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傳達到的心意。藍色的天空與我的心髒。繼續。
蒼之彼方的四重奏–Fly me to your sky !– 作者：渡辺僚一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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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抬頭仰望，看著位在空中的賽場。
「……唉～這一天終於來了～」
在秋季大賽結束前，明日香和真白她們會和我分開行動，所以現在在我身旁的人隻有晶也。我們預定之後要和蒙麵選手會合。
——視賽程表而定，我有可能會立刻在比賽中碰到明日香或真白吧。應該說隻要我一直順利晉級，那就很可能會在哪裏和明日香對決。
在教室時我會和明日香正常地聊天，但我不太想在比賽當天見到她。見麵的話我的心情肯定會被打亂，我想晶也是考慮到這一點才會讓我們分開行動的。
明日香並不在我眼前，但我還是很在意她。
我歎了口氣並環視會場，打算藉此轉換心情。
秋季大賽是新人戰，所以參賽的選手比夏季大會時來得少。但當地的電視台人員還是會到場，觀眾也不算少。四島的fc水準是日本一流的，所以也有許多聞名渡海而來的人前來觀賽。
嗚啊……我開始慌了。明明已經做好覺悟了，感覺卻非常不踏實。
我好緊張啊，好想逃啊，不能直接逃掉嗎？
「……地平線上會不會出現怪獸，讓大賽因此停辦呢？」
「你怎麽還在講這種話啊！」
「沒辦法啊！我很害怕嘛！」
「……不過，還能說出恐怖倒是件好事，這代表你還很有餘裕吧。」
「不不，我一點餘裕都沒有啦！你這種說法，我實在無法接受～」
「不管你能不能接受，怪獸、隕石和ufo都不會出現的。我們快去看賽程表吧。」
「啊～～～！真是的，緊張死了！賽程表當天公布的製度就不能改改嗎？如果是事先公布，我還能做點心理準備呢！」
「你跟我抱怨也沒用吧，走吧。」
「我不想去～！晶也自己去看不就好了。對，就這麽做吧！」
「我自己去看有什麽意義！好了，走吧！」
「我有種不祥的預感，非常不祥的預感。」
或許任何人都會有和我一樣的心情啦～但我真的有很不祥的預感。明明知道不去看會比較好，但我卻非得去看賽程表，這到底是怎麽迴事？別做這種事啦！別看賽程表直接迴去吧！
……誒？
賽程表張貼在總務處帳篷旁，我們在那裏碰到了市之瀨，而且她還張嘴看著我。
看她這樣子，難不成是那個嗎？和夏季大賽時一樣，我初賽的對手是……
「……看來大事不妙呢」
市之瀨慢慢地說道。
「也就是說，我初賽的對手是市之瀨!?做賽程表的人是不是偷懶了啊？直接沿用了上次的賽程嗎？」
「不、不是的。你還沒去看賽程表嗎？」
「嗯、嗯，還沒去看……」
我這麽說完後，市之瀨有些尷尬地低下了頭。
我拉了拉晶也的袖口。
「嗚哇，我變得超不想去看賽程表了……迴去吧？我們別去看了，直接迴去吧？」
「沒有迴家這個選項，好了，快去看吧。」
「為什麽你能這麽冷靜啊？」
「行了行了，快去看啦。快點。」
「哇、哇哇！等、等一下！我還沒做好心理準備！」
晶也握著我的手，強硬地把我拉到賽程表前。
「呃，鳶澤美咲、鳶澤美咲在哪……」
「別找了～！別找了～！我不行了！好想迴家睡覺！所以說你別找了！我要肥家！」
「肥什麽家啊！好了好了，你也來幫忙找。」
我被晶也催促而看向了賽程表，就在這個瞬間。
「呀啊!!」
我驚叫之後立刻失聲了。眼前變得一片漆黑。居然有這種事，我真不敢相信！
「你一下子就找到了嗎，在哪裏？」
我啞口無言地向前一指。
「嗯～……原來如此。」
他的聲音聽起來冷靜到超乎常軌的地步。
「晶、晶、晶、晶、晶、晶、晶也同學？為什麽您能如此冷靜？難道是打擊過大，腦子壞掉了嗎？」
「腦袋壞掉的人不是我，而是你吧。」
他的聲音還是很冷靜。肯定是目睹這過於無情的現實後，讓他腦袋變奇怪了吧。
「哪有人運氣會這麽差的啊？太扯了！真的太扯了！」
我初賽對手的名字是——乾沙希。
「不，這不是超級幸運的嗎。」
「這裏有個超級神經病啊！」
晶也不客氣地拍著我的肩膀。
「冷靜點，聽我說。在初賽對上乾，也就是說她不會得到我們的任何情報。這對美咲來說，可是壓倒性的有利吧。」
「……確、確實是這樣沒錯，但在初賽輸掉的可能性變高了。」
「我們遲早要和乾對決。不管是在第二輪比賽還是在第三輪比賽輸掉，都沒什麽區別。要和她打的話，越早越好。」
聽他這麽一講，確實是這樣沒錯。要是持續晉級的話，遲早會在某一輪比賽對上她。既然得和乾同學對決的話，那麽趁我體力充沛時，在初賽和她比試是最好的……理論上是這樣沒錯……雖然是沒錯。不過……乾同學也可能會在哪一輪比賽犯下大失誤而被淘汰，或許會幸運地碰上這種好事也說不定吧。
「你肯定會碰上乾和明日香，這樣的話在初賽和她們對決是最好的，我們可以完美地隱藏自己的王牌。正是因為在初賽，我們的勝算才高。」
「我能明白你的意思啦……」
「既然你能明白我的意思，那隻要接受就好了。」
隻要我接受就好了……也對呢。現實是不會產生任何變化的，那麽我就隻能在這場比賽中，把我在這個夏天裏學到的東西全展現出來。
「……這樣啊。唿～哈～嗯嗯，也對。」
我深唿吸，強迫僵硬的肩膀放鬆，接著又深唿吸一次。
好啊，就算把對決時間往後拖，也隻是徒增對她的恐懼而已，那麽在一開始和她對決是最好的。放鬆下來吧。晶也說得沒錯，要打的話，早點和她打更好。
「說起來，你還記得我第一次用四島君練習時的事嗎？」
「你想起什麽了嗎？」
「我們曾經聊過要摸乾同學的胸部。」
「我不記得有這迴事！」
「晶也，你要先摸哦。」
「別開玩笑了！」
要是晶也能胡來到這個地步的話，我應該就不會緊張了，不過真的實行的話肯定會被趕出會場吧。現在的世道對性騷擾可是很嚴厲的。
「看到你這麽幸運後，我敢斷言，今天是屬於美咲的幸運日喔。」
「——也就是說，我能贏，對吧。」
「那當然了。」
晶也爽快地說道。這樣啊，晶也相信我能獲勝。那麽……我也隻能去迴應他的信任。
不逃避，和乾同學比賽，並用盡渾身解數！我能做的事情就隻有這些。
市之瀨有些訝異地看著我。
「怎麽了嗎？」
「……鳶澤同學，你的表情好可怕，和剛才簡直判若兩人
。」
「誒？是嗎？是這樣嗎？我倒是覺得沒這迴事……」
「你的表情真的很可怕……真厲害呢，對手可是乾選手，你居然還能露出那種表情……」
「嗯～這哪裏厲害了？畢竟要認真比賽了，會有這種表情是很正常的吧？」
「我覺得不太正常呢。那個選手可是在夏季大賽中打敗了真藤學長，還拿下了全國大賽的冠軍呢。我根本沒勇氣麵對她。鳶澤同學，你覺得自己能贏她嗎？」
「市之瀨要是遇上同樣的狀況，也會想開並盡力取勝的吧。」
「我倒是覺得不一定……不過我會支持你的，一定要加油哦。」
「謝謝。」
市之瀨低頭行禮後走掉了。
「……看她那樣子，應該是在為了自己的成長而煩惱吧？」
「誰知道呢。市之瀨的個性比較不懂變通，要是碰壁的話，可能要花很多時間去解決問題……」
「……那麽，其他人的分組是怎麽樣的呢。呃～明日香在另一個半區呢。」
「真白也是在另一個半區呢。」
「嗯～要是能贏過乾同學，那麽這個半區裏比較有威脅的，就是我如古選手了吧」
那個奇怪的大姊和金槍魚感情很好，是個很強的選手。
「蒙麵選手也在我們的半區裏，而且第二輪比賽就要對上她了。」
「那真是難打得要死啊！萬一她命令我輸掉，我可能真的會輸……」
「就算她這麽說，要輸要贏都是你的自由啊。」
「嗚喵～快教訓我說『別說這種蠢話了』啊！」
「鼓勵想輸的選手也沒什麽意義吧。」
我用鼻子用力哼了一口氣。
「我要進入決賽！——明日香會在那裏等我嗎？真是這樣的話，到時候我會怎麽想呢？」
「等到時候再說吧，今天傍晚你就會有答案了。」
「真的嗎？你覺得我真的能有答案嗎？」
「沒問題的，因為今天是屬於美咲的幸運日啊。」
晶也直視著我這麽說完後，他的聲音稍微有點變化，
「和夏季大賽時一樣，今天白瀨哥也會在這裏擺攤，部長和蒙麵選手一定也會在那裏的。走吧。」
2
「沒想到第一戰的對手居然是乾！你比想像中還要幸運呢！」
部長挺著胸口的肌肉喊道，站在他旁邊的白賴先生也開心地微笑著。
「我們正希望你在初賽對上她呢，這不是很好嗎。」
「你在第二輪比賽碰上本蒙麵後會直接下地獄，就趁現在好好品味這份好運吧！」
「啊，好的，我正因為太幸運了而渾身發抖呢。」
「不管是輸是贏都無所謂，拜托你來一場能讓觀眾感受fc魅力的比賽吧，希望你能為我們的營業額做點貢獻。」
「我、我會加油的！」
「你又不是職業選手，不用在意這種事啦。」
晶也開口糾正我，但白瀨先生無視他並繼續說道，
「要是小美咲拿到優勝的話，我們會讓你當店員，親筆寫宣傳海報，還預定要用你的照片做等身大板畫呢。」
「有、有這種預定啊？」
「的確是有這種預定。」
晶也刻意把視線移開並如此說道。他們居然趁我不知道的時候做了這種交易……不過，比起他們無償幫我，這樣或許會讓我覺得更輕鬆吧。
「算了，畢竟我也受了不少照顧呢。」
能對白賴先生報恩的話，我也想盡可能地迴報他。應該說，我好像也有點想看看我的等身大版畫會是什麽樣子……到時候我會怎麽想呢？
「比賽要加油啊，鳶澤。」
雖然部長隻講了幾句話，但我能感受到他的心意。他並不是特別對我抱有好感，應該也沒有理由得來為我加油，但暑假時他卻一直在幫我。他肯定是個很厲害的大好人吧。
「我……我會加油的！」
為了向他們表達謝意，我滿懷心意地說道。
「嗯！你就加油吧！」
「我會加油的！蒙麵選手也要加油！」
「嗯！」
「等開幕式結束後，我們立刻開始作戰會議。為了預防萬一，來複習下比賽中可能出現的變數吧。」
「我明白了……很好！很好！很好！」
我打起精神，用力活動全身。
會場的喇叭傳來通知，要大家趕快集合。
「真的要開始了呢。」
「是要開始了。」
「暑假剛開始的時候，我還以為自己再也不會迴來這裏了。」
我輸給真藤學長，而真藤學長則是輸給了乾同學……看到明日香因此露出笑容後，我……覺得贏不了她，覺得跟不上她成長的速度。
然後……我從那裏逃走了，但我現在卻在這裏。
我的身體正興奮不已。
為什麽呢？我還來不及理解這份感情是什麽。我搞不懂自己在想什麽，但身體卻率先做出了反應。
感覺像是有一個又大又熱的東西，從全身的深處上浮一樣。有什麽東西正在身體裏循環。感覺非常地不踏實，就像是啟動了反重力鞋一樣。
是什麽呢？我到底感受到了什麽呢？
我的心……我的身體……
啊，是這樣啊。我現在，就在這裏。我覺得待在這裏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雖然很害怕，很想逃迴去，也有點覺得自己快要壞掉了……
但是，我就在這裏！
我在這裏！我覺得自己待在這裏是理所當然的！
所以！
也、也就是說……是這麽迴事吧？
「我到了。」
「收到了？有人發了簡訊給你嗎？」
「不對。那個時候，你說了會讓我觸及這裏。」
「誒？啊～現在還無法斷言能不能讓你觸及那裏吧。」
「不，我已經觸及到了。」
「…………誒？」
晶也張大了眼。
「我以前完全沒想過要去和乾以及明日香競爭。無窮無盡的恐懼扭曲了我的心，看到明日香和佐藤院同學比賽時，我想過明日香要是輸掉就好了，還覺得我會因此感到開心。」
晶也靜靜地點頭。
「我明明很喜歡明日香，她明明是個好女孩，我卻有了這種扭曲的想法。明明是我不好，是我太弱，但我卻希望明日香也跟著變弱。我在心裏想過這麽過分的事……然後選擇了逃避。」
我就在這裏。所以不管我眼前的人是明日香，還是乾同學，通通都無所謂。我能去麵對任何人，我成為了這樣的人。
我覺得在這個暑假裏，我真的是非常努力。既然努力到這個地步，我就隻能把自己現有的一切展現出來。我可以覺得很可怕，可以覺得很想逃，也可以覺得想和人較量，不管我怎麽想，我都覺得沒關係。
……這都是多虧晶也拉了我一把。
「我很怕上場比賽，但我不怕以原有的樣貌待在這裏。因為你讓我抵達了這個心境。」
「…是嗎，我已經實現約定了嗎。」
「我的心靈並沒有
變得多美麗，應該說我的心依舊很汙濁嗎？我的心依舊會有骯髒的部分，但我能承認那也是我的一部份，能接受自己所有的樣貌。」
晶也露出了微笑。
「看來我們沒有白白浪費暑假啊。」
「嗯！我第一次度過這麽有益的暑假，甚至想為這個暑假寫一篇作文呢……晶也，謝謝你讓我走到了這一步！」
沒有晶也在的話，我肯定沒辦法成為這樣的人。
「不用客氣，我也很高興呢。」
「這樣啊，我……是這樣的啊，我真的能變成這樣的人啊。我好厲害！」
我張開雙手，在原地繞起了圈。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我說過明日香是怪物，得為此向她道歉呢。」
「明日香根本沒聽到你這麽說她，所以你沒必要對她道歉。對人誠實可不一定值得表揚。」
「……或許是吧。」
「不過，或許在大賽後讓你觸及這個心境會更好呢。」
「為什麽？」
「現在觸及的話，會讓你的鬥誌或比賽時的動力變弱的吧？」
「完全沒有變弱呢。我變得更害怕輸掉了，更想讓自己拚命取勝了。」
「為什麽？」
「因為，接下來就換我要讓你觸及這裏了。為了這一點，我必須獲勝。」
