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刺痛心髒的針。無法言喻的心。逃跑。
蒼之彼方的四重奏–Fly me to your sky !– 作者：渡辺僚一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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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呀啊啊啊啊啊啊！好爽啊啊啊啊！
配合幾乎可以說是暴力一般的超高速節奏，我激烈地上下彈跳，踏著舞步。今天狀態不錯！我能行！我感覺自己哪都能去！就算是宇宙的盡頭，到了涅盤境界的話也能輕鬆到達！身體咕嚕咕嚕地在融化，感覺就像和音樂融為一體。分不清音樂和自己的界限在哪裏。我就是music。i am music！yeah！more wonderful！beautiful！
現實這種東西，全給我消失掉吧！
不知何時起，有一些中小學生聚集在機台旁。啊哈哈，看吧看吧～。
「哦哦哦，這個大姐姐好厲害啊！」
「真的好強啊！到現在都是零失誤！完美！」
「這曲子可是sss難度的啊！？太厲害了！太強了！」
哈哈哈哈哈哈。怎樣，姐姐我很厲害吧。我本來就對自己的反射神經很有自信。哼哼，心情真好～我留意著旁邊的觀眾，唰唰地像要撕裂空氣一樣，交叉雙手伸到胸前大喊。
「yes！yeah！」
中小學生們歡欣鼓舞。真單純啊。我也想這麽坦率地活下去。好！再多讓他們看點好東西吧！我從口袋裏取出細長的巧克力點心，叼在嘴裏。嘎嘣嘎嘣地咬出聲音。
「哇噢噢噢噢噢噢噢！吃起點心了！」
「從容不迫！感覺遊刃有餘啊！」
「好帥！大姐姐，真的太帥了啊！強得逆天啊！」
是吧，是這樣吧！那差不多該結束了！你們睜大眼睛好好看看吧！
st！」
嗶地踩中最後的高速節奏。我就像是要順勢吹飛這無所謂的世界似地，高高舉起右手。
「perfect！」
我擺著決勝姿勢靜止不動，就像在演出電影的最後一幕一樣，總覺得5分鍾以後就會開始播放片尾。心情絕佳，我甚至希望在這一刻結束人生。我不想恢複正常，想一直陶醉在這種狀態中。
「噢，噢噢噢！？零失誤！零失誤啊！」
「大姐姐好強！天才啊！帥炸了啊！」
「感覺能排全國第一了啊？大姐姐能行的吧？」
說來我不知道這遊戲有沒有全國排名，畢竟是很早的遊戲了，就算以前有過，我覺得現在也不會有排名了……現在的我，應該能輕鬆排到前列吧……不對！心髒突然作痛。
「哎呀，姐姐我對排名沒有什麽興趣呢。和人爭高低，看誰輸誰贏，我覺得是心胸狹窄的人才幹的事……誒？」
我感覺到了從觀眾之外看過來的視線。
不知為何有種不好的預感……
我謹慎地迴頭一看。嗚啊！
晶也和明日香正目瞪口呆地站在那裏。
在、在不得了的時候被他們看到了！被目擊到了人生的最高峰，好難為情！話說，這兩人怎麽在這裏？啊！是來勸我迴fc部的吧。我從夏季大會結束以後就沒去過fc部了。雖然我想要退社，但是實在說不出口，所以我想自然而然地讓他們默認我退社了。
——也就是說……我隻能逃跑了！
我無言地從機台上跳下，擠開中小學生們跑出去。晶也和明日香對我喊叫著。
「啊，喂！你等一下！」
「請等一等，美咲！」
怎麽可能停下來啊！我要全速逃跑了喵。
我左右做假動作，和他們之間隔著機台在跑。這樣就不容易被追上了。反射神經好，身手當然就很了得嘛～。
我跑出冷氣開得很大的遊戲中心，濕熱的夏季空氣撲通地迎麵而來，沉重得讓我感覺像是碰到了一麵牆壁。好熱啊！我一下子泄了氣。得在這種空氣裏跑步的話，還不如被他們抓住更好吧？但是我都已經跑到這裏了，要是輕易就被他們抓迴去的話，那邊可能也會覺得有點尷尬吧？……果然還是繼續跑吧！
我著急地在地麵上踏步，正當我想往右跑的時候。
嗚哇！？眼前出現了一張熟悉的臉龐。
「哎呀？你是鳶澤美咲吧。」
是高藤學園fc部的佐藤院同學。在她旁邊的則是和我在夏季大會的一迴戰裏對戰過的市之瀨。竟然不惜借助高藤fc部的部員的力量都要抓住我，有必要那麽認真嗎？
「日向學長和明日香學姐也在啊。」
市之瀨看向我的後方說道。她們的聲音聽起來和平常一樣。也就是說，她們兩個隻是碰巧撞上我嗎？
「拜托了！幫我抓住美咲！」
晶也跑出店裏後大喊。拉沒關係的人作為同伴簡直卑鄙至極！
我指著晶也，向高藤fc部的兩人喊道。
「有不認識的男人在追我！請幫幫我！」
「我可不是什麽陌生人吧！你怎麽會覺得佐藤院同學會信這種謊啊？」
「我在被認識的男人追趕！」
「別把我當作跟蹤狂啊。」
佐藤院同學無奈地歎口氣。
「你們還是老樣子，熱熱鬧鬧地好像很開心呢……」
「我可一點也不開心，請幫我逃跑！」
「既然是認識的人，就不能靠對話解決問題嗎？」
「你看看他的臉。那像是能好好說話的樣子嗎？」
「我現在是什麽表情啊……好啦，別跑了好不好。我不是來對你說教的。隻是想跟你聊一聊。」
「美咲，我們聊一聊吧！」
明日香好像嗷嗷待哺的小狗一樣抬頭望著我。真是的。這樣太狡猾了。你這樣看著我的話，我就沒有心思再跑了啊。要是從這裏跑開的話，我不就變成很壞的人了嗎。
「唉。我知道了啦。投降，我投降了……話說，晶也找我到底有什麽事？」
「你為什麽不來社團了啊？」
呃，問得這麽直接？我本來是想自然而然地退出社團的，你這問題讓我很為難啊～
「就是說……嗯～那種事情怎麽樣都無所謂吧？」
「對我來說可不是無所謂，所以我才來到了這裏。」
明日香為了窺探我們的情況，握起拳頭之後插入了對話。
「那個……美咲是在用遊戲鍛煉反射神經嗎？」
沒勁。明日香為什麽這麽單純啊？因為她太喜歡fc，所以就認為別人都跟她一樣嗎？
「我……不太擅長應付你這種個性。」
「誒？美咲，你不是在遊戲中心做fc的練習嗎？」
「不是啊！我……我隻是……總之不是你想的那樣！」
真是。我都已經這麽露骨地放話了，明日香卻還是自然地把臉靠了過來。
「你在鍛煉反射神經，這是事實吧。不然的話，你的動作不可能那麽俐落！」
「所以我說了我不是在鍛煉啊！」
「教練對我說，我的飛行姿勢變得漂亮了。你也鍛煉了反射神經，所以我想和你比一比fc！」
「都說了，我根本沒有在練習啊！」
「那為什麽你要花這麽多時間玩那個遊戲，還拿到了這麽高分？我覺得你的反射神經真的很厲害！所以……誒？」
晶也把手放在明日香的肩膀上。
「不要再逼問美咲了」
明日香驚訝地來迴看著我和晶也。
晶也察覺到我的心情了嗎？要是這樣的話感覺有點難為情呢……隻要沒樂觀到明日香那個地步的話，正常來說都會察覺到的吧？
「社團練習的時候，要不要過來露露臉？飛一下的話說不定會變得開心一點哦。」
啊，這個男人完全沒察覺我的心情嘛。我好累啊～
「要我變得開心一點，說得好像我現在很難受一樣呢～」
「你還想說你現在不難受啊。」
哎呀，怎麽說呢？我一點都不覺得難受哦。我隻是有點討厭fc了。因為討厭它所以就疏遠它了。這是很正常的事。大概是這樣……
「什麽飛起來就會變得開心，我才不想被你這個放棄fc的人說呢。」
話說出口的瞬間，晶也痛苦地扭曲著臉，我的心一下子痛了起來。我觸碰到了晶也不願被他人觸及的地方……看到他樣子的瞬間我就明白了。現場的空氣突然變得沉重起來。因為我說了多餘的話了啊。就算不高興了，也不應該對晶也說那種傷人的話的……我的性格原來這麽糟糕嗎？
正當我想道歉的時候，在一旁的佐藤院同學像是等得不耐煩了一樣，開口說道。
