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在一個風和日麗的日子,騎著白馬,載著普菈妮奈朝北而去。


    帝的坐騎,是世界上跑得最快的馬,連帝的侍衛都跟不上。


    普菈妮奈很怕跌下去,所以緊抓住帝的身體。


    路上的人,都把路讓開,讓馬通過,並且投以羨慕的眼神。


    他們在城牆中,一路往北直奔。


    他們的目標是北門,但奔馳了許久,依然不見北門的蹤影。


    最後帝迷路了,來到了居留區。


    居留區是穆薩克族的居住區。


    他們對帝國曾有莫大的貢獻,過去煉金術士與預言者輩出,但他們在一場爭鬥中被打敗,最後被趕至居留區。


    帝把馬係在廣場中,等待侍衛趕上來。


    廣場中央,豎立著一座前任皇帝的銅像,但銅像上因堆積了許多鴿糞而變成了白色。


    帝抬頭看著銅像,對普菈妮奈說:「席拉想取你為妻,你做出決定了嗎?」


    普菈妮奈告訴帝她的心意已決。


    「我不愛席拉先生,我不隻不愛他,我想我這一生都不可能再愛上任何人了。」


    帝迴頭望著普菈妮奈,說:「你是不是經曆過什麽痛苦的事?」


    普菈妮奈點頭,但對細節避而不談。


    「因為我愛上的人都會遭遇不幸。」


    帝笑了出來。


    帝笑完後說:「那我應該會遭遇不幸吧!」


    普菈妮奈心頭一驚,抬頭望著帝。


    帝望著遠方,說:「你的美貌讓我動了心,你的氣質吸引了我,我的妻子在幾年前病死了,我一直忘不了她,也一直過著孤單的生活。往後我為了統治帝國,依然需要一個心靈上的支柱,如果你願意,請當我的王妃好嗎?」


    帝的舉手投足與遣詞用字,一直都是那麽溫柔。


    普菈妮奈知道他的眼神裏沒有半點虛假。


    但是普菈妮奈無法真心接受他的愛。


    「皇帝陛下,我是個平凡人,您的話我承受不起。世界上一定還有更適合您的女子,您的好意,我心領了。」


    帝露出短暫的失望之色。


    「那你有心上人嗎?」


    普菈妮奈搖搖頭說:「沒有。我唯一愛的是一個名叫格裏的人,他陪著我旅行,但是在途中就離開人世了。」


    「你不能一直被過去所束縛,你必須割舍掉過去,好好把握現在和未來。」


    普菈妮奈低頭表示感謝,並說:「謝謝您。」


    「我對你的感情是不會消失的,你不用立刻給我答案,你可以暫時住在這裏,好好考慮一番。選擇席拉、選擇我或是選擇別人,都是你的自由,我不會強迫你的。」


    普菈妮奈再次向帝道謝。


    帝的笑容忽然消失。


    普菈妮奈抬起頭,嚇了一跳。


    不知何時,一群一身灰色打扮的人,已經把他們圍住了。


    他們似乎是這個地區的居民,也就是穆薩克人。


    人牆出現了一道縫,一個老婦人走了出來。


    老婦人走到帝的麵前說:「皇帝陛下駕臨此居留區,我們甚感惶恐,然而,我早已預知此事,雖然屋內簡陋,但是在太陽下山前,請移駕到屋內歇息,不知您意下如何?我們已經特地為陛下備妥祖傳的長壽茶了。


    這位自稱雅裏琪拉的老婦把眼光移到普菈妮奈身上說:「這位莫非是月之子民的後裔?」


    普菈妮奈搖頭否認,但帝對雅裏琪拉的話很好奇。


    「不久前,水晶球曾有激烈的反應。這不隻代表陛下不久將駕臨,還預言了不尋常的事將要發生,現在我終於知道答案了。」


    雅裏琪拉向普菈妮奈走近一步,然後看著普菈妮奈的臉說:「我好像在哪裏看過您……」


    普菈妮奈側著頭露出不解的神情,帝好奇地問道:「普菈妮奈,你真的沒有印象嗎?」


    雅裏琪拉聽到帝的話後大驚失色,問道:「您叫普菈妮奈?您是諾克茲茲村出生的嗎?」


    普菈妮奈同感驚訝,輕輕點了頭。


    雅裏琪拉:「你的名字是我取的。」


    帝眉頭深鎖,問這究竟是怎麽一迴事。


    雅裏琪拉低頭答道:「是這樣的——」然後開始敘述往事。


    「我們是信仰月亮的民族,因為我們能靠月的運行來占卜未來,所以我們祖先世世代代都受到朝廷重用,數百年來,月亮變動了許多次,我們長年來也一直在觀察月亮。其中月亮皇族的後代降臨到這個星球,特別令我們印象深刻。