晶也在當教練時，不太會在我麵前露出不安的樣子。我想他是為了不讓我感到不安，刻意這麽做的。所以我會注意到他微弱的表情變化。
晶也露出了不安的眼神。
「如果你贏了，我能觸及這個心境嗎？」
「這是當然的吧？要是被你拯救的人留下了成果，你應該就會覺得自己沒做錯任何事。」
我刻意用充滿自信的語氣說道。
「不管是為了我，還是為了晶也，我都會贏。」
我舉起雙手大喊道。
3
開幕式結束之後，我們在白瀨先生的攤位開作戰會議。
部長揮舞著雙手喊道。
「鳶澤！你放鬆下來打起精神後，集中精神用全力讓對手見識下你的毅力！」
「你對我期待過頭了！」
白瀨先生拍了拍我的肩膀。
「哈哈哈哈，沒關係吧。麵對那種對手，你拚命到這個地步也無妨吧。你照練習時的感覺行動就好，我要說的話就這些而已。」
「……我是打算這麽做，但照練習的感覺行動就能贏她嗎？」
「俗話說勝敗乃兵家常事吧？美咲已經成長到能靠運氣贏她的地步了。你肯定能和她一較高下，相信自己就好。」
……我知道他們不會在賽前講會降低選手士氣的話，但聽到他們這麽說讓我很高興，也對自己有了自信。
「本蒙麵要在第二輪比賽中奪走你的性命，要是輸了的話我可饒不了你！」
「好的！我會考慮的！呀？」
在我用力地點頭時，晶也拍了我的背。
「走吧。」
他的聲音聽起來比平時還要有力，能感受到他現在很緊張。
「晶也看起來很有幹勁呀～」
「不用擔心，我會冷靜地下指示的。」
「我相信你，那麽……我走了！」
我閉上眼並抬起頭，然後睜開了眼。上一場比賽的選手和裁判落地了，現在賽場上沒有任何人。
「飛了喵！」
我喊出啟動口令，全身被反重力膜包覆，並緩緩上浮。一瞬間，感覺就像是上下的感覺被打亂一樣。
——哈～我為什麽會開始練fc呢？
雖然我心裏也有「能和fc相遇真是太好了」的想法啦～
啊哈哈。
既然和它相遇了那就沒辦法了，就讓心裏好好咬牙個夠吧！
我開始飛向賽場，幾秒後我的視野角落裏出現了另一個人影。飛到我前方的另一個人，是乾同學。
乾同學早我一步抵達了起點，我則在她身旁停下，向她微微地低頭致意。
「請多指教。」
乾同學看了我一眼後，麵無表情地喃喃道。
「……請多指教。」
無法從聲音中判斷她的情緒狀態。是她本來就不會把感情表現在臉上呢，還是為了避免在比賽中因情緒起伏產生破綻，而刻意壓抑住感情呢……
——這個人贏過了真藤學長。
一想到這樣的人就在我身旁，而且我正打算贏過這個人，喉嚨就變得乾渴起來了。
耳機裏傳來了晶也的聲音。
「不是比賽一開始就要一決勝負，所以不用緊張。等比賽開始，緊張感就會消失的。照作戰行動吧，這樣就能贏了……那麽，你身旁的乾狀態如何？」
為了避免被乾同學聽到，我小聲地說道。
「她從剛才開始就緊盯著第二浮標呢。」
「她的嘴呢？」
「嘴沒有在動。」
「既然乾沒有和副手交談，就代表她沒有在警戒美咲。如果她有在警戒你的話，應該會盡可能爭取時間和副手商量。」
這個狀況或許對我有利，但因此獲勝的話感覺有點對不起她……我開始深唿吸。不要迷惘，比賽開始前就別想些多餘的事了。我要盡力而為，僅此而已！
裁判確認了我和乾同學都靜止不動後，喊出了準備。隨後汽笛聲響起，宣告了比賽開始。
我以前傾姿勢開始抄近路，飛向了第二賽道的正中央。
在視野的角落中，我看見乾使出了低強勢迴旋朝第二浮標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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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同學碰到第二浮標得到一分，我也在同時抵達了第二賽道的中央附近。
她沿著賽道高速飛行，就像是普通的速度型選手一樣。
「美咲！把乾擋下來！」
「我知道！」
我飛向能擋下乾同學的位置。
乾同學的速度非常快，但部長的速度比她更快，而我可是一直在做擋下部長的練習。而且白瀨先生還給我看過了乾同學在全國大賽中應戰的視頻，乾同學的飛行方式就和視頻中一樣。我明白該在什麽時候擋下她。我辦得到！絕對辦得到！
乾同學讓身體傾斜，看起來像是要從右邊閃過我。這是假動作。乾同學並不會直接穿過我身旁，她肯定會先做假動作的。沒錯吧，乾同學！
果然是假動作！
她迅速恢複原本的姿勢，朝我衝了過來。我必須做出選擇，我朝右移動的話她就會往左飛，朝上移動的話她就會往下飛，這就是她的飛行方式。
我很喜歡做這種選擇題呢！我可不會輕易做出選擇！離我越近就對我越有利，你應該也知道我是戰鬥型選手，既然知道還這樣衝過來，就代表你沒把我放在眼裏吧？你沒有在警惕我對吧？那麽，我就要強行讓你看到我！
啊……不可以這麽想。乾同學的情緒和我無關。我明明必須盡力而為……腦袋卻在思考多餘的事情，明明現在必須專注在比賽上……嗚！乾同學越靠越近，她的肩膀微微地有了動作。這代表我不動的話她就會展開行動，我立刻朝斜上方抬頭。
乾同學吐了一口氣，迅速地朝右下飛行。
上當了！
我隻是做出了要朝左上移動的假動作而已！你沒想到我會在這麽近的距離作出假動作吧!?但我可是戰鬥型選手！我是會做這種事的！我在暑假時被大家鍛煉過了，所以我辦得到！
我知道乾同學在這個瞬間會怎麽行動！接下來的假動作就隻是假動作而已！因為乾同學是速度型選手嘛！她接下來做不出纖細的動作！
我能主動抓住她！
「嘿！」
「……!?」
在擋下乾同學時，我能看出她對此感到十分驚訝。
你沒想到我能做到這個地步吧？所以說別再想多餘的事了！現在不用管我那小小的尊嚴啦！是因為比賽才剛開始，我才會去想這種事嗎？認真一點啊，我！
我明明是想更專心比賽的！為什麽我一直在在意自己的尊嚴？
反作用力讓乾同學彈向了後方。啊，乾同學好厲害。她明明是速度型選手，卻迅速恢複了姿勢。我本來還期待她會不規則地迴轉起來，這樣一來就能趁機碰背得分了。她盯著我看，給我一種不能隨意飛過去的感覺。
「美咲！」
晶也喊道。我知道！要在這裏展現練習的成果對吧！
——占據高位。
這是乾同學在夏季大賽中做過的事，今天就由我搶先一步再現！
乾同學，你要怎麽辦？你有方法從下方奪迴高位嗎？要現在動用那個方法嗎？
我吞了一口水。要是她現在動用王牌的話，我們的作戰就會立刻崩盤，到時候我就得立刻使出《small》應戰。
好緊張。感覺就像是周圍的時間流動停了下來，隻有自己的思考速度在變快一樣，真是不可思議的感覺。
乾同學仰望著我，並微微地上下移動。我謹慎地和她保持距離，提防著被她拉開距離並跟著她上下移動。
乾同學的嘴巴在動，我想她是在和副手商量。趁機和她拉近距離……不行！我占據了高位，所以沒必要慌張。待在這裏就對我有利，我沒必要自己打破這個局麵。
我明白我不必主動進攻……但感覺很焦躁。動彈不得的局麵讓我壓力很大。快做出決定啊，乾同學！
乾同學大幅改變了飛行方向，她要往第三賽道抄近路。果然會這樣，既然她不喜歡被人奪走高位，就隻能放棄得分機會抄近路。我們的練習方向並沒有錯。
「美咲，你明白吧。」
「我明白。」
我朝斜下方下降。利用重力加速後，我飛向第三浮標。
我碰到了浮標，比分變成1比1。
「美咲！別分心！這場比賽絕不容許任何失誤！」
「我知道了！」
現在分心的話，我肯定會後悔。比賽得按計畫進行，要是露出破綻被她趁機纏鬥得分，或者讓她連續兩次碰標得分的話，或許會讓我們的作戰失敗。
我們必須交互碰標得分，要讓比賽以1比1，1比2，2比2，2比3，3比3，3比4的得分模式進行下去。
比賽這麽進行下去的話，要是因同分進入延長賽，甚至在延長賽也繼續同分的話，隻要誰搶先再得到一分就能獲勝。隻要維持乾同學領先一分的局麵，她就遲早會獲勝。
所以乾同學沒必要秀出從下方進攻的技術，我想她應該想在決賽，或者是更高等級的比賽使出這種技術。隻要維持這個局麵就能獲勝，她應該不會對初賽的對手動用王牌才對。
她在和明日香比賽時藏起了王牌，所以在這場比賽中應該也會將它藏起來。
乾同學在第三賽道的高處待機，我朝第四賽道抄近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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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啊、哈啊、哈啊、哈啊……」
讓不理解狀況的人來看的話，他們或許會覺得「這哪會讓人疲累啊？」吧。但真的很累啊，因為我必須全神貫注以防出現破綻，乾同學還可能做出超乎我想像的行動。我必須一直繃緊神經。
感覺像是內心和身體都變成了玻璃製品一樣，似乎稍微吹一口氣就會讓全身遍體麟傷。這種狀態還得持續多久？
「晶也，時間呢!?」
「還剩下兩分鍾。」
乾同學待在第一賽道的高處，我則位在下方。差不多是時候了呢。
「美咲……接下來用《small》上吧。」
「嗯……招式名叫《small》真的好嗎？感覺有點提不起勁啊～大家都很普通地在喊，但我覺得這名字很奇怪啊。」
我故意說些無所謂的事，讓心裏產生餘裕。全身都緊繃起來了，要是不稍微轉換心情的話，我會撐不下去。
「你能喘氣喘得再重一點嗎？再裝得重一點，但不要太不自然。」
「為什麽要這樣？」
「這是為了要演出走投無路而開始魯莽突擊的樣子。」
他居然說要演戲。
「這個指示還真厲害啊。」
「這也是fc的一環啊。所謂的假動作就是騙過對手的技巧。假動作可不是隻能讓對手搞不清前進方向而已。唿吸、視線、表情、這都是假動作的一部份。要認真應戰的話就得不擇手段，你也不想輸吧？」
「當然！」
「那就去吧！」
晶也就像是在推我一把似地喊道。
乾同學肯定比我更強。因為她在全國大賽得到優勝，還贏過了真藤學長。而且乾同學也是最早運用占據高位戰術的人。
乾同學的飛行方式看不出任何迷惘，不像我，老是在提心吊膽。
我就算全力以赴，肯定也無法在乾同學全力應戰時贏過她。但我們想出了能在短時間內贏過她的戰術。隻要能在一瞬間超越乾同學，我就能殺出生路！我那麽拚命地練習，還讓大家幫了我，我一定能辦到！
我讓肩頭上下起伏並咬緊牙關。晶也是叫我演戲，但我可沒餘裕去演！讓現在的我去演，就會變成這樣！
「嗯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大喊起來，乾同學麵無表情地俯視著我，調整姿勢準備迎擊。
我可是在露出背部朝你突擊，你當然會這麽做吧！就這樣朝我迎擊！不要突然抄近路！求你了！我會讓你大吃一驚的！
大家！拜托了！去祈禱吧！祈禱乾同學會直接朝我迎擊！
乾同學稍微提高了飛行高度。她在為了製造距離而上升，她在測量能碰到我背部的距離。
心跳猛烈地跳了一拍。來了！時機！時機！我看不太到乾同學的位置！晶也！交給你了！……還沒到嗎？時機還沒到嗎？乾同學在朝我靠近吧？在這裏失敗的話，我……
嗯！我將焦躁和恐懼埋於身體深處。我相信晶也！雖然很可怕，但我有勇氣不去害怕。
「美咲！」
在晶也大喊的瞬間，身體照練習時的感覺做出動作，我轉了半圈展開仰臥飛行。
乾在上方，而我在下方，我們麵對麵平行飛行。
乾同學剛才還是麵無表情，但她的表情現在有了些微的扭曲。
她打算擺脫我而上升——絕不會讓你逃掉！
我伸手妨礙乾同學飛行，就像是要把她推開一樣。要是想躲開我的手，你就會減速對吧。我不會讓你逃掉！因為這裏可是我的領域！
連月亮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我要把你也封入手中！
我持續和乾同學平行飛行，不斷伸手妨礙乾同學飛行，同時還像是在畫半圓似地搖晃身體。這是假動作，我要讓她認為我會從左右占據高位。
乾同學為了加速而讓身體再往前傾，她想藉此擺脫我。這個動作會讓身體被固定住，這一瞬間她做不出纖細的動作。
行得通！
在我開始思考前，感覺身體先一步行動了。我做出和蒙麵選手反覆練習過的動作，畫出一個小圓圈並以橫向姿勢上升。
我占據了上方的位置。乾同學就在我下方，她的背部一覽無遺。
「唔呀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反射性地伸出了手。
「嗚！」
得分領域被展開來，乾同學發出了悲鳴。
這樣一來就是7比6了。
「成功了！」
在我大喊的瞬間，手上突然起了寒顫。乾同學的雙眼蘊含著強烈的感情，用猛烈的速度急速上升。
她穿的明明是初速不快的速度型反重力鞋，為什麽會有這種速度!?別、別想這種事了，得快點動！快點！這樣下去的話！
「呀!?」
我立刻往旁邊移動，乾同學隨後衝了上來。她瞬間就搶迴了高位。為什麽？太奇怪了吧？為什麽？奇怪？乾同學在我的上方，也就是說……奇怪？我正背對著她……不妙！這很不妙吧！
「美咲！別輸給她！」！
聽到晶也的聲音，我隨即轉了半圈，展開仰臥飛行。我因為她超乎想像的動作而慌了！明明還在比賽！要不是晶也喊出聲，我就要被得分了！
「我不會輸！」
在我大喊的瞬間，
「我不會輸！」
乾同學跟著大喊了起來。她不再麵無表情了，她的聲音裏有了情緒。壓迫感好強。
我大喊著迴應她。
「絕對！絕對！絕對！不會輸給你！」
「我絕對，不會輸！」
乾同學好快！我要伸手妨礙她飛行！這是屬於我的距離！不論對手是誰，我都不會輸！乾同學強硬地飛到我下方，她舍棄高位，打算強行碰到我的背！你還會做這種事啊!?