「很抱歉打擾到你們，不過你們會講很久嗎？」
晶也像是想轉換氣氛，他用輕鬆的語氣說道。
「讓你們等這麽久，很抱歉。我們這邊已經沒事了，你們繼續去逛街吧……」
「不，那個……我和佐藤院學姐正要去你們學校，隻是順路到這條街來而已。」
佐藤院同學用鞋底重重地踩了瀝青地麵，雙腳打開的距離比肩膀還寬。
「我是來提出決鬥的。」
kettou？不是奶奶經常說的那個血糖吧，她應該不會在這種時候說健康診斷的結果。那也就是說，指的是決鬥嗎？（譯注：決鬥與血糖在日語中的發音相同，羅馬音為kettou）
晶也訝異地反問道。
「決鬥？不是比賽嗎？」
「不是比賽而是決鬥。氣魄可是不同的！」
……氣、氣魄。想不到會從年輕女孩的口中聽到這個詞。真厲害。
「我來這條街是為了買紅玫瑰。拿著紅玫瑰來決鬥，你不覺得是一件很棒的事嗎？」
感覺她大腦的構造從根本上就和我們不同呀～
「我想要與其決鬥的人是……」
佐藤院同學把手指向明日香。
「倉科明日香！我想和你決鬥！那紅玫瑰，就托付給你了!」
「誒？啊，好的。誒？我、我明白了？……奇怪？我明白了，這樣迴答就可以了嗎？教練，我該怎麽迴答才好……」
明日香看向晶也，尋求幫助。
「誒？呃，那個……你說決鬥？」
「我不是在問日向晶也，而是在問倉科明日香！」
「是，是我？我明白了！」
明日香不知所措，仿佛被氣勢壓倒，下意識地在點頭。
……到底在做什麽啊，這些人。我跟不上你們的話題了。我可以迴去了吧？
「加油吧明日香。我支持你。那就這樣，我先……」
「別想若無其事地跑掉啊。話還沒說完呢。」
「對，還沒說完呢。」
晶也和明日香圍到我的前麵來。我原本還覺得能趁機逃跑呢。
「就算隻有今天一天也好，你一定要來一趟社團。不然的話我……就是那個，呃……哭，我會哭出來的！」
「就、就算你這麽說，我也」
「美咲不在社團裏的話，我會很寂寞的！」
「你別真哭啊！難道明日香是輕易就會威脅別人的女孩子嗎？」
「你不來嗎？要是這樣的話，我就大哭一場，讓你後悔也來不及哦！」
「要、要哭到讓我後悔也來不及？」
雖然有點想看看是怎樣……話說迴來，因為我沒來所以覺得寂寞……應該是真心話吧。因為明日香是不會猶豫，能坦率地說出自己的真實想法的人。
我不在就會寂寞嗎……我的心裏開始翻江倒海。我想著，幹脆就別做不好的事了吧。我不想讓明日香寂寞。但是，如果我不去社團，就能夠給明日香造成哪怕一點點傷害的話……我覺得，那樣也挺好。
——我竟然在想著這些令人討厭的事情啊……誒？
明日香默不作聲地緊握住我的手，使勁牽著我走。
「我們去社團吧！」
她這麽強硬地推著我去的話，拒絕她反而會更麻煩。
「知道啦，我知道了啦。哈，真是的……明日香，你在這種時候很強硬呢～」
「謝謝你！我一直都很想和美咲來一場比賽呢！」
「我隻是去露個臉而已，不會跟你比賽的哦？」
「你隻要能來我就很高興了。」
佐藤院同學好像很不高興似的，用腳尖咚咚地敲著地麵。
「美咲。美咲……就知道美咲。有人向你提出決鬥了，你有沒有自覺啊？」
「呃，那個……自覺……那個。對、對不起，我不是很清楚！」
聽到她直接承認，佐藤院同學頓時無語了。明日香好有趣啊～。
「……哼！我就當作你接受決鬥了。那我們就去你們的練習場吧！」
佐藤院同學轉過身，英姿颯爽地走在前方。市之瀨看到她離開後，慌慌張張地連忙對我們點頭。難道她隻是一個隨從而已嗎？
「那、那個……就是這樣，請你們多多關照。」
她抬起頭之後，訝異地看著我。
「嗯？我的臉上沾著什麽東西嗎？」
「不、不是，沒什麽。」
怎麽迴事？雖然有點在意……但我還是不想放在心上。
「佐藤院同學。久奈濱fc部的責任人是我。你這麽隨意地決定會讓我很難辦。」
「我說了，不是練習而是決鬥。沒有教練出場的份。」
「就算你這麽說……明日香怎麽想？你不討厭嗎？你可以拒絕的。」
明日香很自然地微笑著。
「我想和佐藤院同學比賽。因為我第一次比賽的對手就是佐藤院同學。」
晶也微微點了點頭，然後看著我。
「美咲，你怎麽想？」
「有必要問我的意見嗎？」
「我有必要向社員尋求意見啊。」
……雖然我這個社員很快就會自動退部了呢。
「不是很好嗎？」
老實說，不管明日香和佐藤院同學是要決鬥還是要結婚……如果她們是要結婚的話我還有點興趣，要決鬥的話我就無所謂了。隨便你們吧。
晶也對走在前方的佐藤院的背後說道。
「幾天後要集訓對吧。要比賽的話，可以到時候再比吧？」
「我想在集訓之前做這件事」
「理由是什麽？」
「……是明日香和真藤部長之間的比賽。她和部長打出了那麽精彩的比賽，我的自尊心不允許我放著這種選手不管。想要和部長來一場好比賽的人，不是隻有你們。」
「既然你們都在一個社團裏，拜托他和你比賽的話不就
好了嗎？」
「必須是認真的比賽才有意義。我也不可能直接去拜托他認真跟我比賽，我可沒這麽不知羞恥。而且，我是高藤fc部的下一任部長。她把我們最強的前部長逼入了絕境，所以我也有必要和她做個了斷。」
我把目光從你一句我一句的晶也和佐藤院身上移開。
……哼嗯～。跟把真藤學長逼入絕境的選手做個了斷呢。原——來如此呢～她是在說明日香吧。因為明日香跟真藤學長來了一場很棒的比賽嘛。因為她連續使用氣旋瞬踢迴轉窮追不舍呢。要是跟明日香來場決鬥的話，佐藤院同學就能抵達乾同學所在的境界了嗎？
感覺像是心髒被針刺到一樣。
……那我呢？
我應該也把真藤學長逼入了絕境。明明是這樣的，卻連看也不看我，就知道明日香明日香明日香的！我……！對於佐藤院同學來說……不對，對大家而言，他們會覺得明日香比我更厲害吧……跟明日香比賽的時候，真藤學長或許是稍微認真起來了，但是跟我比賽的時候……他卻沒這麽做。
——眼鏡蛇突襲。
這是一種急速停止後再突然加速突襲對手背後的技術。根據晶也的說法，就算在專業選手中，能使用這招的人也不多。
他隻對明日香用了這招，沒有對我用過。
……沒有對我用過。
心中的齒輪喀嚓地咬緊了。隻要看到佐藤院同學現在的樣子，就能明白他沒對我用這招的理由。想大聲喊叫的情緒在胸中翻滾。
現在來比賽的話，我一定能贏過明日香！明明是這樣的，為什麽……但是………………我也清楚。嗯，我隻能趁現在贏她，明天就不一定能贏了，後天的話……日子一天天過去，我贏的可能性就會越來越小。總有一天，我會變得比明日香更弱。
——其實也不是什麽不得了的事。
贏也好，輸也好，不管怎樣都無所謂，我都沒什麽興趣。我隻要自己過得開心，明日香也隻要以自己的方式去努力，隻要這樣就好了。
誒？
我發現本來走在前麵的佐藤院同學突然向我靠近。
「有、有什麽事嗎？」
「鳶澤美咲，你難道就甘願嗎？」
「甘願，是指什麽？」
「和你的比賽相比，倉科明日香和真藤學長的比賽更精彩。」
……嗚！
明日香慌張地擠進我們中間。
「沒有那迴事！我覺得美咲才是把真藤學長逼入絕境的人。」
佐藤院同學依然緊緊地盯著我。
「倉科明日香是這樣說了，你是怎麽想的呢？」
「我沒什麽想法喵～」
「真的是這樣嗎？」
「真是，沒完沒了的。我不是說了我沒想法嗎。我是我，明日香是明日香。」
我故作平靜地說道。
為什麽我必須要跟佐藤院同學說這種事情啊！我……我…………！冷靜一下吧。我是打心底覺得無所謂。
「既然你這樣講的話就算了。我們走吧，去你們的練習場。」
佐藤院同學再次走在了前方。哈～，真是的，到底要怎樣啊？
我靠近晶也小聲說。
「我不能不去嗎？我真的不想去啊……」
「別這樣說。我還有事情想和你說呢。堵住你的時候，要是不跟你搭話的話，你又會逃跑吧？今天就死心吧。」
