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卓雲放下手機,麵對著辦公桌前厚厚的一疊件,卻絲毫沒有動手的*,腦子裏被剛才的對話填滿,不斷迴放著,勾引著自己蠢蠢欲動的心思。


    “秦默有榛葉國際的30%股份,秦氏他也占了不小的份額,本來我是打算還給秦默的……但是現在,他要把這些都送給你。”


    “抽時間來簽合同吧。”


    秦蓁的聲音冷淡而公式化,對秦默的決定沒有發表任何看法,沈卓雲卻在電話的另一端愣住了,半晌沒有出聲,秦蓁也沒有打擾他,給了他足夠長的時間去緩衝情緒,之後才緩緩提醒:“沈卓雲?”


    “……你是說,秦默把他繼承的……”沈卓雲的聲音有些幹澀。


    “全部,都給了你。”秦蓁的聲音毫無波瀾。


    沈卓雲隻感覺自己腦海裏的什麽東西,“轟”的一聲炸開了,分不清是禮花還是炸彈,心情複雜糾結成了一團,說不清是驚喜多一些還是擔憂多一些。


    “那秦默他……”


    秦蓁的話終於多了一些,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顯然已經事先跟秦默交流過並被說服:“秦默就算沒有這些東西,一樣能過的很好。但是他把秦家繼承人的名頭扔了,把繼承到的實權給了你。”


    沈卓雲徹底沉默了,洶湧著的複雜心緒一次又一次地衝擊著他的神經。


    秦蓁的話已經直白得接近赤|裸“其實我和秦默都是繼承人,但是現在隻有我一個了。秦氏和榛葉最大控股人還是我,但是沈卓雲,現在你也是秦家的決策者之一了。”說到這裏,秦蓁輕輕歎息了一聲。“秦默信任你,但願……你配得上他的信任。”


    秦默對沈卓雲的感情同樣讓秦蓁感到震驚。


    現在就算是男女夫妻,算到金錢上尚且還有所避忌,越是家大業大,對枕邊人防的也就越重,再好不過的也就是一半一半而已。可秦默這傻子可好,萬貫家財拱手相讓,遍數整個圈子也沒見過這樣的人。秦蓁不知怎麽形容好,覺得秦默傻,可秦默又是神誌清醒下做出這樣的一個決定,甚至說得連她都無可辯駁。


    秦默咬死了對他來說這筆財產不過是於珍貴珠寶等同的東西,擺著也不過是擺著,麵子上好看,知道自己有而已,既然這樣,為什麽不能拿去討心上人的歡心呢?


    秦蓁哭笑不得,卻又無從反駁。


    她都有些嫉妒了,這世上有幾個男孩子,可以像自己蠢弟弟一樣,頭腦冷靜的,把全部都捧到自己心上人的麵前呢?


    如果他背叛你呢?秦蓁問。


    難道送給妻子的鑽戒,離婚後還要收迴麽?秦默笑著迴答,之後神色柔和了幾分。


    秦默從沒想過用這份財產來換取沈卓雲的什麽,或是束縛他什麽,隻是因為對方喜歡,就給了,僅此而已。


    秦蓁無奈,卻又沒有理由阻止。


    這些話她不會對沈卓雲說,她隻能明明白白把這份財產交到沈卓雲的手裏,她也承認秦默的話,沈卓雲的商業能力確實比秦默強上千百倍不止。


    可沈卓雲的迴答還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一半,”沈卓雲的聲音低啞,像是在壓抑著什麽。“秦默那些東西的一半,夠我參與決策麽?”


    “嗯。”


    “那就給我一半,”沈卓雲說的直接。“對外宣傳給我多少都可以……我隻要一半,然後,秦默不會做的、不想做的,我來做。”


    秦蓁愣了愣,深思片刻,答應了沈卓雲的要求:“好,那我重擬合同,後天後我們麵談。”


    沈卓雲應了一聲,然後低低地說:“我這輩子,隻認識秦默一個人,你可以相信我。”秦蓁一怔,迴過神來,聽筒裏隻剩下了忙音。


    沈卓雲在掛斷電話的瞬間發了一條短信給秦默:


    過了一會,秦默的短信迴過來:


    沈卓雲瞪大了雙眼,唇角不可抑製的一點一點翹起,盯著這兩個字盯了足足有十分鍾。


    十分鍾後,收到一條新短信,還是極簡略的兩個字:


    沈卓雲一個字一個字地迴複過去:


    手機再也沒有震動,可沈卓雲卻忍不住伏在桌頭,笑意從唇角蔓延開來,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裏不可自拔。


    秦默,秦默,秦默……


    過度喜悅複雜的心情像是有一萬隻爪子,在他的心肝上搔癢,那抓心撓肺的感覺讓他想縮成一團拚命掙紮,卻抵擋不住洶湧而來的饑渴,想要填滿自己,卻又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渴望著什麽。


    也許觸碰到這個人的皮膚會感覺好一些麽?


    也許把這個人擁抱在懷裏會感覺好一些麽?


    也許與他交換彼此的一切會感覺好一些麽?


    也許把這個人整個吞下去會覺得好一些麽?