    「當時是一個滿月之夜,月的一部分剝落,掉落到了諾克茲茲村,我很清楚地看到,一個如水滴般的月亮碎片,掉落到沙漠盡頭的諾克茲茲村中。


    「這確實代表月亮皇族的後裔降臨到此,我連行囊都沒收拾,就騎馬前往諾克茲茲村,我的水晶球裏出現了一對貧窮的農家夫婦。當我到那對夫婦家裏時,妻子已經懷孕了,但他們並不知道,自己已經被月族選上。因為他們一直都無法生育,因此對突然懷孕覺得不解,當我告訴他們真相時,他們覺得很意外。他們半信半疑,但我讓他們看我的水晶球,並告訴他們,他們的孩子總有一天會迴月球。


    「整個生產的過程,我都在一旁觀看,我絕對不會忘記那一刻,我替那個嬰兒取了名字,她就叫普菈妮奈。」


    普菈妮奈極為震驚,無法言語。


    帝看著普菈妮奈的臉說:「你身上果然有秘密。」


    * * *


    帝和普菈妮奈在雅裏琪拉的帶領下來到居留區一處角落。這裏的建築物,都還保有帝國剛建國之時的風格。


    建築物內部,也維持著舊日風貌,牆上的圖畫,描繪著穆薩克人幫助帝國建國的英姿。


    還有另一幅圖,是描繪穆薩克族將軍的得勝之姿,但這些畫都已不適合掛在現在的宮殿中,所以被棄置於此。許多幅畫都與煉金術和預言有關,由此可知第一任皇帝有多重用穆薩克族。


    這裏還有一座穆薩克族的女巫銅像,據說她為人們治百病,至今仍然為人津津樂道。


    這裏令帝大開眼界,因為他一直不知道,他居住的帝國首都,竟然還有他完全不知道的文化流傳著。


    這裏的時間仿佛還停留在初建國之時,好幾代前,開國皇帝的氣氛與力量,代代相傳至今。


    帝一向都很尊崇曆史,所以他想仿效開國皇帝,借重預言與魔法的力量來重建動蕩不安的帝國。帝不禁覺得,他在這裏遇見穆薩克族,都是開國皇帝的安排。


    每一幅畫裏,都有象征月亮的東西存在。


    雅裏琪拉在大廳裏款待皇帝。


    「我們一直衷心期盼這天的到來,千頭萬緒,一時不知從何說起。我們的祖先在開國皇帝的時代,曾任預言之職。當時皇宮裏麵聚集了來自世界各國的魔法師與預言者,我們的祖先正是其中之一,但是我們被北人的預言者打敗,因此被趕出皇宮。」


    帝點頭。


    雅裏琪拉一麵注意自己的言詞,一麵說下去=


    「後來那名北人魔法師企圖殺害開國皇帝,他企圖謀反的陰謀被識破,遭到了處決,之後他的子孫逃至北方,養精蓄銳數百年,現在正想要毀滅西方帝國。


    「我也正為此而煩惱。」


    雅裏琪拉繼續說道:「我最擔心的是北人中出現了力量強大的魔法師,他不僅是個厲害的魔法師,還兼具預言能力,他的名字叫席拉,北人在他的領導下,準備東再起。」


    帝與普菈妮奈聽到這個名字後,對望了一眼。


    「我們曆盡艱辛,才得以在這個居留區裏存活數百年,為了有朝一日能再為


    帝效命,而在此秘密地蓄積力量——」


    帝打斷了她的話。


    「你說他叫席拉啊!」


    雅裏琪拉拿出水晶球。她一邊凝視水晶球,一邊告訴帝:「席拉已來到此地,而且他的行為十分大膽,請陛下務必小心。」


    「有個叫席拉的魔法師早已來到首都,而且我還讓他入宮。」


    雅裏琪拉眉頭一皺。


    「事態嚴重。」


    帝說:「我要立刻下令逮捕他。」


    此時,水晶球發出了紫色的光芒。


    「那個魔法師擁有強大力量,他一個人就有能力讓宮殿陷入混亂。」


    帝想起了魔法比賽。


    「如果陛下允許,我願意前往宮殿與他一戰,如不趁早封住他的力量,後果將不堪設想。」


    帝雙唇緊閉。


    「如果我能為陛下效力,我們的祖先一定會感到高興。」


    帝低頭致謝。


    「你們的祖先被趕出宮廷,被迫居住在此,你們不但不責怪我,還肯出手拯救帝國……」


    雅裏琪拉也低頭迴禮。


    「我們其實是被北人的預言者設計陷害的,我們該恨的是北人。」


    於是帝決定將雅裏琪拉帶迴宮殿。


    但是宮殿中不見席拉的蹤影,或許他早已預知到會發生這樣的情況。


    帝派兵捉拿席拉,但是卻遍尋不著。


    帝命令雅裏琪拉來到宮殿中,並賦予她保護帝與普菈妮奈的任務。


    某天夜晚,普菈妮奈向雅裏琪拉問及月族之事。


    「我還不是很了解你說的話。可不可以請你說得詳細一點?」


    雅裏琪拉點頭,開始為普菈妮奈解釋,月球上生命的出現,與文明的繁榮都比地球還早,本來月亮是由月世界的人所支配,但是有種外型酷似人類的生命體,從遙遠的宇宙盡頭來到月亮上,創立了一個王國。


