他一把抓住她在他臉上作怪的小手,滿頭大汗的醒來。


    眼前灰蒙蒙一片——


    “手——快捏斷了——”淩向月抽了口冷氣,皺著眉甩開他的魔爪。


    蕭奕澈坐起來,戾氣重重的按了幾下眼窩,然後轉頭對淩向月無聲的笑了笑。


    淩向月縮在被窩裏,隻露出了一個腦袋,深深的望向他:“能不能告訴妾身,你做什麽夢了?”


    通常老是做一個夢的人,都是心裏有陰影。


    可他看著強大如斯。


    迴答她的是平鋪直訴的幾個字:“夢見了……不好的事。”


    他下床自己去倒了些水喝。


    然後迴到床邊,看著隻露出半個腦袋的她,伸出手指輕輕描繪著她的眉眼,暗色瞳眸深沉幽冷:“你先睡,我出去一趟。”


    淩向月見怪不怪,抓著絲被緩緩的點了點頭。


    蕭奕澈勾了勾唇,起身披上衣袍,三五兩下收拾好,利索的出了門。


    丞相府地牢。


    火把照耀著四周都是青白色牆磚的迴形牢房,各處看守著士兵。


    每一間單獨的牢房裏都關押著一名重犯。


    而在東南角的一處審訊室裏,一條長案,案上是各種刑具,一張石桌,一張寬椅。


    蕭奕澈陷在寬椅裏,雙腿閑適的交疊在一起,手有一下沒一下的磨蹭著下巴,似乎是在想很美好的事情,嘴角一直掛著若有似無的暖意。


    房間四周圍著幾名士兵,中間跪著一名男子,頭垂得低低的,眼中是死一般的寂靜。


    正是下午那名**失敗的刺客,他被強行喂了軟骨散,渾身無力,絲毫反抗都升不起來,就連咬舌自盡也是奢侈。


    像這樣的死士,都是人專門培養出來的為己效力的,腦袋早已經被洗白,被人抓住,絕對是第一時刻咬毒**。


    他們什麽都不怕,死都不怕,孑然一身,了無牽掛,所以從這樣不怕死的人嘴裏,幾乎很難套出什麽有利的消息。


    “大人,屬下懷疑,這批人,與上次在船上襲擊夫人的那批人,是同一個組織。”


    二十八上前麵無表情的將男子的頭一把擰起來,沉聲道:“這個組織,至今仍未查出幕後主使人是誰。”


    二十八上次與他們交過一次手,所以對他們的招數很是熟悉。


    當這幫人剛在街道上出現時,他就已經懷疑了。


    蕭奕澈把玩著拇指上的玉扳指,一圈圈轉著,神情變得陰冷:“我知道了。”


    二十八抓住男子頭發,使勁往地上一磕,狠聲道:“大人,將此人交給屬下,屬下一定嚴刑拷打——”


    地上的男子隨他擺布,始終不吭一聲,身上已經有了很多燙傷,燒傷,夾鉗——


    可他生像是沒任何感覺似的。


    蕭奕澈揮了揮手,示意他下去。


    凝霜環著胸,睨二十八一眼,淡淡的說道:“你看不出來他已經沒有痛覺神經了?”


    二十八一動不動,震驚的望向地上表情麻木的男子。


    沒有痛覺神經——也就是說無論對他做什麽都會無動於衷,他隻需要等著尋個機會,一了百了。


    不知道痛,那就不好拷問了——


    一會,有士兵進來匯報。


    “大人,秦先生來了。”


    隨後一名白衣長袍,頭戴綸巾的青年男子進了牢房,手裏拿著一方錦盒,裏麵裝著什麽東西。


    不卑不亢的對蕭奕澈拱手行了一個禮:“大人,屬下已經有結果了。”


    蕭奕澈停下手中的動作,滿意的看向他:“說。”


    地上歪著的男子神色依然麻木,但是僵硬的手指,卻無意間動了一動。


    秦先生沉吟半晌,似乎是在組織語言,後緩緩道來:“這種毒囊,隻是市麵上比較普遍的以七星海棠,雷公藤、鴆酒、番木鱉、砒霜、夾竹桃和情花組成的一種藥效持久,可以深藏在口腔裏而不融化的毒藥而已,從配料上來說,並無什麽出奇的地方。”


    一聲嗤笑聲傳來。


    眾人望向地麵麵帶嘲笑的男子。


    那男子先是低低淺笑,後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有本事,殺了我!”他鼓大著眼睛,麵色冷冽而不屑。


    二十八上前踢了他一腳,踢在他臉上,頓時一絲血跡從嘴角流了出來。


    男子笑得更大聲,越發的猖狂起來:“哈哈——哈哈哈——”


    秦先生淡淡的看著那名男子,慢悠悠又開口道:“雖然毒藥裏沒發現什麽異常的地方,可是屬下卻在毒囊外附著的唾液上發現了一些可疑的東西。”


