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最初也是最後的英雄
世界第二有趣的輕小說 作者：石原宙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此後數日，社會上都在持續討論魔法少女的話題。
這也難怪。
畢竟是在世間流傳中，突然某一天就消失不見蹤影的謎之美少女戰士再次出現。
不可能不會成為話題，一開始是從網絡上開始蔓延，隨後就登上了電視節目，這樣子擴散下去，遲早就會發展成全日本都對魔法少女的話題無人不知的熱烈程度。
懸賞金不斷增加。處心積慮想要揭穿魔法少女身份的家夥，以及以搜尋魔法少女為主題的視頻網站進行公開搜索的家夥都如雨後春筍一樣接連出現。畢竟傳聞現場就是這個城鎮。在學校裏交頭接耳地討論魔法少女話題的人也變多了，一下子魔法少女的熱潮就卷席整個城鎮。
‘——是的，真的好厲害。又強大，又可愛，一下子就把壞人收拾掉，那時真的以為要不行了……所以我就想向對方道謝，可是她馬上就消失了——’
今早的電視上也在播放以前曾經被魔法少女救助過的女孩子接受采訪的特別節目。是個十歲左右的，看起來聰明伶俐的女孩子。無論昨天還是前天，以曾經直接見過魔法少女的人提供的寶貴證言為主題的節目影像都不斷地重複播放。
我側目看著這些節目，對坐在餐桌邊的赤瀨川搭話道。
“造成很大的話題啊，魔法少女。”
“……不關我事。”
……別突然就生氣了啊。難得我是擔心你才這麽說的啊……
好心好意地跟她搭話也是這副樣子，與社會上的熱烈氣氛呈正相反，變得陰沉的是赤瀨川的表情。
在學校裏也是一直板著臉，莉莉和獅子王特意去關心她也是被她隨便地應付迴去。放學後就直接迴家，雖然唯有早餐還是會盡到義務地來我家做，不過除此以外的行動都一切都棄之不理。
深夜。我獨自在房間裏麵對著電腦瀏覽紅一真的博客。
當心情鬱悶，或是有煩惱的話我就會下意識地登上來這裏看一下。
紅一真有個非常溺愛的妹妹，像是用印稅和獎金替妹妹買衣服啦，害怕可愛的妹妹會不會被人渣拐走而整天擔心著啦，看到這種笨蛋哥哥的樣子就會讓我心情輕鬆不少。
那麽說來，身為獨生子的我會想要個妹妹也是因為受到紅一真的影響。
畢竟他筆下的妹妹角色都超級可愛的喔。
由於心情已經平靜下來，於是我將電腦設成待機狀態，躺到床上思考起來。
對於赤瀨川她們來說，昔日作為主角的過去會是什麽呢？
我也許對此有所誤會。
我本以為主角什麽的，就隻是得到神明的眷顧，受到命運加護的人生勝利者，擅長解決困境的討厭家夥。
可是織田切說過自己討厭正義的夥伴。
平時無精打采的態度，相對年齡而言過於孩子氣的性格，也許都是出於這個理由也說不定。
我不知道赤瀨川在魔法少女的時期遇到過什麽事。那家夥無法變身為完全形態的魔法少女可能也是有何內情的吧？
雖然嚐試問過她好幾次，不過都被她用沉默來逃避，一直都失去問出答案的機會。
前幾天和獅子王說好一起去玩的約定，結果也是這麽不了了之了。
“啊啊可惡，太過在意搞到都睡不著覺了……”
為什麽我非得為那種讓人火大的女人煩惱不可啊。真是混賬。
就在這麽想著，翻了個身的時候。
哐哐，聽到有人在外麵敲門的聲音。
一邊想著究竟是誰，一邊把門打開——
“喲。”
臉上掛著一如往常的笑容的莉莉站在門前。
“什麽事啊，都這麽晚了？”
平時的話現在已經是讓織田切睡覺將她搬入被褥裏的時間了。
總之我就先讓她進來房間然後向她詢問來意，於是莉莉“就是有點在意。”含糊地迴答道。
“在意？在意什麽？”我對此感到不解，莉莉覺得驚訝似的迴答。
“就是你啊笨蛋。”
看來莉莉是因為我在白天的時候露出消沉的表情而感到掛心。
似乎並不隻是赤瀨川，我也是同樣都把心情寫在了臉上。
不過還有比這個更讓我在意的事。
那就是莉莉那身不像在家裏，令人費解的裝扮。
“我說啊莉莉。”
@標記可能需要修改“怎麽？不需要道謝喔？我隻是為團隊著想而已呀？”
“你戴著頭燈和拿著煤油燈是想要幹什麽？”
“………”
她身上還是平時的那副睡衣的打扮，可是額頭上不知為何戴著登山用的頭燈，手上拿著老舊的煤油燈，將我的房間照得亮晃晃的。
剛想開口說點什麽，莉莉就“不，因為走廊好暗……”迴答道。
“才沒有那麽暗吧。我家又不是迷宮。”
我家的走廊在深夜人靜之後也不會一片漆黑，至少會有能夠看清腳邊，在夜間上廁所也不會困擾的微弱燈光。
被我這麽說莉莉一反常態地害羞起來低下視線，忸忸怩怩地說道。
“……嗯，嘛……就是，那個……我有點怕黑……”
“很黑嗎？”
“我對地下迷宮有不好的迴憶……哈哈。很奇怪吧。”
莉莉很不像平時的樣子地撓著頭。
“所以夜晚不和誰待在一起就會睡不著。呀，幸好有蒂蘿爾陪著。”
“那麽請你迴去睡覺好嗎……”
原來如此，蒂蘿爾之所以總是在半夜潛入我的床上，是因為要等到莉莉熟睡之後嗎。說來，夜晚不能一個人睡覺這算哪門子的勇者啊。
雖然莉莉平時總是那麽強勢的樣子，不過似乎也會有不擅長應付的事情。
我們並排地坐在床上。然後當我邊猶豫著邊提出作為煩惱根源的關於赤瀨川的話題之後，莉莉便不再耍寶態度認真地傾聽起來。
“唔……大家都會有各種煩惱嘛。”
坐在床上的莉莉邊輕輕地搖著腳邊迴答道。
“我可沒有覺得自己的勇者時代很不好喔？雖然戰鬥確實很辛苦，不過旅途上也會有快樂的事情，還能認識到寶貴的同伴。”
“這樣啊……”
說的也是啊。即使戰鬥艱辛，與同伴的羈絆，旅途上獲得的力量，還有拯救世界的成就感，得到的東西也有很多。
不過。
莉莉露出滿不在乎的表情，動作僵硬地拉近距離，於是我和她的手臂輕輕地碰觸起來。冰冷的上臂讓我有點驚訝。
即便是平時態度輕浮的莉莉，也會有至今都不願提起的過去。所以赤瀨川也是一樣的。
“那家夥好像除了去我家和學校以外幾乎都沒有出去外麵。雖然魔法少女成為話題所以她會這樣是可以理解的，不過那樣子簡直就像是不願想起魔法少女的過去似的……明明大家都對她很是感激，甚至還帶有憧憬之情。”
“……說的也是。恐怕是這樣吧。她是想要忘記過去。可是現實卻不允許。”
“現實嗎……”
真是個討厭的詞語。我不自覺地緊咬著牙齒。
看到我這個樣子，莉莉以不像平時的慎重態度問道。
“祭，我可以問件在意的事嗎？”
“……怎麽了，那麽鄭重其事的。”
“你為什麽那麽討厭受人注目？雖說過高的英雄係數確實會引來糾紛，不過我覺得你比起這個，更加極力避免站在表舞台上。感覺就連對繼續生存下去，或是得到幸福都表現出拒絕的態度。”
月光從打開的窗戶投射
進來，照在莉莉白皙通透的臉頰上。
在目不轉睛地凝視著我的莉莉那碧綠色的瞳孔，有種讓人覺得即使再怎麽掩飾都會被其看穿的感覺。
瞬息之間，我的頭腦內閃過各種情景。
初次閱讀‘無終’時的感動、迫不及待地等待博客更新，修改了無數次才寄出的慕名信、得到的舊電腦……等等。
自從開始寫起輕小說，暑假期間就沒有再出過家門。
‘無終’的主角這麽說過。
——不要恥笑他人的孤獨。
這句話不知給我帶來多大的救贖。
——世界是如此的美麗對吧？
所以我對此深信不疑。
——因為你掩飾著什麽所以世界也不會向你展示真正的姿態。
“……嘛，有著各種內情。”
我這麽迴答莉莉，打消了迴憶。
莉莉臉上帶著擔心的表情，正想開口說些什麽，“先不說這個，問題是赤瀨川。”被我搶先這麽說道，所以沒能聽到下麵的話。
“讓人看不下去啊，那家夥。”
我繼續說下去，莉莉“因為你們很相似啊。”迴應道。
聽她這麽說讓我不由得發出“噶咕……”地聲音，“哪裏相似啊。”我眯起眼睛反問道。
“你沒發現嗎？你們真是一模一樣啊。最初見到你的時候就這麽覺得了。”
“所以說到底哪裏相似啊！別拿我和那種會對人擺臭架子，嘴巴又毒，總是拉開一步距離側目蔑視世界的討厭家夥相提並論！”
“你們不就是這些地方相似嗎。”
“咕……”
有種吃下悔恨的一擊的感覺。我提不出反駁沉默下來。
“所以你才會在意夏戀吧？”
……確實，也許就是這樣也說不定。
然後莉莉挽起雙臂，像是轉換念頭似的說道。
“除了境遇相近的我以外，她會那麽親近的人，你可是第一個喔。”
“親近？那家夥？對我？”
“是啊。你不知道？真是遲鈍的家夥啊。”
“不不不不，沒有這種事吧……。讓那家夥親近什麽的，摸著地獄之犬耳柏洛斯的肚子讓它哈啊哈啊地吐氣還要容易得多啊。”
於是莉莉“嘛，算了。”說著站了起來。
“那麽就交給我吧。我有個好主意。”
她嬉笑著豎起大拇指。眼神充滿著自信。
莉莉偶爾會表現出這種該說是深邃，還是說看穿他人的痛苦以及內心的縫隙——觸碰到別人的內心深處的，卻讓人感到安心的感覺。
這和昔日的紅一真給我的那種感覺非常相似，我想，這也許就是所謂的勇者的人格魅力吧。
☆☆☆
然後到了翌日，晴朗的星期天早上。
我和赤瀨川，莉莉三人圍著桌子，吃著赤瀨川做的烤香腸和雞蛋和菜肉蛋卷。因為今天不用上學，織田切就在我的床上睡懶覺了，她的那份便用保鮮膜包著放在爐具裏。
莉莉一邊喝著茄子和蘿卜煮的味增湯，一邊往仍然擺著消沉表情的赤瀨川望了一眼，蓄勢待發地“我有重要的話要說！”提出這個話題。
“祭，夏戀，你們給我去約會。”
“……哈？”
“去約會。就是嘛，感覺很不錯。”
我說啊……為什麽會得出這種結論？這就是好主意？真想把她昨天自信滿滿地豎起的大拇指給折斷下來。
赤瀨川拿著湯匙準備把食物運入口中的手頓時僵住，她半眯著眼向莉莉提出抗議。
“這是什麽懲罰遊戲嗎？”
“喂別說什麽懲罰遊戲啊。本人可是就在你麵前的。”
“是我前世做過什麽壞事嗎？”
“喂別再說了。現在你就是在做著壞事好不好。”
不過，果然比起以前惡劣程度有增無減的赤瀨川臉色一沉轉過頭去。
“不要。我有衣服要洗所以要迴家。”
真是難對付。另一方麵莉莉也毫不退讓。
“囉嗦！你啊！每天都擺出那種臉色！這不是讓人飯都吃不下嗎！就不會覺得對做飯的人很過意不去嗎！”
“做飯的人可是我。”
“我也有幫忙呀！”
嘛，頂多是打雞蛋啊把菜盛進盤裏啊這種程度的忙她確實是有幫啦。
不過那隻不過是為了讓自己的蛋包飯分量增多而搞的小動作罷了。
這個人明明是大人而且還是教師做的事情卻像個小孩子一樣。世界啊，你看，這就是勇者。
“不過我不會去約會。”
赤瀨川也不肯退讓，一聲不吭地繼續吃起蛋包飯。
於是莉莉“唔唔唔……！念叨著，挽起手臂思考起來，接著突然擺出認真的表情這麽說道。
“那麽，在魔法少女的傳聞流傳的期間，你都打算要一直躲起來嗎？”
莉莉的這句話讓赤瀨川出現一瞬間的反應，然後她還是毫不在意地繼續動起湯匙。
“就這麽躲一輩子？魔法少女的傳聞會一直一直被人們流傳下去。你所追求的日常就是這樣的嗎？你的同伴就是希望你這樣子嗎？”
不過莉莉這麽說之後，她就赫然地停下了動作。
昔日的同伴？以前在這個城市裏出現的魔法少女確實是二人組，說的是另一個女孩子嗎？
赤瀨川繼續保持著沉默，不過稍過一會，“真狡猾啊莉莉你。”低聲說著像是死心似的放下了湯匙。
看到她這樣莉莉臉上浮現笑容，在椅子上盤起了雙腿。
“嘛，那就當作去散心好了。畢竟今日天氣也很好。”
赤瀨川從窗戶眺望天空。沒有一絲雲彩的晴天。
感覺赤瀨川的強硬態度也自然而然地軟化了。
“祭也一樣，平凡的日常是我們的共通目標。想要降低英雄係數的你也包含在內。既然是現代的高中生，大家都會在休息天去約會的吧？”
盡管莉莉是這麽說，但我的迴答隻有一個。
“……要怎麽做？”
完全不知道。
雖然覺得隻要看了動畫和漫畫就能像唿吸一樣輕鬆地約會，不過有生以來從來沒有過這種經驗的我什麽都不清楚。班上的那些人會去約會嗎？
“偶爾會聽到有女生們說自己要和帥哥去約會對吧？不過實際上又是怎樣呢。也許隻是為了保住自己的立場而撒的可悲謊言罷了。畢竟學校可是爾虞我詐，殘酷的婊子們相互競爭的惡魔巢穴啊。”
“會這樣想的就隻有你而已。”
赤瀨川半睜著眼無情地吐槽道。因此我也提出反駁。
“那麽難道你就知道嗎？”
“……當、當然了。約會什麽的大家都會做的。沒約過會的人才少見。”
“真的假的啊……這麽不得了。這就是年輕人的性淫亂嗎。”
教育委員會到底幹嘛去了。
赤瀨川像是吃驚地歎了口氣。
“我說啊，你最好把那種奇葩的思考方式矯正過來。”
“那夏戀就教祭怎麽做好了。”
這時馬上插口的人是莉莉。
“誒？”