好可怕！但是，我也！
「不會輸！」
我和乾同學幾乎在同時喊了出來。或許我並沒有喊出聲，隻有乾同學喊出來而已。我不太清楚。血液在沸騰，好熱。
你想做什麽呢，乾同學！我已經沒有任何對策了！但用《small》應戰的話，不管你做出什麽行動，我都不覺得會輸！這招《small》是大家一起創造出來的，我不能在這裏輸掉！
「我不會輸！」
乾同學的聲音撼動全身，我想我的聲音也撼動了她。
乾同學的視線貫穿了我的胸口，貫穿了我的感情，內心麻痹起來了。
汽笛的聲音響起。
乾同學渾身一震，我則是不禁脫力。
……結、結束了。我贏了吧？是我贏了吧？……我原本以為要是贏過乾同學的話，我應該會非常開心，但我現在卻沒有這種心情。我感受到的是恐懼和疲勞……感覺就像是奇跡似地生還下來一樣。
我開始發楞，而乾則是沉默地朝我靠近，在我麵前停了下來。
「你既然辦得到的話，為什麽不早點動手。」
「……誒。」
「我一直……想和人互相爭奪位置……想和人這麽較量。為什麽……你一開始沒有動手？」
她的聲音蘊含著怒氣。
「我明明……想和你爭奪位置。」
她反覆地說道，就像是要讓我聽她說一樣。
「……因為我很怕你。」
「你怕我？」
「我很怕你，而且無論如何都想贏你，感覺像是輸了就會失去一切一樣。」
「……那我……失去了什麽呢？」
「我不是你，所以不知道答案……我現在也還是很怕你。」
乾同學恢複了麵無表情的樣子，就像是在壓抑感情一樣。
「要是下次再和你比賽，為了贏過你，我也會思考很多戰術。要從比賽開始時就和你爭奪位置的話，實在是太可怕了。」
「……是嗎。結果，我還是孤身一人。」
「誒……？」
「抱歉，沒什麽……」
乾同學把視線從我身上移開，有些寂寞地喃喃道。
「……下次……希望你能好好和我比試啊。」
「我、我會考慮的。」
「……嗯。」
乾同學露出笑容，離開了賽場。
好痛，感覺就像是被利刃切破了皮一樣。雖然我也模糊地想像過乾同學的心情，但我沒有去認真考慮過。她是以什麽樣的心情贏過真藤學長、和明日香打練習賽並迎接秋季大賽，又是以什麽樣的心情輸給我呢？
不過……就算我拚命地去想像，就算能因此體會乾同學的心情，我要做的事也不會變。
以決不會輸的想法應戰，我要做的事肯定就隻有這個。
要和乾同學構築關係的話，我想也隻能這麽做吧。
6
「嘻嘻～總算贏了！」
「幹得好，你很棒呢！」
晶也振奮地說道，簡直就像是被部長附身了一樣。
「乾同學好可怕！她給人的壓迫感好強，難以想像她和我一樣是人類呢～」
「你也很厲害啊，居然能對那個人說出『我會考慮的』。」
「啊，你聽到了嗎？因為我習慣對蒙麵選手這麽說了啊。」
「那你打算怎麽辦？到時候要和她正麵對決嗎？」
「正麵啊……嗯，我辦不到。到了那個時候，就再來一起思考戰術吧。」
我覺得和人正麵對決並不是我的作風，因為我是戰鬥型選手嘛。不在我擅長的距離之中把對手逼入絕境的話，我就沒有勝算。
「離下一場比賽還有段時間，你先照部長的指示活動身體，等身體冷卻下來後就躺下來好好休息。我待會要去當蒙麵選手的副手了。」
啊，對了，蒙麵選手之後就要上場比賽了。
7
蒙麵選手以5比0的比分輕鬆贏過了堂之浦的選手。白瀨先生和部長拍著手迎接蒙麵選手迴來。我當然也跟著拍起了手。
「你成功了啊！」
「哎呀～你做得很好啊，這場比賽很完美。」
「恭喜你～！」
「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大獲全勝啦！」
在蒙麵選手開口的瞬間，所有人都僵住了。
蒙麵選手的口中發出了未萌那可愛的聲音，我想她肯定是忘了開變聲器。
我很久以前就知道蒙麵選手的真實身分是未萌了，但她好像還以為我沒發現……
這、這、這太尷尬了，我救不了場，誰快來處理這個狀況！
蒙麵選手慌張地把手放到臉上，調整自己的聲音。
「什麽事都沒有！」
她抬頭挺胸，用以往的聲音一口咬定。
「沒錯，什麽事都沒有。」
部長深深地點了頭，真是可靠。
「蒙麵選手能精確地照指示行動，當她的副
手很開心，感覺也很充實。」
「哇哈哈哈哈哈哈！」
白瀨先生用手抹了抹眼。
「讓你陪小美咲練習真是正確的選擇。」
「別、別哭呀！哥哥！」
所有人再次啞口無言。看來蒙麵選手是因為獲勝而高興過頭，讓她變得非常鬆懈。
「我、我可沒叫他哥哥！」
「沒錯！沒人叫他哥哥！」
部長深深地點了頭說道。太可靠了！就讓部長來處理這個狀況吧！
「啊～對了……」
部長立刻若無其事地——他盡可能地裝出了若無其事的樣子，向晶也搭話。
「我記得可以讓其他fc部的學生來當副手吧。」
「我聽說明日香和真白的副手是佐藤院同學。」
「喔，是嗎。」
「明日香和真白都不適合當副手，這也算是件好事，雖說我也不適合啦……那佐藤院同學的比賽該怎麽辦？」
「聽說她這次沒參賽。」
「誒誒!?」
「我聽市之瀨說了，聽說她整個暑假都和明日香黏在一起，所以比起上場比賽，她選擇優先去當明日香的副手。」
「……明日香果然很厲害啊。她自己或許沒有自覺，但她有能吸引人的特質呢。」
要不是明日香說要練fc的話，我和晶也應該都不會和fc扯上關係吧。
「那麽，接下來是我要和蒙麵選手比賽……要由誰來當副手？」
「我來當蒙麵選手的副手。」
「我拒絕！」
「太傷人了！」
部長好歹也連續救場了，我覺得你可以再對他溫柔一點的。
「雖然我會做美咲的副手，但我隻會下達基本的指示。部長也一樣。」
「就是這麽迴事。除非你們看不到對手，否則我們不會說話。用自己的實力較量一場吧。」
「我也覺得這樣就好。」
這個夏天裏我們都待在一起，所以局麵對誰有利的話，我會很難和對方較量。
「那也可以交換副手吧！」
「請你務必理解這一點。」
晶也滿懷歉意地低下了頭，蒙麵選手隨後伸手指向我。
「本蒙麵贏了這場比賽的話，就要永遠換他來當我的副手。」
「我、我會考慮的。啊！……我可以和比賽對手靠這麽近嗎？是不是拉開點距離比較好？」
白瀨先生有些慵懶地聳了聳肩，開口說道。
「不用在意這種事啦。」
「還是在意一下比較好吧？」
「那你有什麽感覺嗎？」
「我倒沒什麽感覺……」
「本蒙麵也沒感覺。」
「這是因為你們之間有著明顯的實力差距，小蒙麵恐怕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在比賽中讓小美咲拿出真本事。」
「沒、沒這迴事！」
「有認真起來的話，是沒辦法平靜地和對手待在一起的。」
「嗚……」
蒙麵選手悔恨地低下了頭。
「我沒有在責怪你，你現在保持這樣就好。在這個地方觀察強大的選手、強大的副手和可靠的前輩們，這就是你的工作。」
「我的工作？」
「沒錯，上通社fc部隻有你一個人，你可以在這裏觀察什麽叫社團活動。」
「……嗯。」
蒙麵選手坦率地點頭後，把臉靠向我這邊。
「但我可不打算輸掉！去死吧！」
「我、我會考慮的。」
8
——比賽以19比0的比分告終。
蒙麵選手拚命地在哭泣。
「嗚嗚……嗚嗚嗚…………」
變聲器好像被關掉了，但沒有人特地指出這件事。
我是覺得我做得有點過火，但我不想手下留情。對蒙麵選手放水的話，說不定會傷害到她。
部長拍了拍未萌的背。
「能不甘心到哭出來的話，就代表你還能繼續成長啊，未萌。」
「我不是未萌！」
部長不小心嘴滑了，讓蒙麵選手因此對他怒吼。部長剛才的失誤可真讓人難堪……
白瀨先生也跟著拍了她的肩膀。
「你真的變強了，隻是小美咲太強了而已，在這場大賽中你已經算實力好的人了。下一次你一定能比出一場好比賽。」
「那、那個，蒙麵選手，感謝你至今為止的陪伴！今後也請你多多指教了！」
「是本蒙麵在利用你！今後我也會為了讓自己變強繼續利用你！做好覺悟吧！」
「好、好的，我會考慮的。」
「你都打倒本蒙麵了！嗚嗚嗚……那就去拿下冠軍吧！」
「這、這就不必考慮了，我一定會的！」
9
我以5比3的比分贏過了我如古同學。
「嗚～～～累死人了～～～」
我關掉反重力鞋後，晶也遞來了裝有運動飲料的寶特瓶。
「有什麽感想嗎？」
「她很強……但是……並不可怕。她隻是很強而已。跟和乾同學比賽時不同，我並不會怕她。雖然我如古同學做了很多嚐試，但我完全不覺得自己會輸。」
「看來還是因為對方不懂位置的重要性吧……」
「是啊～我越來越能體會到占據高位的戰法有多麽厲害了。隻要守好上方的位置，不管下麵的人做什麽都不用怕呢～」
「不過下一場比賽大概就不會這麽輕鬆了吧。」
隨著賽程不斷推進，剩下來的選手也越來越少。乾同學在初賽敗北，蒙麵選手在第二輪比賽敗北，真白和市之瀨則是在第三輪比賽敗北。剩下來的選手隻有兩個人。
是我和明日香。
「在決賽和明日香對決啊……我明明一直在期待這一天，但真的如願時卻沒什麽現實感，真不可思議呢～」
休息時間結束後會有季軍決定賽，等那場比賽結束後就要比決賽了。
未萌小跑步地靠了過來。
「那個！請……喝掉這個吧！可以……消除疲勞！生效快、效果好……很多人都愛買這款飲料！」
「飲、飲料？」
該不會是之前那個味道像狗被雨淋濕的蛋白粉吧。
「這是蜂蜜味的……味道很好，上次……我是想……稍微做點惡作劇……但這次我沒這麽想了！」
「原來那次是在惡作劇啊!?」
未萌向我走近，小聲地在我耳邊說道。
「因為我……喜歡晶也哥……對不起。」
誒？……啊，果然……是、是這樣啊。她確實有給人這樣的感覺。
「這樣的話，那就沒辦法了。」
會想惡作劇的吧。換成是我的話，大概會采取更激烈的手段。而且我在和晶也交往，那麽我就隻能正麵承受未萌的心意。就算和她關係變親密了，我也遲早得麵對這個問題。
「就算是貓被雨打濕的味道，我也會喝的！」
「啊……」
我搶走飲料後一口氣把它喝
完。雖然舌頭還是能感受到澀味和有沉澱物的感覺，但這個味道很好喝，就算說它美味也沒問題。
「咕嘟咕嘟咕嘟，唿哈～～～～真好喝！疲勞感都消失了！」
「啊哈哈哈，一定要……贏啊！」
「嗯！」
我用力地點頭，未萌低頭行禮後就離開了。
就算是為了未萌，我也想贏下這場比賽呢。
晶也默默地看完我和未萌聊天後，他突然開口說道。
「我說，能問你個奇怪的問題嗎？……贏是什麽？」
「離決賽開始隻剩20分鍾了，你該在這時對選手問這種問題嗎？」
「我有點好奇，你為什麽會向往勝利。」
「你那麽強硬地拉著我走到這一步，還跟我講這種話……」
「話是這麽說，我也明白，但我就是很好奇。」
「向往啊～我覺得我是在這次大賽中出場後，才明白了一件事。我想比起獲勝，更重要的是想要取勝的意誌。」
「想要取勝的意誌啊……」
「嗯。想要取勝的話，就意味著想拚盡全力，意味著想拿出真本事，意味著想留在這個地方，意味著不想輸掉……我接下來要說的話，可不是在為輸掉的時候找藉口哦，我是打算贏明日香的。」
「我不會懷疑你啦。」
「在我內心的角落，還是有『巨大怪獸會不會來啊～』的想法呢。」
「你還在怕嗎？」
「會怕呀～算了，這個先不提……我覺得隻要能保有想取勝的意誌，那就算輸了也算是一種勝利。」
「不管怎麽解釋，輸了就是輸了吧。」
「話是沒錯啦～但隻要有想取勝的意誌，就會繼續練fc吧。就算贏了，如果沒了對勝利的渴望，那也算一種敗北。」
「……也許吧，我聽得懂你在講什麽，但我不能理解。」
「什麽意思？」
「當你真的輸掉時，你能覺得在心情上有贏過對方嗎？」
「徹底輸掉的時候，就連渴望取勝的意誌都會輸人一截。我並不是在玩文字遊戲……而是在認真地對你這麽說。」
「……我知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我覺得你沒錯。」
「啊哈，你明白就好。那來討論作戰計畫吧。先說好，我最討厭的就是沒拿出全力就輸掉了。可以的話我想輕鬆地獲勝。」
「對手是明日香的話，恐怕辦不到吧。」
「是啊～那你和我講講你的看法吧。」
「明日香從不以完美為目標，她一直是個勇於挑戰的人，瞄準她這一點進攻。」
10
明日香在設為起點的第一浮標附近等著我。
「哎呀呀，明日香，最近好嗎？」
「好呀，一直很有精神呢！」
明日香開心地露出微笑。
「那就～打起精神比一場吧？」
「說得對，請多指教！」
「請多指教。」
我在出發位置上靜止不動，麵向前方。心跳不斷加速，感覺唿吸快要亂掉了，我沉默著忍受這難受的感覺。
好緊張。
感覺像是鬆懈下來的話，屁股上會長出一條尾巴，接著我就會像狗在對主人發怒似地開始渾身發抖。同時我也覺得自己就像一隻發現可疑人物，準備對他露出獠牙的狗。
要是比賽開始的話，這種感覺就會消失，到時候就能專心比賽了……
我偷偷看向了旁邊。明日香正看著前方，動也不動。明日香也有和我一樣的心情嗎？還是說，她在這種時候依舊會覺得很開心呢？
裁判喊出了準備，我重新麵向前方……還沒開始？快點讓汽笛響起來啊！不然的話，感覺內髒就要從嘴裏跳出來了。還沒開始嗎？
在我覺得再也忍不住時，汽笛響了起來。
我立刻朝第二賽道抄近路，明日香沿著賽道朝第二浮標前進。
「你明白的吧？剛開始的時候是最重要的。」
「嗯。我明白。」
明日香在至今為止的比賽中都占據了高位，並幾乎隻靠這個戰術不斷晉級。和明日香交戰的選手中，沒有任何一人明白被占據高位的話會多麽不利。
也就是說，她沒讓任何人見識到被占據高位時她會怎麽行動，就這樣一路晉級到決賽。明日香肯定藏著什麽方法，我有辦法應對那個方法嗎？
