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吧,常某人今日就當好人做到底,給你十塊雲母買車錢,你把這弈奴送予常某人?若不答應,常某人直接砍了你的腦袋搶人,也是做得到的。”


    若是不答應,直接砍了你的腦袋傷人,也是做得到的。


    常大人此話一出口,戰雲感到身後傳來一陣戰栗,他明白身後的衡姬在害怕什麽。


    他拍了拍衡姬的肩膀,向常大人走去,緩緩重複道:“直接砍我的腦袋搶人,也是做得到的?常大人可真是威風八麵。”


    這黑袍男子的逼近,讓常大人心底升起了一股不能忽視的恐懼之感。


    不過這常大人也是見過世麵的大人物,麵上不動聲色,隻是將手中的折扇搖得更快了些。


    搞什麽啊……我居然會被一個窮酸小子嚇到。諒他也不敢拿我怎樣,隻是虛張聲勢而已!


    這白鷲玄都,還有我常大人沒見識過的人物?


    而且我這身後,不是還有兩個保鏢嘛……


    想到這兒,常大人突然覺得自己身後一冷。


    他突然發覺麵前的黑袍男子消失了。


    就在他還沒反應過來之時,他耳邊傳來了一聲兵器破裂的聲響,震得他心底大顫耳膜生疼。


    他猛地轉身,跳了起來後退開十幾步,那一向斯文地握著的扇子早就不知被他甩到了何處。


    他那兩個人高馬大的保鏢手中的鐵混同戰雲的重劍撞在一起,那兩根樹樁粗的鐵棍就這麽一擊撞斷。


    那兩個保鏢麵色變了,黑袍麵具人的這一擊,玄力不高的常大人看不出可怖之處,可這兩位綠眼睛卻看得毛骨悚然。


    這黑袍麵具人的重劍砸下,他們是實實在在看在眼裏的,立馬用凝上玄力的鐵棍相迎。


    可那兩根凝滿玄力的鐵棍,卻在同黑袍麵具人不帶任何玄力的重擊下,碎成七八截。


    那兩人心下駭然,這重劍,難不成是玄器?麵前這連馬車都沒有的黑袍麵具人,到底是何等身份?


    戰雲沒給他們吃驚的時間,又是一劍揮去,那兩壯漢連忙躲開,手掌間凝起了火焰型的綠色玄光。


    頓時幾人間玄力威壓震開,四周狂風大起。


    戰雲立在那玄力的狂浪之中,冷哼一聲:“玄法第三,曰隕火。真不錯。”


    “隻可惜玄力低了些,兩個玄力括天一二階,也配出來丟人現眼。”戰雲低聲說著,重劍揮下,就這麽簡單幹淨的一落,一位壯漢被從頭至肩膀最後到胯下劈成兩半。


    那血順著劍勢向天噴湧,四周一片猩紅血汙。


    另一個壯漢見了,心下駭然,可畢竟是刀口舔血的武夫,依舊凝滿隕火的手就要拍在戰雲的後心。


    可他的手在離戰雲還有一拳頭的距離之時,就被戰雲的鐵掌生生拽住了手腕。


    “多餘的動作太多,預判太差,來生記得多動動腦子。”說著,戰雲將那壯漢結實如鐵的手臂直接從肩膀上拽了下來。


    “哇————”


    那壯漢誇張地張大血盆大口,高聲慘叫,戰雲見了,直接把他那根胳膊塞進他的嘴裏。


    趁那壯漢一個踉蹌,他將重劍在地上狠狠一插,騰出雙手,將那如小山般的壯漢倒提起來,狠狠在地上一摔。


    隨著堅硬的顱骨碎裂的聲音,那暗紅和白色交織的腦漿流了一地。


    料理完這兩條雜魚,戰雲將頭轉向了那位前番威風凜凜,如今倒地昏厥的常大人。


    他迴顧四周,這僻靜荒廢之處有口無人問津的井,他提過纏著蜘蛛網的木桶熟練地拎上來一桶井水。


    這入秋的井水冰涼刺骨,戰雲將那常大人的頭發提起來,整個腦袋按進桶裏。


    那常大人一陣劇烈的咳嗽,戰雲將他的頭發拽了起來,在他耳邊淡淡說道:“直接砍了你的腦袋搶人,也是做得到的。”


    因為打鬥,戰雲的麵具掉在地上,那常大人如同見了鬼一般,嚇得渾身抽搐,他原本想捋直伸頭說些求饒的話來,可平日裏一向舌燦蓮花的文官此刻卻齒舌打顫,半天隻吐出了牙齒咬到舌頭的一聲“哎呦”。


    戰雲見他這副可笑的樣子,也不手軟,直接讓他盯著麵前這盆亂顫的井水,看著井水裏的自己被扭下了頭顱。


    然後他站起身來,望著一地屍首,心底想到了那依舊在西域的鐸一真。


    二十多年相伴習武,兩人揮刀姿勢不差分毫,側影可疊為一人。可這兩人的性格卻天差地別。


    戰雲一向是緊繃著過日子的人,循規蹈矩,從不多言,殺人時也從來都是嚴肅的。


    而鐸一真不然,他蔑視任何準則,殺人的時候永遠在笑,開心的笑,嘲諷的笑,雲淡風輕的笑,總之都在笑。


    不知不覺中,戰雲同鐸一真有了一個共同的微妙想法,原來殺人時多說兩句,這種調戲獵物的感覺也不賴。


    戰雲向東方望去,骨國的東方,就是西域。


    他二十餘年跟在那個人身後,手持重劍。他的重劍既是利刃,也為堅盾,能為鐸一真開路殺人,也能為鐸一真保駕護航。


    這是他頭一次,和這一向隻能追尋腳步的西域尊主有了奇妙的共鳴。


    他似乎有些理解這個我行我素的男子了,他絕對想不到,居然是這麽一件血腥的事,讓他開始用另一種方式看鐸一真。


    他有一種錯覺,終有一天他會與他越來越近,最後並肩而行。


    馬上,他的沉思就被人打斷了。


    “公,公子。”他身邊弈奴的叫喚聲,讓他迴過神來。


    戰雲走向那坐在地上的弈奴,向她伸出手:“走吧,沒事了。”


