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前————


    空櫚任羽山五宮七十二殿總掌教已有數年,見羽山一直相對安定,他便遵循以往舊例下山曆練。


    空櫚騎馬途經蜂後村時,卻隻見到一片廢墟。


    空櫚下馬走近去看,隻見一隻五彩斑斕的蝴蝶在空中飛舞著,不多時,便隨空氣消散了。


    這一奇景引起了空櫚的好奇,他匆匆走至靈蝶消散處,卻聽到不遠處似有一對男女對話:


    “禹兒,自億萬年前魔神落敗被封印羽淵,曾追隨於魔神的我們也被眾神懲罰而封印於此。隻是……未想到,是那隻蝴蝶最先掙脫封印,還耗盡神力,破除了我們的封印,救出我們……”


    “棠棠,我也未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了,她……她對你依舊這般偏執……”


    “方才你為救我,將原本就已神力衰竭的她擊退……你的心裏一定很不好受……不僅如此,你還耗盡心力護住我的元神……待以後,我潛心修行數十年,還會恢複人身的,禹兒你不必太難過了……”


    空櫚緩步上前,躲於一塊已碎裂成半截的土牆之後,定睛看去,見一對男女渾身是血,此時無比虛弱地半躺於廢墟中。


    那位女子的身體漸漸變得透明,她緊握著男人的手,執著問道:


    “上官禹兒,我蜂後甘棠棠……隻想問你一句……我和她……你究竟愛的是誰……”


    上官禹兒陷入了猶豫之中,並未作出迴答,眼見蜂後甘棠棠形體漸漸消散,一行淡淚由上官禹兒麵龐上款款流落而下,他緩緩閉上了雙眼。


    “嗬~~~”蜂後甘棠棠苦笑著注視著上官禹兒,道,“我明白了……”


    直至蜂後甘棠棠形體消散,化作一隻靈蜂飛進上官禹兒衣袖中沉沉睡去,上官禹兒才長歎數聲,哽咽起來:


    “棠棠,我……”


    …………


    空櫚看完這些,大致明了這一切,若是自己未猜錯的話,這個上官禹兒,恐怕就是億萬年前隨原始魔神禍亂世間的魔神坐騎——魔獸暗影!


    雖隻聽得寥寥數語,但幾人的愛恨糾葛,儼然觸動了空櫚的內心。


    是啊,世間萬物皆有情……


    魔獸暗影始終對原始魔神禍亂世間的惡行不願苟同,時常忤逆原始魔神,因此激怒了原始魔神,被原始魔神種下魔靈之元,魔獸暗影由此失去神智,徹底淪為殘暴無道的魔物。


    七界混戰結束後,原始魔神被眾神封印於羽淵,原始魔神眾幫兇魔獸暗影與蜂後、蝶靈則被封印於蜂後山,多少年過去了,原本渺無人煙的荒山成為如今的蜂後村。隻是,天意弄人,原本生機盎然的村莊,如今已成為一片廢墟……


    …………


    空櫚正值青年,心氣甚高,他的觀念裏,天地萬物,其性本善,眾生皆可被度化,無論!


    空櫚思慮道:“魔獸暗影原本就不願隨同原始魔神為非作歹,有心向往正道,若是能抑製住暗影體內的魔靈之元,甚至消除,或許暗影亦能轉向正道!”


    如此想著,空櫚堅定了信念,他走到上官禹兒身前將他扶起,開門見山地問道:


    “魔獸暗影,本座有辦法抑製住你體內的魔靈之元,你願意隨本尊迴羽山修行悟道,贖清你所犯下的罪孽嗎?”


    上官禹兒神情顯得十分傷感,喃喃道:


    “這億萬年的罪孽,真的能夠贖清嗎?”


    空櫚眼神堅定道:“隻要你願意,就一定可以的!”


    上官禹兒看著空櫚那近乎狂熱的目光,心內亦翻騰起希望的波瀾,曾被魔靈之元控製神智而追隨魔神,殘害無數無辜生靈,被封印於此的億萬年來,上官禹兒無時無刻不在內疚自責。如今聽聞能夠洗清罪孽,重歸正道,自然心生希望,心神暢舒起來。


    “仙上,我上官禹兒,願意入羽山修行,贖清罪孽!”


