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穀大夫的藥堂雖隻供他自己用,但卻建的十分寬闊,占地足有一畝,水芹一踏入,就感覺仿若身在一片地中,很是敞亮。


    院中間,擺著一張品相不錯的紅木桌,而那隻豬便被綁在桌上不住嚎叫,穀大夫和一種小廝在一旁束手無策。


    別說,這畫麵還真有喜感。


    見水芹來了,穀大夫歡快地上前:“你可算是來了,這畜生從昨日叫到今日,叫的我腦袋都疼了,快把你那麻醉湯拿出來給它灌進去。”


    水芹拿出裝著麻醉湯的大竹杯,幾個小廝齊心協力將艱難地灌了進去。


    麻醉湯藥效有些緩慢,且並不像現代麻醉劑那麽完美,很有可能手術進行到一半那豬就醒了,所以水芹需要特別快,才能避免這種情況。


    看著豬漸漸合上眼睛,水芹讓小虎去測試它是否已經陷入昏迷,自己戴上了具有些許防水效果的手套,待上口罩頭罩,確認它已經沒了動靜後,深吸一口氣拿起了鋒利的小刀。


    在戰場上,什麽情況都可能發生,水芹唯一的手術經驗便來自於那場戰爭,但那已經是五年前的事了。


    手起刀落,針線穿插,雖是深冬,水芹卻出了一頭汗,一刻後,她鬆了口氣,手術完成了,但她的手也因為過分用力稍稍有些顫抖。


    “接下來就隻能等了。”


    等待總是漫長的,但萬幸,十日後那隻豬便痊愈了,能吃能喝能跑,看不出任何不對勁,雖說最終結果還沒出來,但穀大夫已經躍躍欲試想自己操刀上手嚐試。


    於是第二隻豬便由練了幾個月的穀大夫親自動手,水芹幫忙的情況下又成功存活了下來。


    為了做這個實驗,水芹特意買了十頭豬,其中五頭都要經受閹割,另外五頭不進行閹割,一年後便知道閹割對豬肉的味道到底有沒有影響。


    隻是雖然做了完全的準備,但還是有一隻幼豬沒挺過去,在手術後三天便冷卻了身體,穀大夫還煞有其事地為它辦了個小葬禮,美名其曰:“為天下獻身。”


    過了年,許晏清如從前一般早出晚歸,而水芹卻又閑了下來,每日都在自己藥房裏鼓搗什麽東西,隻很偶爾,才會受佟大夫托,前去坐診一日。


    若說水芹過得還算悠閑,許晏清那廂卻是有些艱難了。


    府學比起縣學高了不知道多少個檔次,其中不乏大儒在此教學,而學生大部分都是年少有為的舉子。


    如果說縣學內的風起雲湧還隻是語氣幾分酸,那府學裏就是真刀實槍,那話中的意思都轉了千百遍。


    許晏清一開始還會使出全身勁,後來便學乖了,學會了藏拙。


    而這真刀實槍的源頭,便是五年未曾收過徒,曾入翰林院,官至四品,後因病致仕迴鄉休養,病愈被府學聘請的大儒李成儒。


    又是一日鬥智鬥勇的府學生活,許晏清帶著疲憊到了家門,在進門前,努力講表情收斂。


    他對李成儒其實不感興趣,雖說李成儒確實有學問又有門路,但靠人的生活終究太艱難,他隻覺得心累。


    隻是他自己這麽想,別人卻不這麽想。


    他一進府學,便流露出幾分天賦與努力,讓李成儒讚不絕口,後又鬆口說想要收徒,所有人都覺得他善於心計,於是他便這麽被推上了風口浪尖。


    “迴來啦?”天色已晚,飯菜都已備好,熱氣蒸騰著,但水芹仍是一眼就看穿了他眉間憂色。


    這狀況已經持續許久了,隻是最近越來越嚴重,水芹一開始還能當做沒瞧見,現在卻不行了,他一定是遇到了什麽不能解決的麻煩。


    於是吃完飯後,水芹拉住他,拿出了一壺酒:“許久沒喝酒了,饞死我了,陪我喝些吧。”


    許晏清默不作聲,卻順著她意,喝了一杯又一杯,直到一壺酒完全空了的時候,才難受地按眉閉目,麵色有幾分沉沉。


    水芹有些心疼,手指按上他太陽穴,輕輕揉著,慢慢地,許晏清眉頭鬆開,吐出一口濁氣,卻依舊沒睜眼。


    “你啊,有什麽事就會藏在心裏,從前還會與我說兩句,如今仿佛把我當做陌生人,什麽都不肯說了,真是叫人難受。”


    許晏清忽的睜眼,拉著她還在幫他揉眉的手,解釋道:“我隻是不想讓你擔心。”


    水芹自然是知道,但這份貼心並不是什麽好東西,一個人承受的太多,總會崩潰的。


    她故意哼了一聲:“那日後我遇到難事,也不跟你講了,就算跟穀大夫,跟我師弟講,也不跟你講。”


    “水芹!”許晏清這聲厲了起來,顯然是被她氣到了,皺著眉坐起身來,很是無奈:“不許這樣說。”


    水芹卻不依不饒:“本來就是,你為了我好,那我也為你好啊,不開心的事我就跟別人說,別人幫我解決就好,你什麽都不知道最快樂,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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