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把那孕婦的男人和婆婆都給嚇壞了,這是什麽架勢,他們可不敢承認自己是舊社會的惡婆婆惡丈夫呀?


    倆人連忙承認錯誤,還衝著那孕婦求饒,說以後再也不敢了。


    江暖也有自己的考量,她要看那孕婦會不會反過來幫丈夫和婆婆,不料那孕婦捂著肚子隻叫疼,根本不來理會。


    或許是這麽一場鬧騰,極大的轉移了江暖的注意力,讓她忽略了疼痛。


    見那孕婦疼的很,她突然也疼起來,倆人都被醫生檢查了。


    “開了五指了,可以進產房了。”


    倆人同時被推進產房,依然睡在隔壁,那個孕婦突然過來握住她的手。


    “謝謝。”


    “應該的。”


    兩個孕婦在產房上對視一笑,產房外的男人卻心急如焚。


    大家狠狠的批判了一通那丈夫和婆婆,現在隻有丈夫留下,婆婆求表現迴家給兒媳婦做魚湯去了,等著孩子生出來要給兒媳婦補身體。


    江家人也收到消息,能來的都來了。


    宋婷倒是想來看江暖,一是她懷著兩個月份也大了,二是大家也不想嚇著她,都勸她等江暖出院迴家再看。


    於是一條走廊上擠滿了人,程曉芬和江愛民見到畢誌剛,本來是戰戰兢兢的,沒想到這樣的人物居然也在為他們女兒生孩子牽腸掛肚,看起來比他們還要緊張,一時之間心裏有些微妙。


    “呃……親家公,”程曉芬思索了一下,還是沒有喊領導,她見畢誌剛拳頭都攥起來了,臉色也有點不大對頭,尤其是聽見裏麵的產婦痛唿的時候,更是難看,“小妹胎像穩,不會有事的。”


    “哦,嗯。”


    畢誌剛點著頭,嘴唇動了動。


    “那您坐下歇會兒?”程曉芬提議。


    “不用,我出去抽根煙。”或許是實在受不了產房外的壓抑氣氛,畢誌剛從兜裏拿出煙,走到了外麵。


    沈硯看了他一眼,並沒有跟上去。


    或許他知道幹爹為什麽這樣反常,他了解過資料的,那些活生生的人變成了照片和文字,今天媳婦兒生孩子的場景刺激到了幹爹。


    江暖不是第一次體驗生孩子的滋味兒,她在陣痛中還要跟小粉紅鬥智鬥勇。


    “親,不來個生孩子套餐嗎?眼睛一閉一睜,孩子就生好了呦。”


    “親,無疼痛無副作用哦,隻需要您付出一點小小積分……”


    “親親,咱們家的產品保質保量——”


    “閉嘴。”江暖忍無可忍,不料旁邊正在喊疼的孕婦嚇一跳,趕緊閉了嘴,江暖這才發現不小心說出來了。


    “沒事兒,不是說你,你繼續。”


    江暖擠出一個笑意,躺下平複唿吸。


    兩個人身邊就站了助產士,孩子已經進入產道。


    疼痛從一開始的尖銳已經變成一種鈍痛,就是人在接受疼痛等級漸漸上升的時候,到了後麵已經不是那種清醒的疼痛了,江暖按照自己掌握的知識開始調整唿吸。


    “不必了,小粉紅你知道嗎,媽媽之所以無條件的愛孩子,是因為媽媽經受了許許多多的痛楚才能將他帶來這個世界,如果我屏蔽了這些疼,我可能就沒那麽愛他了。”


    江暖閉著眼睛,睫毛不住的顫動。


    耳邊是助產士的聲音,“用力!用力!”


    還有隔壁床的助產士,“別喊,看看你鄰床人家都不喊,一會兒你勁兒用光了怎麽辦?”


    “小粉紅,你不懂的,你是係統,哪怕思維和語言再模仿也不是人類。”


    眼淚從她眼中滑落,“人就是這麽渺小又強大的物種,可以為了生存不擇手段,也可以為了虛無縹緲的愛和某種精神犧牲去死,真是讓人迷惑啊。”


    在她還是江曉語的時候,她自以為見過了世界上最自私冷漠的父母,所以她發誓絕對不把孩子這種東西帶到世界上來。


    絕對絕對不。


    她無法獲取來自父母親人的愛,所以也沒有辦法去愛別人。


    她就這樣自私自利,沒心沒肺的活著,享受一時歡愉就好,沒有誰來打擾,也絕對不因為自己的貪心,給這個世界上多添上一個注定痛苦的靈魂。


    可是後來呀……


    “用力!”


    “看到孩子的頭了!”


    “別放鬆!”


    江暖握緊拳頭,後來,好像是不得不接受肚子裏有個孩子的現實,她還記得遇到了那麽幾個相當有趣的人。


    他們想要用愛來綁住她,爭來奪去在她麵前,充滿了無聊的趣味。


    好像從那時候開始,她並不抗拒孩子了。


    有那樣冷漠涼薄的父母,也有她這樣的,她生出來有什麽好怕的,好好愛他就是了,再給他找個更愛他的爸爸。


    那孩子呀,自然也就能長成一個溫暖的小太陽,所有人都不自覺的向他靠攏,希冀汲取到一些溫暖和力量。


    這麽想來,她好像解脫了呢。


    從那對男女給她帶來的黑暗和痛苦中,一點點的掙脫。


    是因為孩子嗎?


    “用力!別停!”


    “醒醒!”


    “宿主!暖暖!!”


    江暖隻覺得耳邊突然變得嘈雜起來,但她的意識卻漸漸遠去。


    “別吵,太吵了……”


    “暖暖,暖暖你快醒醒啊!”


    小粉紅都顧不得賣萌了,電音充滿了刺耳的感覺,好像著急的快哭了呢。


    “暖暖!!”


    腦子像是被紮針了一般,猛烈的劇痛,江暖瞬間瞪大眼睛。


    “醒了醒了,快,孩子馬上要出來了,你撐住啊!”


    旁邊的助產士抹了把眼淚,鄰床的孕婦剛剛生完,正在害怕的喊“妹子!妹子快醒醒,孩子等著你呢!”


    對,她在生孩子呢。


    江暖死死地咬著唇,用力試圖把孩子從身體裏擠壓出去。


    可她沒力氣,她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助產士也在拚命的擠壓她的肚子,試圖幫孩子快點出來,太久會缺氧的。


    連醫生都出動了,沈硯察覺到事情不對,連聲問。


    得知他媳婦兒就要生的時候無聲無息暈過去了,現在孩子憋在那裏,他直接就要衝進去。


    “小粉紅,小粉紅,在紮我一下!”


    江暖嘴巴裏已經滿是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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