“祭實在太可憐了。會做惡夢的。”
“這個……還真是。”
會做惡夢是什麽意思。在你心中的我到底是多可憐啊。
赤瀨川也“是啊，也會有被世界拋棄的人存在呢。”帶著憂慮的表情說出這種話你快別這樣啊。然後她至今的頑固態度為之一變，“嗯。”的一聲下定決心。
“知道了。我去
好了。就當積累功德。”
“隻要你沒閉上嘴巴功德根本就積不起來！”
“好，這下子就圓滿收場了。雖然隻要祭戴上手套就可以放心，不過有什麽事發生的話就打電話給我或者獅子王吧？我們會馬上趕過去的！”
於是就這樣，我和赤瀨川的約會事件突然發生了。
雖然確實算是圓滿收場，不過我倒是希望莉莉不要每次都用將我卷進來的方式解決事件就是了。
☆☆☆
星期天的榮站從上午起就人流密集。
我們在地下的水晶廣場碰頭然後上到地麵之後，便聽見掛著巨大招牌的廣場下傳來路邊演奏會的輕快鼓樂聲。
赤瀨川正對我投以怨恨的目光，以叮囑的口吻這麽說。
“今天隻是被莉莉那麽說所以才來而已。會和你約會可不是因為對你有什麽想法，可別得意忘形了。”
“嘖，你要說多少次啊……。都說我已經知道了……”
不用強調這麽多遍也沒關係吧。從剛才碰頭之後我就已經聽了兩三次了啊。我的心都已經碎成玻璃渣了，你還要用這種像用釘棒毆打一樣的話來追擊。你的心像風景到底有多荒蕪啊？瘋狂的麥克斯的外景拍攝地嗎？
“我也不是想做這種事的好不好。”
“那就迴去吧。”
“不、等下等下。這樣子事情又會迴到原地了吧。”
我慌張地製止突然轉身離去的赤瀨川。
為什麽我非得要為這種事操心不可啊。莉莉那家夥，如果隻是心血來潮才說出那種話的話我也饒不了她。
和隻有外表完美的赤瀨川待在一起，從剛才起就受到周遭的注目真是讓人無奈。美少女和凡人在一起就那麽新奇嗎？
雖然莉莉說約會就是日常，可是對我來說完全就是非日常，這樣反而會讓英雄係數暴漲不是嗎，我實在擔心得不得了。
“哈啊，那好吧。”
赤瀨川也再一次自我妥協，無奈地放棄了迴去。
我暫且安心下來。於是這時我就把剛才就在想的事情說出口。
“那麽說來，你換了衣服啊。”
赤瀨川朝自己的衣服看了一眼，“……不好嗎。”說著抬頭仰視著我。
順帶一說在我家吃過早餐之後，赤瀨川曾經迴了一趟家，之後我們才再匯合。
看來她特意迴家一趟是為了換衣服的樣子。
“到街上來不打扮一下會讓人很不好意思。”
“喔，是嗎。”
這麽看來，我想也不可能是因為和我約會而精心打扮就是了。
不過，怎麽說呢。就是，超……可愛的耶。這家夥原來還有這種衣服的啊。
雖然她的私服打扮已經見過好幾次，但今天卻感覺特別的可愛。
赤瀨川穿著緞帶的設計獨特的小花圖案連衣裙，披著粉紅色的夏季針織衫，腳上穿的是高跟的紅色涼鞋。
連衣裙適當地顯露出身體的曲線，裙子的長度很短使得白皙美豔的大腿在太陽光的照射下閃耀奪目。這樣會很引人注目的啊。
順帶一提，平時總是戴著的紅花發飾今天並沒有戴。
說是要在今天之內暫時忘掉魔法少女的事情所以本打算交給莉莉保管的，不過她又表示完全離開身邊會覺得不安，於是現在是放在我的挎包裏。
因此似乎讓赤瀨川冷靜不下來的樣子，從剛才起不是心神不定地摸著頭發，就是搖著似乎隻裝了錢包和手機的包包，看著她這副樣子還挺有趣的。
“……怎麽？直盯著人家看。”
“不、什麽事都沒有。”
我很不自然地讓視線四處遊移，
於是赤瀨川立刻“哈啊”的歎了口氣，以誇張的動作挽起雙臂，接著以教導的口吻對我說道。
“你，雖然隻是形式上的畢竟還是約會，你就不會誇獎一下女孩子的衣服嗎？所以你才那麽沒用啊。”
“哈？”
這家夥什麽意思？可以別所以你才沒用啊地這麽隨便就否定別人好嗎。每次都這樣煽風點火。我可不是烤秋刀魚哦。
我原本還打算對你這身打扮適當地誇獎一句的，不過被你這麽說之後我就死也不想說出來了好不好。
“你還真是有自信嘛。難道說你是那個嗎？為了這種目的而穿新衣服過來，又或是在約定時間到來之前一直對著壁櫥玩個人時裝秀之類的？”
“……！我、我才沒做那種事……！”
唔？怎麽了？忽然生起氣來，臉也好紅哦。
“唉。不過完全不合適。你的性格和可愛的服裝根本水火不容。魔法少女的服裝也是，頂著那張臭臉一輩子都不會適合的。”
赤瀨川瞬間變得滿臉通紅，小聲地“這種事我也知道……”嘀咕道。
然後再一次，像是要說給自己聽那樣重複了一遍。
“這種事我也知道。我和魔法裝束根本不相配。”
接著她又哼了一聲，快步地往前方走去。
一開始就這樣了。
……果然我和這家夥根本就處不來。
就在我們兩個漫無目的地行走著的時候，我開口說道。
“那麽，接下來要去那裏呢？”
“誒？”
“這可是約會吧。要去哪裏？”
赤瀨川用像是發現難以置信的東西的眼神望著我。
“等一下，你在說什麽呢？這可是我的台詞。約會當然是由男方主導的呀。”
“喂喂，少給我胡說八道啊！”
“怎麽那麽了不起的樣子……？”
“基本沒怎麽跟班上的女孩子說過話的我怎麽可能想得出約會行程！你動點腦袋好不好！”
“這麽橫蠻的生氣方式真是前所未見呀……”
不過就是事實。無法否認我是壓倒性地經驗值不足。假日和女孩子去約會這種隕石級的大魔法，連小火球都不會的我怎麽可能放得出來。
“平時會去的地方就行了。隨便去一下吧，我跟著你好了。”
“等、等一下好嗎……平、平時會去的地方指的是？”
不知為何赤瀨川說話的語氣不像平時那樣子。
“誒？就是美味的甜品店和可愛的雜貨店之類的？有這樣的地方吧？我是不知道就是了。”
“這麽不負責任……”
“可是你很清楚的吧？這樣不就行了。”
“嘛，是這樣沒錯。”
“那種地方可能女孩子比較多我就忍耐一下好了！所以快走吧！”
“誒，等一下，強行決定了啊……！”
想到自己不用負責而樂得輕鬆的我推著赤瀨川的背趕著她走。
呀，不用負責任真好，不用負責任最棒了！
赤瀨川應該有很多女性朋友，既然這樣肯定很清楚的所以是沒問題的吧！
“這裏就是現在的女高中生會去的店嗎……”
我感慨良深地仰望著由赤瀨川帶路而來到的店鋪。
“……嗯，是啊。”
走了路而熱得額頭浮出汗珠的赤瀨川不知為何以比平時增加1.5倍的高傲態度挽起雙臂。
嘛，走了大約地鐵兩站距離的路從榮站來到大須，然後又在商店街和小巷子裏穿行了20分鍾之後我都已經汗流浹背了。由於運動不足我的膝蓋都痛起來了。
“現在的j……k的話在周二會來的吧。”
“周二啊。嘿誒～”
我欽佩地說道。
我們站在聳立於寂靜而又滿是塵埃的後巷中的雜居大樓前方。
上麵有個
寫著‘angelfield’的招牌，那家店似乎在三樓。招牌的氛圍確實是挺可愛的，飄散出的少女趣味之中混雜著適當的大人趣味。
“感覺是間行家才會知道的店啊。”
“……嘛。像我這樣是因為已經逛膩了比較大型的雜貨店，之後就無意中來到這種行家喜歡來的地方。”
“誒，你還真厲害啊。那麽，進去吧？”
大樓裏麵的樓梯散發出先鋒派的藝術感。骸骨人偶從天花板上垂掛下來，腳邊躺著幾根生鏽的電池，樓梯平台的牆壁上貼著看起來至少是十幾年前的泳衣海報。雖然我在這個時候就察覺到有什麽不對勁，不過看到赤瀨川自信滿滿地走上樓梯於是就讓她領路跟著上去了。
這棟大樓與其說是商業用不如說更像是普通的居住公寓，店鋪就是租用了這裏的一個房間營業的。來到店門前之後，發現敞開的沉重鐵門上掛著花邊的簾子。
來到門前的赤瀨川突然停下腳步。
“怎麽了？不進去嗎？”
“誒？嗯、嗯，因為好久沒來了，店鋪的氣氛好像都變了。就是遇到好久沒見的朋友然後問‘剪頭發了？’的那種感覺呀。”
“你是塔摩先生嗎！”
“進去吧……”
怎麽好像有點奇怪啊這家夥。
總而言之我跟著赤瀨川進入店內之後，發現裏麵是個異世界。
“感覺好厲害啊……”
完全塗成粉紅色的牆壁和天花板，以及貼在上麵的裸女宣傳海報讓我震驚不已。店內光線昏暗，陰深得要命，相對地播放的音樂卻是偶像流行曲所以違和感異常強烈。收銀台裏還坐著一個在打著盹兒的肥胖大叔。
……不管怎麽想這裏都不像是現在的jk經常會來的雜貨店。
怎麽說好呢，有點淫猥的感覺。
牆邊放置著鋼製的貨架，上麵密集地排列著色彩鮮豔的商品。
我拿上手裏看了看。
“天使化妝水？這是什麽？”
“……！”
“這邊的是極樂按摩棒……呃，喂這個店難道是……”
“………………！”
我朝一直在我身後默不作聲的赤瀨川迴過頭，隻見她的臉活像隻煮熟的章魚一樣都紅到耳根了。
這裏……難道是……傳聞中的那個……！
“這不是大人的情趣用品店嗎！”
赤瀨川的瞳孔焦點模糊不定陷入了失神狀態。
“＠△※drftgy＠△※x□…………！”
“喂、喂赤瀨川！？剛才的是什麽！？咒文嗎！？”
然後她就像被抽掉了靈魂一樣往後倒了下去，我慌張地撐著她的背。
“稍微……讓我睡一會好嗎……”
“別死啊！振作起來！”
於是我背著意識朦朧的赤瀨川狼狽地離開了雜居大樓。
我們暫且到商店街中的廣場上坐了下來。
不久後，赤瀨川那出竅的靈魂平安地迴到身上，於是她再次站起身來。
“剛才隻是手不聽使喚而已。”
“什麽手不聽使喚啊。”
赤瀨川無視了我，朝四周東張西望。
“不知這附近有沒有‘sta’呢。”
“sta？那是啥？”
“你居然不知道sta嗎？真是個讓人無語的人呢。你真的有活著嗎？”
“我可不想被先前才一副死翹翹的樣子的家夥這麽說。”
話說迴來‘sta’？我還真的不知道耶。雖然經常都會在網上搜索，不過電視就幾乎沒怎麽看啊。
赤瀨川像是在迴憶過去一樣，以稍帶些溫吞的聲音說道。
“總想著要什麽時候去那裏看一下……”
“那個，難道是之前和獅子王聊天的時候你說想去的地方嗎？”
赤瀨川點了點頭。
“小時候就一直想去那裏結果卻都沒去成。和朋友‘對我們來說還太早了。’‘以後我們要一起去喔。’這麽約定之後就不了了之了。”
“這樣啊……”
看來是個很重要的地方啊。而且看來也是個門檻相當高的地方。
那麽就去那裏好了，我剛想要這麽說，發覺自己的態度也變得妥協起來了。
聽我這麽說赤瀨川卻主動像是放棄似的說道。
“嘛，算了。以後再去好了。接下來就去遊戲廳吧。”
“噢噢，遊戲廳。真是慣例啊！”
遊戲廳的話我當然去過許多次這下子就可以放心了。
我們來到的地方是包含書店，咖啡店以及遊戲廳的複合式大樓。
赤瀨川那副得意洋洋地走進店內的樣子實在是非常有趣。
——傳來剛氣的軍艦進行曲。
這時，赤瀨川突然像石像一樣定住不動。
“誒……你會玩柏青哥嗎？真是意外啊……”
“隻、隻是腳滑而已！接、接下來去可愛的咖啡店！”
“那個，這裏不是女仆咖啡店嗎？”
“隻是搞混而已你跟jaro抱怨去！下一個！”（注：指日本廣告審查機構，略稱為jaro）
“這裏不是工口遊戲店嗎。”
“去……去下一個地方……”
於是就這樣。
“總覺得……好累人啊……”
我們在所到之處都接連碰壁，終於變得筋疲力盡了。
我把手撐在膝蓋上垂著頭，完全陷入虛脫的狀態。
即便是赤瀨川也露出了看起來至少瘦了2～3kg的表情，
“這附近可疑的店鋪實在太多了……！最好整條街道都要進行肅清……！”
“別遷怒他人了。”
這家夥這麽直率地表露感情還真是少見。
“話說赤瀨川。”
不過，這句話我必須先說出來才行。
“怎麽了。”
要狠下心，也許會讓赤瀨川承受沉重的打擊，再也振作不起來，喪失五感，最壞的情況也有死亡的危險。但是不能迴頭。必須要在這裏說出來。
“所以說究竟什麽事。”
“你啊，其實完全不認識那些店鋪對吧？”
☆☆☆
“……可以不要再生氣了嗎？”
赤瀨川邊坐在木製的長椅上邊把視線投向來往的車輛這麽說道。
雖然還在逞強，但她的身形好像變得比平時更細小一樣地蜷縮著。
結果我們還是乘坐電車迴到了本地，等到內心平靜下來之後就到平時常去的購物中心稍作休息。
“對不起啦。是我裝作對店鋪很熟悉。你說的沒錯，其實我完全不認識。”
“也不用這樣自暴自棄嘛……又沒有誰在責備你吧。”
“騙人。其實你已經生氣了。我已經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了……”
“也不用怎麽辦吧……”
反而我的胸口就像被撕裂般疼痛。你的心情我能痛徹地理解。
先前那麽趾高氣揚後來就是會落得這種下場的啊。
“倒不如說真虧能保住小命我都想要誇獎你了。”
“這算什麽嘛……”
如同將赤瀨川的微弱歎息湮滅般的涼風吹過，讓人感覺很舒服。
