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踩著油門開車前往神原家,同時思考那本單字本所寫的文字,是否有可能不是存活訊息。


    「b777q」=「d/v/s」。


    臥煙好像也立下某種假設,命日子的解讀本身,我也覺得是對的。隻不過,如果這是受害者即將化為木乃伊的時候一時情急留下的暗號,我覺得這暗號也太複雜了。


    即使以暗號學的角度正確,但這果然不是推理小說……如果出題的是小扇,那我就可以接受,不過在被襲擊的時候,即使對方不是吸血鬼而是暴徒,真的有餘力思考第二十二個質數是什麽,或是寫成「777」比較好看之類的事情嗎?


    即使是以求學為本分的女高中生……也不一定吧。


    坦白說,即使是不得不承認隻靠數學能力考進大學,如今就讀數學係的我,也很難在現在這樣開車的時候在腦中正確列出質數……在遇襲陷入恐慌的狀態,更接近是不可能的任務。


    哎,羽川應該做得到,命日子也做得到吧……即使口本教實姑且可能是古今罕見的天才兒童,不過如果隻看那本空白的單字本,還是很難認定她是熱中求學的優等生……


    如果是以艱苦訓練聞名的女籃社社員,那就更不用說……包括接下來要見麵的神原在內,那個社團的運作係統必須相當無視於學生的本分才能成立。


    這麽一來,應該推測那不是存活訊息,更不是死亡訊息,而是「兇手」吸血鬼的署名才妥當吧?


    署名,犯行聲明,宣戰布告,自我表現。


    要怎麽說都可以,不過這麽一來,這就和臥煙隨口所說,或是不小心說出口的「縮寫」這個假設一致。不是受害者留下「兇手」的姓名縮寫,而是「兇手」將自己的姓名縮寫留在受害者的手中吧?


    簡直像是在……明示自己的身分。


    ……這樣的話,(目前暫定的)第一個受害者貼交歸依,以及(依照發現順序的)第二個受害者本能焙,從這兩人的隨身物品或許也找得到這種自我感覺良好的署名。


    這件事告訴臥煙比較好嗎?不,這種程度的可能性,連我這種程度的人都想得到,那位臥煙不可能想不到……即使沒有,這個假設也不值得將養精蓄銳以備今晚的那個人叫醒一起檢討。


    現在專心進行自己的任務吧。


    想著想著,金龜車抵達神原居住的日式宅邸……雖然我還沒完全擺脫腳踏車的魅力,不過汽車的機動力強太多了,甚至沒空在移動的時候推理或推測。


    放學迴來還穿著製服的學妹,在打開的門前迎接我,看來是把自己當成停車的引導員……咦,學妹不隻一人。


    同樣穿著直江津高中製服的一名女學生站在神原身旁。看領帶顏色應該是三年級,不過她是誰?


    「阿良良木學長,為您介紹,她是在籃球社時代和我同屆的日傘。在我退休之後接任球隊隊長。」


    我簡單問候並且下車之後,神原為我介紹同班的這名朋友。直到不久前擔任女籃社隊長的同班朋友?原來如此,我事先在電話簡單說明來意,所以她預先安排妥當。


    真是成材的學妹。我完全配不上。


    「阿良良木學長,初次見麵,我是日傘星雨。久仰學長大名。」


    「哈哈,反正不是什麽好傳聞吧?」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笑到不自然的程度。看來不是什麽好傳聞。


    「站著聊也不太對,阿良良木學長,進來吧。爺爺奶奶正在旅行,到後天都不在家,不過茶我還是會泡的。」


    「咦?慢著,可是,妳的房間……」


    「放心~~我知道。」


    在我慌張的時候,日傘一副熟知細節的樣子這麽說。看來成材的學妹有個成材的朋友。神原有個能夠容忍那個淩亂房間的同級朋友,得知這一點的我暫且放心了。雖然這麽說,不過久居無益。