明日香碰到了浮標，比分變成0比1，接著我抵達了第二賽道。我在高處不斷迴旋，等著明日香過來。
明日香放慢了速度，從下方仰望著我。她的速度變得越來越慢，幾乎可說是停了下來。
——明日香在想什麽呢？
「你很認真應戰，但明日香也是在認真應戰。」
「什麽意思？」
「明日香拿了一分，她不動的意思是表示自己現在擁有比賽的主導權，也就是即使你占據了有利的位置，隻要不主動進攻，她也不會在意吧。」
「啊～原來如此，意思是想一決勝負的話，我就得主動進攻嗎……」
我覺得明日香不像是會做這種事的人，是佐藤院同學指示她這麽做的嗎？還是說她想在近距離跟我纏鬥？
……不管明日香是怎麽想的，我也隻能靠近她吧。
我想一口氣朝她飛過去，卻無法下定決心，因為到時候明日香肯定會采取行動。
「美咲，你怕明日香嗎？」
「我當然怕啊。」
「她也一樣。明日香也怕你，所以才會動也不動地等著你。」
——明日香在怕我？會有這種事嗎？
「美咲，真開心啊。」
「你、你突然瞎說什麽啊？」
「麵對這種情況，你不覺得開心嗎？」
「……我、我當然覺得很開心啊！」
我的內心裏也不是隻有恐懼，而是有喜悅的心情與其並存。啊，是嗎……明日香也一樣，她在享受這種狀況的同時，或許也對這種狀況抱有恐懼。
「我最喜歡你了。」
「哈？現在正在比賽呢，你在說什麽啊？」
他是想讓我放鬆嗎？還是因為到了決賽，讓他的情緒變得高昂起來了？不過，被他這麽一說讓我放鬆下來了，我就配合下他的這股興致吧。
「我也最喜歡你了。」
「嗯。你想更加享受這場比賽吧？」
「當然想啦！」
「我也想。聽好了，你要從上方慢慢接近她，來對她施加壓力。」
「意思是要我把明日香壓製到水麵附近嗎？」
「沒錯，但明日香是不會中計的吧，她肯定會來搶奪高位吧。比賽才剛開始，我們有很多時間，慢慢來吧。」
我慢慢地接近明日香，她則是一直仰望著我。
「明日香打算怎麽做呢？」
「不要膽怯，演變成近身纏鬥的話正如我們所願。」
「嗯！」
要是在這時膽怯的話，根本無法和人較量。
我慢慢靠近明日香，我能清楚地看到她的臉。
「明日香是個誠實的女孩子……所以我看得出來。」
「你看得出什麽？
」
「我能看出，她接下來肯定會有所行動。」
我不知道明日香打算做什麽，但我能看出明日香打算挑戰做什麽。
「集中精力，開始較量之後，形勢都是瞬息萬變的。」
「嗯。」
我再繼續接近她的話，就要展開近身纏鬥了，但明日香還沒有采取行動。
我深吸一口氣。在我吐氣到一半時，明日香用雙手碰了自己身體的側麵。感覺像是準備要做氣旋瞬踢一樣……在我這麽想的那個瞬間。
誒？
明日香從視野中消失了。
「用《small》！」
雖然無法判斷狀況，聽到晶也的聲音後，我隨即做出動作。仰臥飛行！
「呀！」
明日香碰到了我的肚子，我們因反作用力而拉開距離。
為什麽明日香剛才還在我下方，但她現在卻在我上方？誒？為什麽？
明日香似乎是勉強碰到了我，她的姿勢徹底亂掉了。我的姿勢也很不穩定，我們花了不少時間才恢複姿勢。
「剛、剛才發生了什麽？我還以為明日香消失了。」
「明日香用超高速從你身旁衝過去。」
「你說是超高速，但明日香的反重力鞋是全能型的吧？為什麽會這麽快？」
我的反重力鞋種類是朝戰鬥型特化vateinn，但不徹底發揮其性能的話也沒辦法有那種速度。
「我認為那是天使光環的應用技巧，那是種透過幹涉反重力膜，在瞬間產生超高速的招式。」
「既然有這麽方便的技巧，為什麽大家都沒有在用啊。」
「因為很難學啊。全世界隻有葵姐能使出完美的天使光環呢。」
「也就是說明日香從各務老師那裏學到了這招？」
「大概吧。但是不用擔心，真正的天使光環可沒有這麽簡單，她現在還沒辦法完美地使用那招。我們能應付她現在的速度，用對付氣旋瞬踢和眼鏡蛇突擊的訣竅應付這一招就行了。」
「不，光聽你這麽說，我就覺得很難對付了。」
「沒必要害怕對手，我們已經知道了明日香的王牌，接下來才是真正的較量，一切都在計畫當中。等你們開始纏鬥後，我就不會下指示了。」
「我知道了，相信我吧，晶也。」
我展開仰臥飛行，飛向占據高處的明日香。
11
我和明日香不斷移動著，蜜蜂彼此互相戰鬥時或許會變得像我們一樣，腦海裏閃過了這樣的想法。我們麵對麵持續飛行，尋找著見縫插針的機會。
我讓肩膀向下移動，做出了假裝要下降的假動作。明日香上當之後開始下降，我立刻上升。
成功了！
我穿過她身旁，準備從斜上方碰她的背時，明日香又消失了。我看到她了！她垂直使出氣旋瞬踢，打算朝上方逃跑。
「還沒完呢！」
她隻能在瞬間加速，我能追上她！不管你逃到哪裏，都處在屬於我的距離之中！不管你怎麽逃，我都會在你肚子下方出現！
明日香在等著我追上她，看來是覺得比起倉皇逃跑打亂姿勢，等我過來時迎擊會更好吧。
明日香是這麽想的話，我就不用擔心她會逃跑了。明明剛才飛得那麽激烈，卻突然有了喘息的時間。
「美咲，你真厲害！你居然還能這樣戰鬥呢！」
「哈啊、哈啊、哈啊……因為我不想輸啊！」
「我也不想輸你呢！」
「你不這麽想的話，我會很困擾呢！」
我可是非常不想輸，所以我希望明日香也能這麽想。
剎那之間，明日香露出了微笑，我也露出了笑容。
比賽中不會有多少時間能夠喘息，接下來直到比賽結束前，我們肯定都不會停下來了吧。
我打起精神喊道。
「明日香，我來了！」
12
在做出纖細的動作時，或是開始加速時，我就會忘了唿吸。因為持續用這種方式飛行，讓我也不太清楚該在什麽時候唿吸了。既然我沒窒息，就代表我應該有在唿吸吧，但是好痛苦，肺好痛。心裏有著「可以放棄了吧」的想法，我覺得我能做到這種地步已經很了不起了。大家肯定會稱讚我的，放棄也沒關係，輸掉了也沒關係。
——但是，我要繼續動。就算再怎麽痛苦，隻要我還在動就不會放棄。
「集中精神！集中精神！機會肯定會來的！不要放過它！」
就算我想放棄，晶也也會對我說這種話。
明日香是怎麽想的？她的肺活量比我多嗎？她沒事嗎？不覺得痛苦嗎？佐藤院同學正在鼓勵她嗎？
明日香從上方伸手，我隨即躲開。你會做這種事啊，真是厲害呢，明日香。當我使出《small》的時候，你已經知道該怎麽對付我了嗎？
那麽我也要還擊，我要幹擾你飛行。
為什麽我會這麽不想輸呢？我的腦細胞肯定正因為缺氧和疲勞而死成一片，因為我現在沒辦法好好思考。
但我還是強烈地想著。
我不想輸！
再多對腰施力讓飛行姿勢穩定下來，從明日香身旁穿過去……奇怪？有種奇怪的感覺。有人惡作劇時用膝蓋會去頂別人的膝蓋，我現在的感覺就像是有人在腹部對我做這種惡作劇一樣。
「唿哈、哈……嗯、哈啊哈啊、哈。」
我的唿吸立刻亂了，我的飛行姿勢也因此亂掉了。為什麽我突然沒力了？因為一直對腹肌施力，讓我到極限了嗎？奇怪？啊！
一開始被明日香碰到腹部時，我的腹肌太用力了！那時的影響造成了現在的狀況……得施力！得施力恢複姿勢！奇怪？是要怎麽施力來著？我不知道！我不想因為這種事輸掉！我想要施力，但施的力就像是從背部肌肉上滑開了一樣，感覺很奇怪。等、等一下！這樣下去的話，明日香會！
明日香她……沒朝我攻擊？她以為是假動作嗎？我在這場比賽中做了很多次假動作，她以為我現在也是在做假動作嗎？
明日香開始行動了。她判斷我現在是在做假動作，打算趁機飛向高處。
好可怕！怎麽辦！我！不想輸啊！誒!?
明日香開始加速後，失去了平衡朝旁邊旋轉。
明日香也到極限了嗎？是這樣嗎？不是嗎？我不知道。
總之得趁現在恢複姿勢！哪一邊？我和明日香，誰會先恢複姿勢？是我！我可是戰鬥型選手！要是不趁現在贏過她的話！快動！快動！就像是起床時那樣，對腹部施力……快動！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大喊！然後行動！我衝向了上方，就像是在伸展身體一樣。
或許是因為我太過專注，或許是因為我缺氧了，我的視野變得很小，我隻能看到明日香的背。在視野周圍有著像是閃電般的光影。
就像是要碰到那道閃電似地，我揮舞著右手下降。
「追上她————！」
我的手碰到了明日香的背。得分領域被展開來，比分變成1比1。
「低強勢迴旋！」
我照著晶也的指示，恢複姿勢並急速下降。第三浮標就在我眼前。
誒？
啊！
他這是叫我去碰標。要我在這場比賽中，去碰標得分!?我迴頭一看，明日香正全力衝向我。我雖然想去麵對明日香……
「浮標！去碰它！去碰它！你手下留情的話，你和明日香都會受傷的！」
「我知道！」
我現在轉身麵對明日香的話，當下或許會覺得很滿足，但我之後或許會後悔。因為我這麽做隻會讓自己覺得愉快而已，這麽做會背叛我不想輸的心情，或許也會背叛大家和明日香的感情。
我利用碰標時產生的斥力，衝入了第三賽道。比分是2比1。我前傾身體，以正常的飛行方式逃離明日香。
「時間剩下10秒！逃不掉了！轉半圈擋下明日香！」
「知道了！……嗚！」
我迴頭一看，明日香的臉好近！她睜大著眼並緊咬嘴唇。感覺像是她不想輸的心情化成了粒子，先她一步打到了我身上一樣。
「我也，不想輸！」
我練習過好幾次了。我要確實地擋下她！不會讓你繞到我背後！
她的臉好近。她露出了十分拚命的表情，我的表情一定也和她一樣吧。
「嗚！」
我撞上了明日香，衝擊傳遍了全身。
時間呢？比賽還沒結束。心中交互出現了「別結束！」和「結束吧！」的心情。我的心靈和身體都撐不下去了，所以我希望比賽快點結束，但也覺得比賽要是能繼續下去該有多好。
我知道我不可能碰得到明日香，但我覺得說不定能碰到她，於是我對她伸出了手。為什麽我會伸手呢？或許是我為了不讓明日香靠近，想牽製她而伸出了手。隻要碰到她身體的任何地方，就能讓明日香更難恢複平衡。
但不是這樣的……我隻是想伸手而已，我也不知道理由是什麽。
或許隻是想碰一碰明日香而已。
明日香也對我伸出了手。
我們的手沒碰到彼此，沒碰到任何東西。汽笛的聲音響了起來。
我渾身無力，順勢飛到了場外。
我隻知道我現在無法清楚地思考，沒辦法掌握現在的狀況。腦中一片空白，唿吸亂成一團。
心跳的聲音好大，身體好熱，內心好熱。感覺就像是待在炙熱的沙漠之中，但我卻不覺得不舒服。不過，感覺也不是很好。
——我今天，不用再去比任何比賽了。
「美咲？」
耳機裏傳來了晶也的聲音，雖然不知道理由是什麽……
「……啊哈哈哈哈。」
但我無力地笑了出來。
「恭喜你，美咲，你是冠軍了。」
「嗯、嗯……我是冠軍了。晶也說得沒錯，今天是屬於我的幸運日啊～但是，不管是和乾同學的比賽，還是這場比賽，都有種未完待續的感覺吧？贏是贏了，但也隻是贏了而已。」
「雖然贏了比賽，卻在較量上輸了嗎……這種話可不能被別人聽到喔，勝利者可不能為對方找藉口，藉口是失敗者為了讓自己接受現實而編造出來的東西。別人會罵你『贏了還找什麽藉口啊』的。」
「……或許是這樣呢。」
「說到底，乾和明日香都不像是會找這種藉口的人呢。」
「也對……啊。」
同樣在喘氣的明日香不知何時飛到了我附近。
我調整唿吸，繞著彎飛到了明日香麵前，然後看著她。她看起來像是想說什麽，卻又說不出話。我也說不出任何話。
我想感謝她，卻覺得不該在這時對她道謝。雖然想對她道歉，卻覺得在這時道歉是不對的。我想說的事和輸贏無關，在比賽的時候，我既想贏，也不想輸。
但現在不一樣。在這個瞬間裏，不管是輸是贏都無所謂。雖然輸贏很重要……但我想說的並不是這個……
結果純粹隻是結果……有比結果更為重要的東西存在……
……我離答案隻有一步之遙，卻碰不到它。
「美咲！」
明日香的聲音聽起來就像是活潑的小狗一樣，我不禁呆住了。
「我從來不知道，居然還有那種飛行方式。教教我吧！我想了解這種方法！我想嚐試更多飛行方法呢！」
啊哈哈哈……明明才剛打完比賽而已，你就在說這種話了啊。
「……好啊，那你也要教我怎麽用反重力膜飛行哦，因為我沒有認真練習過那邊的技巧呢。」
「好的！還有……還有……我們下次再來較量吧！我可能比自己想像中的還要不服輸呢。」
「會很想贏吧。」
「會啊。」
「我也是。那個……我想問問你……我們很厲害吧？」
「是的！」
明日香活潑地迴答，她的聲音太有活力了，讓我不禁笑了出來。明日香隨後也笑了出來。
沒錯！我們很厲害，我們可是比出了一場精彩的比賽呢。我想確認明日香是不是也有一樣的想法，我想和她擁有一樣的心情。
「謝謝你，明日香。」
「我才要謝謝你。明天開始，還請你多多指教……！」
「嗯……請多指教！」
心中充滿了想抱明日香的心情，但我這麽做的話，就會因斥力讓彼此飛向反方向。我或許是第一次想抱晶也以外的人。我心中某處產生了「我現在情緒很高漲啊」的想法。
「……好驚人的歡唿聲呢。」
「……誒？歡唿聲？…………啊。」
聽明日香這麽說，我才注意到。有許多人正在興奮地歡唿。
雞皮疙瘩的感覺從手尖湧了上來。雖然我聽不清歡唿的內容，但我知道他們是在祝福我們。
我終於有了比賽告一段落的實感，終於覺得自己贏過了明日香、乾同學、蒙麵選手、還有我如古同學。
我本來覺得輸贏並無所謂，但現在這種心情產生了變化，雖說認為結果隻是結果的想法並不會消失……
「我贏了」，這一個念頭在心中不斷膨脹。
「……我，拿下優勝了！」
在我說出口的瞬間，感覺就像是有東西在腳邊爆炸了一樣。
「我拿下……優勝了。」