長椅的周圍是個綠意充沛的小公園，雖然是個白天會有孩子們來玩耍，附近的老人會來散步的地方，不過到了傍晚之後人就很少了。
“……嘛。今天我也有不對啦。因為覺得你的女性朋友那麽多肯定很清楚這種事的吧，所以，抱歉了。”
我
低頭致歉。
在遇到我之前赤瀨川身邊總是會有人，看起來交友關係相當充實。萬萬沒想到居然會這麽頹廢……
赤瀨川低下了頭。看來她今天所受的傷比想象中更深。
我不知該說什麽好，暫時沉默地眺望著在百貨商場的停車場裏出入的車輛，不久後赤瀨川開始喃喃地說了起來。
“我從很早以前就經常是一個人，也沒有朋友，對玩樂的事情完全就不懂。”
“……是這樣的嗎？”
感覺這是赤瀨川初次坦露自己真實的語言。
“在魔法少女的時期隨時都可能會有敵人出現，經常要保持緊張的情緒，根本沒辦法和別人悠哉地玩耍。因此工作上或是有目的性的會話還是能應付，不過如果是閑聊的話就會突然搞不明白了。不知道有什麽話是可以說，有什麽話不能說，就這麽止步不前了。”
“啊啊……總覺得可以理解。”
我也有過這種體會。不知道該怎麽與關係半程不熟的對象融洽交談。再也沒有比不帶目的性的會話更難的事了。隻是自己一個勁地說個不停的話對方也會無聊吧，就算想要貫徹聽眾的角色也隻會把氣氛弄僵。隻是在頭腦內想著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明明什麽話都沒說等到對話結束之後就隻有自己被弄得精疲力盡。
“所謂的女性啊，就像是有與人對話就能恢複hp的吸收技能的生物，所以真的很辛苦對吧。隨著對話的進行我方的hp可是一直掉個不停。”
“說……說得很對……！”
喂喂，總覺得你超級來勁的啊。
“聽說困擾的話就要聊些天氣的話題，鑽研過之後我就對天氣的知識了如指掌了。”
“真是可悲的知識啊喂。”
先前我們兩個去上學的時候，她會突然像個天氣播報員那樣說個不停，也是因為不擅長會話的原因嗎。
“那麽難道說你的毒舌癖……”
“因為，既然我說不出能讓對方高興的話，而自己也會覺得辛苦。所以不如幹脆拉開距離這樣對彼此都是件好事對不對。”
“真是被嚇到了……”
“都說攻擊就是最大的防禦。”
“這個有點不對吧。”
你從最初不就是一直對我惡語相加嗎？總之就先攻擊？這種殺戮性的交流方式是怎樣，太可怕了吧。
還擺出一副覺得自己完全沒錯的表情，真是個笨拙的家夥啊。
“我是有自覺……自己有點不對。”
她少有地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像個淘氣的小孩一樣嘟著嘴。
“是嗎？因為你雖然嘴巴壞本性卻是認真誠實的，所以嘴上說著惡毒的話背地裏卻會獨自沮喪吧。還真是累人啊。”
“………”
“不過這個世道光是性格老實就會吃虧的啊。”
像是想要讓會話完美地成立，或是為了不讓對方不高興認真地煩惱的家夥可是會累壞的啊。
“不去顧慮對方的想法自顧自說個不停的現充真讓人羨慕啊。那可不是會話的投接球根本是會話的自由擊球練習嘛。那些家夥都是些為了讓生活變得充實而將語言水平扔掉的生物，所以整天就隻會把‘真的假的’‘糟糕’‘對對，就是這樣’這樣的話掛在嘴邊。而我們可不是這樣，因為不怎麽會說話，為了不讓氣氛變得尷尬而焦躁，卻總是會失敗，‘啊啊，假如那樣做的話就好了’‘要是那樣說的話就好了’，迴家後就會陷入自我厭惡的情緒中。”
赤瀨川點了點頭。
“這個社會要變得能讓老實人更能抬頭挺胸地生活才行啊。”
“……也許是吧。我不太清楚。”
“要美化到能讓不良青年偶爾也做些打掃街道的好事才行啊。就是劇場版的胖虎效應啊。明明老實人做同樣的事也不會受到大家的注視。反而還會‘又沒叫你做你在搞什麽？’這樣遭到他人的白眼。被欺負的總是老實的人。說被欺負的人也有問題這種論調我最討厭了。‘你要變得強大’——這種披著鼓勵假皮的鞭屍行為就應該要被法律禁止。”
“……嗯。”
“再說青春本來就是曖昧不明的。高中生的聖經星新一這麽說過。‘青春本就是陰暗而且笨拙的，明亮快活不過是商業主義創造出來的虛像罷了’。然而，大人們卻極力歌頌青春，稱其為無可取代的時間。過度的禮讚，神格化。明明青春是人生中最痛苦的時期才對，會覺得帶有酸甜味是味覺有問題吧，快去看醫生啊。”（注：星新一是日本的科幻小說家，可能很多人都認識的）
應試、對將來的不安、學校的人際關係、膨脹化的自我意識。
給未成熟的皮囊使勁灌輸成人的想法隻會把人淹死。
盡管如此我們還是會被逼著歌頌青春和大家勾肩搭背強顏歡笑。
這是怎樣的地獄啊，快清醒吧。
“總有一天會改變嗎？保健室的病床和消毒液的臭味。觀察池的砂石觸感和被砸爛的田螺蛋。讓人發倦的遊泳池畔。這一切，總有一天都會變成美好的迴憶嗎？我可不這麽認為。”
沒有止痛藥的話就活不下去。
對我來說止痛藥就是漫畫和動畫，還有紅一真的小說。
那是充電，是換氣。因此我才能繼續生存下去。
“呐你告訴我啊。假日裏無所事事地拖動ecel就這麽過了一天，在家裏沒完沒了地把紙巾撕成兩片直至日落西山。這樣的日子也總有一天會變成美好的迴憶嗎？”
“我覺得不會。”
“說的也是。”
這種事情我也依稀明白。
啊啊，可就是會漸漸火大起來！現實就是狗屎垃圾！
我忍不住地站起身來。
“好。去玩吧。”
“誒……你說去玩，可是都已經迴來了，時間又那麽晚。”
“囉嗦。跟我來。”
看到我自顧自地走了起來，赤瀨川也慌張地跟了上來。
“等一下。明明難得可以放鬆一下。”
我無視了臉露不滿的赤瀨川，腳不停步地穿過商場的自動門。
“現實是垃圾這點毫無疑問。不過我討厭像你這樣的人受到欺負。”
“誒？”
“今天就是治療。突然就去比較大的城市是不行的。對我們來說這種鄉鎮的百貨商場就剛好了。”
即使是血統優良的勇者等級不夠高也會被無限出的魔物吃掉。
“想恢複平凡吧。你想當普通的jk對吧。”
“普通……嗯。”
臉上一直帶著消沉表情的赤瀨川抬起頭來，綻放出笑容。
“說的也是。”
這也許是我第一次看到赤瀨川本來的笑容。
之後的事可以明確地說相當快樂。
我們去看了familybrand的洋服，在隻有小孩子的冷清遊戲廳玩了硬幣遊戲，玩累之後又去sugakico吃了三百元的拉麵。要說有什麽可以驕傲的事，頂多就是去了現充們經常會光顧的煎餅店，鼓起勇氣買了兩人份的煎餅吃了下去。
這真是相當地往低標準修正的青春。
不過這不折不扣地就是被我蔑視為現實中不可能會有的漫畫和輕小說風格的約會，身旁的赤瀨川也相當開心的樣子，我覺得她笑起來真的好可愛，光是這樣子度過兩人的時間，就讓我有種從蠻不講理的現實中逃離出來的感覺。
“哈……好累。今天走了好多路。”
我們又迴到商場外麵的公園裏，坐在長椅上休息起來。
我精疲力盡地抬頭望著天空，遲來一步的赤瀨川坐到我的身旁
。
“請。”
“唔？牛奶咖啡？給我嗎？”
赤瀨川把看來是在自動售賣機裏買的罐裝咖啡遞給我，點了點頭。
“你忘記約定了嗎？幫我複查的謝禮。”
“啊啊……那個時候啊。我都忘記了。”
真是個誠實的家夥。不過總覺得赤瀨川好像鬆了口氣的樣子。
我道謝之後心懷感激地收下冰凍的罐裝咖啡，一口喝光之後咖啡滲透進走得疲憊的火熱身體中，我深深地唿了口氣。
在身旁同樣喝著咖啡的赤瀨川輕歎了口氣，天空開始染上赤紅的色彩。
“太陽要落山了呀。”
赤瀨川略微歪著頭，長發隨著飄動，被黃昏染上了美麗的茜色。
見此我吞了口氣。
“黃昏的化身——”
略微歪著頭的赤瀨川美麗得讓我覺得簡直就不像是存在於這個世界的東西。
“什麽？”
“……沒什麽。”
傍晚的微風撫過臉頰讓我清醒了意識。
能清楚地聽到周圍的聲音。赤瀨川那甜美而清澈的聲音透進我的身體。
從赤瀨川的長發上隨風飄來了甘甜的杏仁氣味。
稍過一會之後赤瀨川“唔。”地發出小小的聲音伸直了膝蓋。
“我的嘴巴會那麽壞呢，也有受到哥哥——兄長的影響喔。”
“原來你有大哥嗎？”
有點意外啊。我還以為你比較可能有弟弟。
“不過在三年前就去世了。”
“這樣啊……那還真是……不好過啊……”
這種時候大家會說些什麽話呢。
說節哀順變的話好像事不關己一樣，也不想說那還真是辛苦啊這種像是很了解的話。所以我隻是皺起眉頭擺出傷腦筋的表情。
“說的也是，真是不好過啊。不過已經不要緊了。”
“是嗎？”
看到赤瀨川似乎並沒有對我的迴答感到討厭我就放心了。
“兄長經常說他很擔心我。我是那種什麽事都獨自承受的性格，經常都會意誌消沉。‘要是痛苦得想要說出不想活了那就用‘給我去死吧’來代替。他說這樣的話就能打起精神來。”
“誒？”
我瞪大眼睛整個人定住了。
“……這句話，我也知道。也是我一直都很重視的一句話。”
那是‘無盡的終幕’之中的台詞。
赤瀨川終於用坦白的口吻這麽說道。
“先前忽悠了過去對不起。因為這不是能隨便就說出來的事。……你是紅一真的書迷對吧？我也看過他所有的作品喔。”
“真、真的嗎！我還是第一次遇到紅一真的書迷！”
情緒高漲得不得了！我不由自主地站起了身，對於大喊出聲也毫不在意。
赤瀨川也會看輕小說這點也同樣讓我覺得意外就是了！
“我也是第一次啊。——居然直接見到哥哥的書迷。”
“誒？”
“紅一真是我的哥哥啊。所以我看過的不隻是那本書。”
“真的……嗎……？”
我迴憶著紅一真博客上的各種文章。
他很偶然地和我住在同一個縣，並且還有個很溺愛的妹妹……
你……原來是紅一真的妹妹啊。
☆☆☆
我會想要當輕小說作家，是因為對終幕感到害怕。
喜歡的動畫結束的時候。最終迴的終幕。
隨著製片人員名單在畫麵上滾動，跨越所有苦難的主角們迴到和平快樂的日常生活。
在慶幸主角們能得到迴報而心情澎湃的同時，內心也懷著足以將這種感慨完全抹消的感情。
——別把我丟下來。
——明明一直都在追隨你們這樣太過分了吧。
越是感概強烈的作品這種心情就越是明顯，眼淚撲簌撲簌地流個不停。
我絕對不會忘記‘無盡的終幕’的後記。
‘我討厭喜歡的動畫在終幕時把自己一個丟下來，所以我才會想要成為創作方。’
這就是我開始寫起輕小說的契機。
成為創作方的話就不會再被丟下來了。
這就是將我懷抱的不可解問題解決掉的一種魔法。
‘無終’是笨拙而又不起眼的主角來往現實和異世界的故事，在現實中受到的傷害被異世界的戰鬥和同伴們的溫柔所治愈，並把在那裏學到的技術和勇氣帶迴現實世界以此來逐漸改變自己的現實。
我感覺自己就是這樣。不懂怎麽與朋友相處，也沒有了不起的才能，不過卻想變得比別人更厲害的我，也想要像主角那樣被拯救、成長，作為拯救步向毀滅的世界的救世主而受到認可。
所以我也想自己總有一天也能像那樣子身邊被那麽棒的同伴包圍，為了他們而戰，品嚐勝利的滋味，並且改變自己所生存的現實。
我從父親手上得到老舊的電腦，開始自己創作故事。最初是模仿紅一真的風格。
初次寫出的故事，主角的口吻和女主角的性格都和他的作品完全相同。
為了學習而閱讀紅一真的書。越讀越沉迷。
然後我就去傳教了。
就算恭維點地說，紅一真的書也並不暢銷。
所以我決心要成為傳教的推薦人，用得到的零花錢去買文庫本，還分發給平時不怎麽看小說的朋友。
自己做的事完全是基於正義的行為。
也正因如此才會失敗。
——居然給我推薦這麽惡心的書。明明我就不願意他卻強逼我去看。
從各處發出的投訴傳入了班主任的耳中，然後我就在班會上受到了譴責。
羞恥到想死，痛苦到想死，想要放聲大哭。確實強行地推薦是我的錯。不過，也有些根本沒認真看過就貶低那本小說的家夥，倒黴的是那家夥是個像班級老大那樣的人，沒有任何過錯的小說遭到嘲笑，被打上惡劣的烙印，整個班上形成了讓人無法對喜歡的東西說出喜歡的氛圍。
我對此忍無可忍，和那家夥打了起來，一擊就被對方給揍趴了。
於是，從那天起就像是退潮一樣，我的朋友全都消失了。
難道對自己的喜歡的東西說喜歡都不能被允許嗎。
不過，我並沒有因此停止繼續喜歡自己所喜歡的小說。
深夜，我在昏暗的房間內聽著自己喜歡的廣播節目，除了看紅一真的小說以外，每天寫輕小說的生活占據了我的學生時代的大部分時間，這樣我就覺得很幸福了。
我打算以後要對成為了職業輕小說作家的他登門道謝。
紅一真是個努力家。小說並不暢銷，也做不出優秀的企劃，縱然能做出優秀的企劃也無法順利地傳達給他人，要是失去身為職業作家的地位，那就隻能在博客上寫小說了。
