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青伸手掀了窗簾往外頭瞧去,昏沉夕陽,染得天邊霞紅。


    終歸是要麵對的,這京城之路,怕再也無寧日了。


    第六十章 善心


    這差事可是攤得好, 瞧著似乎是信著蔣岑,刻意拉攏關係,連帶著對秦青都這般放心, 私心裏再看, 誰知道他究竟想做什麽來。


    至於陳怡榕,對這個姑娘,秦青心中到底存了一份憐惜。情之一字, 誰又能當真幸免,有的人可以用七份真,有的人可以將三分演成八分, 陳怡榕, 卻是十分的心,全數給了那一人。


    如今, 她肩負著榮陳兩家的使命, 卻還要配合著仰桓與她演戲。


    今日對話, 有多少是真, 多少是假, 秦青不敢確定, 可那瞧著仰桓的眼神不會錯,那一句“隻剩下她了”, 不免叫人歎息。


    女子在這朝局之上, 究竟是什麽。父兄可利用,夫君可利用,便就是曾經十年貼身的侍女, 亦能受人指使。


    一隻小小的牙雕並不足以說明什麽,可是又有誰家婢女的心意,能夠這般並了主子的東西往宮裏送?


    秦青低頭仔細想了想, 陳怡榕的丫頭,確實是個手巧的,此前還曾拿著白蘿卜給女學的小姐們雕過鷹隼、鴛鴦,活靈活現的。


    前時她總也不明白,為何陳怡榕每每出了些什麽事,陳宴都能尋著她麻煩,管得如影隨形,如今想來,那丫頭,怕是陳宴的人了。


    陳宴……


    大興的慣例,入宮為太子妃,是不可以帶了自己的侍女的。怕是這次出宮,陳怡榕便就能見到那丫頭了,屆時,應是好一番懷念,依著東宮如今的作態,定是不會拒絕。


    太子不能與榮氏直接撕破臉,所以即便是知曉陳怡榕乃是榮氏派下,仍是會叫旁人看著他的疼愛有加。


    陳宴是何人,自然不會通過榮氏送丫頭,端是一個牙雕就能叫陳怡榕紅了眼睛,待親眼再見,迴宮必是叫人瞧出來,到時候提上那麽一嘴,太子也就應了。


    若偏非要說,隻能講這陳二對陳怡榕太過了解。


    至於她自己麽,秦青淡淡抬頭,馬車已經停了下來。蘆葦早已經等在府門口,這會兒正是上前接了她下車:“小姐沒事吧?”


    “能有什麽事?陪太子妃聊幾句罷了。”


    “那便好那便好,奴婢是瞧著蔣公子緊張,還特意命了木通過來傳話,說是若小姐未時不迴,定要傳信蔣府。”


    “興師動眾的。”秦青進了門,“還有說什麽?”


    “哦,還說了這兩日他怕是不能過來了。”蘆葦納悶,“可是蔣公子以前日日過來麽?”是她看得不夠努力沒逮到麽?


    秦青尷尬,立時就又問道:“還有呢?”


    “還有一件,木通說,明日蔣府的貴客搬家,就搬到醫館對麵,皆是怕是人有些多,若是擾著醫館生意,還請小姐勿怪。”


    “嗯,我曉得了。”沒想到到底還是真的要搬過來,這屈南棲,也太好說話,這般餿主意,他也忍得,怕不是不曉得這城西每日去司吏監的路途有多遠。


    本來以為隻是隨便說說,沒曾想,蔣岑還真的沒誇張。第二日這屈南棲搬家的架勢,大得簡直令人咂舌。


    這人何止是有點多,是非常多。


    蘆葦出去打探了一下,不過是一些尋常擺件,都是每個人捧著一件,一個一個捧進去的。


    “誰人搬家不是想裝幾個箱子,能多節省就多節省著些人力,這屈南公子也忒不怕麻煩了些。”蘆葦評論著,一行重新跪坐下去研墨。


    林九兒坐在邊上背醫書,趙懷在旁替秦青抄藥方子,二人倒是認真,診室裏光是秦青停了筆抬首,淺淡笑了:“不怕麻煩的人,看來也不是他一個。不過也好。”


    “還好呢小姐?都快堵著巷口的路了。方才幾個進來瞧病的都說不知道這家是什麽來頭,好些街坊都出來瞧熱鬧呢,以為是個什麽達官顯貴,原來不過是個剛準備上任的年輕人。”蘆葦訴苦道,“他們來醫館,還是擠著瞧熱鬧的人過來的。”


    “放心吧,今日過後,這門口便就清靜了。”


    “小姐這是何意?”


    “一勞永逸麽。”


    難得,小姐還開了個文字玩笑,蘆葦沒聽懂,便也就不吱聲了,安心聽秦青繼續給兩個學徒講課。


    屈南棲是等到夕陽西下的時候,才聽得木通抹著汗進來稟報:“公子,城西宅子都收拾好了,東西也搬進去了,按著你交待的都擺好了。”


    “有勞了。”


    蔣岑從旁聽著,拍了拍塵土,一手搭在了膝上,半蹲著遺憾道:“時間過得真快,屈兄往後不能陪我戳螞蟻洞了?”


    “蔣兄若是覺得寂寞,來城西宅子裏戳,也是一樣的。”邊上坐著的男子緩緩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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