    唾液——


    在場的士兵不忍直視的別開視線。


    男子的笑聲戛然而止,漸漸消失,最後神情陰騭的盯著秦先生,那模樣似乎想跳起來一刀殺了他。


    蕭奕澈嘴角嗜血的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地上橫歪著的男子頭顱前站定,眼睛卻是看著秦先生,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秦嵐應了一聲,將手中的錦盒打開,一本正經的說道:“大人請看,此毒囊藏於牙縫之中,自然會沾染本人的一些牙齦汙垢和唾液,正常的東西沾上唾液,幹燥後一般沒有痕跡,即便有痕跡也隻是淡淡的線條白。”


    見眾人的麵色均不好看,秦嵐無所謂的笑了笑,又繼續說道:“可此人的唾液在接觸空氣後,五個時辰內慢慢的轉變成了黑紫色。”


    凝霜皺眉上前細看,果然那粒已經被一分為二的橢圓形毒囊上是斑斑的黑紫色。


    地上躺著的男子麵色一閃而過驚慌,頭頂便是一雙黑長靴,仿佛隨時會一腳踩斷他的頸動脈。


    他不怕死,可是這種被人威壓的感受也不好受。


    蕭奕澈聽了秦嵐的分析後,嘴角扯出一絲笑,隻是那笑怎麽看都有些森寒。


    他蹲下身,伸手重重的拍了拍男子的臉頰,溢出一抹血腥之光:“作為獎賞,本官會讓你在牢裏過得舒舒服服,快快活活,保證會讓你**。”


    ......


    之後淩向月睡得很不安穩,隻淺淺入眠。


    一大清早就起了床準備,作為小妾時沒資格敬婆婆的茶,而且婆婆也不接受,現在成了正室,新婚第二天要給婆婆敬茶她還是記得的。


    打了個哈欠,淩向月半睜著眼眸,洗臉,玫瑰水漱口——


    “小姐,時辰還早,怎麽就起來了?”青竹一隻手捋起一束青絲,一隻手用梳篦梳理,準備梳一個隨雲髻。


    陸陸續續丫鬟起來收拾房間。


    “也不早了,天都亮了。”她側頭看了看窗欞間透析過來的點點深藍。


    作為小妾時可以隨心所欲一點,無傷大雅,如今成了正式的妻子,就不能再沒大沒小,做出有失體統的事來。


    用過清淡的早膳後,時間已經到了辰時三刻,淩向月著了一件紅邊白花底的襖裙,戴華勝,無風而神籟自韻。


    出門時蕭奕澈剛巧迴來了,兩人撞了個照麵,淩向月一怔,她以為他已經出門了。


    蕭奕澈看向她眼底,腥厲的眼中不自覺的浮起柔和,唇邊露出一抹淺笑:“夫人起得這般早,真令人驚訝。”


    淩向月赧然。


    自從入了他房裏後,她就起的沒以前那麽早了,人也懶了,尤其是懷孕以後,基本就是吃了睡,睡了吃。


    所以下人對她的風評十分不好,她琢磨著得什麽時候抽空修理那幫下人一頓,原先作為小妾她沒那權力,如今升為正室,哼哼,她可一一記下了是哪些人老愛在背後汙蔑她的形象。


    “妾身去給婆婆敬茶,相公一起嗎?”淩向月撲閃著大眼睛,期盼的望向他。


    恩愛的夫妻在行禮後第二天都是一起去給公婆敬茶的,本來蕭奕澈沒迴來她還有些失落。


    沒想到剛出門就撞上了。


    蕭奕澈過來自然的攬上她肩膀扶住她,低低的輕笑道:“既然夫人願意去,那就走吧。”


    青竹自動閃到一邊,後麵跟著的兩名丫鬟和兩名嬤嬤互相掩嘴偷笑了一聲。


    真是太好了!她們以後跟著夫人有福了!


    一個個麵上精神煥發,狗腿勁十足。


    沿途的下人碰見他們,恭敬的不能再恭敬了,紛紛屈膝行禮。


    淩向月被蕭奕澈護在懷裏,裝模作樣,柔柔弱弱,走上一會慢條斯理的小碎步就要喘息休息一陣。


    青竹有些無語,磨磨唧唧,走一步休息兩步,這何時才能到太太的院子?


    淩向月翹著嘴角,恨不得蕭奕澈再帶著她在府裏溜達一圈,這種感覺實在太美妙了。


    蕭奕澈知道她小伎倆,隔著脖頸捏了捏她臉頰,眼中一抹寵溺。


    “有點晚了,太太不知道出院沒有。”淩向月眼中露出赧然。


    蕭奕澈睨她一眼:“還不改口?”


    淩向月莞爾,她倒將這事給忘記了。


    到了顧氏的院子時,辰時剛過。


    聽下人說太太一大清早的去了佛堂念佛,還沒迴來。


    淩向月太高興了,念吧,念吧,最好是天天念,我來幫你管理後院和家事。


    蕭奕澈沉聲吩咐:“去叫太太迴來。”


    那嬤嬤搖擺不定,拿眼瞅了瞅雙眼晶晶亮的淩向月,低頭咕噥一聲,也聽不清在咕噥什麽,然後轉身出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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