感情亂成一團，我瞬間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這、這、這樣啊，我、我……拿下，優勝了。
喜悅的心情不斷膨脹，感覺像是身體已經塞不下這份心情了，我的感情會從嘴裏跳出來一樣。感覺像是不叫出來的話，身體就會爆開來一樣。
「嗚哇啊啊……哇!?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我喊出來後，視野突然以猛烈的速度向下移動。
隨著轟的一聲，濺起了大量的水花。
「恭喜你獲得優勝！我好感動！」
真白露出燦爛的笑容俯視著我。
看來她是對我使出了堪比真藤學長的自殺式攻擊。
「怎麽了嗎？不用害羞的，你可以再開心一點哦？」
「啊～～到剛才為止我是挺開心的，但該說是如字麵意思地被潑了冷水嗎……」
「啊，對、對不起！那個，我、我是沒打算潑你冷水的……該說要表現我多麽開心的話，就隻能用猛撞來表現嗎。」
我抬頭仰望，看著位在空中的賽場。
「……唉～這一天終於來了～」
在秋季大賽結束前，明日香和真白她們會和我分開行動，所以現在在我身旁的人隻有晶也。我們預定之後要和蒙麵選手會合。
——視賽程表而定，我有可能會立刻在比賽中碰到明日香或真白吧。應該說隻要我一直順利晉級，那就很可能會在哪裏和明日香對決。
在教室時我會和明日香正常地聊天，但我不太想在比賽當天見到她。見麵的話我的心情肯定會被打亂，我想晶也是考慮到這一點才會讓我們分開行動的。
明日香並不在我眼前，但我還是很在意她。
我歎了口氣並環視會場，打算藉此轉換心情。
秋季大賽是新人戰，所以參賽的選手比夏季大會時來得少。但當地的電視台人員還是會到場，觀眾也不算少。四島的fc水準是日本一流的，所以也有許多聞名渡海而來的人前來觀賽。
嗚啊……我開始慌了。明明已經做好覺悟了，感覺卻非常不踏實。
我好緊張啊，好想逃啊，不能直接逃掉嗎？
「……地平線上會不會出現怪獸，讓大賽因此停辦呢？」
「你怎麽還在講這種話啊！」
「沒辦法啊！我很害怕嘛！」
「……不過，還能說出恐怖倒是件好事，這代表你還很有餘裕吧。」
「不不，我一點餘裕都沒有啦！你這種說法，我實在無法接受～」
「不管你能不能接受，怪獸、隕石和ufo都不會出現的。我們快去看賽程表吧。」
「啊～～～！真是的，緊張死了！賽程表當天公布的製度就不能改改嗎？如果是事先公布，我還能做點心理準備呢！」
「你跟我抱怨也沒用吧，走吧。」
「我不想去～！晶也自己去看不就好了。對，就這麽做吧！」
「我自己去看有什麽意義！好了，走吧！」
「我有種不祥的預感，非常不祥的預感。」
或許任何人都會有和我一樣的心情啦～但我真的有很不祥的預感。明明知道不去看會比較好，但我卻非得去看賽程表，這到底是怎麽迴事？別做這種事啦！別看賽程表直接迴去吧！
……誒？
賽程表張貼在總務處帳篷旁，我們在那裏碰到了市之瀨，而且她還張嘴看著我。
看她這樣子，難不成是那個嗎？和夏季大賽時一樣，我初賽的對手是……
「……看來大事不妙呢」
市之瀨慢慢地說道。
「也就是說，我初賽的對手是市之瀨!?做賽程表的人是不是偷懶了啊？直接沿用了上次的賽程嗎？」
「不、不是的。你還沒去看賽程表嗎？」
「嗯、嗯，還沒去看……」
我這麽說完後，市之瀨有些尷尬地低下了頭。
我拉了拉晶也的袖口。
「嗚哇，我變得超不想去看賽程表了……迴去吧？我們別去看了，直接迴去吧？」
「沒有迴家這個選項，好了，快去看吧。」
「為什麽你能這麽冷靜啊？」
「行了行了，快去看啦。快點。」
「哇、哇哇！等、等一下！我還沒做好心理準備！」
晶也握著我的手，強硬地把我拉到賽程表前。
「呃，鳶澤美咲、鳶澤美咲在哪……」
「別找了～！別找了～！我不行了！好想迴家睡覺！所以說你別找了！我要肥家！」
「肥什麽家啊！好了好了，你也來幫忙找。」
我被晶也催促而看向了賽程表，就在這個瞬間。
「呀啊!!」
我驚叫之後立刻失聲了。眼前變得一片漆黑。居然有這種事，我真不敢相信！
「你一下子就找到了嗎，在哪裏？」
我啞口無言地向前一指。
「嗯～……原來如此。」
他的聲音聽起來冷靜到超乎常軌的地步。
「晶、晶、晶、晶、晶、晶、晶也同學？為什麽您能如此冷靜？難道是打擊過大，腦子壞掉了嗎？」
「腦袋壞掉的人不是我，而是你吧。」
他的聲音還是很冷靜。肯定是目睹這過於無情的現實後，讓他腦袋變奇怪了吧。
「哪有人運氣會這麽差的啊？太扯了！真的太扯了！」
我初賽對手的名字是——乾沙希。
「不，這不是超級幸運的嗎。」
「這裏有個超級神經病啊！」
晶也不客氣地拍著我的肩膀。
「冷靜點，聽我說。在初賽對上乾，也就是說她不會得到我們的任何情報。這對美咲來說，可是壓倒性的有利吧。」
「……確、確實是這樣沒錯，但在初賽輸掉的可能性變高了。」
「我們遲早要和乾對決。不管是在第二輪比賽還是在第三輪比賽輸掉，都沒什麽區別。要和她打的話，越早越好。」
聽他這麽一講，確實是這樣沒錯。要是持續晉級的話，遲早會在某一輪比賽對上她。既然得和乾同學對決的話，那麽趁我體力充沛時，在初賽和她比試是最好的……理論上是這樣沒錯……雖然是沒錯。不過……乾同學也可能會在哪一輪比賽犯下大失誤而被淘汰，或許會幸運地碰上這種好事也說不定吧。
「你肯定會碰上乾和明日香，這樣的話在初賽和她們對決是最好的，我們可以完美地隱藏自己的王牌。正是因為在初賽，我們的勝算才高。」
「我能明白你的意思啦……」
「既然你能明白我的意思，那隻要接受就好了。」
隻要我接受就好了……也對呢。現實是不會產生任何變化的，那麽我就隻能在這場比賽中，把我在這個夏天裏學到的東西全展現出來。
「……這樣啊。唿～哈～嗯嗯，也對。」
我深唿吸，強迫僵硬的肩膀放鬆，接著又深唿吸一次。
好啊，就算把對決時間往後拖，也隻是徒增對她的恐懼而已，那麽在一開始和她對決是最好的。放鬆下來吧。晶也說得沒錯，要打的話，早點和她打更好。
「說起來，你還記得我第一次用四島君練習時的事嗎？」
「你想起什麽了嗎？」
「我們曾經聊過要摸乾同學的胸部。」
「我不記得有這迴事！」
「晶也，你要先摸哦。」
「別開玩笑了！」
要是晶也能胡來到這個地步的話，我應該就不會緊張了，不過真的實行的話肯定會被趕出會場吧。現在的世道對性騷擾可是很嚴厲的。
「看到你這麽幸運後，我敢斷言，今天是屬於美咲的幸運日喔。」
「——也就是說，我能贏，對吧。」
「那當然了。」
晶也爽快地說道。這樣啊，晶也相信我能獲勝。那麽……我也隻能去迴應他的信任。
不逃避，和乾同學比賽，並用盡渾身解數！我能做的事情就隻有這些。
市之瀨有些訝異地看著我。
「怎麽了嗎？」
「……鳶澤同學，你的表情好可怕，和剛才簡直判若兩人
。」
「誒？是嗎？是這樣嗎？我倒是覺得沒這迴事……」
「你的表情真的很可怕……真厲害呢，對手可是乾選手，你居然還能露出那種表情……」
「嗯～這哪裏厲害了？畢竟要認真比賽了，會有這種表情是很正常的吧？」
「我覺得不太正常呢。那個選手可是在夏季大賽中打敗了真藤學長，還拿下了全國大賽的冠軍呢。我根本沒勇氣麵對她。鳶澤同學，你覺得自己能贏她嗎？」
「市之瀨要是遇上同樣的狀況，也會想開並盡力取勝的吧。」
「我倒是覺得不一定……不過我會支持你的，一定要加油哦。」
「謝謝。」
市之瀨低頭行禮後走掉了。
「……看她那樣子，應該是在為了自己的成長而煩惱吧？」
「誰知道呢。市之瀨的個性比較不懂變通，要是碰壁的話，可能要花很多時間去解決問題……」
「……那麽，其他人的分組是怎麽樣的呢。呃～明日香在另一個半區呢。」
「真白也是在另一個半區呢。」
「嗯～要是能贏過乾同學，那麽這個半區裏比較有威脅的，就是我如古選手了吧」
那個奇怪的大姊和金槍魚感情很好，是個很強的選手。
「蒙麵選手也在我們的半區裏，而且第二輪比賽就要對上她了。」
「那真是難打得要死啊！萬一她命令我輸掉，我可能真的會輸……」
「就算她這麽說，要輸要贏都是你的自由啊。」
「嗚喵～快教訓我說『別說這種蠢話了』啊！」
「鼓勵想輸的選手也沒什麽意義吧。」
我用鼻子用力哼了一口氣。
「我要進入決賽！——明日香會在那裏等我嗎？真是這樣的話，到時候我會怎麽想呢？」
「等到時候再說吧，今天傍晚你就會有答案了。」
「真的嗎？你覺得我真的能有答案嗎？」
「沒問題的，因為今天是屬於美咲的幸運日啊。」
晶也直視著我這麽說完後，他的聲音稍微有點變化，
「和夏季大賽時一樣，今天白瀨哥也會在這裏擺攤，部長和蒙麵選手一定也會在那裏的。走吧。」
2
「沒想到第一戰的對手居然是乾！你比想像中還要幸運呢！」
部長挺著胸口的肌肉喊道，站在他旁邊的白賴先生也開心地微笑著。
「我們正希望你在初賽對上她呢，這不是很好嗎。」
「你在第二輪比賽碰上本蒙麵後會直接下地獄，就趁現在好好品味這份好運吧！」
「啊，好的，我正因為太幸運了而渾身發抖呢。」
「不管是輸是贏都無所謂，拜托你來一場能讓觀眾感受fc魅力的比賽吧，希望你能為我們的營業額做點貢獻。」
「我、我會加油的！」
「你又不是職業選手，不用在意這種事啦。」
晶也開口糾正我，但白瀨先生無視他並繼續說道，
「要是小美咲拿到優勝的話，我們會讓你當店員，親筆寫宣傳海報，還預定要用你的照片做等身大板畫呢。」
「有、有這種預定啊？」
「的確是有這種預定。」
晶也刻意把視線移開並如此說道。他們居然趁我不知道的時候做了這種交易……不過，比起他們無償幫我，這樣或許會讓我覺得更輕鬆吧。
「算了，畢竟我也受了不少照顧呢。」
能對白賴先生報恩的話，我也想盡可能地迴報他。應該說，我好像也有點想看看我的等身大版畫會是什麽樣子……到時候我會怎麽想呢？
「比賽要加油啊，鳶澤。」
雖然部長隻講了幾句話，但我能感受到他的心意。他並不是特別對我抱有好感，應該也沒有理由得來為我加油，但暑假時他卻一直在幫我。他肯定是個很厲害的大好人吧。
「我……我會加油的！」
為了向他們表達謝意，我滿懷心意地說道。
「嗯！你就加油吧！」
「我會加油的！蒙麵選手也要加油！」
「嗯！」
「等開幕式結束後，我們立刻開始作戰會議。為了預防萬一，來複習下比賽中可能出現的變數吧。」
「我明白了……很好！很好！很好！」
我打起精神，用力活動全身。
會場的喇叭傳來通知，要大家趕快集合。
「真的要開始了呢。」
「是要開始了。」
「暑假剛開始的時候，我還以為自己再也不會迴來這裏了。」
我輸給真藤學長，而真藤學長則是輸給了乾同學……看到明日香因此露出笑容後，我……覺得贏不了她，覺得跟不上她成長的速度。
然後……我從那裏逃走了，但我現在卻在這裏。
我的身體正興奮不已。
為什麽呢？我還來不及理解這份感情是什麽。我搞不懂自己在想什麽，但身體卻率先做出了反應。
感覺像是有一個又大又熱的東西，從全身的深處上浮一樣。有什麽東西正在身體裏循環。感覺非常地不踏實，就像是啟動了反重力鞋一樣。
是什麽呢？我到底感受到了什麽呢？
我的心……我的身體……
啊，是這樣啊。我現在，就在這裏。我覺得待在這裏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雖然很害怕，很想逃迴去，也有點覺得自己快要壞掉了……
但是，我就在這裏！
我在這裏！我覺得自己待在這裏是理所當然的！
所以！
也、也就是說……是這麽迴事吧？
「我到了。」
「收到了？有人發了簡訊給你嗎？」
「不對。那個時候，你說了會讓我觸及這裏。」
「誒？啊～現在還無法斷言能不能讓你觸及那裏吧。」
「不，我已經觸及到了。」
「…………誒？」
晶也張大了眼。
「我以前完全沒想過要去和乾以及明日香競爭。無窮無盡的恐懼扭曲了我的心，看到明日香和佐藤院同學比賽時，我想過明日香要是輸掉就好了，還覺得我會因此感到開心。」
晶也靜靜地點頭。
「我明明很喜歡明日香，她明明是個好女孩，我卻有了這種扭曲的想法。明明是我不好，是我太弱，但我卻希望明日香也跟著變弱。我在心裏想過這麽過分的事……然後選擇了逃避。」
我就在這裏。所以不管我眼前的人是明日香，還是乾同學，通通都無所謂。我能去麵對任何人，我成為了這樣的人。
我覺得在這個暑假裏，我真的是非常努力。既然努力到這個地步，我就隻能把自己現有的一切展現出來。我可以覺得很可怕，可以覺得很想逃，也可以覺得想和人較量，不管我怎麽想，我都覺得沒關係。
……這都是多虧晶也拉了我一把。
「我很怕上場比賽，但我不怕以原有的樣貌待在這裏。因為你讓我抵達了這個心境。」
「…是嗎，我已經實現約定了嗎。」
「我的心靈並沒有
變得多美麗，應該說我的心依舊很汙濁嗎？我的心依舊會有骯髒的部分，但我能承認那也是我的一部份，能接受自己所有的樣貌。」
晶也露出了微笑。
「看來我們沒有白白浪費暑假啊。」
「嗯！我第一次度過這麽有益的暑假，甚至想為這個暑假寫一篇作文呢……晶也，謝謝你讓我走到了這一步！」
沒有晶也在的話，我肯定沒辦法成為這樣的人。
「不用客氣，我也很高興呢。」
「這樣啊，我……是這樣的啊，我真的能變成這樣的人啊。我好厲害！」
我張開雙手，在原地繞起了圈。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我說過明日香是怪物，得為此向她道歉呢。」