    左手的長年問題已經解決,神原那家夥看起來精神百倍活力充沛,那我就趕快辦完事情告辭吧。趁她發現我這個學長和她的親戚阿姨混在一起之前。


    「阿良良木學長,茶來了。沒摻怪東西,所以放心喝吧。」


    「不需要那句注釋吧?」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或許隻是很愛笑的日傘,在淩亂到誇張的這個房間,和首次見麵的學長圍桌而坐,她對此似乎不太抗拒。不愧是神原的朋友,真隨和。


    「不不不,我很怕生喔。和大剌剌的河河不一樣。」


    但我不這麽認為。


    還有,原來神原都被朋友稱為「河河」嗎……


    可愛的學妹說神原大剌剌,我瞬間差點探出上半身,不過考慮到交情,日傘和神原比較親近,我阻止她這麽形容也不太對。


    「不過,感覺阿良良木學長好像老朋友,我不覺得是第一次見到您喔。」


    「說真的,到底把我傳成什麽樣子啊……?」


    她講得像是神探科倫坡那樣。


    「因為您是從直江津高中畢業的唯一不良學生。」


    原來那不是羽川自己的誤解?


    傷腦筋。


    「雖然這麽說,但我光是聽到傳聞就嚇到發抖。不好意思,如果我緊張到有任何冒犯的地方請多多包涵。啊,我想向朋友炫耀,可以給我手機號碼嗎?」


    天不怕地不怕。


    另一方麵,她毫不客氣又親人地將手機遞給我,我確認她的手機吊飾是英文字母的「s?h」……嗯,看來退休之後也會一直掛著。


    那麽神原呢?


    啊啊,這麽說來,這家夥是認識我之後才辦了手機───發生過這種事。


    「所以,關於女子籃球社的事……」


    「好的好的,這邊準備了資料。」


    日傘學妹從學校背包利落取出硬殼文件夾。看起來像是班上的點名簿,不過從對話來看,應該是社團活動的名冊吧。


    「從我待在社團那時候,就等於是由日傘管理社團活動。畢竟我這種人不會想製作這種名冊,做了也會弄丟吧。」


    神原說。


    嗯,看到明明前幾天打掃過的房間現狀如此淒慘,就知道這不是給朋友麵子的謙虛說詞。


    雖說日傘升上三年級之後也退休,但她好像一直待到四月的招生大會,對於現在的二年級與一年級都清楚掌握。但是在我反射性伸出手的時候,她迅速舉高雙手將名冊拿遠。


    如同避免對方偷球的籃球選手……其實不像。


    「怎麽了?日傘學妹,沒人對妳說『put your hands up!』吧?」


    「嗯。那個……阿良良木學長。雖然不必強調,不過這是女高中生一百人份的個人情報對吧?」


    日傘就這麽高舉名冊笑著說。


    一百人?


    我看向神原。神原點了點頭。


    真的假的?女籃社多達一百人?


    光是一年級與二年級就一百人……每個學年的社員多達五十人?得知具體數字之後,比起先前預測可能有不特定的多數人受害,更令我束手無策。


    臥煙說過「一百人中的兩人」,但這始終隻是舉例才對……


    哎,不過,既然是打進全國大賽的運動社團,這種人數還算少吧……


    「嚴格來說,不是每個學年五十人,是二年級七十六人、一年級二十四人,合計一百人。」


    日傘說。


    「所以,雖說這是我自己製作的,但是如果有人知道這種數據外泄,我會吃不完兜著走。」


    「嗯。哎,我想也是。」


    我不得不同意。我已經畢業,而且昔日是和女籃社八竿子打不著的迴家社,這樣的我想取得一百名女高中生的姓名住址與聯絡方式,基本上是自私的請求。


    「是的。到時候我的血液會外流。」


    她應該是在開玩笑,但我光是今天就看見三具被吸幹血液的木乃伊,所以實在無法「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這樣笑。


    「是的。這不好笑。不隻是姓名住址與聯絡方式,名冊還記錄身高體重三圍以及是否有搭檔。」


    「日傘學妹,不好意思,可以勞煩妳把那些部分塗黑嗎?」


    「明明光是這樣就


    吃不完兜著走,要是將這份紀錄交給以變態聞名的阿良良木學長就更不用說了……」


    「以變態聞名?」


    「不對,我說的是以學長聞名的阿良良木變態。」


    如果妳真的這麽說,那後者比較過分。


    我要不要現在就殺進直江津高中洗刷負評?