    那個王國創造數萬年的盛世,並且用先進的科技將月球打造成一個富庶的星球,但數千年前,月球上發生了被稱為「神之怒」的戰爭,他們的先進科技讓月球成為荒蕪的沙漠。


    那時,許多月之子民搭乘飛船逃到地球,他們用幾近迫降的方式來到這裏,但由於地球重力大於月球,所以月之子民無法適應,許多人因此而死亡,但有部分的人適應了地球的重力,存活下來,並且漸漸與地球人同化。


    「其實我們穆薩克族也是月之子民的後代,普菈妮奈小姐,其實您不是搭乘飛船來到地球上的,你是在月之王國的末期,被一種無形的力量送到這個星球來的,你的父母是地球人,不是月之子民,當初你就是被送到你母親的腹中,因為月亮和地球的重力不同,所以必須讓你借由地球人的肉體出生,你才能適應地球的重力。


    「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怎麽被送到這裏,這種超自然的方法超過我能理解的範圍,但對月之子民來說應該不是難事,諾克茲茲村的年輕夫婦,不是你真正的父母,他們隻不過是被選上,負責生下你罷了,你可以把她當成代理孕母,你身上繼承了皇家的血統。


    「月之子民並沒有滅絕,在戰爭最後,有一顆彗星撞擊月球,使空中布滿沙塵,由於這些沙塵有毒,所以月之手民無法在室外生存、少數存來的人,在月球地底下建立一個新的都市國家,他們夢想有朝一日能重建王國,也希望能把逃到地球上的同胞唿喚迴月球。我完全無法想像他們會用什麽樣的科技與無形的方法來達成這兩個目標,但你卻擁有無比的好運,來幫助你度過任何難關,月亮上的皇族,絕對擁有遠高於我們能想像的科技與魔法。


    「我相信,你一直生活在科技與魔法的保護下,而且總有一天,月之子民會來迎接你,我們身為月族末裔,必須在月之子民來迎接你前保護你,我們的心願,就是您迴到月亮上重建月之王國。」


    雅裏琪拉雖然做了這番說明,但普菈妮奈依然似懂非懂。


    很難想像月亮的地底下會有個都市國家。


    從現代的角度來看,如果在月球上投下大量原子彈與氫氮,月球就會毀滅。


    普菈妮奈不由自主地抬頭看著月亮,她隻能想像那些過去發生的悲劇。


    雅裏琪拉用和緩的口吻說:「與其擔心過去和未來,不如把握現在,目前我們不用多做什麽,未來自然會來到。」


    * * *


    普菈妮奈發現肚子變大了。


    「您怎麽了?」


    鳳看著普菈妮奈的臉,如此問道。


    普菈妮奈的臉上的某個部分,悄悄地變得男性化。


    鳳已經知道她的身體發生什麽變化了。


    鳳驚慌地說:「怎麽會這樣呢?」


    普菈妮奈隻把手放在肚子上,靜靜地看著月亮。


    普菈妮奈走到陽台上,對著明亮的月亮祈禱。


    陽台再度響起他的聲音。


    「沒錯,你懷孕了。」


    普菈妮奈慌忙迴頭。席拉就站在陽台上。


    「你肚子裏的孩子是我的。」


    普菈妮奈歎了口氣,她知道自已猜對了。


    她想起自己在分不清是現實與夢境的地方,與格裏擁抱在一起。


    當時,已去勢的格裏和普菈妮奈合而二為一。


    那不是夢。


    那時普菈妮奈抱的是席拉所變成的格裏。


    普菈妮奈高聲叫道:「你為什麽要這樣做?」


    席拉笑著說:「因為我愛你,這也是愛的一種,你隻能接受,你將會離開這裏,然後在我的國家生下你肚子裏的小孩。你將會和我的預言一樣,和我組成一個三人家庭。總有一天,我所尊敬的月亮子民會前來迎接我們,到時,我就會成為世界之王,月之子民也會認同我的實力。」


    當雅裏琪拉感覺到有邪惡之物靠近,而來到普菈妮奈的房間時,席拉早就變成一隻巨大的龍。


    巨龍把普菈妮奈銜在嘴裏,在宮殿中徘徊。


    帝趕到宮殿中,也派出了軍隊,但是劍對巨龍無法構成任何威脅。


    況且,巨龍的嘴裏還有普菈妮奈。


    雅裏琪拉施展魔法,對巨龍射出光之箭,但巨龍卻輕輕鬆鬆地用尾巴將光之箭擋開。


    接著他擺動巨大的翅膀,飛向天空。普菈妮奈也隨之消失無蹤。


    鳳大聲唿喊普菈妮奈的名字。


    但她聲音卻被夜空呑噬,終至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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