說的也是，早點把煩人的事情結束掉更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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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來到用廢棄公車改造而成的社團活動室旁，開始無所事事地發呆的時候，窗果和真白從天上飛了下來。
「噢，你們成功抓住美咲了呢。」
「別把人家說得像野生動物一樣啊～」
我剛說話的瞬間，
「美咲學姐！」
漂亮地著地的真白一邊叫著一邊跑過來。動作看起來會讓人聯想到活潑的小狗。我都好像能看到左右搖動的尾巴了。
「美咲學姐！你終於做好要被我疼愛的覺悟了呢。」
「我永遠不會做好這種覺……哎呀你，不要突然抱過來啊」
我閃到旁邊的公車踏板的地方躲開真白。
「你為什麽覺得我能忍得住啊？美咲學姐！美咲學姐！美咲學姐！」
我敏捷地躲開連續猛撲過來的真白。因為她的準備動作很明顯，所以要躲開她很簡單。
「想抱我的話，用實力贏過我再說。」
「請你手下留情！我真的很想把臉埋到你那柔軟的胸部裏！」
被激情而又赤裸裸地告白了。這個學妹原來有那種欲望啊……雖然我覺得能讓真白開心的話也不錯，但是妥協的話，感覺她之後會變本加厲。
窗果吃驚地搖著頭。
「雖然真白親現在的動作也變好了，但還是在家暴飲暴食發了福的美咲更厲害啊！」
「才沒有變胖啊！不如說我還瘦了。」
「沒有吧。」
「不要說沒有啊！」
和她們兩人說話的時候，心情也好起來了。這樣隨意地聊著天，感覺真不錯啊～。
「我覺得胖胖的也很好！不管是軟是硬，是豐滿還是萎縮，什麽樣的美咲學姐我都愛！」
「嗚誒～，這份愛好沉重喵～。話說，萎縮是什麽樣的狀態？」
難道是我被壓扁了？
窗果轉而詢問在附近的晶也。
「你不是和明日香在一起嗎？誒，嗚哇！市之瀨同學也在!?」
「你、你好。」
市之瀨有些受驚，對窗果點了點頭。
晶也指向社團活動室。
「不止市之瀨，佐藤院同學也來了。她正在裏麵換飛行服。」
「現在就要做共同練習嗎？」
「是佐藤院同學想和明日香決鬥。」
對被震驚得瞪圓了眼睛的兩人，晶也把在商店街發生的事情簡單地說明了一下。
真白的雙手緊握在胸前，她不安地看著我。
「說要決鬥，但明日香學姐沒問題嗎？」
「誰知道？市之瀨，佐藤院同學經常做這樣的事情嗎？」
市之瀨快速看了一眼被佐藤院同學用來換裝的公車之後，小聲地說道。
「據我所知，這還是第一次……那個。我不知道該不該說出來……她似乎是因為真藤學長輸掉比賽而受到了打擊……」
因為真藤學長輸了比賽而受到打擊，所以才會做出那種行動的嗎？
活動室的門被打開了，同時還傳來了令人覺得無力的開門聲。明日香和佐藤院同學換好飛行服後，從部室走了出來。
「雖然說是決鬥，你們也要先做一下熱身活動。」
晶也用提出忠告的口氣說道。
「當然。我希望倉科明日香能以充分發揮實力的狀態進行戰鬥。但是，我可以提一個條件嗎？我想加上一條規則，副手隻能告訴選手敵人的位置，我希望選手隻用自身的實力應戰。」
「隻用我自身的實力……」
「沒錯。我現在想對決的人不是日向晶也，而是倉科明日香。」
「我明白了！這條規則似乎很有意思！我想
嚐試看看。」
晶也雖然露出了複雜的神情，但是最後還是答應了。
「既然是這種形式的話，我不當副手更好吧。真白，你來當明日香的副手。」
「誒？我來嗎？可、可以是可以……明日香學姐怎麽想呢……」
「教練那樣說的話……我覺得沒問題。」
「我的助手就由市之瀨同學來擔任吧？當然，你要和我約好，不透露除了位置以外的信息。」
「好的，我答應你。」
「那麽，由窗果來當裁判吧。拜托你了哦。」
「我倒是沒意見，不過日向同學來當裁判不是更好嗎？」
「因為我想在這裏觀看比賽。好了，你們先做熱身吧。大概五分鍾之後就開始比賽」
晶也確認好大家的分工之後，向背靠著公車的我走近。
「就算沒人監視，我也不會逃掉的啦。」
「我隻是想跟你說說話而已。這個要求不過分吧？」
「與其跟我說話，不如對牆壁說話更好呢。」
「不要這麽看低自己啊。」
我才不是在自卑，隻不過是對明日香和佐藤院的比賽毫無興趣而已。就算對他說明，他也不會懂的吧，所以我還是乖乖閉嘴了……我是想對晶也坦承一切啦，但是啊～我很清楚，晶也一直都很認真地在擔任我的教練……我很難對他說出要放棄fc。所以，我也不怎麽想告訴他。
晶也對我是怎麽想的呢？至今為止他都是以什麽樣的心情來做我的教練呢？
——要是沒去玩什麽fc就好了。
我其實很喜歡和晶也隨意地聊天……要是我離開社團了，是不是就不能輕鬆地和他聊天了？我一直以來都是這樣和他聊天的，要是再也不能這麽做的話，會讓我很難受。為什麽我會遇到這種事情……
「你覺得誰會贏？」
「……你覺得誰會贏呢？」
「我覺得是佐藤院同學會贏吧。」
「哎呀呀？你迴答得真乾脆。」
我嘴邊浮現的微笑漸漸地消失了。
明明覺得結果怎麽樣都無所謂，我心裏似乎又想看到明日香輸掉的樣子。
「明日香不是和真藤學長來了場很精彩的比賽嗎？她可能比佐藤院同學強哦。」
「我認為，明日香在那場比賽中是以超乎實力的力量去和真藤學長戰鬥的，而真藤學長則成了如同帶跑人一樣的角色。但佐藤院同學是會朝對手弱點進攻的類型，這次助手不會下指示，所以經驗上的差距就會導致……誒？」
明日香突然在用大聲說話。好像是在和佐藤院同學爭辯著什麽。
「不對！比起和我的比賽，真藤學長和乾同學的比賽更厲害！」
佐藤院同學平時說起話來很我行我素，但她現在仿佛被明日香的氣勢壓倒了一樣，沒有開口說話。
佐藤院同學好像是說了一些否定乾同學的話。
市之瀨為了幫助佐藤院同學，開口說道。
「那、那個……不同的人應該會對事物有不同的看法吧？」
「fc不是以比賽結果來評判成績的嗎？這點是固定不變的……所以，即使有很多種看待事物的方式，但乾同學就是很厲害，不承認是不行的。」
明日香好像很著急，她的口氣充滿了要壓倒周圍一切的迫力。
我覺得我心中的齒輪咬緊了。乾同學很厲害？她並不卑鄙？那種戰法要是沒有錯的話……那麽明日香就等於是在否定我和她自己，因為我們兩個都輸給了真藤學長……為什麽她要這樣幫乾同學說話啊？我真的搞不懂。
「佐藤院同學，我要在這場比賽中，告訴你乾同學有多厲害！」
「嗬嗬嗬嗬……哦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嗬！！！！我明白了。雖然我不是很清楚你想要說什麽，但是你就放馬過來吧，倉科明日香！！」
「我知道了！」
我覺得腹部深處非常疼，就像是被放入了巨石一樣。
我想起來了。那時，明日香看著真藤學長在那片天空下敗北……然後露出了微笑。
3
明日香和佐藤院同學朝第一浮標飛去，我和晶也一起仰望著她們。
「明日香說了乾同學很厲害，你知道她是厲害在哪裏嗎？」
「我覺得她是厲害在能掌控對手的行動吧。」
「具體來說的話呢？」
「那就……我也還說不清楚。」
……意思是明日香理解了連晶也都不懂的事嗎？
這時，窗果也飛向立於第一浮標的兩人附近。
「get ready、get ready」
她表現得像是美國的專業裁判那樣誇張，手揮得有些煩人。雖然她看起來很不正經的樣子，但我覺得她是以自己的方式在認真表現吧。
窗果喊了一聲——預備（set）！
那一瞬間，明日香與佐藤院同學變得緊張起來了。在那麽近的地方看到窗果那樣還能這麽集中於比賽，看來那兩人是很有氣勢啊。