    「日傘,變態是我的領域。也不準妳和我的阿良良木學長聊得太和睦。」


    「河河」在一旁發揮狹小的器量。


    這家夥真的毫無明星光環……她這樣居然是籃球社傳說中的王牌。


    不過,如果日傘身為前任隊長想要保護個人情報,說起來她應該不會接受神原的邀請,帶那本名冊來到這間宅邸。


    「原來如此。日傘學妹,我懂了。妳的意思是如果我想要那本名冊,就要用街頭籃球對決是吧?」


    「不,我沒這個意思。」


    居然沒有?我上衣都脫了耶?


    「即使如此,我依然不惜冒著全身淌血的風險,也將這本機密名冊借給阿良良木學長,是因為我期待您或許可以幫忙打破直江津高中女子籃球社的現狀。」


    「……?女子籃球社的現狀?」


    「日傘,向阿良良木變態要求到這種程度有點……」


    帶著險惡氣息的話語使我納悶時,神原像是規勸朋友般這麽說。妳剛才說我是阿良良木變態喔。


    絕對不能把一百名女高中生的個人情報借給這種家夥吧?


    「不不不,可是河河,對於現在的女籃,妳也感受到責任吧?說不定更勝於我。」


    「這……啊啊,阿良良木變態,這裏說的女籃是女子籃球社的簡稱,絕對不是女子浴室的意思喔。」


    「神原學妹,說我壞話的該不會是妳吧?」


    無論如何,兩名前任隊長好像也還沒達成共識,不過都聽到這裏了,阿良良木變態我可不能輕易罷休。


    而且,如果女子籃球社正麵臨什麽麻煩事,或許意外和本次的連續木乃伊事件有著直接的關係。


    「告訴我吧。我也不想平白要求別人協助。有困難的話我會幫忙。」


    「阿良良木學長,很高興您有這份心,不過您光是每周來幫我整理房間就夠了喔。」


    「河河,這樣其實不夠吧……?不要講得害我不好意思拜托學長好嗎?」


    日傘蹙眉之後說下去。


    「我們退休之後的女籃有夠糟的。」


    她以毫不拘謹的語氣對我說。


    說真的,她哪裏怕生了?


    「並不是具體來說哪裏糟,不過氣氛爛透了……先前為了宣泄準備考試的壓力,我想去裝個學姊的樣子,可是去了體育館一看,壓力不減反增。」


    當時她大概是擺出輕鬆的態度避免現場氣氛凝重吧,不過這女生的個性挺厲害的……旁聽朋友說明的神原擺出不好意思的樣子,不過等一下,妳應該對自己房間的現狀感到不好意思吧?


    「意思是神原和妳這些黃金世代離開之後,球隊變弱了?」


    或許我應該更慎選言辭,不過缺乏語匯能力的我想不到其他的形容方式。


    變弱。隻是就某方麵來說,這應該在所難免吧。


    基於某種意義,神原過於特別。


    不愧被譽為超級明星,在屬於私立升學學校的直江津高中,她原本是比我更格格不入的學生……


    「也對。因為我原本隻是追著崇拜的戰場原學姊用功準備考試啊。」


    「順帶一提,我是不必用功也考得好的運動型女生。」


    日傘就這麽舉著雙手驕傲挺胸。


    確實也有這種人。


    「不過,並不是變弱喔。能夠變弱反而好……所以說,是氣氛變差了。」


    「氣氛───」


    「不再是開朗愉快,充滿向心力的女子籃球社。」


    神原非常不情不願地說明。一點都不像她。


    「失去向心力,隻留下連帶責任。具體來說……」


    神原駿河繼續說。


    「刊登在名簿的一百名成員之中,有五人失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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