本來他就是上班族。不過，比別人更忠厚老實一倍的性格讓他引火上身，迫不得已地隻能辭職，殘留的生存手段就隻有作家了。
他所寫的文章裏會頻繁地出現‘現實’這個詞語。
我從他身上學到了現實的殘酷，道理對它是不通用的。
‘現實在不為人知的時候逐漸地腐海化，這裏已經不再是能讓人正常生存的世界。現實中之所以沒有娜烏西卡，肯定是因為比起腐海來說正在腐海化的世界讓她更難以唿吸的緣故。’
但是紅一真，還有他創造出的主角仍在繼續戰鬥下去。
對我來說紅一真就是與殘酷的現實正麵戰鬥的，讓我憧憬的英雄。
他重新
振作的故事接下來才要開始。華麗的複活劇。
胸口熾熱不已。能夠聽到響亮的來自未來的腳步聲。
就在這時。
他的訃告在出版社的官網上被登出來了。
☆☆☆
“難以相信……竟然會有這種事……”
我再也說不出下一句話。會有這樣的偶然嗎？一直喜歡，一直追隨，然而這輩子卻再也看不到他的文章的作家的妹妹就坐在我的身旁嗎？
赤瀨川靜靜地低下頭說道。
“我要向你道謝。謝謝你看了哥哥的小說。”
“……別這樣。想要道謝的人是我啊。我受到他多大的鼓勵根本無法以言詞來表達。”
“不過，哥哥最後還是背叛了你呢。”
赤瀨川低下頭這麽說道。
“你的世界自那以後就變得幹涸，因此無法正確地凝視自己的未來吧。明明本來是在追逐夢想的，卻受到內心的芥蒂所阻礙。”
盡管想要作出反駁可是我卻無法馬上說出口。
“你的眼睛就像是在深夜被遺留下來的發出模糊光亮的自動販賣機。明明孤獨難耐，卻裝作滿不在乎，一直等待著誰的造訪。就是這樣的眼睛。”
赤瀨川“這全都是哥哥造成的。”呢喃道，又低下了頭。
“所以讓我代為向你道歉。真的很對不起。雖然想要設法挽迴——”
我忍不住大聲地迴話道。
“別道歉！不對。你的哥哥沒有錯。紅一真是我的英雄，這個事實永遠不會改變。我是對這個‘現實’覺得火大。對拚命努力的人不屑一顧的這個現實。對無能的神明。對這個混賬的世界。”
由於這個原因讓我害怕受到注目。讓我無法站到表舞台上。
對成為作家也死了心，所有的一切都被否定了啊。
就連對輕小說的熱情也是同樣，所以才會火大地不斷抨擊輕小說。
現實太可怕了啊。因為名為現實的存在，將我相信的最強英雄扼殺了。
紅一真並沒有錯。有問題的是我內心的軟弱。
說是火大也是謊言。我隻是膽怯罷了。
“我是在害怕又會受到挫折啊。即使再怎麽努力最後也會被現實擊潰。已經再也沒有人會支撐著我了。所以我選擇了逃避。肯定就是因此英雄係數才是5。”
“所以你才說不想當主角啊。”
“是啊，你說的沒錯。所以你的哥哥並沒有錯。是最棒的。你可以挺起胸膛。”
赤瀨川緊咬著自己的嘴唇，“說的也是。”不斷低語著這句話。
“哥哥總是這麽說。書完全賣不出去，自己還有做這個工作的意義嗎？賣不出書的商業作家是否還有存在的意義呢。自己為沒有活著的實感而苦惱。結果哥哥還是沒能成為暢銷的作家，不過即便如此也是有存在意義的對吧？”
“當然有啊！超級有的！別胡說八道！”
我粗暴地抓住赤瀨川的肩膀，近距離凝視著她的眼睛說道。
“對我來說紅一真就是世界第一的，最初也是最後的英雄。”
人們總是會被現實牽著鼻子走。
盡管如此他還是向我展示出不斷與其戰鬥的姿態。
赤瀨川一瞬間伏下了睫毛，細長的眼瞳變得濕潤起來。
“謝謝你……我好高興。”
然後她抬頭仰望著暮色的天空以淚聲說道。
“——太好了呢，哥哥。”
之後，我們待彼此的心情都冷靜下來，便談起了紅一真和他的作品。
談了雖然不確定，不過他恐怕是自殺的事。
談了因為沒有留下遺書所以不清楚理由的事。
談了他說自己有個熱情的書迷，驕傲地把我的事情告訴赤瀨川的事。
談了即便是我這樣的人也能成為他的支柱的事。
談了‘無盡的終幕’確實就是他最想寫的故事的事。
談了沒能繼續寫下去他肯定覺得很遺憾的事。
談了赤瀨川由於失去哥哥而眼淚都流幹了的事。
我的內心變得無比充實。
能這樣子談論紅一真的對象至今為止從沒有過。
真想要早點遇見。
偶爾迴想起來就會讓我想哭。止於三年前的十二月十日的，永遠漂浮在電子海洋上的紅一真博客。
“沒錯沒錯，那個主角的台詞真是燃爆了！——我隻是個普通人，可是卻比任何人都想要拯救他人——讓人發麻啊！”
“我記得，我也很喜歡。”
“對吧！？真是棒透了！”
一旦談起作品的話題多少時間都不夠用，我們都沒發現周遭已經變得漆黑，連續聊了兩三個小時。
“啊……原來已經這麽晚了。”
收到通販網站發來的促銷郵件而拿出手機一看，發現已經快要八點了。
百貨商場好像也剛好是八點關門。
“還真是呢。都沒注意到。”
雖然不知道赤瀨川家有沒有門限，至少高中生這種時間還在外麵還是不太好的事。
“……要迴去？”
稍有點孩子氣地，赤瀨川說得有些猶豫不決的樣子，讓我都差點誤會了。
想著她是不是還想繼續像這樣說下去什麽的。
不過我還是從長椅上站起來。
“說的也是。迴去吧。”
世界不會在今天就結束。我們往後還有大把的時間。
即便凝神細聽仍然還是聽不到青春的腳步聲，即便叫喊得到的也隻是含混不清的迴音。不過還是覺得有什麽在發生著變化。
赤瀨川也趕緊站起了身。
我最後還有一件事感到在意，便開口問了出來。
“在迴去的途中就跟我說吧。你魔法少女時代的事情。”
“我的……事情？”
“啊啊。你哥哥的事情已經聽得夠多了，這次我想要知道你的事情。”
我邊這麽說著邊邁步行走起來，不過並沒有腳步聲跟上來。
“……赤瀨川？怎麽了？”
赤瀨川一直呆站在原地，臉上帶著嚴肅的表情凝望著我。
“你想知道嗎？”
語氣改變了。
然後她又低下了頭，於是我走迴她的身旁。
赤瀨川想要否定過去。不論是隨便跟別人說還是被別人問她都會覺得困擾我也能理解。不過我覺得自己不能不聽。
“我很在意啊。明明大家都很感激魔法少女的，甚至還說很喜歡你的，可是你為什麽會那樣地想要否定過去呢？足可以驕傲吧。挺起胸膛啊。這個可是你守護過的世界吧。”
赤瀨川沒有迴答。果然踩中雷池了嗎……？
我在內心為自己的性急和笨拙的言詞而自責，於是赤瀨川“不是的。”迴答道。
接著她深深地吸了口氣，稍微猶豫了一會之後這麽說道。
“……世界上共有49個魔法少女。這個你知道嗎。”
“啊啊。這麽多的人數一下子消失，當時造成了很大的話題。”
“如果我說是她們都是我殺掉的話呢？”
“誒？”
“如果我說世界上的魔法少女全都消失，就隻有我活下來的話呢？”
唐突的事實讓我變得啞口無言。
“我知道大家都很感激我，也知道傳出流言是沒有惡意的。不過，把同伴作為踏台而苟且偷生的過去要怎麽驕傲？我即使如此也想要要活下去。我這顆封閉在琥珀裏的肮髒心靈根本就不堪入目。”
“把同伴作為踏台？”
……真的假的？雖然不知道發生過什麽事。不過這家夥原來背負著這麽沉重的過去嗎？我不知該說什麽才好，不過還是勉強地開口問道。
“……是發生過不得不這樣做的事對吧？是無可奈何的對吧？而且更重要的是，你曾經拯救過這個城鎮和世界是事實吧。”
不知道內情的我現在頂多隻能說這樣的話。
不過，我希望可以讓在眼前露出悲傷表情的她，能稍微把頭抬起來一點，然而她卻仍然低著頭繼續說道。痛苦地。“不是的。”這麽說道。
“我並沒有成功拯救世界。”
感覺時間停了下來。周圍的聲音都聽不見。
無法順利地動起腦袋理解這句話的意思。
就在這時。
嘰嗚嗚嗚嗚嗚嗚——。
唔……怎、怎麽了？
突、突然肚子好難受……！為什麽偏偏在這種時候……！
看到突然向前彎著身捂住腹部的我，赤瀨川向我搭話道。
“怎麽了？”
“不……就是覺得肚子有點痛……”
“誒……偏偏在這個時候……？”
即便是赤瀨川也對此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呃，我也是這麽想……。可能是那個吧，因為剛才將吃不慣的煎餅吞下肚子所以受到現充能量的反饋……！”
“實在太悲哀了你還是趕快去洗手間吧。”
“噢、噢噢……抱歉……”
於是我便以狼狽的樣子朝商場奔去，然而卻受到神明的戲弄，一樓、二樓的單間都打不開，倉皇失措地終於在三樓找到了廁所。
“唿……”
趕上了……我坐在馬桶上吐了口氣。幸好商場還沒關門真是得救了。
我說別突然來這種多餘的突發情況啊……
明明正說著非常重要的話。
那句話所代表的意思。得趕快迴去聽她解釋才行。
就在這麽想著，往腹部用力的瞬間。
哢哢哢哢哢——……
突然傳來震動建築物的槍聲，以及刺耳的悲鳴聲。
“槍、槍聲！？開玩笑吧？”
我對外麵的情況感到在意，由於下半身還坐在馬桶上所以沒有立刻起身。
建築物內在轉瞬間爆發騷動。
悲鳴。哀嚎。遲疑的腳步聲。還有一聲槍聲。
一陣慌張的腳步聲在廁所前方奔走而過。
小孩子的哭聲。
本以為是什麽特別節目還是什麽玩笑，然而事態卻在逐漸惡化。
建築物內和停車場傳來混雜著雜音的揚聲器聲音。
‘這個商場被占據了。敢做出可疑的行動我會毫不留情地開槍。重複一次——’
如同長年被煙熏黑般的沙啞男聲冷靜地如此宣告道。
“……被占據了？占據這種鄉鎮的百貨商場嗎……？”
一時無法理解。這麽做有什麽好處嗎。根本無處可逃。
恐怕用不了多久接到通報之後就會有一台一台的警車聚集過來了。
為什麽會發生這種事？我不是一整天都沒脫下手套嗎——
往右手看去的我整個人定住了……脫下來了。
進廁所的時候無意間就脫下來了……！
“糟糕……”
我慌張地把手套戴迴手上，可是已經太遲了。
混賬。隻是脫下一會而已耶？居然就引起這種事態了嗎？
這是爆發的英雄係數產生的影響嗎？……不管怎樣得先從這裏出去才行。
解決完之後我就提起褲子，束好皮帶，準備從單間裏離開，
“馬上去就位！別慢吞吞的！”
“啊啊！你去二樓！趕快！”
………！
似乎是犯罪集團成員的複數腳步聲在廁所前通過，我在千鈞一發的時候停住動作。好危險。不能毫無防備就出去。
照這樣看來對方似乎有不少的人數。該怎麽辦才好……？
稍過一會之後揚聲器又傳出了聲音。
‘——扣押人質了。有五個人。隻要接受我們的要求就不會把他們怎樣。如果不接受的話我們就絕不手軟。’
聚集在建築物內和停車場的警察和看熱鬧的人緊張地四處奔走。
揚聲器的背景聲中能聽到被抓為人質的人發出顫抖的聲音以及小孩子大哭的聲音。說話的家夥好像和人質待在一起的樣子。
不過問題是接下來的這個信息。
‘我們的要求就隻有一個。非常簡單。不是政治性的要求，也不是要求贖金——而是魔法少女。’
魔法少女？我皺起眉頭。
確實魔法少女最近是成為了話題……呃，對了赤瀨川！
她有順利地逃走嗎？要是在建築物外麵的話我想應該不要緊……。
似乎是首領的說話人當提到魔法少女的時候，剛才為止的冷靜語氣就發生了變化。
‘給我出來，魔法少女……！你在這個城鎮裏的吧！在你出來之前這個地獄都會持續下去！我絕不容許你逃跑！不然人質就沒救了！’
……不妙啊。
聽這個口氣，恐怕他們是想要讓昔日的魔法少女，赤瀨川嚐點苦頭的樣子。
也就是報複。完全是私怨。
從首領的男人那興奮的聲音中能感覺到某種不明的危險性。
絕對不能出來。現在那家夥隻是普通的高中女生。
而且用作變身的紅花頭飾現在還由我保管著。
然而那家夥。那家夥偏偏就——
‘——快放了那些人。’
透過犯人手上的揚聲器聽到了熟悉的凜然聲音。
“那個笨蛋……！”
是赤瀨川。有人會這麽老實地出來嗎！你到底多麽不怕死啊！？
你之前說過已經不再當魔法少女的吧。你懷著痛苦的過去吧。
所以才說想要變得普通吧。
‘……特地過來被抓嗎？你是什麽人？’
他萬萬想不到出現在眼前的就是真正的魔法少女。
對於男人的質問，赤瀨川“揚聲器這樣放著就行。”如此提出之後，便這麽迴答道。
‘隻是普通人。’
我被嚇了一跳。赤瀨川繼續說下去。
‘不過比起任何人都想要拯救他人。’
“那家夥……！”
指尖顫抖起來。因為那是我也知道的台詞。
“那不就是‘無終’的主角台詞嗎……！”
‘無盡的終幕’的主角是生存在現代的普通人。
他飛越到的異世界中雖然有浪漫情調，但沒有救助他人的概念。
充斥整個世界的異能者隻會為了自己而戰。
在那個世界中，主角無論再怎樣被瞧不起還是為了人們為持續戰鬥。
隻要我不斷唿喚救助之聲，遲早就會為異世界帶來前所未有的變化。
我對他這個姿態懷著強烈的憧憬。
我想起來了。就在剛才。赤瀨川說過的話。
——哥哥最後還是背叛了你呢。
——讓我代為向你道歉。雖然想要設法挽迴——”
