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害怕什麽?


    秦默緊緊地盯著沈卓雲,似乎想看清沈卓雲真正的想法。


    如果他們當真要就此糾纏一生,那麽他願意嚐試著去接納沈卓雲的一切,無論是他光鮮的一麵,還是他陰暗的一麵,甚至是他的扭曲和病態,秦默都願意去嚐試著一點一點接受。


    這是他對伴侶的態度:無論沈卓雲是一個怎樣的人,他都願意全盤接受。


    “我在害怕什麽……”沈卓雲輕笑出聲,一步一步逼近了秦默,牽起他的手,緩緩放在自己胸膛上,讓他感受自己溫熱皮膚下富有節奏的跳動。“不如換我來問你,秦默,你能縱容我到什麽地步呢?”


    他摩挲著秦默的手心,又沿著細嫩的手腕內側一點一點撫摸上去,低沉的聲音就這樣落在秦默的耳邊:“你能允許我這樣撫摸你麽?你能允許我永遠監視你麽?你能允許我在**幹到你哭出來麽?”


    你能允許我把你鎖在床頭,一次又一次地命令你,隻能看著我一個人麽?


    我在害怕什麽?


    我害怕你發現,這塊皮膚下的心髒,早就從裏到外開始腐爛,滴著肮髒的膿水,每時每刻都散發著腐臭的味道?還是我害怕你發現我所有隱晦肮髒的心思,並為此而將我厭棄?


    或許不是。


    沈卓雲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占有欲旺盛似乎是天生的。又或許很多孩子都有過這樣的一個階段,對於想要的東西拚命爭奪,不顧他人感受,萬一得不到就寧可毀掉。


    隨著年齡增長,這樣一種占有欲會一點一點消退,得不到的很快就會忘掉,甚至即使自己喜歡,也會視情況而退讓。


    可偏偏他的占有欲沒有半點消退,隻是想占有的東西慢慢開始減少,那異乎尋常的占有欲也一點一點埋進了靈魂深處。他慢慢意識到自己的想法似乎與別人不同,但這沒有讓他的想法有任何改變,反而隻是將自己的外表偽裝得跟大家一樣滿不在乎:喜歡,就一定要得到,得不到,那就徹底毀滅。


    沈卓雲還是個孩子的時候,過年總是親戚聚在一起的,父母在,叔嬸還沒有撕破臉皮,最多是轉彎抹角的借錢求辦事,帶著孩子去他家,也能熱鬧上一陣。


    堂兄看上了他的玩具火車,死皮賴臉地拿去玩不肯還他,舉得高高的任他跳起來也夠不到。


    於是他掄起拳頭和大他三歲的堂兄扭打在了一起,堂兄最先幹嚎起來,明明沒有一滴眼淚,卻哭得驚天動地,仿佛受了多大委屈一樣。


    大人們聽到聲音紛紛趕了上來,看到在地上抱著他的玩具嚎啕大哭的堂兄和怒氣衝衝的沈卓雲,隻當做小孩子之間玩鬧,並沒有太過在意,可堂兄卻抱著那玩具火車不肯撒手。


    “那是我的。”沈卓雲沒有哭,眼睛隻盯著那一輛玩具火車不肯移開視線。


    “我要火車……我要火車!”堂兄無理取鬧似的哭嚎著,顯然這一套他在大人麵前已經玩的極溜,隻見嬸嬸訕笑著向母親說:“卓方也真是的,怎麽能搶弟弟的玩具?唉……也是我們管教不嚴,條件不好,連個玩具都沒給孩子買,孩子眼皮子才這麽淺。”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母親隻能蹲下身子,開口對沈卓雲說:“卓雲,把火車讓給哥哥好不好?”


    “那是我的。”沈卓雲盯著母親的眼睛,一字一字地說。


    “媽媽以後會給你買更大更漂亮的火車,”母親笑著哄他。“你看,哥哥都沒有什麽玩具,你把小火車讓給他好不好?”


    年幼時的沈卓雲還不懂得人情世故,但他隻知道母親已經不再向著他了,他的小火車要被人搶走了。


    於是沈卓雲三步並作兩步走到堂兄麵前,似乎想說什麽。


    “我要火車!火車給我……”堂兄依然在幹嚎著,可沈卓雲就是覺得,他的堂兄似乎正得意洋洋地嘲諷著他。


    “啪”沈卓雲重重地拍了堂兄一巴掌,把堂兄抱著火車的手打開,飛快地搶過小火車,從二樓樓梯狠狠地摔了下去。


    玩具火車被摔得支離破碎,沈卓雲感覺自己狠狠地除了一口氣,一張包子臉得意洋洋地盯著堂兄,卻冷不防被母親看到了母親變了的臉色。


    當天晚上客人都走了,母親來到沈卓雲的房間裏,試圖糾正兒子:“卓雲,你今天怎麽能摔碎自己的玩具呢?”


    沈卓雲皺著一張包子臉:“因為他搶我的火車。”


    母親覺得這是孩子成長時必要經曆的一個問題,隻要談話就能很好地解決,於是她引導性地詢問著沈卓雲的想法:“他搶你的玩具,你就要摔碎自己的玩具嗎?”


