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本不是江湖中人,我們也不欲姑娘卷入江湖是非,才如此為之。」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我不在江湖也在江湖,你們來找我,我便已經卷入了江湖是非。」


    「咱們給姑娘添麻煩了。」


    「麻煩倒也談不上,隻不過,我這裏確實沒有秋展風的消息。」


    「還請姑娘讓人撤了機關,我們就此告辭。」


    「稍等。」


    林清波拾級走入左側迴廊,不過十幾步的工夫,院中的困陣便消失無蹤,一切恢複正常。


    為首的黑衣人拱手道:「如此精妙的機關,想必是天機老人所排布,秋公子與天機老人一向交好,看來姑娘與秋公子也算不得是萍水之交。」


    林清波微微一笑,道:「這你們倒是錯了,天機老人與我家的銀子也是交好的。」


    黑衣人嘴角抽了抽,下一瞬間便飛身離去。


    打發走了那幾個黑衣人,林世貴拉著女兒的手,仍是一臉擔心,「波兒啊,真的沒事了嗎?」


    「他們隻不過來打聽消息,沒有消息當然就走了。」林清波倒是一臉的不在乎。


    「為父還是有些不放心。」


    「爹,沒事,真的沒事,好了好了,天都這麽晚了,你快去睡吧。」


    「那你也要當心啊。」


    「知道了。」


    臨走前,林世貴囑咐護院們,「你們小心保護小姐。」


    「是,老爺。」


    林清波目送父親離開,自己順著右邊迴廊迴房去了。


    家丁護院則散開在小院周圍,繼續保護。


    正月十五鬧元宵,街上人山人海,男女老少相攜上街。


    這一天,有情的男女會月下定情,有些甚至會情濃野合。


    在這中國的情人節裏,林清波帶著丫鬟、家丁出了府門,也走上了街頭,去感受那濃鬱的節日氣氛。


    看著那人頭鑽動的街景,她心頭卻無端地浮起了一首詩——


    去年元夜時,花市燈如晝。


    月到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今年元夜時,月與燈依舊。


    不見去年人,淚濕春衫袖。


    林清波伸手揉了揉太陽(穴),該死的,秋展風那混蛋有什麽可值得想念的啊,她真是吃飽了撐的,看燈!


    帶著點憤憤然,林清波強迫自己將注意力放到街市兩邊的花燈上,漸漸地倒也真的專注賞起燈來。


    那是一盞八仙過海的琉璃燈,在燈光下顯得格外的迷離動人,好多人都圍在燈前觀看,不時有讚歎之聲傳來。


    林清波並沒有擠到近前,而是在外圍觀瞧,這個時代有此工藝實是很讚。


    「小姐若喜歡,老奴去替小姐買了來。」


    「福叔,難道我喜歡便要全買了迴家去嗎?」


    林福道:「這有什麽不可以?」


    林清波失笑搖頭,「好看,咱們看看便是了,不必買下,走吧,或許下麵還有更好的燈也說不定。」


    「是老奴想的差了。」他家小姐眼光向來高,一盞琉璃燈還真是未必能入她的眼。


    隻不過,人家看燈往人多的地方去,他家小姐卻偏偏往人少的地方去。


    「人少,多清靜,也能好好看。」這是林清波的理由。


    但是,這樣的理由也為出現眼前這樣的情形做了最好的解釋。


    十幾個混混圍住了他們這一行,今天他們隨小姐出來的連丫鬟在內,也不過七八人罷了,林福的心裏便不由有些著急起來。


    林府的護院還沒有一展身手的機會,就有另一大幫人過來將混混給攆跑了。


    看到那個一身錦衣搖著一把折扇的年輕公子時,林清波幾乎是立即衝天翻了個白眼。


    扇子這東西吧,有的人拿那叫風雅,有的人拿,那就純屬於豬鼻子插蔥,裝相!


    眼前這位,恰好就是位裝相的。


    「本公子來遲,倒讓林姑娘受驚了。」


    林清波真心實意地說道:「沒有。」隻有你出現了,我才真的受驚了。


    那公子身旁一位管事模樣的人頗狗腿地道:「林小姐,我家公子又救了你一次,你怎麽一點兒都不感激?」


    林清波都快無奈了,隻能道:「舉凡我上街遇到意外都遇到你家公子,也就是說我倒黴的時候他都在,」她停頓了片刻,在充分引起大家的注意力後,這才繼續往下說,「像他這樣一個掃把星一樣的存在,我真不知道要怎麽生出感激之情。」


    「噗哧!」有人忍不住笑出了聲。


    這其中不但有林家的,也有那位公子的人。


    林小姐說的真是太有道理了!


