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芹——”


    “啪——”


    一聲巨響混雜著咻然的風擦過水芹臉側, 與此同時,她一腳站上凳子,幾根針從手間飛出, 隻閃過幾道銀光,微不可見。


    許晏清慢了兩步,踉蹌著到了她麵前, 接住了她躍下的身影。


    剛才他遠遠看著,還以為那道鞭子落在水芹身上,嚇得唿吸都停了,等擁住了水芹, 細細檢查了一番發現水芹毫發無損後,整個人頓時放鬆了下來,涼風一吹,他才發現自己短短一會竟出了一身冷汗。


    他將水芹緊緊箍在懷裏,語氣竟帶哽咽:“日後、日後我說什麽都不會離開你……”


    水芹雙手安撫地輕拍著他的背,若不是幸運之神眷顧了她,那鞭子隻擦過了她臉,破相是逃不過了。


    她看向又跑出幾米的領頭馬,倒數三、二、一……隨著一聲馬兒的嘶吼聲,它無力倒下,馬背上的人毫無準備,那殘戾的臉登時染上了劇烈的害怕恐慌,瞪大著眼,張大著嘴,隻在這麽一瞬間,重重落在了地上,還翻滾了幾圈,地上漸漸有血跡洇開。


    他身後那幾個人要麽刹車不及時,也跟著落下,要麽刹了車,但卻一臉驚慌地半摔在地上,往第一個倒地的人跑去,嘴裏還喊著:“盧少爺、盧少爺!”


    許晏清轉過身,皺著眉望去,看到這麽景象,下意識擋在水芹麵前,水芹也不提醒他自己是個大夫,乖乖被護著。


    “迴去吧?”許晏清雖是問著,卻不容拒絕地摟著她往迴走。


    然而還沒走幾步,事故發生處傳來此起彼伏的救命聲,有害怕的,不知所措的,還有淒厲的。


    淒厲的?


    水芹頓住了雙腳,臉色頓時難看起來,隻聽一男子在喊:“救救我妻子,她有身孕了,救救她!哪裏有大夫,快救救我妻子,求求你們了!”


    那不是那幫紈絝子弟發出的求救!


    水芹立馬迴頭奔去,許晏清顯然也聽到了那唿救聲,糾結了一瞬還是沒阻止,隻是拉著水芹讓她跑慢一些,她自己也有身孕了,不該如此大動。


    那幾頭馬與紈絝倒下的不遠處,一女子捂著肚子半躺在地上與夫君懷中,臉色痛苦而害怕。


    水芹拉起女子的手腕,把了脈,拿出幾根針紮了幾下穴道,又揉了揉幾個穴位,那女子的臉色迅速就有了好轉。


    她囑咐道:“她懷相不足三月,人還虛弱著,現在胎不穩,千萬不能隨意移動,去醫館要個床架,將她抬迴家,然後再開上兩幅安胎藥便能好了。”


    女子恢複了些元氣,知道自己孩子是暫時保住了,眼含熱淚輕聲道謝,她相公更是要感激涕零,將身上所有銀子都拿了出來。


    水芹沒要銀子,倒是拿了一角對周圍人道:“誰能將大夫與床架第一個帶到這裏,誰就能得到這銀子。”


    頓時就有三五人衝著醫館跑去。


    水芹停留了好一會,周圍人開始聚集,還沒等她悄悄走開,那幾個紈絝就發現了她,伸手就想拉,粗魯得很:“你這該死的婦人,沒見這裏有貴人需要大夫嘛,竟眼瞎去治平民,還不趕緊給我過來,要不然你小命難保!”


    許晏清將水芹護在身後,臉色難看極了,用力打掉他們的手,額頭因氣憤而充血的經脈突突跳著:“大盛第三十二條律法有言:任何人不得擅自打殺平民,否則徒刑二十年。三年前,永安侯世子當街殺了人,後被聖旨貶去世子身份,進了牢房,至今未出,你是何人,難不成還能枉顧我朝律法,淩駕於陛下之上?”


    紈絝要是是講理的人那就不是紈絝了,他們口吐唾沫,表情囂張:“我呸,什麽律法,我不知道,我隻知道,這漢州由盧家做主,要是盧家要你三更死,誰敢留你到五更!”


    說著他們便想搶人,許晏清不慎被打了一拳,周圍人驚唿出聲,那孕婦的丈夫見了,暫時放下妻子,十分仗義地擋在他們麵前道:“我是進京趕考的舉子,你們隻不過一介白身,見了我理應行禮,否則就是對陛下不敬!”


    誰知那幾個紈絝不僅沒收斂,反而還哈哈大笑,眼中驚異,暫時忘了搶人之事,開始嘲諷:“你們看這讀書讀傻了的書生,什麽舉子,連個官級都沒有,說白了不就是個讀書人嘛,還想讓我們行禮,真是可笑!”


    “就是,整個漢州,除了知府和盧老爺,我們就沒向別人行過禮!”


    那孕婦的丈夫舉子一時又氣又不可置信,這世上怎麽還會有如此囂張之人?舉人在他們麵前仿若一文不值,可那是舉人啊,可以做官的舉人!


    水芹在許晏清身後露出半張臉,看著紈絝們囂張的笑,再看看不遠處倒在血泊中的幾人,暗自嗤笑一聲——蠢人自被蠢人誤,那傳說中的盧少爺,恐怕要支撐不住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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