「明日香根本沒聽到你這麽說她，所以你沒必要對她道歉。對人誠實可不一定值得表揚。」
「……或許是吧。」
「不過，或許在大賽後讓你觸及這個心境會更好呢。」
「為什麽？」
「現在觸及的話，會讓你的鬥誌或比賽時的動力變弱的吧？」
「完全沒有變弱呢。我變得更害怕輸掉了，更想讓自己拚命取勝了。」
「為什麽？」
「因為，接下來就換我要讓你觸及這裏了。為了這一點，我必須獲勝。」
晶也在當教練時，不太會在我麵前露出不安的樣子。我想他是為了不讓我感到不安，刻意這麽做的。所以我會注意到他微弱的表情變化。
晶也露出了不安的眼神。
「如果你贏了，我能觸及這個心境嗎？」
「這是當然的吧？要是被你拯救的人留下了成果，你應該就會覺得自己沒做錯任何事。」
我刻意用充滿自信的語氣說道。
「不管是為了我，還是為了晶也，我都會贏。」
我舉起雙手大喊道。
3
開幕式結束之後，我們在白瀨先生的攤位開作戰會議。
部長揮舞著雙手喊道。
「鳶澤！你放鬆下來打起精神後，集中精神用全力讓對手見識下你的毅力！」
「你對我期待過頭了！」
白瀨先生拍了拍我的肩膀。
「哈哈哈哈，沒關係吧。麵對那種對手，你拚命到這個地步也無妨吧。你照練習時的感覺行動就好，我要說的話就這些而已。」
「……我是打算這麽做，但照練習的感覺行動就能贏她嗎？」
「俗話說勝敗乃兵家常事吧？美咲已經成長到能靠運氣贏她的地步了。你肯定能和她一較高下，相信自己就好。」
……我知道他們不會在賽前講會降低選手士氣的話，但聽到他們這麽說讓我很高興，也對自己有了自信。
「本蒙麵要在第二輪比賽中奪走你的性命，要是輸了的話我可饒不了你！」
「好的！我會考慮的！呀？」
在我用力地點頭時，晶也拍了我的背。
「走吧。」
他的聲音聽起來比平時還要有力，能感受到他現在很緊張。
「晶也看起來很有幹勁呀～」
「不用擔心，我會冷靜地下指示的。」
「我相信你，那麽……我走了！」
我閉上眼並抬起頭，然後睜開了眼。上一場比賽的選手和裁判落地了，現在賽場上沒有任何人。
「飛了喵！」
我喊出啟動口令，全身被反重力膜包覆，並緩緩上浮。一瞬間，感覺就像是上下的感覺被打亂一樣。
——哈～我為什麽會開始練fc呢？
雖然我心裏也有「能和fc相遇真是太好了」的想法啦～
啊哈哈。
既然和它相遇了那就沒辦法了，就讓心裏好好咬牙個夠吧！
我開始飛向賽場，幾秒後我的視野角落裏出現了另一個人影。飛到我前方的另一個人，是乾同學。
乾同學早我一步抵達了起點，我則在她身旁停下，向她微微地低頭致意。
「請多指教。」
乾同學看了我一眼後，麵無表情地喃喃道。
「……請多指教。」
無法從聲音中判斷她的情緒狀態。是她本來就不會把感情表現在臉上呢，還是為了避免在比賽中因情緒起伏產生破綻，而刻意壓抑住感情呢……
——這個人贏過了真藤學長。
一想到這樣的人就在我身旁，而且我正打算贏過這個人，喉嚨就變得乾渴起來了。
耳機裏傳來了晶也的聲音。
「不是比賽一開始就要一決勝負，所以不用緊張。等比賽開始，緊張感就會消失的。照作戰行動吧，這樣就能贏了……那麽，你身旁的乾狀態如何？」
為了避免被乾同學聽到，我小聲地說道。
「她從剛才開始就緊盯著第二浮標呢。」
「她的嘴呢？」
「嘴沒有在動。」
「既然乾沒有和副手交談，就代表她沒有在警戒美咲。如果她有在警戒你的話，應該會盡可能爭取時間和副手商量。」
這個狀況或許對我有利，但因此獲勝的話感覺有點對不起她……我開始深唿吸。不要迷惘，比賽開始前就別想些多餘的事了。我要盡力而為，僅此而已！
裁判確認了我和乾同學都靜止不動後，喊出了準備。隨後汽笛聲響起，宣告了比賽開始。
我以前傾姿勢開始抄近路，飛向了第二賽道的正中央。
在視野的角落中，我看見乾使出了低強勢迴旋朝第二浮標前進。
4
乾同學碰到第二浮標得到一分，我也在同時抵達了第二賽道的中央附近。
她沿著賽道高速飛行，就像是普通的速度型選手一樣。
「美咲！把乾擋下來！」
「我知道！」
我飛向能擋下乾同學的位置。
乾同學的速度非常快，但部長的速度比她更快，而我可是一直在做擋下部長的練習。而且白瀨先生還給我看過了乾同學在全國大賽中應戰的視頻，乾同學的飛行方式就和視頻中一樣。我明白該在什麽時候擋下她。我辦得到！絕對辦得到！
乾同學讓身體傾斜，看起來像是要從右邊閃過我。這是假動作。乾同學並不會直接穿過我身旁，她肯定會先做假動作的。沒錯吧，乾同學！
果然是假動作！
她迅速恢複原本的姿勢，朝我衝了過來。我必須做出選擇，我朝右移動的話她就會往左飛，朝上移動的話她就會往下飛，這就是她的飛行方式。
我很喜歡做這種選擇題呢！我可不會輕易做出選擇！離我越近就對我越有利，你應該也知道我是戰鬥型選手，既然知道還這樣衝過來，就代表你沒把我放在眼裏吧？你沒有在警惕我對吧？那麽，我就要強行讓你看到我！
啊……不可以這麽想。乾同學的情緒和我無關。我明明必須盡力而為……腦袋卻在思考多餘的事情，明明現在必須專注在比賽上……嗚！乾同學越靠越近，她的肩膀微微地有了動作。這代表我不動的話她就會展開行動，我立刻朝斜上方抬頭。
乾同學吐了一口氣，迅速地朝右下飛行。
上當了！
我隻是做出了要朝左上移動的假動作而已！你沒想到我會在這麽近的距離作出假動作吧!?但我可是戰鬥型選手！我是會做這種事的！我在暑假時被大家鍛煉過了，所以我辦得到！
我知道乾同學在這個瞬間會怎麽行動！接下來的假動作就隻是假動作而已！因為乾同學是速度型選手嘛！她接下來做不出纖細的動作！
我能主動抓住她！
「嘿！」
「……!?」
在擋下乾同學時，我能看出她對此感到十分驚訝。
你沒想到我能做到這個地步吧？所以說別再想多餘的事了！現在不用管我那小小的尊嚴啦！是因為比賽才剛開始，我才會去想這種事嗎？認真一點啊，我！
我明明是想更專心比賽的！為什麽我一直在在意自己的尊嚴？
反作用力讓乾同學彈向了後方。啊，乾同學好厲害。她明明是速度型選手，卻迅速恢複了姿勢。我本來還期待她會不規則地迴轉起來，這樣一來就能趁機碰背得分了。她盯著我看，給我一種不能隨意飛過去的感覺。
「美咲！」
晶也喊道。我知道！要在這裏展現練習的成果對吧！
——占據高位。
這是乾同學在夏季大賽中做過的事，今天就由我搶先一步再現！
乾同學，你要怎麽辦？你有方法從下方奪迴高位嗎？要現在動用那個方法嗎？
我吞了一口水。要是她現在動用王牌的話，我們的作戰就會立刻崩盤，到時候我就得立刻使出《small》應戰。
好緊張。感覺就像是周圍的時間流動停了下來，隻有自己的思考速度在變快一樣，真是不可思議的感覺。
乾同學仰望著我，並微微地上下移動。我謹慎地和她保持距離，提防著被她拉開距離並跟著她上下移動。
乾同學的嘴巴在動，我想她是在和副手商量。趁機和她拉近距離……不行！我占據了高位，所以沒必要慌張。待在這裏就對我有利，我沒必要自己打破這個局麵。
我明白我不必主動進攻……但感覺很焦躁。動彈不得的局麵讓我壓力很大。快做出決定啊，乾同學！
乾同學大幅改變了飛行方向，她要往第三賽道抄近路。果然會這樣，既然她不喜歡被人奪走高位，就隻能放棄得分機會抄近路。我們的練習方向並沒有錯。
「美咲，你明白吧。」
「我明白。」
我朝斜下方下降。利用重力加速後，我飛向第三浮標。
我碰到了浮標，比分變成1比1。
「美咲！別分心！這場比賽絕不容許任何失誤！」
「我知道了！」
現在分心的話，我肯定會後悔。比賽得按計畫進行，要是露出破綻被她趁機纏鬥得分，或者讓她連續兩次碰標得分的話，或許會讓我們的作戰失敗。
我們必須交互碰標得分，要讓比賽以1比1，1比2，2比2，2比3，3比3，3比4的得分模式進行下去。
比賽這麽進行下去的話，要是因同分進入延長賽，甚至在延長賽也繼續同分的話，隻要誰搶先再得到一分就能獲勝。隻要維持乾同學領先一分的局麵，她就遲早會獲勝。
所以乾同學沒必要秀出從下方進攻的技術，我想她應該想在決賽，或者是更高等級的比賽使出這種技術。隻要維持這個局麵就能獲勝，她應該不會對初賽的對手動用王牌才對。
她在和明日香比賽時藏起了王牌，所以在這場比賽中應該也會將它藏起來。
乾同學在第三賽道的高處待機，我朝第四賽道抄近路。
5
「哈啊、哈啊、哈啊、哈啊……」
讓不理解狀況的人來看的話，他們或許會覺得「這哪會讓人疲累啊？」吧。但真的很累啊，因為我必須全神貫注以防出現破綻，乾同學還可能做出超乎我想像的行動。我必須一直繃緊神經。
感覺像是內心和身體都變成了玻璃製品一樣，似乎稍微吹一口氣就會讓全身遍體麟傷。這種狀態還得持續多久？
「晶也，時間呢!?」
「還剩下兩分鍾。」
乾同學待在第一賽道的高處，我則位在下方。差不多是時候了呢。
「美咲……接下來用《small》上吧。」
「嗯……招式名叫《small》真的好嗎？感覺有點提不起勁啊～大家都很普通地在喊，但我覺得這名字很奇怪啊。」
我故意說些無所謂的事，讓心裏產生餘裕。全身都緊繃起來了，要是不稍微轉換心情的話，我會撐不下去。
「你能喘氣喘得再重一點嗎？再裝得重一點，但不要太不自然。」
「為什麽要這樣？」
「這是為了要演出走投無路而開始魯莽突擊的樣子。」
他居然說要演戲。
「這個指示還真厲害啊。」
「這也是fc的一環啊。所謂的假動作就是騙過對手的技巧。假動作可不是隻能讓對手搞不清前進方向而已。唿吸、視線、表情、這都是假動作的一部份。要認真應戰的話就得不擇手段，你也不想輸吧？」
「當然！」
「那就去吧！」
晶也就像是在推我一把似地喊道。
乾同學肯定比我更強。因為她在全國大賽得到優勝，還贏過了真藤學長。而且乾同學也是最早運用占據高位戰術的人。
乾同學的飛行方式看不出任何迷惘，不像我，老是在提心吊膽。
我就算全力以赴，肯定也無法在乾同學全力應戰時贏過她。但我們想出了能在短時間內贏過她的戰術。隻要能在一瞬間超越乾同學，我就能殺出生路！我那麽拚命地練習，還讓大家幫了我，我一定能辦到！
我讓肩頭上下起伏並咬緊牙關。晶也是叫我演戲，但我可沒餘裕去演！讓現在的我去演，就會變成這樣！
「嗯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大喊起來，乾同學麵無表情地俯視著我，調整姿勢準備迎擊。
我可是在露出背部朝你突擊，你當然會這麽做吧！就這樣朝我迎擊！不要突然抄近路！求你了！我會讓你大吃一驚的！
大家！拜托了！去祈禱吧！祈禱乾同學會直接朝我迎擊！
乾同學稍微提高了飛行高度。她在為了製造距離而上升，她在測量能碰到我背部的距離。
心跳猛烈地跳了一拍。來了！時機！時機！我看不太到乾同學的位置！晶也！交給你了！……還沒到嗎？時機還沒到嗎？乾同學在朝我靠近吧？在這裏失敗的話，我……
嗯！我將焦躁和恐懼埋於身體深處。我相信晶也！雖然很可怕，但我有勇氣不去害怕。
「美咲！」
在晶也大喊的瞬間，身體照練習時的感覺做出動作，我轉了半圈展開仰臥飛行。
乾在上方，而我在下方，我們麵對麵平行飛行。
乾同學剛才還是麵無表情，但她的表情現在有了些微的扭曲。
她打算擺脫我而上升——絕不會讓你逃掉！
我伸手妨礙乾同學飛行，就像是要把她推開一樣。要是想躲開我的手，你就會減速對吧。我不會讓你逃掉！因為這裏可是我的領域！
連月亮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我要把你也封入手中！
我持續和乾同學平行飛行，不斷伸手妨礙乾同學飛行，同時還像是在畫半圓似地搖晃身體。這是假動作，我要讓她認為我會從左右占據高位。
乾同學為了加速而讓身體再往前傾，她想藉此擺脫我。這個動作會讓身體被固定住，這一瞬間她做不出纖細的動作。
行得通！
在我開始思考前，感覺身體先一步行動了。我做出和蒙麵選手反覆練習過的動作，畫出一個小圓圈並以橫向姿勢上升。
我占據了上方的位置。乾同學就在我下方，她的背部一覽無遺。
「唔呀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反射性地伸出了手。
「嗚！」
得分領域被展開來，乾同學發出了悲鳴。
這樣一來就是7比6了。
「成功了！」
在我大喊的瞬間，手上突然起了寒顫。乾同學的雙眼蘊含著強烈的感情，用猛烈的速度急速上升。
她穿的明明是初速不快的速度型反重力鞋，為什麽會有這種速度!?別、別想這種事了，得快點動！快點！這樣下去的話！
「呀!?」
我立刻往旁邊移動，乾同學隨後衝了上來。她瞬間就搶迴了高位。為什麽？太奇怪了吧？為什麽？奇怪？乾同學在我的上方，也就是說……奇怪？我正背對著她……不妙！這很不妙吧！
「美咲！別輸給她！」！
聽到晶也的聲音，我隨即轉了半圈，展開仰臥飛行。我因為她超乎想像的動作而慌了！明明還在比賽！要不是晶也喊出聲，我就要被得分了！
「我不會輸！」
在我大喊的瞬間，
「我不會輸！」
乾同學跟著大喊了起來。她不再麵無表情了，她的聲音裏有了情緒。壓迫感好強。
我大喊著迴應她。
「絕對！絕對！絕對！不會輸給你！」
「我絕對，不會輸！」
乾同學好快！我要伸手妨礙她飛行！這是屬於我的距離！不論對手是誰，我都不會輸！乾同學強硬地飛到我下方，她舍棄高位，打算強行碰到我的背！你還會做這種事啊!?