所以那家夥。
為了讓一度受挫的我，能夠再度迎麵向前。
“你是想要代替哥哥，再一次成為我的英雄嗎？”
這也難怪。
畢竟是在世間流傳中，突然某一天就消失不見蹤影的謎之美少女戰士再次出現。
不可能不會成為話題，一開始是從網絡上開始蔓延，隨後就登上了電視節目，這樣子擴散下去，遲早就會發展成全日本都對魔法少女的話題無人不知的熱烈程度。
懸賞金不斷增加。處心積慮想要揭穿魔法少女身份的家夥，以及以搜尋魔法少女為主題的視頻網站進行公開搜索的家夥都如雨後春筍一樣接連出現。畢竟傳聞現場就是這個城鎮。在學校裏交頭接耳地討論魔法少女話題的人也變多了，一下子魔法少女的熱潮就卷席整個城鎮。
‘——是的，真的好厲害。又強大，又可愛，一下子就把壞人收拾掉，那時真的以為要不行了……所以我就想向對方道謝，可是她馬上就消失了——’
今早的電視上也在播放以前曾經被魔法少女救助過的女孩子接受采訪的特別節目。是個十歲左右的，看起來聰明伶俐的女孩子。無論昨天還是前天，以曾經直接見過魔法少女的人提供的寶貴證言為主題的節目影像都不斷地重複播放。
我側目看著這些節目，對坐在餐桌邊的赤瀨川搭話道。
“造成很大的話題啊，魔法少女。”
“……不關我事。”
……別突然就生氣了啊。難得我是擔心你才這麽說的啊……
好心好意地跟她搭話也是這副樣子，與社會上的熱烈氣氛呈正相反，變得陰沉的是赤瀨川的表情。
在學校裏也是一直板著臉，莉莉和獅子王特意去關心她也是被她隨便地應付迴去。放學後就直接迴家，雖然唯有早餐還是會盡到義務地來我家做，不過除此以外的行動都一切都棄之不理。
深夜。我獨自在房間裏麵對著電腦瀏覽紅一真的博客。
當心情鬱悶，或是有煩惱的話我就會下意識地登上來這裏看一下。
紅一真有個非常溺愛的妹妹，像是用印稅和獎金替妹妹買衣服啦，害怕可愛的妹妹會不會被人渣拐走而整天擔心著啦，看到這種笨蛋哥哥的樣子就會讓我心情輕鬆不少。
那麽說來，身為獨生子的我會想要個妹妹也是因為受到紅一真的影響。
畢竟他筆下的妹妹角色都超級可愛的喔。
由於心情已經平靜下來，於是我將電腦設成待機狀態，躺到床上思考起來。
對於赤瀨川她們來說，昔日作為主角的過去會是什麽呢？
我也許對此有所誤會。
我本以為主角什麽的，就隻是得到神明的眷顧，受到命運加護的人生勝利者，擅長解決困境的討厭家夥。
可是織田切說過自己討厭正義的夥伴。
平時無精打采的態度，相對年齡而言過於孩子氣的性格，也許都是出於這個理由也說不定。
我不知道赤瀨川在魔法少女的時期遇到過什麽事。那家夥無法變身為完全形態的魔法少女可能也是有何內情的吧？
雖然嚐試問過她好幾次，不過都被她用沉默來逃避，一直都失去問出答案的機會。
前幾天和獅子王說好一起去玩的約定，結果也是這麽不了了之了。
“啊啊可惡，太過在意搞到都睡不著覺了……”
為什麽我非得為那種讓人火大的女人煩惱不可啊。真是混賬。
就在這麽想著，翻了個身的時候。
哐哐，聽到有人在外麵敲門的聲音。
一邊想著究竟是誰，一邊把門打開——
“喲。”
臉上掛著一如往常的笑容的莉莉站在門前。
“什麽事啊，都這麽晚了？”
平時的話現在已經是讓織田切睡覺將她搬入被褥裏的時間了。
總之我就先讓她進來房間然後向她詢問來意，於是莉莉“就是有點在意。”含糊地迴答道。
“在意？在意什麽？”我對此感到不解，莉莉覺得驚訝似的迴答。
“就是你啊笨蛋。”
看來莉莉是因為我在白天的時候露出消沉的表情而感到掛心。
似乎並不隻是赤瀨川，我也是同樣都把心情寫在了臉上。
不過還有比這個更讓我在意的事。
那就是莉莉那身不像在家裏，令人費解的裝扮。
“我說啊莉莉。”
@標記可能需要修改“怎麽？不需要道謝喔？我隻是為團隊著想而已呀？”
“你戴著頭燈和拿著煤油燈是想要幹什麽？”
“………”
她身上還是平時的那副睡衣的打扮，可是額頭上不知為何戴著登山用的頭燈，手上拿著老舊的煤油燈，將我的房間照得亮晃晃的。
剛想開口說點什麽，莉莉就“不，因為走廊好暗……”迴答道。
“才沒有那麽暗吧。我家又不是迷宮。”
我家的走廊在深夜人靜之後也不會一片漆黑，至少會有能夠看清腳邊，在夜間上廁所也不會困擾的微弱燈光。
被我這麽說莉莉一反常態地害羞起來低下視線，忸忸怩怩地說道。
“……嗯，嘛……就是，那個……我有點怕黑……”
“很黑嗎？”
“我對地下迷宮有不好的迴憶……哈哈。很奇怪吧。”
莉莉很不像平時的樣子地撓著頭。
“所以夜晚不和誰待在一起就會睡不著。呀，幸好有蒂蘿爾陪著。”
“那麽請你迴去睡覺好嗎……”
原來如此，蒂蘿爾之所以總是在半夜潛入我的床上，是因為要等到莉莉熟睡之後嗎。說來，夜晚不能一個人睡覺這算哪門子的勇者啊。
雖然莉莉平時總是那麽強勢的樣子，不過似乎也會有不擅長應付的事情。
我們並排地坐在床上。然後當我邊猶豫著邊提出作為煩惱根源的關於赤瀨川的話題之後，莉莉便不再耍寶態度認真地傾聽起來。
“唔……大家都會有各種煩惱嘛。”
坐在床上的莉莉邊輕輕地搖著腳邊迴答道。
“我可沒有覺得自己的勇者時代很不好喔？雖然戰鬥確實很辛苦，不過旅途上也會有快樂的事情，還能認識到寶貴的同伴。”
“這樣啊……”
說的也是啊。即使戰鬥艱辛，與同伴的羈絆，旅途上獲得的力量，還有拯救世界的成就感，得到的東西也有很多。
不過。
莉莉露出滿不在乎的表情，動作僵硬地拉近距離，於是我和她的手臂輕輕地碰觸起來。冰冷的上臂讓我有點驚訝。
即便是平時態度輕浮的莉莉，也會有至今都不願提起的過去。所以赤瀨川也是一樣的。
“那家夥好像除了去我家和學校以外幾乎都沒有出去外麵。雖然魔法少女成為話題所以她會這樣是可以理解的，不過那樣子簡直就像是不願想起魔法少女的過去似的……明明大家都對她很是感激，甚至還帶有憧憬之情。”
“……說的也是。恐怕是這樣吧。她是想要忘記過去。可是現實卻不允許。”
“現實嗎……”
真是個討厭的詞語。我不自覺地緊咬著牙齒。
看到我這個樣子，莉莉以不像平時的慎重態度問道。
“祭，我可以問件在意的事嗎？”
“……怎麽了，那麽鄭重其事的。”
“你為什麽那麽討厭受人注目？雖說過高的英雄係數確實會引來糾紛，不過我覺得你比起這個，更加極力避免站在表舞台上。感覺就連對繼續生存下去，或是得到幸福都表現出拒絕的態度。”
月光從打開的窗戶投射
進來，照在莉莉白皙通透的臉頰上。
在目不轉睛地凝視著我的莉莉那碧綠色的瞳孔，有種讓人覺得即使再怎麽掩飾都會被其看穿的感覺。
瞬息之間，我的頭腦內閃過各種情景。
初次閱讀‘無終’時的感動、迫不及待地等待博客更新，修改了無數次才寄出的慕名信、得到的舊電腦……等等。
自從開始寫起輕小說，暑假期間就沒有再出過家門。
‘無終’的主角這麽說過。
——不要恥笑他人的孤獨。
這句話不知給我帶來多大的救贖。
——世界是如此的美麗對吧？
所以我對此深信不疑。
——因為你掩飾著什麽所以世界也不會向你展示真正的姿態。
“……嘛，有著各種內情。”
我這麽迴答莉莉，打消了迴憶。
莉莉臉上帶著擔心的表情，正想開口說些什麽，“先不說這個，問題是赤瀨川。”被我搶先這麽說道，所以沒能聽到下麵的話。
“讓人看不下去啊，那家夥。”
我繼續說下去，莉莉“因為你們很相似啊。”迴應道。
聽她這麽說讓我不由得發出“噶咕……”地聲音，“哪裏相似啊。”我眯起眼睛反問道。
“你沒發現嗎？你們真是一模一樣啊。最初見到你的時候就這麽覺得了。”
“所以說到底哪裏相似啊！別拿我和那種會對人擺臭架子，嘴巴又毒，總是拉開一步距離側目蔑視世界的討厭家夥相提並論！”
“你們不就是這些地方相似嗎。”
“咕……”
有種吃下悔恨的一擊的感覺。我提不出反駁沉默下來。
“所以你才會在意夏戀吧？”
……確實，也許就是這樣也說不定。
然後莉莉挽起雙臂，像是轉換念頭似的說道。
“除了境遇相近的我以外，她會那麽親近的人，你可是第一個喔。”
“親近？那家夥？對我？”
“是啊。你不知道？真是遲鈍的家夥啊。”
“不不不不，沒有這種事吧……。讓那家夥親近什麽的，摸著地獄之犬耳柏洛斯的肚子讓它哈啊哈啊地吐氣還要容易得多啊。”
於是莉莉“嘛，算了。”說著站了起來。
“那麽就交給我吧。我有個好主意。”
她嬉笑著豎起大拇指。眼神充滿著自信。
莉莉偶爾會表現出這種該說是深邃，還是說看穿他人的痛苦以及內心的縫隙——觸碰到別人的內心深處的，卻讓人感到安心的感覺。
這和昔日的紅一真給我的那種感覺非常相似，我想，這也許就是所謂的勇者的人格魅力吧。
☆☆☆
然後到了翌日，晴朗的星期天早上。
我和赤瀨川，莉莉三人圍著桌子，吃著赤瀨川做的烤香腸和雞蛋和菜肉蛋卷。因為今天不用上學，織田切就在我的床上睡懶覺了，她的那份便用保鮮膜包著放在爐具裏。
莉莉一邊喝著茄子和蘿卜煮的味增湯，一邊往仍然擺著消沉表情的赤瀨川望了一眼，蓄勢待發地“我有重要的話要說！”提出這個話題。
“祭，夏戀，你們給我去約會。”
“……哈？”
“去約會。就是嘛，感覺很不錯。”
我說啊……為什麽會得出這種結論？這就是好主意？真想把她昨天自信滿滿地豎起的大拇指給折斷下來。
赤瀨川拿著湯匙準備把食物運入口中的手頓時僵住，她半眯著眼向莉莉提出抗議。
“這是什麽懲罰遊戲嗎？”
“喂別說什麽懲罰遊戲啊。本人可是就在你麵前的。”
“是我前世做過什麽壞事嗎？”
“喂別再說了。現在你就是在做著壞事好不好。”
不過，果然比起以前惡劣程度有增無減的赤瀨川臉色一沉轉過頭去。
“不要。我有衣服要洗所以要迴家。”
真是難對付。另一方麵莉莉也毫不退讓。
“囉嗦！你啊！每天都擺出那種臉色！這不是讓人飯都吃不下嗎！就不會覺得對做飯的人很過意不去嗎！”
“做飯的人可是我。”
“我也有幫忙呀！”
嘛，頂多是打雞蛋啊把菜盛進盤裏啊這種程度的忙她確實是有幫啦。
不過那隻不過是為了讓自己的蛋包飯分量增多而搞的小動作罷了。
這個人明明是大人而且還是教師做的事情卻像個小孩子一樣。世界啊，你看，這就是勇者。
“不過我不會去約會。”
赤瀨川也不肯退讓，一聲不吭地繼續吃起蛋包飯。
於是莉莉“唔唔唔……！念叨著，挽起手臂思考起來，接著突然擺出認真的表情這麽說道。
“那麽，在魔法少女的傳聞流傳的期間，你都打算要一直躲起來嗎？”
莉莉的這句話讓赤瀨川出現一瞬間的反應，然後她還是毫不在意地繼續動起湯匙。
“就這麽躲一輩子？魔法少女的傳聞會一直一直被人們流傳下去。你所追求的日常就是這樣的嗎？你的同伴就是希望你這樣子嗎？”
不過莉莉這麽說之後，她就赫然地停下了動作。
昔日的同伴？以前在這個城市裏出現的魔法少女確實是二人組，說的是另一個女孩子嗎？
赤瀨川繼續保持著沉默，不過稍過一會，“真狡猾啊莉莉你。”低聲說著像是死心似的放下了湯匙。
看到她這樣莉莉臉上浮現笑容，在椅子上盤起了雙腿。
“嘛，那就當作去散心好了。畢竟今日天氣也很好。”
赤瀨川從窗戶眺望天空。沒有一絲雲彩的晴天。
感覺赤瀨川的強硬態度也自然而然地軟化了。
“祭也一樣，平凡的日常是我們的共通目標。想要降低英雄係數的你也包含在內。既然是現代的高中生，大家都會在休息天去約會的吧？”
盡管莉莉是這麽說，但我的迴答隻有一個。
“……要怎麽做？”
完全不知道。
雖然覺得隻要看了動畫和漫畫就能像唿吸一樣輕鬆地約會，不過有生以來從來沒有過這種經驗的我什麽都不清楚。班上的那些人會去約會嗎？
“偶爾會聽到有女生們說自己要和帥哥去約會對吧？不過實際上又是怎樣呢。也許隻是為了保住自己的立場而撒的可悲謊言罷了。畢竟學校可是爾虞我詐，殘酷的婊子們相互競爭的惡魔巢穴啊。”
“會這樣想的就隻有你而已。”
赤瀨川半睜著眼無情地吐槽道。因此我也提出反駁。
“那麽難道你就知道嗎？”
“……當、當然了。約會什麽的大家都會做的。沒約過會的人才少見。”
“真的假的啊……這麽不得了。這就是年輕人的性淫亂嗎。”
教育委員會到底幹嘛去了。
赤瀨川像是吃驚地歎了口氣。
“我說啊，你最好把那種奇葩的思考方式矯正過來。”
“那夏戀就教祭怎麽做好了。”
這時馬上插口的人是莉莉。
“誒？”
“祭實在太可憐了。會做惡夢的。”
“這個……還真是。”
會做惡夢是什麽意思。在你心中的我到底是多可憐啊。
赤瀨川也“是啊，也會有被世界拋棄的人存在呢。”帶著憂慮的表情說出這種話你快別這樣啊。然後她至今的頑固態度為之一變，“嗯。”的一聲下定決心。
