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老師是女生啊。」那個叫小傑的孩子說。


    「真沒辦法。」林代容捏了捏小傑的臉,「因為小傑是男孩子嘛,會害羞的。」


    「哎,每次都要哄好久,真是傷腦筋。」那老師歎了口氣,「如果我們這裏有男老師的話就好了。」


    男老師……一直事不關己的曹東明又看了手表一次,再擡頭時隻看到兩道熾熱到讓人背脊發涼的視線正不偏不倚地鎖定在自己身上,曹東明覺得自己的臉色一定變得很不好看,這兩個女人再怎麽樣也應該懂得看人臉色吧。


    「東明,能不能麻煩你帶小傑去換褲子呢?」


    這女人根本就是和老人小孩相處久了,大腦退化了吧,曹東明焦慮地左張右望,竟然想不到一個理由為自己開脫,總不能說他嫌這個髒小鬼很惡心、很麻煩吧。


    「對啊,那就拜托你了,出門向右一直走就是洗手間了。」帶小班的老師也毫不見外,就這麽把小傑帶了過來交到他的手裏,「在這裏等一下,我去找他要換的褲子。」


    咦?曹東明都有點反應不過來了,這個突發事件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牽著他的手的小傑不哭不鬧乖得不得了,眨著一雙大眼看著他笑。


    他向林代容投去求救的目光,林代容也朝他笑笑,似乎在說幸虧有他在,麵對她的笑容,曹東明硬是把頂到喉嚨的話咽了下去,憋得他胃痛。


    最後他還是邁著沉重的腳步帶著小傑出去了,剩下兩個女人照顧那群小朋友。


    還沒過兩分鍾就聽到洗手間的方向傳來什麽東西掉在地上的聲音,洗手間是給小朋友們用的,空間比較大,迴音也很大,但那不自然的聲音還是讓林代容的心揪了一下,她停下手邊的工作,把書一放就跑了出去,雖然在幼稚園應該不會有什麽危險才對,但曹東明剛來還不太熟悉環境,萬一在洗手間滑倒了撞到頭怎麽辦?


    她跑過去一看,空曠的洗手間裏曹東明和小傑相對而站,小傑被脫得精光,曹東明倒是衣著完整,隻不過褲子上濕了一大片,而且還是屁股後麵的地方,而小傑光溜溜的身上也全是水,地上放著一個臉盆,應該是剛才掉在地上發出了聲音。


    「你們在幹什麽?」


    曹東明轉頭看她,那眼神說不清道不明,卻讓她剛才的緊張一掃而空,有種想笑的衝動,她強忍著,忍笑的表情當然逃不過曹東明的眼。


    「很好笑嗎?」曹東明威脅的語氣沒能唬住林代容,卻讓她真的笑了出來。


    看來她完全沒打算顧全他的麵子,而且幽默感還異於常人。


    曹東明帶著小傑來洗手間換褲子,這種事他咬咬牙也就做了,問題是把褲子脫下來之後,這個小傑竟然還要求他幫他洗屁股,還說別的老師都是這樣的,老師說小朋友要愛乾淨什麽的,說得他一陣頭痛。


    要他去摸這小鬼的屁股?他的屁股上還有尿耶,這小孩又不是他兒子,就算是他兒子,他也會請保姆做這些事,隻是這小子不依不饒,曹東明隻好接了一盆水,要他把衣服脫光,然後往他身上潑水,這已經是他所能做的極限了,反正潑點水再擦乾就算洗了吧。


    潑到一半曹東明想起自己的手表沒有拿下來,怕水濺到手表,他把臉盆放到一邊後起身,沒想到他才剛把手表拿下來放到洗手台上,身後就有一盆水向他潑了過來。


    小傑這個小惡魔,以為曹東明是在跟他玩潑水遊戲,趁他不備人小力氣大地端起那半盆水全潑在他的身上,還因為用力過猛把臉盆摔到地上。


    這下好了,他來這裏「上班」的第一天,糗事隨著臉盆落地的聲音和林代容的笑聲頃刻間傳遍了這間不算大的幼稚園。


    午睡時間,小惡魔們都被禁錮在床上,曹東明像個憂鬱的詩人,背朝著陽光最烈的窗子,雙手抱胸、低頭不語,他已經像這樣站了半個小時……對,他就是在曬褲子啦。


    「抱歉啦。」林代容哄那些小鬼睡著後到教室來找他,她每走一步,曹東明都彷佛聽到她內心的狂笑,狠狠地看了她一眼。


    林代容瞧著他那賭氣的臉,明知道這樣很傷他自尊,但想到自己看到的那一幕還是忍不住想笑,「幼稚園裏隻有給小朋友替換的衣服,你這樣會不會很難受啊?」


    這次曹東明真的是毫無保留地瞪她了,林代容卻好像沒看見,還傻傻地往他身邊一站跟他聊起天來,聊小溪村的小孩、聊小溪村的居民、聊小溪村的風土人情。


    說是聊,其實隻有她自己在說而已,想不到原來她還滿愛說話的,果然人不可貌相,可是她就不能說點有意義的事情嗎?比如說她到底是怎麽跟他爺爺發展到「一起看八點檔」的,天啊,光是聽她說這些有的沒的就讓人直打嗬欠。