好可怕！但是，我也！
「不會輸！」
我和乾同學幾乎在同時喊了出來。或許我並沒有喊出聲，隻有乾同學喊出來而已。我不太清楚。血液在沸騰，好熱。
你想做什麽呢，乾同學！我已經沒有任何對策了！但用《small》應戰的話，不管你做出什麽行動，我都不覺得會輸！這招《small》是大家一起創造出來的，我不能在這裏輸掉！
「我不會輸！」
乾同學的聲音撼動全身，我想我的聲音也撼動了她。
乾同學的視線貫穿了我的胸口，貫穿了我的感情，內心麻痹起來了。
汽笛的聲音響起。
乾同學渾身一震，我則是不禁脫力。
……結、結束了。我贏了吧？是我贏了吧？……我原本以為要是贏過乾同學的話，我應該會非常開心，但我現在卻沒有這種心情。我感受到的是恐懼和疲勞……感覺就像是奇跡似地生還下來一樣。
我開始發楞，而乾則是沉默地朝我靠近，在我麵前停了下來。
「你既然辦得到的話，為什麽不早點動手。」
「……誒。」
「我一直……想和人互相爭奪位置……想和人這麽較量。為什麽……你一開始沒有動手？」
她的聲音蘊含著怒氣。
「我明明……想和你爭奪位置。」
她反覆地說道，就像是要讓我聽她說一樣。
「……因為我很怕你。」
「你怕我？」
「我很怕你，而且無論如何都想贏你，感覺像是輸了就會失去一切一樣。」
「……那我……失去了什麽呢？」
「我不是你，所以不知道答案……我現在也還是很怕你。」
乾同學恢複了麵無表情的樣子，就像是在壓抑感情一樣。
「要是下次再和你比賽，為了贏過你，我也會思考很多戰術。要從比賽開始時就和你爭奪位置的話，實在是太可怕了。」
「……是嗎。結果，我還是孤身一人。」
「誒……？」
「抱歉，沒什麽……」
乾同學把視線從我身上移開，有些寂寞地喃喃道。
「……下次……希望你能好好和我比試啊。」
「我、我會考慮的。」
「……嗯。」
乾同學露出笑容，離開了賽場。
好痛，感覺就像是被利刃切破了皮一樣。雖然我也模糊地想像過乾同學的心情，但我沒有去認真考慮過。她是以什麽樣的心情贏過真藤學長、和明日香打練習賽並迎接秋季大賽，又是以什麽樣的心情輸給我呢？
不過……就算我拚命地去想像，就算能因此體會乾同學的心情，我要做的事也不會變。
以決不會輸的想法應戰，我要做的事肯定就隻有這個。
要和乾同學構築關係的話，我想也隻能這麽做吧。
6
「嘻嘻～總算贏了！」
「幹得好，你很棒呢！」
晶也振奮地說道，簡直就像是被部長附身了一樣。
「乾同學好可怕！她給人的壓迫感好強，難以想像她和我一樣是人類呢～」
「你也很厲害啊，居然能對那個人說出『我會考慮的』。」
「啊，你聽到了嗎？因為我習慣對蒙麵選手這麽說了啊。」
「那你打算怎麽辦？到時候要和她正麵對決嗎？」
「正麵啊……嗯，我辦不到。到了那個時候，就再來一起思考戰術吧。」
我覺得和人正麵對決並不是我的作風，因為我是戰鬥型選手嘛。不在我擅長的距離之中把對手逼入絕境的話，我就沒有勝算。
「離下一場比賽還有段時間，你先照部長的指示活動身體，等身體冷卻下來後就躺下來好好休息。我待會要去當蒙麵選手的副手了。」
啊，對了，蒙麵選手之後就要上場比賽了。
7
蒙麵選手以5比0的比分輕鬆贏過了堂之浦的選手。白瀨先生和部長拍著手迎接蒙麵選手迴來。我當然也跟著拍起了手。
「你成功了啊！」
「哎呀～你做得很好啊，這場比賽很完美。」
「恭喜你～！」
「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大獲全勝啦！」
在蒙麵選手開口的瞬間，所有人都僵住了。
蒙麵選手的口中發出了未萌那可愛的聲音，我想她肯定是忘了開變聲器。
我很久以前就知道蒙麵選手的真實身分是未萌了，但她好像還以為我沒發現……
這、這、這太尷尬了，我救不了場，誰快來處理這個狀況！
蒙麵選手慌張地把手放到臉上，調整自己的聲音。
「什麽事都沒有！」
她抬頭挺胸，用以往的聲音一口咬定。
「沒錯，什麽事都沒有。」
部長深深地點了頭，真是可靠。
「蒙麵選手能精確地照指示行動，當她的副
手很開心，感覺也很充實。」
「哇哈哈哈哈哈哈！」
白瀨先生用手抹了抹眼。
「讓你陪小美咲練習真是正確的選擇。」
「別、別哭呀！哥哥！」
所有人再次啞口無言。看來蒙麵選手是因為獲勝而高興過頭，讓她變得非常鬆懈。
「我、我可沒叫他哥哥！」
「沒錯！沒人叫他哥哥！」
部長深深地點了頭說道。太可靠了！就讓部長來處理這個狀況吧！
「啊～對了……」
部長立刻若無其事地——他盡可能地裝出了若無其事的樣子，向晶也搭話。
「我記得可以讓其他fc部的學生來當副手吧。」
「我聽說明日香和真白的副手是佐藤院同學。」
「喔，是嗎。」
「明日香和真白都不適合當副手，這也算是件好事，雖說我也不適合啦……那佐藤院同學的比賽該怎麽辦？」
「聽說她這次沒參賽。」
「誒誒!?」
「我聽市之瀨說了，聽說她整個暑假都和明日香黏在一起，所以比起上場比賽，她選擇優先去當明日香的副手。」
「……明日香果然很厲害啊。她自己或許沒有自覺，但她有能吸引人的特質呢。」
要不是明日香說要練fc的話，我和晶也應該都不會和fc扯上關係吧。
「那麽，接下來是我要和蒙麵選手比賽……要由誰來當副手？」
「我來當蒙麵選手的副手。」
「我拒絕！」
「太傷人了！」
部長好歹也連續救場了，我覺得你可以再對他溫柔一點的。
「雖然我會做美咲的副手，但我隻會下達基本的指示。部長也一樣。」
「就是這麽迴事。除非你們看不到對手，否則我們不會說話。用自己的實力較量一場吧。」
「我也覺得這樣就好。」
這個夏天裏我們都待在一起，所以局麵對誰有利的話，我會很難和對方較量。
「那也可以交換副手吧！」
「請你務必理解這一點。」
晶也滿懷歉意地低下了頭，蒙麵選手隨後伸手指向我。
「本蒙麵贏了這場比賽的話，就要永遠換他來當我的副手。」
「我、我會考慮的。啊！……我可以和比賽對手靠這麽近嗎？是不是拉開點距離比較好？」
白瀨先生有些慵懶地聳了聳肩，開口說道。
「不用在意這種事啦。」
「還是在意一下比較好吧？」
「那你有什麽感覺嗎？」
「我倒沒什麽感覺……」
「本蒙麵也沒感覺。」
「這是因為你們之間有著明顯的實力差距，小蒙麵恐怕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在比賽中讓小美咲拿出真本事。」
「沒、沒這迴事！」
「有認真起來的話，是沒辦法平靜地和對手待在一起的。」
「嗚……」
蒙麵選手悔恨地低下了頭。
「我沒有在責怪你，你現在保持這樣就好。在這個地方觀察強大的選手、強大的副手和可靠的前輩們，這就是你的工作。」
「我的工作？」
「沒錯，上通社fc部隻有你一個人，你可以在這裏觀察什麽叫社團活動。」
「……嗯。」
蒙麵選手坦率地點頭後，把臉靠向我這邊。
「但我可不打算輸掉！去死吧！」
「我、我會考慮的。」
8
——比賽以19比0的比分告終。
蒙麵選手拚命地在哭泣。
「嗚嗚……嗚嗚嗚…………」
變聲器好像被關掉了，但沒有人特地指出這件事。
我是覺得我做得有點過火，但我不想手下留情。對蒙麵選手放水的話，說不定會傷害到她。
部長拍了拍未萌的背。
「能不甘心到哭出來的話，就代表你還能繼續成長啊，未萌。」
「我不是未萌！」
部長不小心嘴滑了，讓蒙麵選手因此對他怒吼。部長剛才的失誤可真讓人難堪……
白瀨先生也跟著拍了她的肩膀。
「你真的變強了，隻是小美咲太強了而已，在這場大賽中你已經算實力好的人了。下一次你一定能比出一場好比賽。」
「那、那個，蒙麵選手，感謝你至今為止的陪伴！今後也請你多多指教了！」
「是本蒙麵在利用你！今後我也會為了讓自己變強繼續利用你！做好覺悟吧！」
「好、好的，我會考慮的。」
「你都打倒本蒙麵了！嗚嗚嗚……那就去拿下冠軍吧！」
「這、這就不必考慮了，我一定會的！」
9
我以5比3的比分贏過了我如古同學。
「嗚～～～累死人了～～～」
我關掉反重力鞋後，晶也遞來了裝有運動飲料的寶特瓶。
「有什麽感想嗎？」
「她很強……但是……並不可怕。她隻是很強而已。跟和乾同學比賽時不同，我並不會怕她。雖然我如古同學做了很多嚐試，但我完全不覺得自己會輸。」
「看來還是因為對方不懂位置的重要性吧……」
「是啊～我越來越能體會到占據高位的戰法有多麽厲害了。隻要守好上方的位置，不管下麵的人做什麽都不用怕呢～」
「不過下一場比賽大概就不會這麽輕鬆了吧。」
隨著賽程不斷推進，剩下來的選手也越來越少。乾同學在初賽敗北，蒙麵選手在第二輪比賽敗北，真白和市之瀨則是在第三輪比賽敗北。剩下來的選手隻有兩個人。
是我和明日香。
「在決賽和明日香對決啊……我明明一直在期待這一天，但真的如願時卻沒什麽現實感，真不可思議呢～」
休息時間結束後會有季軍決定賽，等那場比賽結束後就要比決賽了。
未萌小跑步地靠了過來。
「那個！請……喝掉這個吧！可以……消除疲勞！生效快、效果好……很多人都愛買這款飲料！」
「飲、飲料？」
該不會是之前那個味道像狗被雨淋濕的蛋白粉吧。
「這是蜂蜜味的……味道很好，上次……我是想……稍微做點惡作劇……但這次我沒這麽想了！」
「原來那次是在惡作劇啊!?」
未萌向我走近，小聲地在我耳邊說道。
「因為我……喜歡晶也哥……對不起。」
誒？……啊，果然……是、是這樣啊。她確實有給人這樣的感覺。
「這樣的話，那就沒辦法了。」
會想惡作劇的吧。換成是我的話，大概會采取更激烈的手段。而且我在和晶也交往，那麽我就隻能正麵承受未萌的心意。就算和她關係變親密了，我也遲早得麵對這個問題。
「就算是貓被雨打濕的味道，我也會喝的！」
「啊……」
我搶走飲料後一口氣把它喝
完。雖然舌頭還是能感受到澀味和有沉澱物的感覺，但這個味道很好喝，就算說它美味也沒問題。
「咕嘟咕嘟咕嘟，唿哈～～～～真好喝！疲勞感都消失了！」
「啊哈哈哈，一定要……贏啊！」
「嗯！」
我用力地點頭，未萌低頭行禮後就離開了。
就算是為了未萌，我也想贏下這場比賽呢。
晶也默默地看完我和未萌聊天後，他突然開口說道。
「我說，能問你個奇怪的問題嗎？……贏是什麽？」
「離決賽開始隻剩20分鍾了，你該在這時對選手問這種問題嗎？」
「我有點好奇，你為什麽會向往勝利。」
「你那麽強硬地拉著我走到這一步，還跟我講這種話……」
「話是這麽說，我也明白，但我就是很好奇。」
「向往啊～我覺得我是在這次大賽中出場後，才明白了一件事。我想比起獲勝，更重要的是想要取勝的意誌。」
「想要取勝的意誌啊……」
「嗯。想要取勝的話，就意味著想拚盡全力，意味著想拿出真本事，意味著想留在這個地方，意味著不想輸掉……我接下來要說的話，可不是在為輸掉的時候找藉口哦，我是打算贏明日香的。」
「我不會懷疑你啦。」
「在我內心的角落，還是有『巨大怪獸會不會來啊～』的想法呢。」
「你還在怕嗎？」
「會怕呀～算了，這個先不提……我覺得隻要能保有想取勝的意誌，那就算輸了也算是一種勝利。」
「不管怎麽解釋，輸了就是輸了吧。」
「話是沒錯啦～但隻要有想取勝的意誌，就會繼續練fc吧。就算贏了，如果沒了對勝利的渴望，那也算一種敗北。」
「……也許吧，我聽得懂你在講什麽，但我不能理解。」
「什麽意思？」
「當你真的輸掉時，你能覺得在心情上有贏過對方嗎？」
「徹底輸掉的時候，就連渴望取勝的意誌都會輸人一截。我並不是在玩文字遊戲……而是在認真地對你這麽說。」
「……我知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我覺得你沒錯。」
「啊哈，你明白就好。那來討論作戰計畫吧。先說好，我最討厭的就是沒拿出全力就輸掉了。可以的話我想輕鬆地獲勝。」
「對手是明日香的話，恐怕辦不到吧。」
「是啊～那你和我講講你的看法吧。」
「明日香從不以完美為目標，她一直是個勇於挑戰的人，瞄準她這一點進攻。」
10
明日香在設為起點的第一浮標附近等著我。
「哎呀呀，明日香，最近好嗎？」
「好呀，一直很有精神呢！」
明日香開心地露出微笑。
「那就～打起精神比一場吧？」
「說得對，請多指教！」
「請多指教。」
我在出發位置上靜止不動，麵向前方。心跳不斷加速，感覺唿吸快要亂掉了，我沉默著忍受這難受的感覺。
好緊張。
感覺像是鬆懈下來的話，屁股上會長出一條尾巴，接著我就會像狗在對主人發怒似地開始渾身發抖。同時我也覺得自己就像一隻發現可疑人物，準備對他露出獠牙的狗。
要是比賽開始的話，這種感覺就會消失，到時候就能專心比賽了……
我偷偷看向了旁邊。明日香正看著前方，動也不動。明日香也有和我一樣的心情嗎？還是說，她在這種時候依舊會覺得很開心呢？
裁判喊出了準備，我重新麵向前方……還沒開始？快點讓汽笛響起來啊！不然的話，感覺內髒就要從嘴裏跳出來了。還沒開始嗎？
在我覺得再也忍不住時，汽笛響了起來。
我立刻朝第二賽道抄近路，明日香沿著賽道朝第二浮標前進。
「你明白的吧？剛開始的時候是最重要的。」
「嗯。我明白。」
明日香在至今為止的比賽中都占據了高位，並幾乎隻靠這個戰術不斷晉級。和明日香交戰的選手中，沒有任何一人明白被占據高位的話會多麽不利。
也就是說，她沒讓任何人見識到被占據高位時她會怎麽行動，就這樣一路晉級到決賽。明日香肯定藏著什麽方法，我有辦法應對那個方法嗎？
明日香碰到了浮標，比分變成0比1，接著我抵達了第二賽道。我在高處不斷迴旋，等著明日香過來。
明日香放慢了速度，從下方仰望著我。她的速度變得越來越慢，幾乎可說是停了下來。
——明日香在想什麽呢？
「你很認真應戰，但明日香也是在認真應戰。」
「什麽意思？」
「明日香拿了一分，她不動的意思是表示自己現在擁有比賽的主導權，也就是即使你占據了有利的位置，隻要不主動進攻，她也不會在意吧。」
「啊～原來如此，意思是想一決勝負的話，我就得主動進攻嗎……」