「嘟！」
代替喇叭，窗果喊了口哨聲的同時，兩人以低強勢迴旋的方式衝出起跑線了。
——明日香打算做什麽呢？
感覺身體裏有種不知正體的某物在擾動著，我輕輕地用後腦勺碰了碰公車。
「她們好像都在瞄準著第二浮標……明日香能飛得比佐藤院同學更快嗎？」
「佐藤院同學比較快吧。」
正如晶也所說的，佐藤院同學這時已經飛過了第一賽道（第一浮標和第二浮標之間的直線路程，往後以此類推）的一半。那一瞬間，明日香抄近道飛去第二賽道了。
「因為再追下去的話風險很高呢。情況正如我所想的那樣。」
佐藤院同學摸到了第二浮標，比分變成0比1。
佐藤院同學進到第二賽道的時候有些遲了，而明日香飛到路線的一半之處後則高速急旋，轉過身來在高處嚴陣以待。
我曾經見過這光景。對，那是在夏季大賽中……
「她用了真白曾對佐藤院同學用過的作戰方法？」
「說起來是這樣沒錯。雖然真白不可能對明日香下達這樣的指示……」
咚咚，我把後腦杓靠到了公車旁。總覺得要是不動下身體就坐立不安。
佐藤院同學正沿著第二賽道直線前進。是瞄準浮標時的飛行路線。明日香則朝斜下方加速，開始追趕佐藤院同學。從距離方麵來考量的話，能以最短路徑飛到浮標的佐藤院同學比較有利，而速度方麵則是能利用重力加速的明日香比較有利。
明日香似乎是判斷追不上佐藤院同學了，她轉身改變方向，抄近道朝第三賽道飛去。
「當機立斷呢。我還以為她是那種會不見棺材不掉淚的人。」
明日香是很努力的人。正因為她是會不見棺材不掉淚的人才會特別努力，我是這麽想的……
佐藤院同學碰到了第三浮標，比分變成0比2。
明日香和在第二賽道時一樣，在第三賽道的高處等著佐藤院同學。佐藤院同學沿最短路徑朝浮標飛去，明日香則是用低強勢迴旋追趕，但她在途中就放棄並抄近道。和在第二賽道時的走向一模一樣。而且在第四賽道時也
是一樣的展開，比分來到了0比4。
她想做什麽呢？是有什麽企圖，但沒辦法付諸實現嗎……還是說。
「明日香是沒了晶也的指示後，就隻會采取單調行動的選手嗎？」
晶也似乎有話想說，但他還是閉上了嘴。
……啊～。我又講了討人嫌的話。心中的某處……不對。不是某處這麽曖昧的概念。心中確實有要是明日香輸掉就好了的想法。我原來是個性這麽糟的女孩子嗎？
明日香抄近道迴到了第一賽道的高處後，她突然挺起身體，像個門神一樣站著不動了。在比賽中這很明顯是不尋常的舉動。
……怎麽了，她的身體有什麽異狀嗎？
佐藤院同學也跟著停了下來。
「怎麽了嗎？身體不舒服的話，我們可以中斷比賽哦。」
「……不，我沒事。比起這個——」
明日香搖了搖頭，閉眼深吸一口氣後大喊了起來。
「怎麽樣!?你明白了嗎!?」
周圍陷入了沉默，就像是沒人明白明日香話中的意思一樣。而明日香似乎是沒察覺到這樣的氣氛，她自信滿滿地繼續說道。
「就是這麽迴事。決鬥就到此為止了。」
而且，她還打算離開賽場。
「等、等一下。」
「什麽？」
佐藤院同學慌張地前來製止，明日香則對她露出了十分純真的眼神。太厲害了，明日香。
「別露出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我完全不懂你想說什麽！」
「完全不懂，是指……是、是哪裏不懂？」
「全都不明白。」
擔任審判的窗果困擾地看向了晶也。
「是要繼續比賽比較好？還是要當成明日香放棄比賽？」
晶也對著窗果說道。
「繼續比賽吧。」
明日香困擾地皺起了眉。
「是這樣嗎？教練，你應該能明白的吧？」
「雖然多少有點明白了，但我想看你接下來會怎麽做，能繼續比賽嗎？」
「我明白了！」
窗果麵對佐藤院同學，
「事情好像就是這樣……」
「雖然我無法釋懷，繼續比賽吧。」
窗果來迴看著兩人，並把舉起的手往下揮。
「比賽，重新開始！」
佐藤院同學一臉不滿地恢複前傾姿勢朝浮標飛去，明日香則從上空追趕她。
我則像是要取迴步調似地，把頭靠到了公車上。
「哼嗯～。你明白明日香這麽做的意義是什麽啊。」
「雖然還沒有完全明白，但不那麽說的話麵子掛不住吧？」
「啊哈哈哈，晶也真狡猾啊～。」
在我們對話的時候，佐藤院同學華麗地碰到了第二浮標，比分變成0比5。
「晶也不覺得在這場比賽中，明日香會什麽都做不了啊？」
「在那場比賽中，明日香說過『乾掌控了真藤學長』。」
「哼嗯～。……………………誒？」
咚地一聲，心髒鼓動了起來。一股刺痛感走遍全身。
「你是說明日香在掌控這場比賽？但比分是0比5，這不是什麽都沒掌控住嗎？」
「對現在的明日香而言，比分差距和掌控比賽是不同的問題吧。」
「是不同問題的話那還有意義嗎？fc可是要靠得分取勝的運動耶。」
「所以我說了，是對現在的明日香而言。」
賽場上，明日香飛到了佐藤院同學前方，並碰了她的背。
得分領域被展開來，比分變成1比5。
「明日香得了一分呢。」
「比分還是1比5……1比，5。」
三分鍾後比分變成了3比5，佐藤院同學在這場比賽中第一次抄了近道。明日香碰了浮標，比分變成4比5。
「為什麽佐藤院同學的動作突然變遲鈍了？」
「明日香待在高處的話，佐藤院同學想摸浮標時，就隻能沿賽道飛行。」
「隻能沿賽道飛行？」
「隻能沿賽道飛行。前提是她要摸浮標喔，如果她要纏鬥的話，就是另一迴事了。她的位置比明日香低時，沒辦法使用低強勢迴旋，對吧？」
「誒？啊—。因為明日香待在高處，所以可以利用下降來加速……」
「想碰到浮標的話，明日香隻要下降就行了，但是佐藤院同學不上升的話，就碰不到浮標。」
「也就是說隻要明日香待在高處，佐藤院同學想摸浮標時，就隻能沿最短路徑前進？」
「倒也不能如此斷言。要是對方運用鍾擺動作的話就不知道會怎麽發展了。」
「要是明日香在掌控比賽的話，為什麽她要讓對方拿下五分？」
「她是在測試要以多少速度和從哪個角度，才能比佐藤院同學更早抵達浮標。」
……在比賽中測試。
「比賽中是沒辦法想那麽多的吧？比賽中隻能考慮那一瞬間的事而已吧？」
在比賽中環顧全局是不可能的。比賽應該是由每一瞬間，每一瞬間的判斷累積而成的。要是能持續做出最好的判斷就能贏，辦不到的話就會輸。
「……不會思考的選手，是無法變強的。」
從心中的深處聽到了有什麽碎裂的聲音。晶也剛才，說了我無法變強。
空中的比賽正以明日香的步調不斷進行著。這種東西我看不下去了，我不想看。
「夠了。」
「夠了是指？」
「我也明白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事，她是想再現真藤學長和乾同學的比賽吧？」
「就理想而言明日香是想那麽做的吧，但大概不會那麽順利的。」
「就結果來說明日香或許會輸。但就算她輸掉這場比賽，就算這場比賽最後變成什麽結果……………………我都已經知道了。明日香她，比佐藤院同學更強。」
我說不定也能贏佐藤院同學，但問題並不是在那裏。無論我贏了還是輸了，我們在比試的內容都是至今為止的fc。但明日香想比試的並不是那種東西………………
——她想比的是別種fc。
心中在嘎吱作響。快住手！我沒必要為這種事打亂心情！因為我已經對比勝負沒興趣了！
就像是要秀給晶也看似地，我對他露出了微笑。
「明日香真厲害啊。比我厲害多了，我這種人在她麵前根本不值一提。」
要是我不笑出來的話，要是不對晶也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的話，我會失去什麽東西。我會沒辦法告訴自己『這點事不算什麽』。沒事的，沒事的，沒事的。明日香就算變強了也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
