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城揉了揉眼睛,費力的坐起身,把身上趴著的阿力踹到一邊。


    仔細的迴想著剛才那通電話,越想越不對。


    明明一切都很正常,但他為什麽從小豆芽的語氣中,聽出了……告別?


    想到這裏,他再也坐不住,起身就要迴家。


    昨天晚上掛了她的電話,不會生氣到現在吧?氣了一個晚上?


    阿力迷迷糊糊的睜開眼,“來,阿城,喝!”


    “滾!”


    阿城出門被太陽一曬,隻覺得頭痛欲裂。


    他直接迴了家,打開門就呆住了。


    桌子上那個完完整整的生日蛋糕,過了一夜,奶油已經塌陷,但看得出是很精致的圖案,上麵還寫了字。


    江漂亮十七歲生日快樂。


    蠟燭已經燃盡,隻剩下托,可憐巴巴的插在那裏,插的滿滿的。


    她打電話……是因為要喊他一起過生日?


    韓立成的頭更疼的,想到那個在哪裏都不招待見的小豆芽,精心打掃了衛生,買了水果零食,還有他喜歡喝的啤酒……


    他拿出手機看了一眼,通話記錄在23:59分。


    這是她昨晚最後一通電話,他還以為她終於放棄去睡覺了。


    她一開始是想要叫他迴去的,可到了零點前最後一分鍾,是不是想要讓他說一聲生日快樂就好了?


    她究竟是懷著怎樣的期待,最後孤零零的坐在這看著拉住燃盡啊?


    韓立成蹲下來,捶打自己的頭,有那麽一點點想哭的衝動。


    他是經受過鋼鐵般訓練的,遊走在黑白之間,人不人鬼不鬼,早已不知道什麽是正常的感情。


    一開始感覺到對她的不同,他就理智的叫停。


    直到現在,他隻覺得心底裏悶悶的痛,像是雷雨天氣氧氣稀薄一般,有些喘不上來氣。


    他想要打迴去,補上生日快樂,或許還可以現在去買一份生日禮物。


    手指已經放在了那串電話號碼上,他突然釋然了。


    這樣也好,雖然陰差陽錯的巧合,但這樣被動的做了選擇也好。


    讓她認清楚現實,拋掉這些不切實際的幻想,對她,對他,都好。


    少女心中想要和重要的人一起分享生日蛋糕,他不是傻子,從她日常的種種早已能窺見痕跡。


    他也一直在迴避去清醒的認識,苟且偷生的享受著,在複雜糾葛危險重重生活縫隙中的溫情喘息。


    可他,終究不是她重要的那個人。


    也不應該是。


    想到這裏,他點開微信,發了條消息給她。


    “你生日啊,早說,是不是想要紅包了?”


    然後隨手敷衍的發了個兩百塊的紅包。


    那邊很快接收了,並且迴了個微笑的表情。


    從這天開始,兩個人再也沒有見過麵。


    暑假快要進入尾聲,江暖一如既往的努力學習,並且監督著江小帥。


    或許是感情上受挫,她把江小帥虐的死去活來,每天都是真題卷子,錯的題務必要做上個七八遍,下次考核過了再通過。


    連續兩次考核不過就要挨打。


    對了,江暖還給他安排了體能測試。


    腹肌輪,杠鈴,每天早上小公園五公裏長跑。


    總之生活很滿,當然這一切江暖都陪著一起,這也是江小帥沒臉繼續抗爭的原因。


    他姐是個女的呢,還是個看起來瘦弱的女的,人家都蹭蹭蹭的跑了,他沒臉停下認輸啊。


    江小帥很痛苦,這種痛苦一直持續到開學摸底考試,他考了全班第五。


    全班第五!!!


    在班裏一直中下遊的江小帥,第一次感覺到了什麽叫高光時刻。


    鑒於他每天學習完運動完的成果都發到朋友圈(被他姐逼的),大家倒是毫不懷疑他的成績真實性,尤其是老師。


    他們這種垃圾中學,少見假期還這樣自律奮發進步的同學了!


    那些嘲笑他的後進生兄弟,也都默默不說話。


    江小帥第一次深刻的明白,什麽叫做營造正向的生活朋友圈。


    他姐是這麽說的,讓他把什麽髒話遊戲垃圾朋友圈都給刪了,說每天進步正能量,會改善自己在別人心中的印象。


    果然什麽都被他姐說中了!


    他姐還說他們學校是垃圾,所以一開始他的成績會進步的很明顯,但不要以為這樣就飄了。


    在好點的學校,他這樣的成績就算是拖後腿了,隻有一隻前進道第一名,才有可能上好高中。


    擺脫垃圾環境,努力奮鬥,成為億萬富翁,從現在開始!


    江小帥給自己定下了目標。


    江暖的摸底考試也進了班級前三,第二名。


    她還報名了數學競賽,儼然是個學霸的姿態了,那些曾經的質疑聲嘲笑奚落都通通消失不見。


    新的班主任很看好她,總是在課堂上誇她。


    她也沒和城哥斷了聯係,考了好成績報告一下,收獲紅包一枚。


    總之就是把自己牢牢定位在稍微認識的那種熟人上,多餘的話不說一個字。


    她很穩得住,城哥更穩得住。


    秋天很短,天氣涼的很快,穿上毛衣的時候,江暖打了個噴嚏。


    看了樹葉翻飛,陰沉沉的天空。


    江暖忍不住想,今天真是個好日子,該做點什麽了。


    放學後,她抱著自己經常喂的流浪狗,往城哥家走去。


    沒有人,她也不用鑰匙開門進去,就抱著狗坐在門口等。


    外麵劈裏啪啦下起雨來,她縮在毛衣裏,噴嚏一個接一個打,把狗狗抱得更緊。


    她輕輕的用手指撫摸著狗狗的背,狗狗發出唿嚕唿嚕的聲音,非常信賴她。


    就像是她曾經那麽信任城哥一般。


    “餓了吧阿黃,快吃吧。”她從書包裏摸出一根火腿腸,打開腸衣,喂給狗狗吃。


    自己的肚子也咕嚕咕嚕鑲起來,頭隱隱作痛。


    樓下傳來沉穩有力的腳步聲,聲控燈應聲亮起,江暖勾起唇角,更加愛憐的摸著狗狗的頭。


    韓立成快要上到最後一層的時候,就聽到了動靜。


    有女孩子小聲的說話聲,還有一兩聲沙啞的咳嗽。


    他心嚇一跳,一個箭步上來,便看到了一大一小,依偎在一起取暖的景象。


    這樣的天氣,她穿的又單薄,鼻頭紅紅的。


    懷裏的狗看著也不大健康,瘦弱。


    一人一狗,像是被世界丟棄了一般,可憐巴巴的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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