我覺得明日香不像是會做這種事的人，是佐藤院同學指示她這麽做的嗎？還是說她想在近距離跟我纏鬥？
……不管明日香是怎麽想的，我也隻能靠近她吧。
我想一口氣朝她飛過去，卻無法下定決心，因為到時候明日香肯定會采取行動。
「美咲，你怕明日香嗎？」
「我當然怕啊。」
「她也一樣。明日香也怕你，所以才會動也不動地等著你。」
——明日香在怕我？會有這種事嗎？
「美咲，真開心啊。」
「你、你突然瞎說什麽啊？」
「麵對這種情況，你不覺得開心嗎？」
「……我、我當然覺得很開心啊！」
我的內心裏也不是隻有恐懼，而是有喜悅的心情與其並存。啊，是嗎……明日香也一樣，她在享受這種狀況的同時，或許也對這種狀況抱有恐懼。
「我最喜歡你了。」
「哈？現在正在比賽呢，你在說什麽啊？」
他是想讓我放鬆嗎？還是因為到了決賽，讓他的情緒變得高昂起來了？不過，被他這麽一說讓我放鬆下來了，我就配合下他的這股興致吧。
「我也最喜歡你了。」
「嗯。你想更加享受這場比賽吧？」
「當然想啦！」
「我也想。聽好了，你要從上方慢慢接近她，來對她施加壓力。」
「意思是要我把明日香壓製到水麵附近嗎？」
「沒錯，但明日香是不會中計的吧，她肯定會來搶奪高位吧。比賽才剛開始，我們有很多時間，慢慢來吧。」
我慢慢地接近明日香，她則是一直仰望著我。
「明日香打算怎麽做呢？」
「不要膽怯，演變成近身纏鬥的話正如我們所願。」
「嗯！」
要是在這時膽怯的話，根本無法和人較量。
我慢慢靠近明日香，我能清楚地看到她的臉。
「明日香是個誠實的女孩子……所以我看得出來。」
「你看得出什麽？
」
「我能看出，她接下來肯定會有所行動。」
我不知道明日香打算做什麽，但我能看出明日香打算挑戰做什麽。
「集中精力，開始較量之後，形勢都是瞬息萬變的。」
「嗯。」
我再繼續接近她的話，就要展開近身纏鬥了，但明日香還沒有采取行動。
我深吸一口氣。在我吐氣到一半時，明日香用雙手碰了自己身體的側麵。感覺像是準備要做氣旋瞬踢一樣……在我這麽想的那個瞬間。
誒？
明日香從視野中消失了。
「用《small》！」
雖然無法判斷狀況，聽到晶也的聲音後，我隨即做出動作。仰臥飛行！
「呀！」
明日香碰到了我的肚子，我們因反作用力而拉開距離。
為什麽明日香剛才還在我下方，但她現在卻在我上方？誒？為什麽？
明日香似乎是勉強碰到了我，她的姿勢徹底亂掉了。我的姿勢也很不穩定，我們花了不少時間才恢複姿勢。
「剛、剛才發生了什麽？我還以為明日香消失了。」
「明日香用超高速從你身旁衝過去。」
「你說是超高速，但明日香的反重力鞋是全能型的吧？為什麽會這麽快？」
我的反重力鞋種類是朝戰鬥型特化vateinn，但不徹底發揮其性能的話也沒辦法有那種速度。
「我認為那是天使光環的應用技巧，那是種透過幹涉反重力膜，在瞬間產生超高速的招式。」
「既然有這麽方便的技巧，為什麽大家都沒有在用啊。」
「因為很難學啊。全世界隻有葵姐能使出完美的天使光環呢。」
「也就是說明日香從各務老師那裏學到了這招？」
「大概吧。但是不用擔心，真正的天使光環可沒有這麽簡單，她現在還沒辦法完美地使用那招。我們能應付她現在的速度，用對付氣旋瞬踢和眼鏡蛇突擊的訣竅應付這一招就行了。」
「不，光聽你這麽說，我就覺得很難對付了。」
「沒必要害怕對手，我們已經知道了明日香的王牌，接下來才是真正的較量，一切都在計畫當中。等你們開始纏鬥後，我就不會下指示了。」
「我知道了，相信我吧，晶也。」
我展開仰臥飛行，飛向占據高處的明日香。
11
我和明日香不斷移動著，蜜蜂彼此互相戰鬥時或許會變得像我們一樣，腦海裏閃過了這樣的想法。我們麵對麵持續飛行，尋找著見縫插針的機會。
我讓肩膀向下移動，做出了假裝要下降的假動作。明日香上當之後開始下降，我立刻上升。
成功了！
我穿過她身旁，準備從斜上方碰她的背時，明日香又消失了。我看到她了！她垂直使出氣旋瞬踢，打算朝上方逃跑。
「還沒完呢！」
她隻能在瞬間加速，我能追上她！不管你逃到哪裏，都處在屬於我的距離之中！不管你怎麽逃，我都會在你肚子下方出現！
明日香在等著我追上她，看來是覺得比起倉皇逃跑打亂姿勢，等我過來時迎擊會更好吧。
明日香是這麽想的話，我就不用擔心她會逃跑了。明明剛才飛得那麽激烈，卻突然有了喘息的時間。
「美咲，你真厲害！你居然還能這樣戰鬥呢！」
「哈啊、哈啊、哈啊……因為我不想輸啊！」
「我也不想輸你呢！」
「你不這麽想的話，我會很困擾呢！」
我可是非常不想輸，所以我希望明日香也能這麽想。
剎那之間，明日香露出了微笑，我也露出了笑容。
比賽中不會有多少時間能夠喘息，接下來直到比賽結束前，我們肯定都不會停下來了吧。
我打起精神喊道。
「明日香，我來了！」
12
在做出纖細的動作時，或是開始加速時，我就會忘了唿吸。因為持續用這種方式飛行，讓我也不太清楚該在什麽時候唿吸了。既然我沒窒息，就代表我應該有在唿吸吧，但是好痛苦，肺好痛。心裏有著「可以放棄了吧」的想法，我覺得我能做到這種地步已經很了不起了。大家肯定會稱讚我的，放棄也沒關係，輸掉了也沒關係。
——但是，我要繼續動。就算再怎麽痛苦，隻要我還在動就不會放棄。
「集中精神！集中精神！機會肯定會來的！不要放過它！」
就算我想放棄，晶也也會對我說這種話。
明日香是怎麽想的？她的肺活量比我多嗎？她沒事嗎？不覺得痛苦嗎？佐藤院同學正在鼓勵她嗎？
明日香從上方伸手，我隨即躲開。你會做這種事啊，真是厲害呢，明日香。當我使出《small》的時候，你已經知道該怎麽對付我了嗎？
那麽我也要還擊，我要幹擾你飛行。
為什麽我會這麽不想輸呢？我的腦細胞肯定正因為缺氧和疲勞而死成一片，因為我現在沒辦法好好思考。
但我還是強烈地想著。
我不想輸！
再多對腰施力讓飛行姿勢穩定下來，從明日香身旁穿過去……奇怪？有種奇怪的感覺。有人惡作劇時用膝蓋會去頂別人的膝蓋，我現在的感覺就像是有人在腹部對我做這種惡作劇一樣。
「唿哈、哈……嗯、哈啊哈啊、哈。」
我的唿吸立刻亂了，我的飛行姿勢也因此亂掉了。為什麽我突然沒力了？因為一直對腹肌施力，讓我到極限了嗎？奇怪？啊！
一開始被明日香碰到腹部時，我的腹肌太用力了！那時的影響造成了現在的狀況……得施力！得施力恢複姿勢！奇怪？是要怎麽施力來著？我不知道！我不想因為這種事輸掉！我想要施力，但施的力就像是從背部肌肉上滑開了一樣，感覺很奇怪。等、等一下！這樣下去的話，明日香會！
明日香她……沒朝我攻擊？她以為是假動作嗎？我在這場比賽中做了很多次假動作，她以為我現在也是在做假動作嗎？
明日香開始行動了。她判斷我現在是在做假動作，打算趁機飛向高處。
好可怕！怎麽辦！我！不想輸啊！誒!?
明日香開始加速後，失去了平衡朝旁邊旋轉。
明日香也到極限了嗎？是這樣嗎？不是嗎？我不知道。
總之得趁現在恢複姿勢！哪一邊？我和明日香，誰會先恢複姿勢？是我！我可是戰鬥型選手！要是不趁現在贏過她的話！快動！快動！就像是起床時那樣，對腹部施力……快動！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大喊！然後行動！我衝向了上方，就像是在伸展身體一樣。
或許是因為我太過專注，或許是因為我缺氧了，我的視野變得很小，我隻能看到明日香的背。在視野周圍有著像是閃電般的光影。
就像是要碰到那道閃電似地，我揮舞著右手下降。
「追上她————！」
我的手碰到了明日香的背。得分領域被展開來，比分變成1比1。
「低強勢迴旋！」
我照著晶也的指示，恢複姿勢並急速下降。第三浮標就在我眼前。
誒？
啊！
他這是叫我去碰標。要我在這場比賽中，去碰標得分!?我迴頭一看，明日香正全力衝向我。我雖然想去麵對明日香……
「浮標！去碰它！去碰它！你手下留情的話，你和明日香都會受傷的！」
「我知道！」
我現在轉身麵對明日香的話，當下或許會覺得很滿足，但我之後或許會後悔。因為我這麽做隻會讓自己覺得愉快而已，這麽做會背叛我不想輸的心情，或許也會背叛大家和明日香的感情。
我利用碰標時產生的斥力，衝入了第三賽道。比分是2比1。我前傾身體，以正常的飛行方式逃離明日香。
「時間剩下10秒！逃不掉了！轉半圈擋下明日香！」
「知道了！……嗚！」
我迴頭一看，明日香的臉好近！她睜大著眼並緊咬嘴唇。感覺像是她不想輸的心情化成了粒子，先她一步打到了我身上一樣。
「我也，不想輸！」
我練習過好幾次了。我要確實地擋下她！不會讓你繞到我背後！
她的臉好近。她露出了十分拚命的表情，我的表情一定也和她一樣吧。
「嗚！」
我撞上了明日香，衝擊傳遍了全身。
時間呢？比賽還沒結束。心中交互出現了「別結束！」和「結束吧！」的心情。我的心靈和身體都撐不下去了，所以我希望比賽快點結束，但也覺得比賽要是能繼續下去該有多好。
我知道我不可能碰得到明日香，但我覺得說不定能碰到她，於是我對她伸出了手。為什麽我會伸手呢？或許是我為了不讓明日香靠近，想牽製她而伸出了手。隻要碰到她身體的任何地方，就能讓明日香更難恢複平衡。
但不是這樣的……我隻是想伸手而已，我也不知道理由是什麽。
或許隻是想碰一碰明日香而已。
明日香也對我伸出了手。
我們的手沒碰到彼此，沒碰到任何東西。汽笛的聲音響了起來。
我渾身無力，順勢飛到了場外。
我隻知道我現在無法清楚地思考，沒辦法掌握現在的狀況。腦中一片空白，唿吸亂成一團。
心跳的聲音好大，身體好熱，內心好熱。感覺就像是待在炙熱的沙漠之中，但我卻不覺得不舒服。不過，感覺也不是很好。
——我今天，不用再去比任何比賽了。
「美咲？」
耳機裏傳來了晶也的聲音，雖然不知道理由是什麽……
「……啊哈哈哈哈。」
但我無力地笑了出來。
「恭喜你，美咲，你是冠軍了。」
「嗯、嗯……我是冠軍了。晶也說得沒錯，今天是屬於我的幸運日啊～但是，不管是和乾同學的比賽，還是這場比賽，都有種未完待續的感覺吧？贏是贏了，但也隻是贏了而已。」
「雖然贏了比賽，卻在較量上輸了嗎……這種話可不能被別人聽到喔，勝利者可不能為對方找藉口，藉口是失敗者為了讓自己接受現實而編造出來的東西。別人會罵你『贏了還找什麽藉口啊』的。」
「……或許是這樣呢。」
「說到底，乾和明日香都不像是會找這種藉口的人呢。」
「也對……啊。」
同樣在喘氣的明日香不知何時飛到了我附近。
我調整唿吸，繞著彎飛到了明日香麵前，然後看著她。她看起來像是想說什麽，卻又說不出話。我也說不出任何話。
我想感謝她，卻覺得不該在這時對她道謝。雖然想對她道歉，卻覺得在這時道歉是不對的。我想說的事和輸贏無關，在比賽的時候，我既想贏，也不想輸。
但現在不一樣。在這個瞬間裏，不管是輸是贏都無所謂。雖然輸贏很重要……但我想說的並不是這個……
結果純粹隻是結果……有比結果更為重要的東西存在……
……我離答案隻有一步之遙，卻碰不到它。
「美咲！」
明日香的聲音聽起來就像是活潑的小狗一樣，我不禁呆住了。
「我從來不知道，居然還有那種飛行方式。教教我吧！我想了解這種方法！我想嚐試更多飛行方法呢！」
啊哈哈哈……明明才剛打完比賽而已，你就在說這種話了啊。
「……好啊，那你也要教我怎麽用反重力膜飛行哦，因為我沒有認真練習過那邊的技巧呢。」
「好的！還有……還有……我們下次再來較量吧！我可能比自己想像中的還要不服輸呢。」
「會很想贏吧。」
「會啊。」
「我也是。那個……我想問問你……我們很厲害吧？」
「是的！」
明日香活潑地迴答，她的聲音太有活力了，讓我不禁笑了出來。明日香隨後也笑了出來。
沒錯！我們很厲害，我們可是比出了一場精彩的比賽呢。我想確認明日香是不是也有一樣的想法，我想和她擁有一樣的心情。
「謝謝你，明日香。」
「我才要謝謝你。明天開始，還請你多多指教……！」
「嗯……請多指教！」
心中充滿了想抱明日香的心情，但我這麽做的話，就會因斥力讓彼此飛向反方向。我或許是第一次想抱晶也以外的人。我心中某處產生了「我現在情緒很高漲啊」的想法。
「……好驚人的歡唿聲呢。」
「……誒？歡唿聲？…………啊。」
聽明日香這麽說，我才注意到。有許多人正在興奮地歡唿。
雞皮疙瘩的感覺從手尖湧了上來。雖然我聽不清歡唿的內容，但我知道他們是在祝福我們。
我終於有了比賽告一段落的實感，終於覺得自己贏過了明日香、乾同學、蒙麵選手、還有我如古同學。
我本來覺得輸贏並無所謂，但現在這種心情產生了變化，雖說認為結果隻是結果的想法並不會消失……
「我贏了」，這一個念頭在心中不斷膨脹。
「……我，拿下優勝了！」
在我說出口的瞬間，感覺就像是有東西在腳邊爆炸了一樣。
「我拿下……優勝了。」
感情亂成一團，我瞬間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這、這、這樣啊，我、我……拿下，優勝了。
喜悅的心情不斷膨脹，感覺像是身體已經塞不下這份心情了，我的感情會從嘴裏跳出來一樣。感覺像是不叫出來的話，身體就會爆開來一樣。
「嗚哇啊啊……哇!?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我喊出來後，視野突然以猛烈的速度向下移動。
隨著轟的一聲，濺起了大量的水花。
「恭喜你獲得優勝！我好感動！」
真白露出燦爛的笑容俯視著我。
看來她是對我使出了堪比真藤學長的自殺式攻擊。
「怎麽了嗎？不用害羞的，你可以再開心一點哦？」
「啊～～到剛才為止我是挺開心的，但該說是如字麵意思地被潑了冷水嗎……」
「啊，對、對不起！那個，我、我是沒打算潑你冷水的……該說要表現我多麽開心的話，就隻能用猛撞來表現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