    “好~~~”空櫚欣慰地點了點頭……


    …………


    上官禹兒入羽山修行不過數年,已然不用空櫚相助便能自我抑製住體內魔氣,這使得空櫚倍感欣慰。


    為度化上官禹兒,使他能夠自省克製,嚴以律己,空櫚特別給他執律長老之任,讓他時刻能夠反躬自省……


    …………


    時光匆匆如白駒過隙,彈指間數十年已然過去,閉關中的空櫚因感受到魔氣衝天,猜到魔獸暗影現世,而提前出關,也因提前出關而受到反噬重傷。


    待空櫚挺著重傷之軀趕至羽山飛鸞殿上,才發現一切都太遲了……


    此時的飛鸞殿已然被魔獸暗影摧毀大半,滿地的殘軀與鮮血,場麵極其的慘不忍睹……


    見到蜂後甘棠棠救走奄奄一息的上官師弟,空櫚長歎數聲,決意放他們離去,便上前阻止了滿目怒火欲追趕的羽阡影……


    …………


    羽阡影正欲追趕而去,但剛飛出十多米,就被空櫚攔下了,羽阡影定睛看去,雙目放光,大喊道:


    “空櫚師尊?!”


    “小羽,別再追了,”空櫚上仙拍著羽阡影的肩膀,兩人一起飛迴地上後,空櫚對羽阡影勸說道,“讓他們去吧。”


    “什……什麽?!”羽阡影驚唿道,“師尊,那巨獸害死多少師兄弟姊妹!難道就這樣放過了它?!”


    “造成今日之悲劇,並非你上官師叔之錯,這都是為師之業障。”空櫚神情十分傷感地歎息道。


    “師尊,這一切,到底是怎麽迴事啊?!為什麽?!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你上官師叔他,雖是上古魔獸,但有心向往正道。隻因體內無法消除的強大魔靈之元,控製了他的神智,他才會行下今日這些違心之大錯!”


    空櫚上仙長歎一聲,繼續說道:“追本溯源,歸根結底,這一切都是為師之錯……


    “數十年前,為師外出遊曆之時,碰巧撞見重傷瀕死的魔獸暗影;為師自視甚高,認為天地萬物,其性本善,眾生皆可被度化;你上官師叔入羽山數年後,已然不用為師相助便能自我抑製住體內魔氣,為師十分欣慰;為度化他,使他能夠自省克製,為師特別給他執律長老之任,讓他時刻能夠反躬自省……


    “卻不想依舊釀成今日之大禍,這一切,都是為師的錯……小羽,為師求你,放過上官……為師……為師跪下求你了……”


    羽阡影急忙扶起空櫚上仙,看著師尊老淚縱橫,甚至低聲下氣地哀求起來,羽阡影一時慌了神,連忙恭敬行拜禮道:


    “師尊哪裏話,既然……既然上官師叔並非有心之過,且已離開羽山,暫時……就不過多去計較了……”


    羽阡影看著空櫚師尊似長舒了一口氣,心情十分複雜,他竭力舒展緊蹙的眉頭,對空櫚上仙說道:


    “師尊,現在最重要的,是拯救遭受重創的飛鸞殿……沒有別的事,弟子就先去忙了。”


    說完,羽阡影一行雙手合一之拜禮,繼而轉身離去,很快,他的身影消失於依舊漫天風沙迷霧的廢墟裏了……


    …………


    看著徒弟遠去的背影,空櫚再難忍住奔騰上湧之血氣,吐出一大口鮮血後,險些暈死過去,幸而及時以仙力護住心神,才勉強顫顫巍巍地緩步離去……


    強行出關,對空櫚造成了嚴重的反噬,但羽山正值多事之秋,浩劫重重,空櫚不忍這一切全然讓年少的羽阡影去承擔,不希望羽阡影為己而分心,遂強忍傷病與悲痛自責,步履蹣跚地緩步離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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