    「笑什麽,都給我閉嘴。」那公子惱羞成怒。


    林清波十分禮貌地衝他福了一禮,道:「若無他事,我便告辭了。」


    被弄了這麽一個大難堪,那公子一時倒也沒有出聲攔她。


    於是,林清波就繼續往前走了。


    有風鈴的聲音,又非金非銀非竹,卻聽得很是悅耳動聽。


    林清波循著聲音而去,就在臨河的岸邊一排柳樹上看到了一個接一個的由大大小小的海螺貝殼製成的獨特風鈴。


    林福在旁見狀,由衷說道:「真是別出心裁,要找到這麽多大小不一卻又漂亮的海螺貝殼很不容易。」尤其還製成了風鈴。


    林清波在最後一個風鈴前停下腳步,轉身朝四下看去。


    「小姐,你在找什麽?」


    「找人。」


    「誰?」


    「我不確定。」嘴上這樣說,可林清波心裏卻已經有了一個十分清晰的名字。


    「阿波,這樣的生日禮物你可喜歡?」


    隨著聲音,一個白衣男子搖扇緩步現身,在河中花燈的光影映照下,他如同這滿河的燈盞一般閃耀迷人。


    「果然是禍害遺千年。」看到這個人的時候,林清波的嘴角不自覺地彎起,眼睛裏都似溢滿了笑。


    秋展風忍不住以扇掩麵咳了一聲,「阿波,久別重逢,你就送我這樣一句話?」


    林清波卻沒接他這話,而是指著樹上的風鈴道:「你這兩年是去水晶宮做駙馬了嗎?怎麽有這許多的海貨?」


    「水晶宮做客尚可,駙馬的話,它們的吸引力還不足夠。」


    「秋大公子果然眼界很高啊。」


    「那是。」


    「你幾時來的?」


    秋展風意味深長地瞥她一眼,不無戲謔地道:「本想早點現身的,隻是聽到阿波說的掃把星,我就隻好暫時忍耐了。」


    林清波嘴角微抽,壓住了往上竄的心火,她又道:「你既然已經迴來,怎麽南宮家的還會找上我?」


    「消息傳迴南宮家的時候,那幾人已經動身了,所以錯過了。」


    「他們為什麽找上我?」她不放過他。


    秋展風略有些尷尬地道:「這個我隻能跟你說聲抱歉了。」


    「道歉有用的話,還要衙門做什麽。」


    「阿波,你這樣咄咄逼人就不太好了啊。」


    「福叔,風鈴收了,咱們迴去了。」


    「欸。」林福明智的不摻和這事,隻聽吩咐辦事。


    秋展風跟在她身邊,道:「隻要禮物,卻把送禮物的人置之不理,阿波,這恐怕不是待客之道。」


    「我這收的是壓驚費,與禮物無關。」


    秋展風頓時啞然。


    「兩年不見,你這嘴越發的不饒人了。」


    「哼。」


    「街上這麽熱鬧,天色還早,不如我陪你在街上再轉轉,這麽早迴去多沒意思。」


    「你要陪我轉街?」林清波似是不信地側目。


    「當然。」


    「福叔,你們先迴吧。」


    「好的。」林福應了一聲,然後招唿大家趕緊走。


    其他人再是好奇小姐跟這位白衣公子的關係,也隻能在心裏嘀咕,總覺得自己好像又知道了一個了不得的消息。


    林家的下人一走,秋展風的手便往某人的肩上攬去。


    「啪」的一聲脆響,林清波連頭都不用迴就直接打掉了他的鹹豬手。


    秋展風不由輕輕歎了口氣,道:「你有數一共有多少隻風鈴嗎?」


    「十八個,」說到這個,林清波不由朝他側目,「你是提前預祝我十八歲生辰嗎?」


    「想得倒挺多。」


    「怎樣?」


    秋展風笑,「我在海島上一共被困了一年零六個月,一共十八個月。」


    「從上次跟你分手距今一共是兩年零兩個月還多一點,你竟然就被困了十八個月?」林清波真的好奇了,「你到底碰到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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