晶也無言地盯著我看。
——說點什麽啊。
說點能讓我開心起來的事……讓我從這裏解脫啊！要是能說出那種事的話，不管晶也說什麽我都會聽，所以快說點什麽啊！
在晶也想開口說什麽的瞬間。
「嘟——！6比6平手。得分相同時要再比5分鍾的延長賽，對吧？」
麵對用嘴巴模仿喇叭聲音的窗
果，佐藤院同學像是扼殺了感情似地說道。
「不比延長賽。決鬥是沒有延長戰的。」
「那個—？佐藤院同學是這麽說的，明日香和晶也呢？」
「佐藤院同學這麽說的話，那就可以了吧。」
「這樣就可以了。」
佐藤院同學聽到了明日香迴答後，沉默地在地上降落，並關掉了反重力鞋。她頭也不迴地直線朝公車走去，並把門關了起來。
市之瀨同學不安地看著那樣的她。
雖然不知道剛才晶也想說什麽，但他錯失說出口的機會了。不過，就是那種事對吧。嗯，就是那樣，會不禁想許願讓世上的所有人都變得不幸對吧。
「美咲！」
明日香一臉興奮地從空中俯視著我。
「接下來，要和我比一場嗎？」
我低下了頭。我不想再繼續看到明日香了。我知道明日香沒有絲毫惡意，在和fc相關的事情上，她就是純真的聚合體，而我現在覺得她那份純真很可怕。
我用明日香聽不到的音量，小聲地留下一句話。
「——怪物。」
我重新麵對晶也開了口。
「我不玩fc了。」
「誒？」
「不玩fc了。」
「喂，等一下。」
「不等。別跟來。」
我轉身背對晶也。要是早點說出來就好了。這樣一來就不用看見這種光景了，就不用去煩惱這些事了。像個傻瓜一樣。
「美咲？」
我聽到了明日香不安的聲音。我不禁覺得自己差勁透頂。我這麽想了，我真的這麽想了。我明明是這麽想的……。但是……。可惡！我！
「接下來的事去問晶也吧。」
我用扼殺了感情的聲音留下這句話，並啟動了反重力鞋。
4
明明暑假都還沒過一半，我卻穿著製服到學校來了。久奈浜學院有所謂的返校日。在很久很久以前，這學校中好像有學生鬧事，而這起事件後來被貼上不良、暴走、犯罪等一大串負麵標簽。從那之後，學校方麵就為了預防萬一而製定了這返校日。
話雖如此，但學校也不強製學生返校，隻要有理由的話不返校也ok。我原本是想隨便弄個理由請假以避免和fc部的人碰麵，但我注意到這天剛好是fc部去高藤集訓的日子，於是就來學校了。
哈啊～久違的早起，感覺真令人難受啊～
我坐到自己的位子上後，立刻趴倒在桌上。
因為最近早上都是睡到自然醒，所以特別令人難受。把臉靠在桌上的我光是要喃喃自語就費盡我所有的力氣了。要是我放鬆下來的話，真的會一口氣陷入沉眠的世界裏。
「早安。」
聽到誰對我打招唿的聲音後，我保持臉靠桌上的狀態搖搖晃晃地揮手迴禮。
「還是老樣子，看起來很難受呢。」
「很——難——受——啊——。要是無視掉返校日就好了～嗯？」
一注意到說話的人是誰，我立刻把頭抬了起來。睡意一口氣消失無蹤了。在我眼前的人，是晶也。
「為、為什麽晶也會在這裏!?今天不是有集訓……啊！」
我懂了！是來拉我一起去集訓的！
「別想跑！別起身，別抬腳，別檢查門鎖，別檢查窗戶，別尋找其他逃跑路線，別預測我下一個動作。」
「你吐槽的點太多了！」
「我沒打算帶你去集訓，所以不用跑也沒關係的。」
我微微抬起腳和屁股以便隨時能逃跑，並低頭以向上瞄的方式看著晶也。
「為什麽晶也會在這裏？不去集訓沒關係嗎？」
「因為我現在和美咲一樣啊。」
嗯～？我不懂你的意思。和我一樣是指什麽？
「我不去社團了。」
聽到這句話的瞬間，我從喉嚨淺處發出了像是混雜了怪叫和嗚咽的奇怪聲音。
「不、不、不去社團了是怎麽迴事!?」
「所以說就是字麵上的意思，我退社了。」
他的語氣聽起來不像是在開玩笑。說是退社了……為什麽!?為什麽，晶也會!?
「你傻了嗎！誰來教明日香和真白練fc啊!?誰來教她們啊！」
「為什麽要用逼問的語氣問我啊。是葵姐啦。她能教得比我更好吧。」
「不是這個問題吧！雖然不知道真白是怎麽想的，但明日香是想被你教的吧？」
「之前或許是這樣呢。」
「你說之前……就算是現在，明日香也是想被晶也你教的啊。」
難道說，晶也和明日香之間發生什麽事了嗎？
「或許是這樣，但是明日香就算不用我教也能和佐藤院同學比出一場好比賽了。而且明日香和真白都接受我退社的事情了。」
「接受？為什麽你不當教練了？……難道說是因為我？」
我覺得不會是這樣，我也明白不能這麽想……但真是這樣的話我說不定會有點高興。
「事情不是那樣的啦。」
晶也不知為何開始模糊其詞，是沒辦法輕易說出口的事嗎？
晶也放鬆了肩膀，並用輕鬆的語氣說道。
「今天就別聊fc了，久違地來聊些普通的事吧。」
「普通的事啊。……新口味洋芋片會讓增田商店的股價如何變化之類的？」
「太粉絲向了吧！這哪裏普通了啊。」
「不不，這會決定接下來新口味路線的方向，在粉絲間可是相當矚目的話題哦。」
「美咲要是想聊這個的話我會奉陪。總之，我們最近都沒好好聊過天吧。」
「…………聽你這麽一說，好像是這樣沒錯。」
我也想和晶也正常地聊天。想聊那種講出來之後過了幾秒就會忘記內容的輕鬆話題。……雖然我是這麽想的。
——晶也以前是被稱為天才的fc選手，卻從fc引退了。因為晶也沒提過所以我也不知道他引退的理由。我們因為好玩而半強迫地讓他擔任了fc部教練……對晶也而言，這或許是一件很難受的事。
心中總覺得癢癢的，像是被羽毛搔癢一樣。感覺好緊張。
我故意打了個大哈欠，並趴倒在桌子上。……我可負不起那責任啊，該怎麽辦才好？
「要聊天是沒關係啦～能待會再聊嗎？我現在很想睡呀～」
「知道了，那就待會再聊吧。你就邊嘎—嘎—地餓著肚子邊睡吧。」
「我的肚子才不會嘎—嘎—地叫！我餓肚子的聲音是很可愛的！」
我閉上了眼，並故意用鼻子發出唿吸聲開始裝睡。
晶也之所以會退社是因為他自己的問題，我沒有理由為其動搖……要是沒有就好了，我打心底那麽想。可是，我心裏也有『要是他退社的理由是因為我就好了』的想法……我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麽我會這麽想。但是……如果晶也是因為我而決定不去fc部的話該有多好，我好像也有這樣的想法……我不明白！明明是我自己的想法，我卻完全無法理解！
我到底，想被晶也怎麽看待？晶也他，又是怎麽看待我的？
5
我拉開遮擋
夕陽的窗簾，並打開了窗戶。海風吹拂著我的頭發，而外麵的天空已經被晚霞染上了橙色。
「已經是傍晚了呢。」
我比平常更為饒舌地聊著怎樣都好的話題，不知不覺間已經聊到這麽晚了。一冷靜下來就覺得有點害羞，這樣簡直就像是因為晶也久違地理我了，而讓我很高興一樣。我又不是晶也養的狗，真是的。
同學們都迴家或者是去社團了，現在教室中就隻有我們兩個而已。從操場的方向傳來了金屬球棒擊球的聲音，我把身體往外探並看向外麵。
「金屬球棒擊球的聲音，聽起來會令人覺得寂寞呢，不覺得像是從遠處傳來的聲音一樣嗎？」
「我隱約能懂那種感覺呢。」
雖然沒有實際聽過，但我覺得應該和添水器聲音的效果差不多。這些聲音會給人一種『好寂寞啊～』的感覺。
「聽到這種聲音，就會讓人有種被全世界丟下的感覺呢～」
「全世界嗎，這妄想規模還真大。」
「嘻嘻嘻～不知不覺間全世界就變成隻剩我們兩個了呢，說不定在我們說著蠢話的時候大家全都消失不見了哦。」
「這設定沒辦法讓人開心起來呢。」
「樂觀地去想吧。這是隻有我們兩人的世界，整顆星球就隻屬於兩個人呢～。怎麽辦？總之要先生兩個小孩出來嗎？」
「事情突然就變得很誇張了呢。」