    「其實我剛搬來這裏的時候也不習慣,就這樣從早上發呆到晚上,整整一天也不會有人說你懶,一天彷佛被拉長了好幾倍,剛開始會覺得有點奇怪,但日子久了卻慢慢地愛上了這種慢節奏,每天都過得很踏實。」


    曹東明的耳朵豎了起來,「你也不是這裏的人?」


    林代容笑了起來,說:「我是兩年前才搬來這裏和爸媽一起住的,而我爸媽是五年前搬來這裏的,用全部的積蓄架了花房,說是來這裏養老。」


    難怪她不像這裏土生土長的村民,看起來白白淨淨的,難道這就是她和他爺爺有話題的原因?曹東明對此很不屑,怎麽現在都市人都往鄉下跑,這樣很時尚嗎?老年人這樣也就算了,她年紀輕輕的竟然也願意窩在這種地方,整天圍著幾個流鼻涕的小孩打轉。


    「其實這裏真的很不錯啦。」林代容說。


    「你不用一直向我介紹這裏,反正我現在也走不了,真是的,你是這裏的宣傳大使嗎?」曹東明可不想離開爺爺還得一直聽小溪村的事,煩死了!


    「不是啦,不過我真的很想讓你喜歡上這個地方。」林代容依然沒聽出他的不耐煩,還很有耐心地跟他解釋道:「因為曹爺爺常常跟我提起你,說你不喜歡小溪村,都很少來看他,我想適應都是需要時間的,要慢慢體會才會發現它的好啊。」


    「誰說我沒來看他是因為討厭這裏,我隻是單純工作太忙不行嗎?」曹東明聽得刺耳,她這是擺出一副「後奶奶」的架勢來教訓他嗎?他古怪地看了林代容一眼,「年輕人還是應該在都市生活啊,我倒是很好奇,你年紀又不大,說話卻像個老人,你是不想離開這裏還是有什麽原因離不開這裏呢?」


    曹東明話中有話,沒想到林代容的臉色真的變了,明顯是被人說中的表情,他有些幸災樂禍但又有一點失望,他為什麽會失望?是失望這女人城府太淺,被他稍微一套話就露了餡覺得沒意思,還是失望她真是如他猜想中的那種人?


    兩個人一時間沉默下來,就在這時趙園長走了進來,雖然覺得他們兩人氣氛怪怪的還是出聲打斷,「東明,這隻手表是你的嗎?」


    曹東明看了看她手上拿的不正是他的手表嗎,他看看自己的手腕,才想起剛才匆忙間都忘了把表戴迴來。


    他點點頭,但園長的臉色卻有點難看,過了一下子才問他,「這隻表很貴嗎?」


    「園長,怎麽了?」林代容問。


    「是這樣,我剛才經過洗手間看見小傑在洗手台洗東西,然後就看到他在洗這隻表……」園長苦笑了一下,「他說起床小便時看到這隻表,知道是你的,看你放在那裏以為是準備要洗的,所以就替你洗了。」


    洗了、洗了、洗了……這兩個字在曹東明的耳朵裏重播了數次,他的全球限量款手表被一個連字都認不全的小鬼給洗了,那小鬼有空不去洗他的髒內褲幹嘛要洗他的表啊!


    「不會真的很貴吧?」趙園長小聲地問他。


    曹東明搖了搖自己僵硬的脖子,吞了口口水,貴又如何、不貴又如何,這隻表現在有錢都未必買得到,不過話說迴來為什麽那麽名貴的表卻連個防水功能都沒有?果然奢侈品這種東西就是拿來奢侈的啊。


    「那個……也許能修好呢。」站在旁邊的林代容小小的聲音透進他的耳膜。


    曹東明淩厲的眼神望過去,林代容縮了縮脖子,對他討好地笑了一下。


    難道說隻要跟這個女人在一起,他就會一直這樣「破財不消災」下去?


    迴去的時候,林代容也一直拿著那隻表晃來晃去,試圖把裏麵的水晃出來,曹東明自顧自地走著,眼角的餘光一直留意著她徒勞無功的補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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