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墜河的地方偏僻,邊上有好些枯枝水草,放花燈的人不會過去,因而湖麵比之棧橋那邊要暗上許多,算起來,唯一的光點也就是陳怡榕那一盞將將放下的燈罷了。


    花燈隨波往那暗處行,陳怡榕若是也往那邊去,救人的下了水倒是很可能會發現那枯枝上托著的屍,體。


    隻是想到這兒,背後驟然都起了冷汗,下意識將衣袖都裹緊了些。


    “事情沒確定前,還請小姐等在此處。”女官領了人一並往下,竟是司刑監的牢獄。


    秦青步子一滯,忽而笑了笑。


    “笑什麽?”


    “無甚,隻是覺得,司刑監這牛刀,委實嚇人了些。”


    “太子妃落水之時,隻有你在身邊,”女官伸手一請,“太子妃乃是東宮之主,這牛刀使得,不虧。”


    “說得是。”秦青便就低頭進去,裏頭有稻草壘上的睡榻,倒還算幹燥,她便就施施然坐下。


    女官瞧了一眼,囑人關了門離開。


    “屈南棲!”嘭的一聲是後背撞上柱子的聲音,蔣岑狠狠拿胳膊抵住男子的脖子,“你想死!”


    “咳!咳咳咳咳!”被按住的男子臉色已經有些不對,一雙手緊緊抓在蔣岑濕答答的手腕上,“放……”


    “放手?!你敢說那不是你?!”


    這人力氣甚大,果真是自小習武,屈南棲爭不得,緩滯地舉了一隻手指起來:“一炷香,給我……時間……”


    “說!”蔣岑一個甩手,那人便就單薄地被摔到了地上。


    屈南棲大口喘了氣,手中原握著的棋子被摔到了地上,啪嚓碎了個幹淨。


    來不及完全緩過來,他一隻手撐在地上,仰頭看向麵前人:“秦小姐若是不落水,今夜便就是個死局。司刑監必然直接越過京兆司接管此事,蔣兄還沒看明白嗎?”


    “嗬,我倒是不知,何事鍾靈謀士能這般謀算,便是無辜之人也能牽扯進來!”


    “蔣兄此話謬矣,今夜太子妃特意帶秦小姐去那裏,便就沒打算叫她脫去幹係,既如此,不如先動而後發。”


    “發?發你奶奶的腿!”蔣岑恨不過,又提了聲去,“說人話!”


    第六十六章 聖人


    地上砂礫硌得人手疼, 趴在地上的人半晌才爬起來,那動作十足緩慢,最後竟是又坐了下去。


    邊上散落的皆是棋子, 是他最愛的棋子, 可惜,誰又能曉得,他這輩子, 最恨的便就是對弈呢?


    屈南棲抬了手,將那掌心染血的砂礫挑去,唇角微動:“下手真狠。”


    “少爺, 現在怎麽辦?”


    蔣岑已經摔上了門出來, 街巷裏空蕩蕩,夏夜無風, 腳風帶起的淨是塵沙, 幾步便就又停下, 迴頭瞧了一眼那宅子。


    “少爺?”


    那裏頭的說的不是假話, 秦青無論入不入水都逃不過這司刑監一行, 隻是他終究還是給了那人一拳頭。


    那一拳頭不輕, 為的不僅僅是此事。蔣岑平複了一下,終於沉聲道:“入宮。”


    “你來見本宮, 為的可是秦小姐?”


    “是。”蔣岑跪在地上, “聽聞娘娘已經迴宮,微臣想見見娘娘。”


    仰桓笑了一聲,過來虛扶他一把:“你先起來吧。”


    “殿下?!”


    “不是本宮不讓你見, 隻是現在榕兒還未醒來,一切留待榕兒醒來再說吧。”


    蔣岑噎了一下,便就也站了起來:“既然是要等到娘娘醒來才能知曉, 那此時便就將人押進司刑監是何道理?青兒她是醫者,醫者仁心,怕是要救娘娘都不及,如何會傷人?”


    “說得是。”仰桓卻是為難,“可是那燈河之上現了浮屍,天子腳下出了這種事情,百姓議論紛紛,父皇知曉已然大怒,此事如今已經直接交由司刑監處理,這浮屍的事情一日不破,司刑監也是一日難斷其他事務。秦小姐便是無辜,怕是還要等上一等。”


    蔣岑抬眼,仰桓複道:“不過你放心,榕兒一醒來,本宮便去問明,屆時若秦小姐當真不曾動手,本宮定親去替你要人。”


    這話說得好聽卻又刺耳非常,蔣岑一梗脖子:“殿下,這般事情,當也不需得娘娘親口說,便就是查一查那岸邊腳印,自能輕易推演。”


    “本宮聽聞出的這事,早就已經派人去探查,奈何那岸邊禁軍,顧城軍,加之其他觀者踐踏,已然沒了痕跡。”仰桓歎了口氣,“你的心情本宮明白,說白了,若隻是落水,不止於此。如今卻是在護城河中出了浮屍,乃是將這禁軍與顧城軍視若無物,父皇不會輕饒。”


    繞了幾趟,倒也沒明白關了秦青什麽事來,蔣岑拳心向內,片刻才道:“殿下,浮屍之事,可有蹊蹺?”


    “這也是本宮不明白的地方。”仰桓慢慢轉身,踱了幾步,“本宮的人瞧過,那浮屍起碼已經死了四到五日,若是說從河中其他地方漂過去,顧城軍不會瞧不見,否則,這責任便就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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