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府,日落時刻,一向常住太學,很少迴府的李婉清迴了府中。


    酒窖中,李侯正在查看自己親自釀的酒,打開酒壇後,一股濃鬱的酒香撲鼻而來。


    “父親!”


    李婉清走入酒窖,恭敬行禮道。


    “今日怎麽迴來了?”


    李侯聞著了一下木舀中的酒,將酒重新倒迴,開口問道。


    “父親,城中為何突然又多了那麽多禁軍?”


    李婉清沒有迴答,而是先問出了自己心中的疑問。


    “昨夜,城中有一個蒙麵人和一個帶鬼臉麵具的人交手,被禁軍碰到時,兩人全都受了傷,一個傷了內腑,一個傷了手臂。”


    李侯將酒壇的蓋子封好,迴答道。


    “傷了手臂?”


    李婉清聞言,神色一凝,那就沒錯了。


    “怎麽,發現了什麽嗎?”


    李侯迴首,看著自己的女兒,問道。


    “柳逸晨手臂上有傷。”


    李婉清平靜道。


    “哦?”


    李侯聞言,神色淡然道,“如此說來,昨夜那個帶鬼臉麵具之人就是他了。”


    “十有。”


    李婉清頷首道,“要不要將他交出來?”


    “不必。”


    李侯搖頭道,“放長線,釣大魚,如今還沒有查清他的身份,留著他有更大的用途。”


    李婉清輕輕點頭,道,“女兒明白了,父親早些休息,女兒告退。”


    說完,李婉清沒有再多停留,轉身朝酒窖外走去。


    “婉清。”


    後方,李侯開口,淡淡道,“有空多勸勸你兄長,你母親已和蕭王妃談過他與蕭王之女的婚事,蕭王妃並沒有拒絕。”


    “父親,兄長的婚事,我不會過問,不過,我希望父親能尊重兄長的意願。”


    李婉清停步,沉聲應了一句,旋即邁步離去。


    酒窖內,聽過女兒的迴複,李侯神色依舊平靜淡然,不見任何變化,轉身走向下一個酒壇。


    兄妹兩人,哪個都不讓人省心啊。


    內院,李婉清走來,碰上了迎麵走來的兄長,李汗青。


    “兄長。”


    李婉清開口喚道。


    “婉清。”


    李汗青驚訝道,“你怎麽迴來了,是父親讓你迴來的嗎?”


    “不是。”


    李婉清搖頭道,“是我自己要迴來的,為了確認一些事情。”


    “確定了嗎?”


    李汗青問道。


    “嗯。”


    李婉清頷首道。


    “那便早些休息吧。”


    李汗青也沒有問什麽事情,繼續朝院外走去。


    兩人錯身而過,李婉清迴身,突然開口道,“兄長。”


    “嗯?”


    李汗青轉過身,不解道,“怎麽了?”


    “無論兄長做什麽決定,婉清都支持你。”


    李婉清輕聲道。


    “有你這句話就夠了。”


    李汗青微微一笑,沒有再多問,邁步走出了內院。


    看著兄長有些疲憊的背影,李婉清心中輕輕一踏,生在王侯家,看似風光,很多時候,卻還不如平民百姓活得自由。


    太子府,正堂內,從蘇府離開的張秀和李大夫迴來複命,神色恭敬,將今日所見全都迴報。


    “脈象和藥材都沒有問題,這麽說來,蘇先生的確是病了。”


    慶元侯有些失望道。


    “本來就隻是懷疑罷了。”


    陳文恭淡淡說了一句,將此事略過,繼續問道,“禁軍那邊查的怎麽樣了,那個帶鬼臉麵具的人找到了嗎?”


    “沒有。”


    慶元侯搖頭道,“所有的地方都查了,還是沒有找到那個人。”


    “沒有遺漏?”


    陳文恭皺眉道。


    慶元侯想了想,道,“若說遺漏,那隻有兩個地方,一個是皇宮,另一個便是太學。”


    “絕無可能是宮中的人。”


    陳文恭否認道,“宮中所有的人出入皆有記錄,昨夜之前,並沒有可疑之人出宮。”


    “那便隻有一個可能。”


    慶元侯沉聲道,“太學!”


    “太學嗎?”


    陳文恭輕聲呢喃了一句,要查太學,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縱然拿到了父皇的手諭,若查出什麽還好,萬一什麽也查不出,他很難給父皇交代。


    “有幾成把握。”


    陳文恭凝聲道。


    “五成!”


    慶元侯應道。


    陳文恭沉默,思考很久,心中做下決斷,道,“好,我明日一早便到宮中向父皇請旨。”


    自從宗正司大牢被劫以來,他們始終查不到任何線索,如今,突然出現這麽兩個可疑之人,如此好的機會,他不能再錯過。


    蘇府,燈火通明,忙碌了一整天的秦憐兒臉上盡是疲色,白天的一波又一波應酬,著實將秦憐兒累壞了。


    “你們都去休息吧。”


    房間中,蘇白喝完藥,看著床邊的兩個丫頭,微笑道,“我也要睡了。”


    秦憐兒點頭,道,“憐兒告退。”


    一旁,小鯉魚臉上盡是擔心之色,生怕她們迴房後,公子照顧不好自己。


    “去吧。”


    蘇白微笑道。


    “那我和憐兒姐姐走了。”


    小鯉魚輕聲道。


    蘇白頷首,笑道,“快去吧,我隻是生了一點小病,又不是不能動彈,能照顧好自己的。”


    小鯉魚聽過,小臉上的擔心之色少了一些,和秦憐兒一同離開了房間。


    兩個丫頭全都離開,蘇白也鬆了一口氣,被人盯著看了一天,著實也是一件累人的事情。


    “公子,你這次太冒險了。”


    房間中,不知何時,老許出現,聲音沙啞道。


    “舍不著孩子套不著狼。”


    蘇白凝聲道,“無欲天那些人的存在,對我們來說始終是個隱患,若能掌握他們的行蹤,我們便能占得先機。”


    說到這裏,蘇白看向眼前的老者,微笑道,“再說,我不是還有老許你相助嗎,偶爾冒一次險,不會有事。”


    老許輕歎,道,“公子,你知道自己的安全是何等重要,可千萬保護好自己,今日,若是被那繡衣和大夫看出一絲破綻,對於蘇府來說,都可能是滅頂之災。”


    “我明白,今後我會小心行事。”


    蘇白點頭,承諾道。


    “公子,易脈之法對身體有害,還是少用為好。”


    老許輕聲提醒了一句,沒有在房間多留,無聲無息離去。


    房門關閉,房間中,隻剩下蘇白一人,燭火跳動,氣氛變得異常安靜。


    他已如願入仕,接下來,便要準備有所動作了。


    長孫炯、七王、太學祭酒還有如今的李侯,李牧,這四人便當年見證甚至推動柱國府覆滅的關鍵人物。


    長孫炯壽宴上,那一場大火,想必能讓這位禦史大夫想到些什麽。


    既然已經打草驚蛇,他便不能讓這條毒蛇再縮迴巢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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