「既然全世界隻剩下兩個人的話，也就隻有這點事能做了吧？」
「明明得為了水和食物展開野外求生，我們還會有餘裕做那種事嗎？」
「不是，你這麽認真思考也隻會讓人困擾而已。」
嘛——……對象是晶也的話，我覺得和他一起做些色色的事情也可以。雖然我沒做過那種事……怎麽說，就是那種感覺吧？有種和他做了也無妨的感覺。不過要不要真的付諸實行這點要另當別論。
我看著外麵，並深吸一口氣。
「你要怎麽過暑假？」
晶也走到我身邊，並一起看向了窗外。
「該怎麽過呢……」
「既然不去社團的話，你應該很閑吧？怎麽樣？我們兩個，要不要來交往？」
晶也露出了苦笑。看來他明白這是我的玩笑話，讓我鬆了一口氣。畢竟這樣講說危險也是挺危險的……不是，就算他沒把這句話當成玩笑，我覺得那樣也無妨就是了。和晶也聊天時心裏就會覺得很輕鬆，所以我覺得和他變成那種關係也可以。反正都要和人交往的話，對象當然是這種聊起來很愉快的人比較好……
「你不是忙著去遊戲中心玩舞蹈遊戲嗎？」
「啊～那個嗎？就算是那裏最難的曲子，我也已經練到能無失誤過關了呢～」
「還是老樣子反射神經這麽優秀……我以前就想問了，美咲是從多久以前開始練fc的？在搬來這裏之前都有在練吧？」
反射神經這詞好像讓他想起了fc的事，我微微地鼓起臉頰。
「不是說不聊fc的事嗎？」
「這點程度沒關係吧。」
「在上個學校到二年級夏天的時候都還在練，因為搬到這裏來的關係就順勢不練了。」
「上個學校是在永崎市內吧？比賽成績怎麽樣？」
「有一次偶然拿下了亞軍，就這樣。」
「就這樣？」
晶也訝異地迴問我。
「所以說就這樣了。其他還有在第三輪比賽和準決賽輸掉之類的。」
「四島因為競爭程度很高所以另當別論，以美咲的實力就算在其他地區拿下優勝也不奇怪吧，你沒說謊嗎？」
「沒說謊，沒說謊。我的實力就是這點程度啦。」
「不對，明明有兩年的空窗期還飛得那麽好，你卻隻有這點成績也太奇怪了。」
「不是因為你教得好嗎？總覺得我的身體很適應你的訓練方法，該說是能理解晶也心中的理想狀態嗎，我和晶也不是有些地方很相似嗎？」
雖然我一開始有點抵觸，但在比賽中晶也能讓我順從地照指示行動。在之前的學校時我常常和指示員意見相左呢～
「美咲是為什麽而開始練fc的？雖然這次是因為我和明日香才加入了社團，但你原本並不是喜歡玩社團的人吧？」
「……嗯～。總之，那是我還住在永崎的時候。我在暑假的時候，被父母寄放在四島的外婆家。在那時我看到了一個在練fc的同齡女孩，讓我有了想飛的念頭，於是我就拜托那女孩陪我玩fc。」
「在四島玩fc的女孩子嗎……」
「就連我這個門外漢都看得出來，她的飛行姿勢很漂亮呢～『我也想飛得那麽漂亮啊』，我就抱著這樣的想法，在迴到永崎後加入了fc部。」
「她飛得那麽漂亮啊。」
「嗯。她頭發不斷飄逸，還讓身體前傾到極限……轉向也很流暢，要是海豚能在空中飛的話，我覺得就會飛得像她一樣。她到底是誰呢？那個女孩子很帥氣呢～雖然我和她比了一場比賽，但她是內行，我則是外行，不知道她是不是因此覺得煩躁了？她突然生氣起來，接著就離開了。」
「那算什麽啊？」
「我覺得是因為我玩得太爛才惹她生氣的。她的飛行方式很漂亮，所以我原本是想一直在她身旁看著她飛的……我還想和她一起多飛一會呢～」
「美咲想飛得跟那女孩一樣漂亮嗎？」
「是沒錯呢。雖然現在……我覺得已經無所謂了。」
我不想被他認為我對fc還留有遺憾，所以補了這句話上去。
「這樣啊……」
「讓那女孩生氣這件事，到現在都還是讓我有點受傷。要是我的技術再好一點的話，她或許就能飛得更開心了呢——」
這時我注意到晶也的表情變得黯淡起來。他把手放到窗邊，並痛苦地低下了頭。
「怎麽了？」
「不，那個……」
晶也像是要找藉口似地變得支支吾吾。
「你突然覺得不舒服嗎？這個時間保健室已經關了吧，要我幫你確認保健老師有沒有在辦公室裏嗎？」
「不，不是身體方麵的問題，所以你不用擔心。」
晶也這麽說著並從正麵盯著我看。誒？他的眼神好恐怖……給人一種非比尋常的感覺。明明隻是被他盯著看而已，我的喉嚨卻迅速地乾渴了起來。
「怎、怎、怎、怎麽了？」
因為緊張過頭感覺都快窒息了，我強逼著自己說出了這句話。
——難、難道說，是要對我告白？不，他不可能在這個時間點上這麽做吧……但是，如果不是要告白的話，那他為什麽要這麽認真地盯著我看？
我的視線從晶也身上移開了。要是再繼續正視他下去的話，感覺有一種我自己也無法駕馭的奇怪感情會一口氣爆發出來，並會讓我因此做出不明所以的行為，總覺得好可怕。
即便我低下頭也能感受到晶也的視線，因為他的視線是直接打在我肌膚上的嘛。這個男人打算用視線在我身上開個洞嗎？我以自己都擔心臉會不會就此變形的力道向臉施力，強迫自己露出微笑。
「……嘻嘻，你終於發現我的可愛之處了嗎？」
晶也無視了我開的玩笑。
「那個時候的美咲，是和現在一樣留著長發嗎？」
「沒有呀，我那時留的是和男生差不多長度的短發。因為我那時是個活潑的女孩子呢～」
晶也的表情變得緊繃起來了。我不自覺地往全身施力。雖然我知道他不是會這麽做的人……但我覺得他的表情就像是準備要揍人一樣。
「怎、怎麽了？你看起來很恐怖啊？」
「你那時胸部發育得怎麽樣？」
為什麽會突然在這時扯到胸部？雖然我絲毫不認為他會這麽做，但從我出生以來，這還是我第一次這麽強烈地覺得自己有可能會成為被性暴力摧殘的受害者。
「我並不是出於好色的心情問你的，隻是想知道而已。」
「你在提出胸部的話題後，還跟我說你不好色啊～我就特別迴答你吧，我的第二性徵開始發育的時間比較晚。怎麽樣？晶也那特殊的部位有反應了嗎？」
雖然我試圖這麽說來緩和這緊繃的氣氛，但晶也的表情依舊沒有變化。
「你比賽的地方，是在我們平常練習用的海邊嗎？」
「誒？嗯、嗯？是這樣嗎？……所以說，為什麽你要露出這麽恐怖的表情啊？」
「別管啦！快給我想起來！」
「知道了啦。等我一下……那個……」
那個時候，在那個時候的記憶中，在那時看到的女孩和湛藍的天空，我都記得很清楚，但關於比賽的地點就……不過，冥冥之中……那個，雖然隻是冥冥之中這麽覺得。
「我想就是在那個海邊沒錯。」
「美咲在那場比賽中得到了幾分？」
「雖然比了很多次，但我隻拿到一分而已，畢竟我和她的等級差太多了。因為這一分是我很努力地拿下來的，所以我記得很清楚。」
晶也的表情變得更加緊繃了。我完全想不透我的迴憶有什麽要素能讓晶也變成這個樣子。難道說那女孩是他的熟人嗎？啊，說起來晶也一直住在四島，他很有可能認識那女孩。難道說，那女孩是各務老師嗎？不可能吧，那女孩和我一樣大呢。
「我饒不了你。」
咚地一聲，心中開始鼓動起來。
他說饒不了我……難道說，是因為我讓那女孩生氣了，而讓晶也留下了不好的迴憶嗎？
就像是要吐出吞入嘴裏的銳利刀片似地，我謹慎地問道。
「……你是因為什麽而饒不了我？」
「當然是因為美咲要放棄fc啊。」
……誒？
聽到這出乎意料的話讓我整個人都呆住了。我無法理解是在什麽樣的前因後果下才會讓他說出這句話。
「我不會讓你放棄fc的。」
「別說這種不明所以的話！這是我自己決定的事，不需要由你做主！」
「我要是不下定決心的話，你就真的會放棄fc對吧。要是美咲放棄fc的話……我——」
晶也的肩膀顫抖了起來。看來他的心中有很強烈的感情翻騰。
「……晶也，你怎麽了？你看起來很奇怪啊？」
「我啊，很喜歡頭發碰觸到反重力膜的觸感，以及風從頭發與反重力膜的隙縫中吹拂全身的感覺。」
「那種感覺和吃混有巧克力脆片的冰淇淋時的口感很像呢～」
