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蔣岑這一出過後,場中竟是鬆快得多。秦青攤開掌心,低頭偷偷瞧去,正是那人蟹爬的字:“宮宴之後,城關街。”


    “青兒。”


    秦青吃驚抬頭,秦知章問道:“這蔣岑,慣來如此麽?”


    “女兒……女兒隻與他在書院打過照麵,父親知道的。”


    也不知信是不信,秦知章又看她一眼,迴過頭去。秦青忙慌將紙收了,便是連蘆葦,都替自家主子鬆了口氣。


    好在榮皇後又開了口,顯然對於蔣岑,她是無甚興趣的:“陛下,臣妾留意的倒是另外兩盞。”


    “皇後記下了哪兩盞?”


    “說起來倒也巧,此二人皆是摘抄的佛經頌詞,”榮皇後想了想,“更巧的是,二人摘錄的還是同一段,且字跡工整有之,風骨有之。”


    “這麽巧?”


    “還有更巧的呢!”榮皇後道,“臣妾就是覺得有意思,特意著人留意過,這二人啊,剛巧還都是今年年考的甲等。”


    此話一落,意有所指。


    秦青單是記得東宮之事,卻沒曾想話頭竟會到了她身上。


    仰靖安很是高興:“竟有這等事!朕聽說,今年甲等乃是秦家千金和陳家公子,不知二位可在?”


    這一幕,實在無解。


    有小廝扶了陳宴出來跪下,秦青自是也隻得一並跪在邊上。


    一個是司監嫡女,一個是太師之子,不消說,眾人也紛紛小聲議論起來。隻這議論聲曖昧不明,木通已經覺得自家主子要氣炸了。


    “少爺……”木通小聲提醒,“別衝動,別……”


    可這哪裏是能攔住的。


    “陛下。”


    此聲朗朗,卻已經先行而出。


    蔣岑捏拳看去,隻見秦知章緩緩站起身來,行至正中跪下:“陛下,微臣愚鈍,小女尚未及笄,不曾婚配,心思單純,不過是寫個宮燈,拿了甲等,便就要在此受眾人指點——”


    “微臣想問問皇後娘娘,此舉何意?”


    “秦司監誤會了,本宮不過是覺得二人有緣,正巧說起,便就看看。”


    “還請皇後娘娘收迴此言,娘娘金口,這有緣二字,小女當不起。”


    秦青隻知父親性子直,卻不知他會這般頂撞,父親是真的生氣了。


    “秦司監的意思……”另一側,陳太師踱步而出,先行拜禮,這才轉而看向秦知章,“我兒配不上秦小姐?”


    秦知章心中著火,對著突然出來的太師大人也無甚好語氣,看都未看一眼:“無論今日與小女一並跪著的是誰,秦某都不會答應。秦某方才說了,小女尚未及笄,不曾婚配,陳太師所言般配,實在可笑。”


    說罷又一把跪下,秦知章向著已經沒了笑意的皇上:“微臣不明白,所以多問娘娘一句罷了。還是說,陛下,今次就因為一盞宮燈,一次學考,便就要決定小女終身嗎?”


    “秦司監言重了。”仰靖安微微坐直了些,“今次不過戲言,也是話上興頭。”


    “戲言?”秦知章搖頭,“君無戲言。”


    作者有話要說:全書最剛:秦司監


    第二十四章 師父


    衣衫裙帶險些要被秦青捏碎,她不敢抬頭去看皇帝威嚴,更不知該如何作為,頗有些刀俎魚肉之感。


    本是言笑晏晏的時候,此番卻很是尷尬,空氣都凝固了一般。


    許久,上首傳來一聲笑,仰靖安:“秦司監所言甚是。今次是朕與皇後考慮不周了。”


    聞言莫說是別人,便就是秦青都詫異起來,隻聽他繼續道:“這小兒女的大事,實在不該拿來戲說,秦司監,起身吧。”


    仰靖安複又看向邊上:“陳太師也起身吧。”


    “陛下。”陳學勤抬首,卻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麽。


    秦知章也沒有客氣,便就上前一步,這件事情結束得不明不白,秦青隻覺胳膊上一緊,是秦知章來拉她,便也行禮起身。


    不等二人迴席,仰靖安又道:“秦司監先前請辭,朕考慮良久,不過既然秦司監存了心思,打定了主意,朕強留也是無意,自去吧。”


    此話竟是允了。秦知章轉而看上,須臾便是一跪:“臣,謝陛下體恤。”


    若說這是一場不歡而散,倒不至於。可若說權當什麽都沒有發生過,實在荒謬。所有的人都繼續舉杯同賀,隻那杯酒下肚,清明的自有人在。


    迴去的路上,秦知章與秦青一並在馬車上,二人無言,終是秦青先行開的口:“父親,今日是上元節,萬莫要氣著自己。”


    秦知章看了她一眼,不知何時,她已經這般大了,今日瞧見她與那陳家小子一並跪著,他才意識到,她已經不再是以前那個黃髫丫頭了。


    正待說話,馬車卻是悠悠停了下來,秦知章挑了簾子,有宮人停馬車前:“秦司監,陛下有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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