“知道了。我去
好了。就當積累功德。”
“隻要你沒閉上嘴巴功德根本就積不起來！”
“好，這下子就圓滿收場了。雖然隻要祭戴上手套就可以放心，不過有什麽事發生的話就打電話給我或者獅子王吧？我們會馬上趕過去的！”
於是就這樣，我和赤瀨川的約會事件突然發生了。
雖然確實算是圓滿收場，不過我倒是希望莉莉不要每次都用將我卷進來的方式解決事件就是了。
☆☆☆
星期天的榮站從上午起就人流密集。
我們在地下的水晶廣場碰頭然後上到地麵之後，便聽見掛著巨大招牌的廣場下傳來路邊演奏會的輕快鼓樂聲。
赤瀨川正對我投以怨恨的目光，以叮囑的口吻這麽說。
“今天隻是被莉莉那麽說所以才來而已。會和你約會可不是因為對你有什麽想法，可別得意忘形了。”
“嘖，你要說多少次啊……。都說我已經知道了……”
不用強調這麽多遍也沒關係吧。從剛才碰頭之後我就已經聽了兩三次了啊。我的心都已經碎成玻璃渣了，你還要用這種像用釘棒毆打一樣的話來追擊。你的心像風景到底有多荒蕪啊？瘋狂的麥克斯的外景拍攝地嗎？
“我也不是想做這種事的好不好。”
“那就迴去吧。”
“不、等下等下。這樣子事情又會迴到原地了吧。”
我慌張地製止突然轉身離去的赤瀨川。
為什麽我非得要為這種事操心不可啊。莉莉那家夥，如果隻是心血來潮才說出那種話的話我也饒不了她。
和隻有外表完美的赤瀨川待在一起，從剛才起就受到周遭的注目真是讓人無奈。美少女和凡人在一起就那麽新奇嗎？
雖然莉莉說約會就是日常，可是對我來說完全就是非日常，這樣反而會讓英雄係數暴漲不是嗎，我實在擔心得不得了。
“哈啊，那好吧。”
赤瀨川也再一次自我妥協，無奈地放棄了迴去。
我暫且安心下來。於是這時我就把剛才就在想的事情說出口。
“那麽說來，你換了衣服啊。”
赤瀨川朝自己的衣服看了一眼，“……不好嗎。”說著抬頭仰視著我。
順帶一說在我家吃過早餐之後，赤瀨川曾經迴了一趟家，之後我們才再匯合。
看來她特意迴家一趟是為了換衣服的樣子。
“到街上來不打扮一下會讓人很不好意思。”
“喔，是嗎。”
這麽看來，我想也不可能是因為和我約會而精心打扮就是了。
不過，怎麽說呢。就是，超……可愛的耶。這家夥原來還有這種衣服的啊。
雖然她的私服打扮已經見過好幾次，但今天卻感覺特別的可愛。
赤瀨川穿著緞帶的設計獨特的小花圖案連衣裙，披著粉紅色的夏季針織衫，腳上穿的是高跟的紅色涼鞋。
連衣裙適當地顯露出身體的曲線，裙子的長度很短使得白皙美豔的大腿在太陽光的照射下閃耀奪目。這樣會很引人注目的啊。
順帶一提，平時總是戴著的紅花發飾今天並沒有戴。
說是要在今天之內暫時忘掉魔法少女的事情所以本打算交給莉莉保管的，不過她又表示完全離開身邊會覺得不安，於是現在是放在我的挎包裏。
因此似乎讓赤瀨川冷靜不下來的樣子，從剛才起不是心神不定地摸著頭發，就是搖著似乎隻裝了錢包和手機的包包，看著她這副樣子還挺有趣的。
“……怎麽？直盯著人家看。”
“不、什麽事都沒有。”
我很不自然地讓視線四處遊移，
於是赤瀨川立刻“哈啊”的歎了口氣，以誇張的動作挽起雙臂，接著以教導的口吻對我說道。
“你，雖然隻是形式上的畢竟還是約會，你就不會誇獎一下女孩子的衣服嗎？所以你才那麽沒用啊。”
“哈？”
這家夥什麽意思？可以別所以你才沒用啊地這麽隨便就否定別人好嗎。每次都這樣煽風點火。我可不是烤秋刀魚哦。
我原本還打算對你這身打扮適當地誇獎一句的，不過被你這麽說之後我就死也不想說出來了好不好。
“你還真是有自信嘛。難道說你是那個嗎？為了這種目的而穿新衣服過來，又或是在約定時間到來之前一直對著壁櫥玩個人時裝秀之類的？”
“……！我、我才沒做那種事……！”
唔？怎麽了？忽然生起氣來，臉也好紅哦。
“唉。不過完全不合適。你的性格和可愛的服裝根本水火不容。魔法少女的服裝也是，頂著那張臭臉一輩子都不會適合的。”
赤瀨川瞬間變得滿臉通紅，小聲地“這種事我也知道……”嘀咕道。
然後再一次，像是要說給自己聽那樣重複了一遍。
“這種事我也知道。我和魔法裝束根本不相配。”
接著她又哼了一聲，快步地往前方走去。
一開始就這樣了。
……果然我和這家夥根本就處不來。
就在我們兩個漫無目的地行走著的時候，我開口說道。
“那麽，接下來要去那裏呢？”
“誒？”
“這可是約會吧。要去哪裏？”
赤瀨川用像是發現難以置信的東西的眼神望著我。
“等一下，你在說什麽呢？這可是我的台詞。約會當然是由男方主導的呀。”
“喂喂，少給我胡說八道啊！”
“怎麽那麽了不起的樣子……？”
“基本沒怎麽跟班上的女孩子說過話的我怎麽可能想得出約會行程！你動點腦袋好不好！”
“這麽橫蠻的生氣方式真是前所未見呀……”
不過就是事實。無法否認我是壓倒性地經驗值不足。假日和女孩子去約會這種隕石級的大魔法，連小火球都不會的我怎麽可能放得出來。
“平時會去的地方就行了。隨便去一下吧，我跟著你好了。”
“等、等一下好嗎……平、平時會去的地方指的是？”
不知為何赤瀨川說話的語氣不像平時那樣子。
“誒？就是美味的甜品店和可愛的雜貨店之類的？有這樣的地方吧？我是不知道就是了。”
“這麽不負責任……”
“可是你很清楚的吧？這樣不就行了。”
“嘛，是這樣沒錯。”
“那種地方可能女孩子比較多我就忍耐一下好了！所以快走吧！”
“誒，等一下，強行決定了啊……！”
想到自己不用負責而樂得輕鬆的我推著赤瀨川的背趕著她走。
呀，不用負責任真好，不用負責任最棒了！
赤瀨川應該有很多女性朋友，既然這樣肯定很清楚的所以是沒問題的吧！
“這裏就是現在的女高中生會去的店嗎……”
我感慨良深地仰望著由赤瀨川帶路而來到的店鋪。
“……嗯，是啊。”
走了路而熱得額頭浮出汗珠的赤瀨川不知為何以比平時增加1.5倍的高傲態度挽起雙臂。
嘛，走了大約地鐵兩站距離的路從榮站來到大須，然後又在商店街和小巷子裏穿行了20分鍾之後我都已經汗流浹背了。由於運動不足我的膝蓋都痛起來了。
“現在的j……k的話在周二會來的吧。”
“周二啊。嘿誒～”
我欽佩地說道。
我們站在聳立於寂靜而又滿是塵埃的後巷中的雜居大樓前方。
上麵有個
寫著‘angelfield’的招牌，那家店似乎在三樓。招牌的氛圍確實是挺可愛的，飄散出的少女趣味之中混雜著適當的大人趣味。
“感覺是間行家才會知道的店啊。”
“……嘛。像我這樣是因為已經逛膩了比較大型的雜貨店，之後就無意中來到這種行家喜歡來的地方。”
“誒，你還真厲害啊。那麽，進去吧？”
大樓裏麵的樓梯散發出先鋒派的藝術感。骸骨人偶從天花板上垂掛下來，腳邊躺著幾根生鏽的電池，樓梯平台的牆壁上貼著看起來至少是十幾年前的泳衣海報。雖然我在這個時候就察覺到有什麽不對勁，不過看到赤瀨川自信滿滿地走上樓梯於是就讓她領路跟著上去了。
這棟大樓與其說是商業用不如說更像是普通的居住公寓，店鋪就是租用了這裏的一個房間營業的。來到店門前之後，發現敞開的沉重鐵門上掛著花邊的簾子。
來到門前的赤瀨川突然停下腳步。
“怎麽了？不進去嗎？”
“誒？嗯、嗯，因為好久沒來了，店鋪的氣氛好像都變了。就是遇到好久沒見的朋友然後問‘剪頭發了？’的那種感覺呀。”
“你是塔摩先生嗎！”
“進去吧……”
怎麽好像有點奇怪啊這家夥。
總而言之我跟著赤瀨川進入店內之後，發現裏麵是個異世界。
“感覺好厲害啊……”
完全塗成粉紅色的牆壁和天花板，以及貼在上麵的裸女宣傳海報讓我震驚不已。店內光線昏暗，陰深得要命，相對地播放的音樂卻是偶像流行曲所以違和感異常強烈。收銀台裏還坐著一個在打著盹兒的肥胖大叔。
……不管怎麽想這裏都不像是現在的jk經常會來的雜貨店。
怎麽說好呢，有點淫猥的感覺。
牆邊放置著鋼製的貨架，上麵密集地排列著色彩鮮豔的商品。
我拿上手裏看了看。
“天使化妝水？這是什麽？”
“……！”
“這邊的是極樂按摩棒……呃，喂這個店難道是……”
“………………！”
我朝一直在我身後默不作聲的赤瀨川迴過頭，隻見她的臉活像隻煮熟的章魚一樣都紅到耳根了。
這裏……難道是……傳聞中的那個……！
“這不是大人的情趣用品店嗎！”
赤瀨川的瞳孔焦點模糊不定陷入了失神狀態。
“＠△※drftgy＠△※x□…………！”
“喂、喂赤瀨川！？剛才的是什麽！？咒文嗎！？”
然後她就像被抽掉了靈魂一樣往後倒了下去，我慌張地撐著她的背。
“稍微……讓我睡一會好嗎……”
“別死啊！振作起來！”
於是我背著意識朦朧的赤瀨川狼狽地離開了雜居大樓。
我們暫且到商店街中的廣場上坐了下來。
不久後，赤瀨川那出竅的靈魂平安地迴到身上，於是她再次站起身來。
“剛才隻是手不聽使喚而已。”
“什麽手不聽使喚啊。”
赤瀨川無視了我，朝四周東張西望。
“不知這附近有沒有‘sta’呢。”
“sta？那是啥？”
“你居然不知道sta嗎？真是個讓人無語的人呢。你真的有活著嗎？”
“我可不想被先前才一副死翹翹的樣子的家夥這麽說。”
話說迴來‘sta’？我還真的不知道耶。雖然經常都會在網上搜索，不過電視就幾乎沒怎麽看啊。
赤瀨川像是在迴憶過去一樣，以稍帶些溫吞的聲音說道。
“總想著要什麽時候去那裏看一下……”
“那個，難道是之前和獅子王聊天的時候你說想去的地方嗎？”
赤瀨川點了點頭。
“小時候就一直想去那裏結果卻都沒去成。和朋友‘對我們來說還太早了。’‘以後我們要一起去喔。’這麽約定之後就不了了之了。”
“這樣啊……”
看來是個很重要的地方啊。而且看來也是個門檻相當高的地方。
那麽就去那裏好了，我剛想要這麽說，發覺自己的態度也變得妥協起來了。
聽我這麽說赤瀨川卻主動像是放棄似的說道。
“嘛，算了。以後再去好了。接下來就去遊戲廳吧。”
“噢噢，遊戲廳。真是慣例啊！”
遊戲廳的話我當然去過許多次這下子就可以放心了。
我們來到的地方是包含書店，咖啡店以及遊戲廳的複合式大樓。
赤瀨川那副得意洋洋地走進店內的樣子實在是非常有趣。
——傳來剛氣的軍艦進行曲。
這時，赤瀨川突然像石像一樣定住不動。
“誒……你會玩柏青哥嗎？真是意外啊……”
“隻、隻是腳滑而已！接、接下來去可愛的咖啡店！”
“那個，這裏不是女仆咖啡店嗎？”
“隻是搞混而已你跟jaro抱怨去！下一個！”（注：指日本廣告審查機構，略稱為jaro）
“這裏不是工口遊戲店嗎。”
“去……去下一個地方……”
於是就這樣。
“總覺得……好累人啊……”
我們在所到之處都接連碰壁，終於變得筋疲力盡了。
我把手撐在膝蓋上垂著頭，完全陷入虛脫的狀態。
即便是赤瀨川也露出了看起來至少瘦了2～3kg的表情，
“這附近可疑的店鋪實在太多了……！最好整條街道都要進行肅清……！”
“別遷怒他人了。”
這家夥這麽直率地表露感情還真是少見。
“話說赤瀨川。”
不過，這句話我必須先說出來才行。
“怎麽了。”
要狠下心，也許會讓赤瀨川承受沉重的打擊，再也振作不起來，喪失五感，最壞的情況也有死亡的危險。但是不能迴頭。必須要在這裏說出來。
“所以說究竟什麽事。”
“你啊，其實完全不認識那些店鋪對吧？”
☆☆☆
“……可以不要再生氣了嗎？”
赤瀨川邊坐在木製的長椅上邊把視線投向來往的車輛這麽說道。
雖然還在逞強，但她的身形好像變得比平時更細小一樣地蜷縮著。
結果我們還是乘坐電車迴到了本地，等到內心平靜下來之後就到平時常去的購物中心稍作休息。
“對不起啦。是我裝作對店鋪很熟悉。你說的沒錯，其實我完全不認識。”
“也不用這樣自暴自棄嘛……又沒有誰在責備你吧。”
“騙人。其實你已經生氣了。我已經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了……”
“也不用怎麽辦吧……”
反而我的胸口就像被撕裂般疼痛。你的心情我能痛徹地理解。
先前那麽趾高氣揚後來就是會落得這種下場的啊。
“倒不如說真虧能保住小命我都想要誇獎你了。”
“這算什麽嘛……”
如同將赤瀨川的微弱歎息湮滅般的涼風吹過，讓人感覺很舒服。
長椅的周圍是個綠意充沛的小公園，雖然是個白天會有孩子們來玩耍，附近的老人會來散步的地方，不過到了傍晚之後人就很少了。
“……嘛。今天我也有不對啦。因為覺得你的女性朋友那麽多肯定很清楚這種事的吧，所以，抱歉了。”
我
低頭致歉。