我試圖努力緩和氣氛，但最後依舊徒勞無功——
「在當fc選手的時候，我把頭發留長了。留到了及肩的長度。」
「哼～這樣啊，晶也把頭發留……嗯？……………………誒？」
在晶也吐出關鍵性話語的瞬間，我全身麻痹了。
我明白了。我全都明白了。
至今我無法理解的事情，我全都理解了。身體不聽我使喚，脖子擅自施力把我的臉固定住，讓我隻能盯著晶也看。關節變得無力，讓我的膝蓋不斷發抖。我無法控製住自己的心，我不知道該把這個真相置於心中的何處。
巨大的針——不對、不是針，是棒子。有一種像是有棒子被強硬地從我肚子刺進身體的感覺。我迴過神來才發現自己正像缺氧的金魚般一開一合地張著嘴。
「以前，我曾經和沒見過的男孩新手比賽過。那家夥一開始技術很差，但隨著比賽時間過去，他卻變得越來越強，甚至到了能飛得比我好的地步。不，隻是看起來能飛得比我好，實際上還是我的飛行技術比較好。但是，他看起來能飛得和我一樣好，我明明是在葵姐多年教導之下才來到這個境界的……」
晶也說的話逐漸和記憶連結了起來。
「現在我能明白，初學者有時候能在短時間內一口氣掌握許多東西。有才能的人就能辦到這種事。但是，有些東西就算多麽有天份也無法在短時間內掌握……所謂的一流選手，就是在掌握了無論擁有什麽才華都無法迅速掌握的東西後，在更為遙遠的地方戰鬥的人。但是那時候的我還不懂這一點。」
晶也他一定——不，毫無疑問，他就是在說我。
「大家過度的期待讓我很痛苦，簡直就像是快被壓力擊潰了一樣。就是因為在那種時候看到了那種景象，我才會大受打擊。我受挫了，我絕望了，感覺就像是自己辛苦練習了好幾年，卻在幾小時內被人超越一樣。」
「……在那時和我比賽的人，是晶也嗎？」
「在暑假時，從日本本島過來，與我同齡的家夥，和我比fc。有這麽多條件吻合的話已經夠充分了。」
我十分動搖，動搖到了覺得自己能維持站姿真是不可思議的地步。感覺就像是心髒和肺會從嘴裏跳出來一樣。
「因為我以為是女孩子……所以從來沒這麽想過。」
「在那時留了短發的男孩子……就是美咲對吧。」
「啊哈哈哈哈。」
在我開口的瞬間，我突然笑了出來。我在恐怖電影裏看過有角色在怕到極點時露出僵硬笑容的畫麵。那原來是貼近現實的描寫啊，人太過動搖的話，就會不禁笑出來。
「我看到了美咲而受挫，而美咲則是在看到明日香後受挫了對吧。」
……我不喜歡這個講法，也不想同意這句話。可是我的心亂成一團，我沒有力氣去反抗。但是，沒有錯。我……是在看到明日香之後，才不想玩fc的。明日香太厲害，我明白我沒辦法變得像她一樣強……所以！
我的心奔馳而出。為什麽，我會在這時想到明日香？
明明是我比較強！教會明日香玩fc的人明明是我！然而我卻會輸給明日香——我才不想見到這種現實！而且、而且！真藤學長明明是敗在卑鄙的戰法之下，看到那一幕的明日香卻露出了笑容，我才不想和那樣的她待在同一個地方。
晶也深吸了一口氣。
「怎麽說——那個……………………我!!」！聽到晶也突然大聲說話，讓我全身為之一震。
「什、什麽？」
「我——要你負起讓我受挫的責任。」
抱歉，等一下，我不懂你在說什麽。要我負起讓晶也受挫的責任？
「……要我負起責任。啊，是要我用身體償還之類的嗎？這樣啊～你的目的是這個啊～晶也你這色狼。」
「別想蒙混過去。你讓我受挫了，要是連讓我受挫的美咲都受挫的話，我就等於是連續受挫了兩次啊。」
「就算你對我這麽說……」
「我不想看到美咲繼續受挫下去，所以我希望你繼續練fc。」
晶也握緊了拳頭說道。
「晶也，我已經不玩fc了啊？」
「我的意思是，我無法看著美咲繼續受挫下去而放著你不管。」
「太誇張了啦。我又沒有受挫……」
「你受挫了吧！看到了明日香的表現！而對她產生了自卑感！正因為你不想輸給明日香，正因為你害怕輸給明日香！所以，你才會變成現在這樣子吧。」
被不客氣地講到這種地步，讓我忍不住動怒了。
「變成這樣是指什麽啊！」
「受挫之後說出了不玩fc這種話，我指的就是這點！你就和我那時一樣！就和因美咲受挫而再也飛不起來的我一模一樣！」
「別擅自把我當成你的同類！」
「都一樣！要是不否定現實的話就動彈不得對吧？我明明已經忘掉這種心情了，忘記了之後也一路走過來了！」
我不禁覺得晶也好像隨時都會咬上來，好可怕。
「要是看到美咲這個樣子的話，就連我都會跟著動彈不得的！」
我擠出勇氣，麵對晶也往前跨出一步。
「那算什麽？也就是說，你是這個意思嗎？我得為了晶也繼續練fc嗎？」
「沒錯。」
什麽？……我瞬間愣住了。
『這是為了自己好』、『不是這樣的，這都是為了美咲』……我原本以為他會這麽說的。我沒想到他居然會斬釘截鐵地肯定我說的話。
為了晶也，我得繼續練fc……那種事。
「啊哈哈哈，真沒想到會被你這麽乾脆地肯定呢。你覺得我會為了那種理由去練fc嗎？」
「我既不想動彈不得，也不想看到美咲動彈不得，就隻是這樣而已。」
「既然你要講這種話的話，你自己複出不就好了。別為了晶也自己方便而把我拖下水。」
不管是贏也好是輸也好，我都已經受夠了！
「受挫的人是你，隻有我迴去練fc根本沒有意義啊。我要讓美咲複活，不然的話我……」
晶也用像是在壓抑嗚咽的聲音繼續說了下去。
「我——會很不甘心，會不甘心到想死的地步。」
「……！所、所以說，就算你對我說這種話。」
「美咲的心情應該也是一樣的。」
「別擅自下結論！」
「我懂的啊。因為我也和美咲一樣。」
……！我和晶也，一樣？
「正因為不甘心到快死掉的地步，所以才沒辦法正視現實吧？」
心裏有一種像是被鏟子深挖的感受。
「別、別擅自說那種話！我才沒有那樣……」
「別說謊，我不會讓你說你甘願如此的。自卑感已經在體內膨脹到快受不了了吧？」
「…………嗚。嗚嗚嗚……嗚————————！」
「我從頭到尾都在說真話，所以美咲也把自己的心裏話說出來吧。」
心裏話……說心裏話……要我說自己的心裏話！我也想講出來啊！要是能把心裏的東西全吐個一乾二淨該有多好。可是，要是這麽做的話，要是麵對自己所抱有的這份心情的話，我無法想像自己會變成什麽樣子！
「我不知道！這是我第一次有這種感受啊！我根本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所以——」
「所以說，你就是很不甘心，不甘心到了想死的地步啊。」
「或許是這樣沒錯，那又怎麽樣？我……嗚嗚嗚嗚！……因為，我辦不到啊！」
「你辦不到什麽？」
「我贏不了明日香！我們兩個所看到的世界不一樣。我也知道明日香正在看著很遙遠的地方，但是——」
有什麽汙濁的東西在心裏積累著。在心中有著既汙濁又骯髒還充滿惡臭的，令人無法直視的感情存在。是我在想著明日香輸給佐藤院同學就好時，所感受到的感情。要是這種心情能自己消散的話倒還好，能一口氣爆發出來的話那樣也不壞。但是，這份心情卻隻會停留在原地而不斷在心中積累，光是要對其視若無睹就竭盡全力了。
「我甚至不知道明日香到底看到了什麽！看到真藤學長在那片天空下敗北，我沒辦法笑出來！」
將其化為話語，並自己說出口後，我才終於明白了。我沒辦法笑出來。
——那也許是才能之差造成的，也許是感性的差異造成的。不管原因是什麽，我都隻能原地踏步，而明日香卻能向遠處前行。
「……我的手，是無法觸及明日香的。」
「不試試看的話，怎麽會知道呢。」
「我知道我贏不了明日香，這點是沒辦法被你改變的。而且我並不是因為想贏明日香才開始練fc的……我隻是……那個——」
我漸漸不明白自己到底想說什麽，想不透自己在想什麽。