    怎麽樣都不夠,他想不到秦默會做出這樣的事,也想不到秦默對自己的一次表示,會讓自己興奮痛苦至此。


    越來越喜歡,越來越癡迷,也越來越不知饜足……


    林秘書進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一個詭異的沈卓雲,雙眼茫然一片——並不是那種無知的茫然,而是一種奇異的,不存在焦距的空洞。他的手上的打印件被攥得皺巴巴,可他似乎毫無所


    所覺一般繼續施加著壓力,暴起的青筋和泛白的骨節都清晰可見。


    這是……怎麽了?


    林秘書一個沒端穩,把咖啡灑出來兩滴,匆匆用紙巾擦幹,正等著沈卓雲的一頓臭罵呢,可對方居然完全沒有注意到。


    簡直可怕,boss瘋了。


    林秘書下了一個判斷,悄悄地後退兩步,決定不要打擾此刻的老板。


    卻冷不防沈卓雲站起身來,一雙毫無焦距的眼睛對著林秘書,讓她嚇得大氣都不敢出:“今天下午所有的事情都推掉,我要迴家。”


    “好……好的。”林秘書覺得boss現在的狀態完全可以去飾演一個失去理智的瘋子。


    到底受到了什麽刺激?


    ※※※


    秦默盯著手裏的快遞包,寄件人的名字讓他一瞬間有莫名的滄桑感——這是一個他本應該熟悉,事實上卻連念起來都覺得拗口的名字。


    按照輩分,或許應該叫他舅舅?


    想來他似乎從小就沒怎麽見過自己母親一係的親屬,母親去世後,更是沒有了聯係,他。


    秦默倒出快遞袋裏的東西,隻有一個小小的u盤,u盤上麵貼著一張紙,上麵寫著秦默母親的名字,和一串日期——正是她逝世的日期。


    秦默愣了。


    母親是什麽樣子的呢?記憶裏是一個很坦然冷靜的人,有自己的工作,朝九晚五規律極了,會讓他自己上學,趕著接他放學,會告訴自己應該怎麽做,不應該怎麽做。


    似乎沒有現在那些母親甜蜜的親吻擁抱,也沒有一口一個的“心肝寶貝”,可不代表他感受不到母親對他的好——母親對他的愛矜持而寬容,而且越是長大,對這份愛的感受就越是清晰。


    記憶裏深刻的隻有年少時期的零散片段,更多的,要從別人的嘴裏,從母親留下的東西裏,一點點翻找出來,再重溫一次這樣的情感。


    後來,在他剛對死亡有個模糊意識的年紀,母親用離開告訴他什麽叫做死亡。


    母親是意外死亡的,他們這樣對他說。母親死於加油站的一場意外火災裏,而當天秦鴻鈞聲稱他和蘇雯在一起。


    可秦默查到的資料是,秦鴻鈞在撒謊,當天蘇雯根本不在d城。


    為什麽要撒謊……


    懷疑的種子一旦埋下,就會在心底悄然滋長,秦鴻鈞的每一個動作都讓他覺得另有深意,每一個表情都像是暗藏玄機,甚至秦鴻鈞的每一句話,都讓他覺得可疑。


    他知道自己或許是疑鄰盜斧,可是為什麽秦鴻鈞要撒謊?


    秦蓁說,秦鴻鈞早早就對母親頗有微詞,在蘇雯之前就有過幾個曖昧對象,有了蘇雯更是放肆,除了母親硬性要求秦鴻鈞來見見他表達一下父愛,幾乎常年不著家,而母親對秦鴻鈞也心灰意冷,一心隻等著秦默再長大些就離婚。


    而母親如果離婚,是會帶走秦鴻鈞財產的一半的,萬一舉出秦鴻鈞婚後出軌的證據,那麽秦鴻鈞有可能一無所有。


    秦蓁說他瘋了,可秦蓁自己也知道,萬一……隻要秦鴻鈞的一時惡念……


    秦默不敢往下繼續想,這些年都沒有再查到什麽,他甚至以為隻是一個巧合了,或許秦鴻鈞當天正在做什麽其他不方便訴諸於口的事情……


    可這份快遞,卻讓他驚醒了。


    他默默把u盤□□了電腦,裏麵的件很簡單,隻有兩份視頻,編碼都是日期和時間段,秦默看了一下,是兩個主幹道的交通視頻。


    可秦默的臉色卻越看越凝重,他飛快地打開網上地圖,鎖定了一片區域——


    果然,這是事發加油站前後兩個路段當天的交通視頻。


    秦默瘋了似的翻找著當初的資料,找出家裏所有曾經用過的車牌號碼。


    然後,他的臉上的血色一點一點褪去,眼睛卻變得赤紅。


    “秦默?”


    沈卓雲迴家時,看到的正是這樣的一個秦默,他激蕩的神智終於歸迴原位,詢問秦默的情況。


    “秦鴻鈞……”秦默的聲音有些不易察覺的顫抖,連吸了幾口氣,也隻讓自己的眼珠上的紅血絲變得更嚴重了一些,半天才吐出一個完整的語句來。“秦鴻鈞……我要見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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