在遇到我之前赤瀨川身邊總是會有人，看起來交友關係相當充實。萬萬沒想到居然會這麽頹廢……
赤瀨川低下了頭。看來她今天所受的傷比想象中更深。
我不知該說什麽好，暫時沉默地眺望著在百貨商場的停車場裏出入的車輛，不久後赤瀨川開始喃喃地說了起來。
“我從很早以前就經常是一個人，也沒有朋友，對玩樂的事情完全就不懂。”
“……是這樣的嗎？”
感覺這是赤瀨川初次坦露自己真實的語言。
“在魔法少女的時期隨時都可能會有敵人出現，經常要保持緊張的情緒，根本沒辦法和別人悠哉地玩耍。因此工作上或是有目的性的會話還是能應付，不過如果是閑聊的話就會突然搞不明白了。不知道有什麽話是可以說，有什麽話不能說，就這麽止步不前了。”
“啊啊……總覺得可以理解。”
我也有過這種體會。不知道該怎麽與關係半程不熟的對象融洽交談。再也沒有比不帶目的性的會話更難的事了。隻是自己一個勁地說個不停的話對方也會無聊吧，就算想要貫徹聽眾的角色也隻會把氣氛弄僵。隻是在頭腦內想著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明明什麽話都沒說等到對話結束之後就隻有自己被弄得精疲力盡。
“所謂的女性啊，就像是有與人對話就能恢複hp的吸收技能的生物，所以真的很辛苦對吧。隨著對話的進行我方的hp可是一直掉個不停。”
“說……說得很對……！”
喂喂，總覺得你超級來勁的啊。
“聽說困擾的話就要聊些天氣的話題，鑽研過之後我就對天氣的知識了如指掌了。”
“真是可悲的知識啊喂。”
先前我們兩個去上學的時候，她會突然像個天氣播報員那樣說個不停，也是因為不擅長會話的原因嗎。
“那麽難道說你的毒舌癖……”
“因為，既然我說不出能讓對方高興的話，而自己也會覺得辛苦。所以不如幹脆拉開距離這樣對彼此都是件好事對不對。”
“真是被嚇到了……”
“都說攻擊就是最大的防禦。”
“這個有點不對吧。”
你從最初不就是一直對我惡語相加嗎？總之就先攻擊？這種殺戮性的交流方式是怎樣，太可怕了吧。
還擺出一副覺得自己完全沒錯的表情，真是個笨拙的家夥啊。
“我是有自覺……自己有點不對。”
她少有地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像個淘氣的小孩一樣嘟著嘴。
“是嗎？因為你雖然嘴巴壞本性卻是認真誠實的，所以嘴上說著惡毒的話背地裏卻會獨自沮喪吧。還真是累人啊。”
“………”
“不過這個世道光是性格老實就會吃虧的啊。”
像是想要讓會話完美地成立，或是為了不讓對方不高興認真地煩惱的家夥可是會累壞的啊。
“不去顧慮對方的想法自顧自說個不停的現充真讓人羨慕啊。那可不是會話的投接球根本是會話的自由擊球練習嘛。那些家夥都是些為了讓生活變得充實而將語言水平扔掉的生物，所以整天就隻會把‘真的假的’‘糟糕’‘對對，就是這樣’這樣的話掛在嘴邊。而我們可不是這樣，因為不怎麽會說話，為了不讓氣氛變得尷尬而焦躁，卻總是會失敗，‘啊啊，假如那樣做的話就好了’‘要是那樣說的話就好了’，迴家後就會陷入自我厭惡的情緒中。”
赤瀨川點了點頭。
“這個社會要變得能讓老實人更能抬頭挺胸地生活才行啊。”
“……也許是吧。我不太清楚。”
“要美化到能讓不良青年偶爾也做些打掃街道的好事才行啊。就是劇場版的胖虎效應啊。明明老實人做同樣的事也不會受到大家的注視。反而還會‘又沒叫你做你在搞什麽？’這樣遭到他人的白眼。被欺負的總是老實的人。說被欺負的人也有問題這種論調我最討厭了。‘你要變得強大’——這種披著鼓勵假皮的鞭屍行為就應該要被法律禁止。”
“……嗯。”
“再說青春本來就是曖昧不明的。高中生的聖經星新一這麽說過。‘青春本就是陰暗而且笨拙的，明亮快活不過是商業主義創造出來的虛像罷了’。然而，大人們卻極力歌頌青春，稱其為無可取代的時間。過度的禮讚，神格化。明明青春是人生中最痛苦的時期才對，會覺得帶有酸甜味是味覺有問題吧，快去看醫生啊。”（注：星新一是日本的科幻小說家，可能很多人都認識的）
應試、對將來的不安、學校的人際關係、膨脹化的自我意識。
給未成熟的皮囊使勁灌輸成人的想法隻會把人淹死。
盡管如此我們還是會被逼著歌頌青春和大家勾肩搭背強顏歡笑。
這是怎樣的地獄啊，快清醒吧。
“總有一天會改變嗎？保健室的病床和消毒液的臭味。觀察池的砂石觸感和被砸爛的田螺蛋。讓人發倦的遊泳池畔。這一切，總有一天都會變成美好的迴憶嗎？我可不這麽認為。”
沒有止痛藥的話就活不下去。
對我來說止痛藥就是漫畫和動畫，還有紅一真的小說。
那是充電，是換氣。因此我才能繼續生存下去。
“呐你告訴我啊。假日裏無所事事地拖動ecel就這麽過了一天，在家裏沒完沒了地把紙巾撕成兩片直至日落西山。這樣的日子也總有一天會變成美好的迴憶嗎？”
“我覺得不會。”
“說的也是。”
這種事情我也依稀明白。
啊啊，可就是會漸漸火大起來！現實就是狗屎垃圾！
我忍不住地站起身來。
“好。去玩吧。”
“誒……你說去玩，可是都已經迴來了，時間又那麽晚。”
“囉嗦。跟我來。”
看到我自顧自地走了起來，赤瀨川也慌張地跟了上來。
“等一下。明明難得可以放鬆一下。”
我無視了臉露不滿的赤瀨川，腳不停步地穿過商場的自動門。
“現實是垃圾這點毫無疑問。不過我討厭像你這樣的人受到欺負。”
“誒？”
“今天就是治療。突然就去比較大的城市是不行的。對我們來說這種鄉鎮的百貨商場就剛好了。”
即使是血統優良的勇者等級不夠高也會被無限出的魔物吃掉。
“想恢複平凡吧。你想當普通的jk對吧。”
“普通……嗯。”
臉上一直帶著消沉表情的赤瀨川抬起頭來，綻放出笑容。
“說的也是。”
這也許是我第一次看到赤瀨川本來的笑容。
之後的事可以明確地說相當快樂。
我們去看了familybrand的洋服，在隻有小孩子的冷清遊戲廳玩了硬幣遊戲，玩累之後又去sugakico吃了三百元的拉麵。要說有什麽可以驕傲的事，頂多就是去了現充們經常會光顧的煎餅店，鼓起勇氣買了兩人份的煎餅吃了下去。
這真是相當地往低標準修正的青春。
不過這不折不扣地就是被我蔑視為現實中不可能會有的漫畫和輕小說風格的約會，身旁的赤瀨川也相當開心的樣子，我覺得她笑起來真的好可愛，光是這樣子度過兩人的時間，就讓我有種從蠻不講理的現實中逃離出來的感覺。
“哈……好累。今天走了好多路。”
我們又迴到商場外麵的公園裏，坐在長椅上休息起來。
我精疲力盡地抬頭望著天空，遲來一步的赤瀨川坐到我的身旁
。
“請。”
“唔？牛奶咖啡？給我嗎？”
赤瀨川把看來是在自動售賣機裏買的罐裝咖啡遞給我，點了點頭。
“你忘記約定了嗎？幫我複查的謝禮。”
“啊啊……那個時候啊。我都忘記了。”
真是個誠實的家夥。不過總覺得赤瀨川好像鬆了口氣的樣子。
我道謝之後心懷感激地收下冰凍的罐裝咖啡，一口喝光之後咖啡滲透進走得疲憊的火熱身體中，我深深地唿了口氣。
在身旁同樣喝著咖啡的赤瀨川輕歎了口氣，天空開始染上赤紅的色彩。
“太陽要落山了呀。”
赤瀨川略微歪著頭，長發隨著飄動，被黃昏染上了美麗的茜色。
見此我吞了口氣。
“黃昏的化身——”
略微歪著頭的赤瀨川美麗得讓我覺得簡直就不像是存在於這個世界的東西。
“什麽？”
“……沒什麽。”
傍晚的微風撫過臉頰讓我清醒了意識。
能清楚地聽到周圍的聲音。赤瀨川那甜美而清澈的聲音透進我的身體。
從赤瀨川的長發上隨風飄來了甘甜的杏仁氣味。
稍過一會之後赤瀨川“唔。”地發出小小的聲音伸直了膝蓋。
“我的嘴巴會那麽壞呢，也有受到哥哥——兄長的影響喔。”
“原來你有大哥嗎？”
有點意外啊。我還以為你比較可能有弟弟。
“不過在三年前就去世了。”
“這樣啊……那還真是……不好過啊……”
這種時候大家會說些什麽話呢。
說節哀順變的話好像事不關己一樣，也不想說那還真是辛苦啊這種像是很了解的話。所以我隻是皺起眉頭擺出傷腦筋的表情。
“說的也是，真是不好過啊。不過已經不要緊了。”
“是嗎？”
看到赤瀨川似乎並沒有對我的迴答感到討厭我就放心了。
“兄長經常說他很擔心我。我是那種什麽事都獨自承受的性格，經常都會意誌消沉。‘要是痛苦得想要說出不想活了那就用‘給我去死吧’來代替。他說這樣的話就能打起精神來。”
“誒？”
我瞪大眼睛整個人定住了。
“……這句話，我也知道。也是我一直都很重視的一句話。”
那是‘無盡的終幕’之中的台詞。
赤瀨川終於用坦白的口吻這麽說道。
“先前忽悠了過去對不起。因為這不是能隨便就說出來的事。……你是紅一真的書迷對吧？我也看過他所有的作品喔。”
“真、真的嗎！我還是第一次遇到紅一真的書迷！”
情緒高漲得不得了！我不由自主地站起了身，對於大喊出聲也毫不在意。
赤瀨川也會看輕小說這點也同樣讓我覺得意外就是了！
“我也是第一次啊。——居然直接見到哥哥的書迷。”
“誒？”
“紅一真是我的哥哥啊。所以我看過的不隻是那本書。”
“真的……嗎……？”
我迴憶著紅一真博客上的各種文章。
他很偶然地和我住在同一個縣，並且還有個很溺愛的妹妹……
你……原來是紅一真的妹妹啊。
☆☆☆
我會想要當輕小說作家，是因為對終幕感到害怕。
喜歡的動畫結束的時候。最終迴的終幕。
隨著製片人員名單在畫麵上滾動，跨越所有苦難的主角們迴到和平快樂的日常生活。
在慶幸主角們能得到迴報而心情澎湃的同時，內心也懷著足以將這種感慨完全抹消的感情。
——別把我丟下來。
——明明一直都在追隨你們這樣太過分了吧。
越是感概強烈的作品這種心情就越是明顯，眼淚撲簌撲簌地流個不停。
我絕對不會忘記‘無盡的終幕’的後記。
‘我討厭喜歡的動畫在終幕時把自己一個丟下來，所以我才會想要成為創作方。’
這就是我開始寫起輕小說的契機。
成為創作方的話就不會再被丟下來了。
這就是將我懷抱的不可解問題解決掉的一種魔法。
‘無終’是笨拙而又不起眼的主角來往現實和異世界的故事，在現實中受到的傷害被異世界的戰鬥和同伴們的溫柔所治愈，並把在那裏學到的技術和勇氣帶迴現實世界以此來逐漸改變自己的現實。
我感覺自己就是這樣。不懂怎麽與朋友相處，也沒有了不起的才能，不過卻想變得比別人更厲害的我，也想要像主角那樣被拯救、成長，作為拯救步向毀滅的世界的救世主而受到認可。
所以我也想自己總有一天也能像那樣子身邊被那麽棒的同伴包圍，為了他們而戰，品嚐勝利的滋味，並且改變自己所生存的現實。
我從父親手上得到老舊的電腦，開始自己創作故事。最初是模仿紅一真的風格。
初次寫出的故事，主角的口吻和女主角的性格都和他的作品完全相同。
為了學習而閱讀紅一真的書。越讀越沉迷。
然後我就去傳教了。
就算恭維點地說，紅一真的書也並不暢銷。
所以我決心要成為傳教的推薦人，用得到的零花錢去買文庫本，還分發給平時不怎麽看小說的朋友。
自己做的事完全是基於正義的行為。
也正因如此才會失敗。
——居然給我推薦這麽惡心的書。明明我就不願意他卻強逼我去看。
從各處發出的投訴傳入了班主任的耳中，然後我就在班會上受到了譴責。
羞恥到想死，痛苦到想死，想要放聲大哭。確實強行地推薦是我的錯。不過，也有些根本沒認真看過就貶低那本小說的家夥，倒黴的是那家夥是個像班級老大那樣的人，沒有任何過錯的小說遭到嘲笑，被打上惡劣的烙印，整個班上形成了讓人無法對喜歡的東西說出喜歡的氛圍。
我對此忍無可忍，和那家夥打了起來，一擊就被對方給揍趴了。
於是，從那天起就像是退潮一樣，我的朋友全都消失了。
難道對自己的喜歡的東西說喜歡都不能被允許嗎。
不過，我並沒有因此停止繼續喜歡自己所喜歡的小說。
深夜，我在昏暗的房間內聽著自己喜歡的廣播節目，除了看紅一真的小說以外，每天寫輕小說的生活占據了我的學生時代的大部分時間，這樣我就覺得很幸福了。
我打算以後要對成為了職業輕小說作家的他登門道謝。
紅一真是個努力家。小說並不暢銷，也做不出優秀的企劃，縱然能做出優秀的企劃也無法順利地傳達給他人，要是失去身為職業作家的地位，那就隻能在博客上寫小說了。
本來他就是上班族。不過，比別人更忠厚老實一倍的性格讓他引火上身，迫不得已地隻能辭職，殘留的生存手段就隻有作家了。
他所寫的文章裏會頻繁地出現‘現實’這個詞語。
我從他身上學到了現實的殘酷，道理對它是不通用的。