    “你也想把火車給他,”沈卓雲的銳利出乎母親意料之外。“你要我把火車給他,所以我就把火車摔了。”


    母親糾正兒子:“你看,如果你把火車給了哥哥,那至少火車還是完整的,你還可以繼續跟堂兄一起玩火車,但是如果你把火車摔碎了,你和哥哥就都沒有東西玩了,對不對?”


    沈卓雲似乎思考了片刻,點了點頭。


    可隻有他自己清楚,這是敷衍性的。


    當時他在想什麽呢?大概是:他看著堂哥得到了火車,會很生氣,那還不如把火車毀了,這樣堂哥就得不到他,自己也就不會不舒服了。


    這樣一種得不到就毀掉的想法一直持續到父母意外車禍死亡,這讓他感受到了真正可以稱之為撕心裂肺的痛苦,對毀滅這個詞產生了真正的畏懼。


    不直麵死亡,永遠不知道死亡的可怕,報紙上的死亡人數永遠是一個呆板的數字,書籍上對死者的形容也隻不過是一行一行信息的傳遞,隻有真正麵對死亡,麵對毀滅,才會發現這件事的可怕。


    可他的占有欲依舊沒有消失。


    “卓雲啊,你一個人住這麽大的房子會害怕吧?”嬸嬸的笑他經常看到,以前在讚歎母親首飾漂亮的時候,她都是強擠著這種醜陋的笑臉,違心地稱讚著。“叔叔嬸嬸陪你一起住好不好?還可以帶你弟弟來陪你玩。”


    “我不害怕。”


    十六歲的沈卓雲試圖強硬地拒絕叔嬸入住自己的家,可單單憑著“監護人”三個字,他就沒有任何的反抗能力。


    叔嬸帶著大包小卷住進了屬於他的家裏,用他們肮髒的手指觸摸過每一寸屬於他的領地,他甚至每唿吸一次房間裏的空氣都感到痛苦和憤怒。


    自己的東西,如果終究要被搶走,那還不如現在就毀掉。


    明明是幼稚而不可理喻的想法,卻在他的腦海中生根發芽,肆意生長,直到占據了他所有的理智。


    所以,他真地動了手,趁著叔嬸熟睡,點了火燒掉整棟別墅。


    可惜叔嬸一家人逃了出來,並且報了警,很快就查到縱火者是他,他第一次進了少管所,管製半年,剛出來沒多久,又被送去了自強學校。


    有人失去的越多就越是害怕,可他正是因為曾經不停的失去,才越發地想要抓牢,想要徹底占有。


    在學校時對秦默的情感,卻在之後六年的時間裏一點一點深入骨髓,越是得不到,越是距離遙遠,就越奢望,知道這個人的重量在他心底一點一點加重,重要到沒有什麽能比得過他。


    而伴隨著著熾烈情感的,就是他那近乎病態的占有欲。


    重要到秦默的每一塊骨頭,每一寸皮膚,每一根頭發絲都必須是屬於他的,哪怕被人觸碰到一絲一毫,他都會感到痛苦和憤怒。秦默跟別人的每一次交集,都會讓他產生摧毀的*。


    想要折斷他的脊梁,敲碎他的自尊,折磨他的軀體,親手摧毀掉他所有的理智,完完全全占有他整個人,讓他無法再注視自己之外的任何人,無法再同任何人有交集。


    他無比恐懼著毀滅帶來的痛苦,卻又抑製不住自己病態的*,他每一刻都在恐懼著那瘋狂的*占據自己的大腦,可卻似乎又隱隱期待著那一刻的到來。


    秦默的手裏正攥著一條束縛著兇獸的鎖鏈,那頭兇獸隨時都有可能掙脫脆弱的鎖鏈反噬到他。


    沈卓雲把秦默一點一點擁入懷裏,手□□著脆弱的後頸,又沿著腰線一路撫到了柔軟的腰際,冰涼的手指鑽進了衣服,像是一條毒蛇一樣一寸一寸在他的軀體上遊移。


    “秦默,別讓我毀了你。”


    仿佛是祈禱,又仿佛是威脅,沈卓雲把秦默的迴答埋沒在了自己唇舌之間,他一點一點吸幹了秦默所有的空氣,看著他因為缺氧眩暈而整個人癱軟在自己的懷疑,雙眼越發的幽暗起來。


    他離開了秦默的唇,咬住了他微紅的耳垂。


    “我們來做吧。”他說,“我已經等得很久了。”久到已經控製不住自己心底肆意滋長的肮髒*,一次又一次地想要□□欺壓,卻一次又一次地放棄。


    秦默沒有迴答他,隻有微微的喘息聲,和緊貼著他的、起伏的胸膛,告訴了他又感覺的並不是自己一個人。


    沈卓雲緩緩勾起一個無聲的笑。


    我在害怕什麽?


    或許我在害怕毀了你。


    可我又如此地想要……徹底摧毀你。


    一萬次地告訴自己,我深愛著你。可事實上卻連自己都分不清,到底是愛,還是那最陰暗的占有*。


    可我唯一知道的就是,隻有對你,永遠也不可能放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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