    “公,公子,他是……”衡姬不知是因為見了戰雲毫不留情的殺人手法心有餘悸,還是因為戰雲殺了那地位不俗的人而心有餘悸。


    “我不能殺?”戰雲簡短地問。


    衡姬何等七竅玲瓏,自然明白戰雲這句“我不能殺?”是什麽意思。


    她連忙說道:“那常大人雖是有權有勢世家出身,可謝公子如今是骨國皇族的身份,沒有什麽是不能殺的。”


    言罷,她小跑著追上那個高大的男子。


    兩人從這僻靜荒廢的地方走出,沒事人一樣走迴了玄都繁華的街道上。


    那繁華的街道上,喧囂熱鬧,小販吆喝的聲,車輪的滾動聲,酒家裏酒杯相撞的聲音交錯重疊。


    然後他們在此路過了那家媚骨坊,那肥胖的店老板此刻正癱在椅子上,如同經曆了一場生死決鬥般。三個夥計一個給他捶背,一個給他揉著太陽穴,最後一個給他端水問安。


    戰雲感到莫名搞笑。


    然後,他耳邊傳來了一個矯揉造作的粘膩聲音:“顧大爺您終於來了,我們家鳳兒可想您了,您沒來的這段日子,鳳兒拽著您送的手鐲不放,連個笑臉也吝嗇。”


    戰雲迴頭,發現是那個一臉脂粉的男子在迎客。


    他正欲離開時,感受到了一股深厚的玄力從他的背後探來。


    那是有意放出的玄力,顯然是為了引起戰雲的注意。


    戰雲迴頭,他看見酥骨坊的二樓,先前姚紅所在的位置站著一個男子。


    這男子的神態嫵媚妖嬈,渾身掛滿骨飾,正望著戰雲微笑。


    “那就是我提過的骨師,爵位為公,封號千年。骸頂都稱千年公。”衡姬見戰雲停下了腳步,順著他的目光,衡姬也看見了這個男人。


    “你認識這個男人嗎?”戰雲問衡姬。


    衡姬搖頭,恭順地道:“奴隻伺候一個主人。”


    衡姬如此說,那就是不認識了。


    “走,去他那兒坐坐。”戰雲說著,就邁進了酥骨坊。


    酥骨坊中,一坊甜膩的脂粉味,居然比對門媚骨閣還弄。


    這媚骨閣的老板若聞到這一屋子自家胭脂水粉味,估計夢裏都能笑醒。


    戰雲和衡姬一進店,那些濃妝豔抹的弈奴本要迎接,可馬上就退了迴去。


    這些風塵之地的弈奴們都極有眼色,什麽人是來玩樂的,什麽人是來辦公的,什麽人是來交易的,她們都能一眼看清。


    而戰雲和衡姬,雖然不能確定是否來辦公或交易,可絕對不是來玩樂的。


    哪個來玩樂的穿著低調的黑袍,還帶著一個麵具?


    進了酥骨坊二樓,那個叫姚紅的弈奴早已拉開了門,望著戰雲連忙迎了上去:“公子快請進來,奴剛剛溫好一壺這坊中最有名的酥骨酒,給公子解解乏!”


    解解乏?


    戰雲不動神色地走進了姚紅身後的房間。


    這是間不大不小的房室,軟榻,畫屏,矮方桌,香薰爐子。該有的應有盡有。


    那個一身子骨飾的妖嬈男子舒服地依靠在矮方桌後,悠閑愜意地用煙鬥吐著煙圈。


    看見戰雲走進屋子,那男子站起身來,也不和戰雲繞彎,直接開口道:“久仰大名,謝雲公子。”


    戰雲對他拱手:“千年公,戰雲在骸頂見識骨師傀儡術,當真出神入化,謝雲佩服。”


    才來骨國不久,他發覺自己說的漂亮話或是違心話,比先前在西域幾個月的都多。在西域,他所守護的尊主同樣也在庇護著他,讓他不需多言,堂正做人即可。


    而如今都得靠他自己了。


    “那些雕蟲小技,不足掛齒。”千年公伸出手,那一手骨飾作響,“剛剛碰巧瞧見公子,拉公子上來吃杯酒,公子不要見怪。”


    “當然不會,千年公相邀,是謝雲榮幸。”說著戰雲在千年公對麵坐定,身側的姚紅早已經端來酒壺,小心地倒酒。


    戰雲接過酒杯,那一股甜香入鼻,這甜膩的酒香讓他想到了對門的媚骨閣脂粉味。


    他喝了一口,口感綿柔,好似南澤女人喝著玩的酒品。他更喜歡的是西域醇厚燥辣的旱麥酒。


    然後,他笑著對千年公說道:“這酒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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