‘現實在不為人知的時候逐漸地腐海化，這裏已經不再是能讓人正常生存的世界。現實中之所以沒有娜烏西卡，肯定是因為比起腐海來說正在腐海化的世界讓她更難以唿吸的緣故。’
但是紅一真，還有他創造出的主角仍在繼續戰鬥下去。
對我來說紅一真就是與殘酷的現實正麵戰鬥的，讓我憧憬的英雄。
他重新
振作的故事接下來才要開始。華麗的複活劇。
胸口熾熱不已。能夠聽到響亮的來自未來的腳步聲。
就在這時。
他的訃告在出版社的官網上被登出來了。
☆☆☆
“難以相信……竟然會有這種事……”
我再也說不出下一句話。會有這樣的偶然嗎？一直喜歡，一直追隨，然而這輩子卻再也看不到他的文章的作家的妹妹就坐在我的身旁嗎？
赤瀨川靜靜地低下頭說道。
“我要向你道謝。謝謝你看了哥哥的小說。”
“……別這樣。想要道謝的人是我啊。我受到他多大的鼓勵根本無法以言詞來表達。”
“不過，哥哥最後還是背叛了你呢。”
赤瀨川低下頭這麽說道。
“你的世界自那以後就變得幹涸，因此無法正確地凝視自己的未來吧。明明本來是在追逐夢想的，卻受到內心的芥蒂所阻礙。”
盡管想要作出反駁可是我卻無法馬上說出口。
“你的眼睛就像是在深夜被遺留下來的發出模糊光亮的自動販賣機。明明孤獨難耐，卻裝作滿不在乎，一直等待著誰的造訪。就是這樣的眼睛。”
赤瀨川“這全都是哥哥造成的。”呢喃道，又低下了頭。
“所以讓我代為向你道歉。真的很對不起。雖然想要設法挽迴——”
我忍不住大聲地迴話道。
“別道歉！不對。你的哥哥沒有錯。紅一真是我的英雄，這個事實永遠不會改變。我是對這個‘現實’覺得火大。對拚命努力的人不屑一顧的這個現實。對無能的神明。對這個混賬的世界。”
由於這個原因讓我害怕受到注目。讓我無法站到表舞台上。
對成為作家也死了心，所有的一切都被否定了啊。
就連對輕小說的熱情也是同樣，所以才會火大地不斷抨擊輕小說。
現實太可怕了啊。因為名為現實的存在，將我相信的最強英雄扼殺了。
紅一真並沒有錯。有問題的是我內心的軟弱。
說是火大也是謊言。我隻是膽怯罷了。
“我是在害怕又會受到挫折啊。即使再怎麽努力最後也會被現實擊潰。已經再也沒有人會支撐著我了。所以我選擇了逃避。肯定就是因此英雄係數才是5。”
“所以你才說不想當主角啊。”
“是啊，你說的沒錯。所以你的哥哥並沒有錯。是最棒的。你可以挺起胸膛。”
赤瀨川緊咬著自己的嘴唇，“說的也是。”不斷低語著這句話。
“哥哥總是這麽說。書完全賣不出去，自己還有做這個工作的意義嗎？賣不出書的商業作家是否還有存在的意義呢。自己為沒有活著的實感而苦惱。結果哥哥還是沒能成為暢銷的作家，不過即便如此也是有存在意義的對吧？”
“當然有啊！超級有的！別胡說八道！”
我粗暴地抓住赤瀨川的肩膀，近距離凝視著她的眼睛說道。
“對我來說紅一真就是世界第一的，最初也是最後的英雄。”
人們總是會被現實牽著鼻子走。
盡管如此他還是向我展示出不斷與其戰鬥的姿態。
赤瀨川一瞬間伏下了睫毛，細長的眼瞳變得濕潤起來。
“謝謝你……我好高興。”
然後她抬頭仰望著暮色的天空以淚聲說道。
“——太好了呢，哥哥。”
之後，我們待彼此的心情都冷靜下來，便談起了紅一真和他的作品。
談了雖然不確定，不過他恐怕是自殺的事。
談了因為沒有留下遺書所以不清楚理由的事。
談了他說自己有個熱情的書迷，驕傲地把我的事情告訴赤瀨川的事。
談了即便是我這樣的人也能成為他的支柱的事。
談了‘無盡的終幕’確實就是他最想寫的故事的事。
談了沒能繼續寫下去他肯定覺得很遺憾的事。
談了赤瀨川由於失去哥哥而眼淚都流幹了的事。
我的內心變得無比充實。
能這樣子談論紅一真的對象至今為止從沒有過。
真想要早點遇見。
偶爾迴想起來就會讓我想哭。止於三年前的十二月十日的，永遠漂浮在電子海洋上的紅一真博客。
“沒錯沒錯，那個主角的台詞真是燃爆了！——我隻是個普通人，可是卻比任何人都想要拯救他人——讓人發麻啊！”
“我記得，我也很喜歡。”
“對吧！？真是棒透了！”
一旦談起作品的話題多少時間都不夠用，我們都沒發現周遭已經變得漆黑，連續聊了兩三個小時。
“啊……原來已經這麽晚了。”
收到通販網站發來的促銷郵件而拿出手機一看，發現已經快要八點了。
百貨商場好像也剛好是八點關門。
“還真是呢。都沒注意到。”
雖然不知道赤瀨川家有沒有門限，至少高中生這種時間還在外麵還是不太好的事。
“……要迴去？”
稍有點孩子氣地，赤瀨川說得有些猶豫不決的樣子，讓我都差點誤會了。
想著她是不是還想繼續像這樣說下去什麽的。
不過我還是從長椅上站起來。
“說的也是。迴去吧。”
世界不會在今天就結束。我們往後還有大把的時間。
即便凝神細聽仍然還是聽不到青春的腳步聲，即便叫喊得到的也隻是含混不清的迴音。不過還是覺得有什麽在發生著變化。
赤瀨川也趕緊站起了身。
我最後還有一件事感到在意，便開口問了出來。
“在迴去的途中就跟我說吧。你魔法少女時代的事情。”
“我的……事情？”
“啊啊。你哥哥的事情已經聽得夠多了，這次我想要知道你的事情。”
我邊這麽說著邊邁步行走起來，不過並沒有腳步聲跟上來。
“……赤瀨川？怎麽了？”
赤瀨川一直呆站在原地，臉上帶著嚴肅的表情凝望著我。
“你想知道嗎？”
語氣改變了。
然後她又低下了頭，於是我走迴她的身旁。
赤瀨川想要否定過去。不論是隨便跟別人說還是被別人問她都會覺得困擾我也能理解。不過我覺得自己不能不聽。
“我很在意啊。明明大家都很感激魔法少女的，甚至還說很喜歡你的，可是你為什麽會那樣地想要否定過去呢？足可以驕傲吧。挺起胸膛啊。這個可是你守護過的世界吧。”
赤瀨川沒有迴答。果然踩中雷池了嗎……？
我在內心為自己的性急和笨拙的言詞而自責，於是赤瀨川“不是的。”迴答道。
接著她深深地吸了口氣，稍微猶豫了一會之後這麽說道。
“……世界上共有49個魔法少女。這個你知道嗎。”
“啊啊。這麽多的人數一下子消失，當時造成了很大的話題。”
“如果我說是她們都是我殺掉的話呢？”
“誒？”
“如果我說世界上的魔法少女全都消失，就隻有我活下來的話呢？”
唐突的事實讓我變得啞口無言。
“我知道大家都很感激我，也知道傳出流言是沒有惡意的。不過，把同伴作為踏台而苟且偷生的過去要怎麽驕傲？我即使如此也想要要活下去。我這顆封閉在琥珀裏的肮髒心靈根本就不堪入目。”
“把同伴作為踏台？”
……真的假的？雖然不知道發生過什麽事。不過這家夥原來背負著這麽沉重的過去嗎？我不知該說什麽才好，不過還是勉強地開口問道。
“……是發生過不得不這樣做的事對吧？是無可奈何的對吧？而且更重要的是，你曾經拯救過這個城鎮和世界是事實吧。”
不知道內情的我現在頂多隻能說這樣的話。
不過，我希望可以讓在眼前露出悲傷表情的她，能稍微把頭抬起來一點，然而她卻仍然低著頭繼續說道。痛苦地。“不是的。”這麽說道。
“我並沒有成功拯救世界。”
感覺時間停了下來。周圍的聲音都聽不見。
無法順利地動起腦袋理解這句話的意思。
就在這時。
嘰嗚嗚嗚嗚嗚嗚——。
唔……怎、怎麽了？
突、突然肚子好難受……！為什麽偏偏在這種時候……！
看到突然向前彎著身捂住腹部的我，赤瀨川向我搭話道。
“怎麽了？”
“不……就是覺得肚子有點痛……”
“誒……偏偏在這個時候……？”
即便是赤瀨川也對此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呃，我也是這麽想……。可能是那個吧，因為剛才將吃不慣的煎餅吞下肚子所以受到現充能量的反饋……！”
“實在太悲哀了你還是趕快去洗手間吧。”
“噢、噢噢……抱歉……”
於是我便以狼狽的樣子朝商場奔去，然而卻受到神明的戲弄，一樓、二樓的單間都打不開，倉皇失措地終於在三樓找到了廁所。
“唿……”
趕上了……我坐在馬桶上吐了口氣。幸好商場還沒關門真是得救了。
我說別突然來這種多餘的突發情況啊……
明明正說著非常重要的話。
那句話所代表的意思。得趕快迴去聽她解釋才行。
就在這麽想著，往腹部用力的瞬間。
哢哢哢哢哢——……
突然傳來震動建築物的槍聲，以及刺耳的悲鳴聲。
“槍、槍聲！？開玩笑吧？”
我對外麵的情況感到在意，由於下半身還坐在馬桶上所以沒有立刻起身。
建築物內在轉瞬間爆發騷動。
悲鳴。哀嚎。遲疑的腳步聲。還有一聲槍聲。
一陣慌張的腳步聲在廁所前方奔走而過。
小孩子的哭聲。
本以為是什麽特別節目還是什麽玩笑，然而事態卻在逐漸惡化。
建築物內和停車場傳來混雜著雜音的揚聲器聲音。
‘這個商場被占據了。敢做出可疑的行動我會毫不留情地開槍。重複一次——’
如同長年被煙熏黑般的沙啞男聲冷靜地如此宣告道。
“……被占據了？占據這種鄉鎮的百貨商場嗎……？”
一時無法理解。這麽做有什麽好處嗎。根本無處可逃。
恐怕用不了多久接到通報之後就會有一台一台的警車聚集過來了。
為什麽會發生這種事？我不是一整天都沒脫下手套嗎——
往右手看去的我整個人定住了……脫下來了。
進廁所的時候無意間就脫下來了……！
“糟糕……”
我慌張地把手套戴迴手上，可是已經太遲了。
混賬。隻是脫下一會而已耶？居然就引起這種事態了嗎？
這是爆發的英雄係數產生的影響嗎？……不管怎樣得先從這裏出去才行。
解決完之後我就提起褲子，束好皮帶，準備從單間裏離開，
“馬上去就位！別慢吞吞的！”
“啊啊！你去二樓！趕快！”
………！
似乎是犯罪集團成員的複數腳步聲在廁所前通過，我在千鈞一發的時候停住動作。好危險。不能毫無防備就出去。
照這樣看來對方似乎有不少的人數。該怎麽辦才好……？
稍過一會之後揚聲器又傳出了聲音。
‘——扣押人質了。有五個人。隻要接受我們的要求就不會把他們怎樣。如果不接受的話我們就絕不手軟。’
聚集在建築物內和停車場的警察和看熱鬧的人緊張地四處奔走。
揚聲器的背景聲中能聽到被抓為人質的人發出顫抖的聲音以及小孩子大哭的聲音。說話的家夥好像和人質待在一起的樣子。
不過問題是接下來的這個信息。
‘我們的要求就隻有一個。非常簡單。不是政治性的要求，也不是要求贖金——而是魔法少女。’
魔法少女？我皺起眉頭。
確實魔法少女最近是成為了話題……呃，對了赤瀨川！
她有順利地逃走嗎？要是在建築物外麵的話我想應該不要緊……。
似乎是首領的說話人當提到魔法少女的時候，剛才為止的冷靜語氣就發生了變化。
‘給我出來，魔法少女……！你在這個城鎮裏的吧！在你出來之前這個地獄都會持續下去！我絕不容許你逃跑！不然人質就沒救了！’
……不妙啊。
聽這個口氣，恐怕他們是想要讓昔日的魔法少女，赤瀨川嚐點苦頭的樣子。
也就是報複。完全是私怨。
從首領的男人那興奮的聲音中能感覺到某種不明的危險性。
絕對不能出來。現在那家夥隻是普通的高中女生。
而且用作變身的紅花頭飾現在還由我保管著。
然而那家夥。那家夥偏偏就——
‘——快放了那些人。’
透過犯人手上的揚聲器聽到了熟悉的凜然聲音。
“那個笨蛋……！”
是赤瀨川。有人會這麽老實地出來嗎！你到底多麽不怕死啊！？
你之前說過已經不再當魔法少女的吧。你懷著痛苦的過去吧。
所以才說想要變得普通吧。
‘……特地過來被抓嗎？你是什麽人？’
他萬萬想不到出現在眼前的就是真正的魔法少女。
對於男人的質問，赤瀨川“揚聲器這樣放著就行。”如此提出之後，便這麽迴答道。
‘隻是普通人。’
我被嚇了一跳。赤瀨川繼續說下去。
‘不過比起任何人都想要拯救他人。’
“那家夥……！”
指尖顫抖起來。因為那是我也知道的台詞。
“那不就是‘無終’的主角台詞嗎……！”
‘無盡的終幕’的主角是生存在現代的普通人。
他飛越到的異世界中雖然有浪漫情調，但沒有救助他人的概念。
充斥整個世界的異能者隻會為了自己而戰。
在那個世界中，主角無論再怎樣被瞧不起還是為了人們為持續戰鬥。
隻要我不斷唿喚救助之聲，遲早就會為異世界帶來前所未有的變化。
我對他這個姿態懷著強烈的憧憬。
我想起來了。就在剛才。赤瀨川說過的話。
——哥哥最後還是背叛了你呢。
——讓我代為向你道歉。雖然想要設法挽迴——”
所以那家夥。
為了讓一度受挫的我，能夠再度迎麵向前。
“你是想要代替哥哥，再一次成為我的英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