「被明日香丟下，是真的很讓我不甘心哦？但不隻是那樣而已……不是那樣的。這是我自己的問題，那個……我很痛苦，那個……」
「住手吧。那種心情是無法用言語形容的。要是能將其化為語言並對它好好思考的話，你不會煩惱到這個地步的。」
雖然我立刻開口想反駁，但我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搞不懂是理所當然的。我也不懂人類為什麽會擁有這麽麻煩的感情。既然想不明白的話就讓身體動起來吧。我會讓美咲觸及那裏的，絕對會讓美咲抵達那裏的。」
——晶也他，要讓我觸及那裏？
「那裏是指明日香所在的地方嗎？」
「不對，是指就算不把視線從那麻煩的感情上移開，也能自己走下去的地方。」
撲通，有一種心髒隨著時間流逝而開始緩慢跳動的感覺。
「就算不用移開視線，也能……」
我把視線從那感情上移開了，並為了無視掉它而竭盡全力。
「要是美咲不前進的話我也動不了，所以我絕對會讓你觸及那裏。」
感覺有一條線垂直地貫穿了自己，讓我對自己正在站著這事產生了奇怪的實感。
「絕對會讓你抵達那個境界的。所以，為我而飛吧。」
心裏……好痛苦。可惡，我如此想道。你這講法太狡猾了，晶也！
被這麽認真地要求為自己而飛什麽的……。
心中不斷鼓動而發疼。這個男人……擅自對我抱有期待，對我這種這麽麻煩的人……我想遠離fc！要是遠離fc的話，有一天我或許也能自己處理這份心情。但是，已經不行了。——我不行了，因為！
在我抱有這麽麻煩的心情時，他跟我說了願意教我怎麽麵對它……這叫我怎麽可能忍得住！真的能讓我抵達那樣的境界嗎？
我在心中笑了。啊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這是我生平第一次這麽想依靠一個人……真的能讓我變成那樣的人嗎？不用無視這份心情而活……真的能辦到這種事嗎？
晶也依舊在認真地看著我。
啊啊，已經不行了，這下不行了……我要變得不行了。
懷著半是絕望的心情，我確信了。
——接下來，我會被這個男人隨心所欲地對待。不行
哦呀啊啊啊啊啊啊！好爽啊啊啊啊！
配合幾乎可以說是暴力一般的超高速節奏，我激烈地上下彈跳，踏著舞步。今天狀態不錯！我能行！我感覺自己哪都能去！就算是宇宙的盡頭，到了涅盤境界的話也能輕鬆到達！身體咕嚕咕嚕地在融化，感覺就像和音樂融為一體。分不清音樂和自己的界限在哪裏。我就是music。i am music！yeah！more wonderful！beautiful！
現實這種東西，全給我消失掉吧！
不知何時起，有一些中小學生聚集在機台旁。啊哈哈，看吧看吧～。
「哦哦哦，這個大姐姐好厲害啊！」
「真的好強啊！到現在都是零失誤！完美！」
「這曲子可是sss難度的啊！？太厲害了！太強了！」
哈哈哈哈哈哈。怎樣，姐姐我很厲害吧。我本來就對自己的反射神經很有自信。哼哼，心情真好～我留意著旁邊的觀眾，唰唰地像要撕裂空氣一樣，交叉雙手伸到胸前大喊。
「yes！yeah！」
中小學生們歡欣鼓舞。真單純啊。我也想這麽坦率地活下去。好！再多讓他們看點好東西吧！我從口袋裏取出細長的巧克力點心，叼在嘴裏。嘎嘣嘎嘣地咬出聲音。
「哇噢噢噢噢噢噢噢！吃起點心了！」
「從容不迫！感覺遊刃有餘啊！」
「好帥！大姐姐，真的太帥了啊！強得逆天啊！」
是吧，是這樣吧！那差不多該結束了！你們睜大眼睛好好看看吧！
st！」
嗶地踩中最後的高速節奏。我就像是要順勢吹飛這無所謂的世界似地，高高舉起右手。
「perfect！」
我擺著決勝姿勢靜止不動，就像在演出電影的最後一幕一樣，總覺得5分鍾以後就會開始播放片尾。心情絕佳，我甚至希望在這一刻結束人生。我不想恢複正常，想一直陶醉在這種狀態中。
「噢，噢噢噢！？零失誤！零失誤啊！」
「大姐姐好強！天才啊！帥炸了啊！」
「感覺能排全國第一了啊？大姐姐能行的吧？」
說來我不知道這遊戲有沒有全國排名，畢竟是很早的遊戲了，就算以前有過，我覺得現在也不會有排名了……現在的我，應該能輕鬆排到前列吧……不對！心髒突然作痛。
「哎呀，姐姐我對排名沒有什麽興趣呢。和人爭高低，看誰輸誰贏，我覺得是心胸狹窄的人才幹的事……誒？」
我感覺到了從觀眾之外看過來的視線。
不知為何有種不好的預感……
我謹慎地迴頭一看。嗚啊！
晶也和明日香正目瞪口呆地站在那裏。
在、在不得了的時候被他們看到了！被目擊到了人生的最高峰，好難為情！話說，這兩人怎麽在這裏？啊！是來勸我迴fc部的吧。我從夏季大會結束以後就沒去過fc部了。雖然我想要退社，但是實在說不出口，所以我想自然而然地讓他們默認我退社了。
——也就是說……我隻能逃跑了！
我無言地從機台上跳下，擠開中小學生們跑出去。晶也和明日香對我喊叫著。
「啊，喂！你等一下！」
「請等一等，美咲！」
怎麽可能停下來啊！我要全速逃跑了喵。
我左右做假動作，和他們之間隔著機台在跑。這樣就不容易被追上了。反射神經好，身手當然就很了得嘛～。
我跑出冷氣開得很大的遊戲中心，濕熱的夏季空氣撲通地迎麵而來，沉重得讓我感覺像是碰到了一麵牆壁。好熱啊！我一下子泄了氣。得在這種空氣裏跑步的話，還不如被他們抓住更好吧？但是我都已經跑到這裏了，要是輕易就被他們抓迴去的話，那邊可能也會覺得有點尷尬吧？……果然還是繼續跑吧！
我著急地在地麵上踏步，正當我想往右跑的時候。
嗚哇！？眼前出現了一張熟悉的臉龐。
「哎呀？你是鳶澤美咲吧。」
是高藤學園fc部的佐藤院同學。在她旁邊的則是和我在夏季大會的一迴戰裏對戰過的市之瀨。竟然不惜借助高藤fc部的部員的力量都要抓住我，有必要那麽認真嗎？
「日向學長和明日香學姐也在啊。」
市之瀨看向我的後方說道。她們的聲音聽起來和平常一樣。也就是說，她們兩個隻是碰巧撞上我嗎？
「拜托了！幫我抓住美咲！」
晶也跑出店裏後大喊。拉沒關係的人作為同伴簡直卑鄙至極！
我指著晶也，向高藤fc部的兩人喊道。
「有不認識的男人在追我！請幫幫我！」
「我可不是什麽陌生人吧！你怎麽會覺得佐藤院同學會信這種謊啊？」
「我在被認識的男人追趕！」
「別把我當作跟蹤狂啊。」
佐藤院同學無奈地歎口氣。
「你們還是老樣子，熱熱鬧鬧地好像很開心呢……」
「我可一點也不開心，請幫我逃跑！」
「既然是認識的人，就不能靠對話解決問題嗎？」
「你看看他的臉。那像是能好好說話的樣子嗎？」
「我現在是什麽表情啊……好啦，別跑了好不好。我不是來對你說教的。隻是想跟你聊一聊。」
「美咲，我們聊一聊吧！」
明日香好像嗷嗷待哺的小狗一樣抬頭望著我。真是的。這樣太狡猾了。你這樣看著我的話，我就沒有心思再跑了啊。要是從這裏跑開的話，我不就變成很壞的人了嗎。
「唉。我知道了啦。投降，我投降了……話說，晶也找我到底有什麽事？」
「你為什麽不來社團了啊？」
呃，問得這麽直接？我本來是想自然而然地退出社團的，你這問題讓我很為難啊～
「就是說……嗯～那種事情怎麽樣都無所謂吧？」
「對我來說可不是無所謂，所以我才來到了這裏。」
明日香為了窺探我們的情況，握起拳頭之後插入了對話。
「那個……美咲是在用遊戲鍛煉反射神經嗎？」
沒勁。明日香為什麽這麽單純啊？因為她太喜歡fc，所以就認為別人都跟她一樣嗎？
「我……不太擅長應付你這種個性。」
「誒？美咲，你不是在遊戲中心做fc的練習嗎？」
「不是啊！我……我隻是……總之不是你想的那樣！」
真是。我都已經這麽露骨地放話了，明日香卻還是自然地把臉靠了過來。
「你在鍛煉反射神經，這是事實吧。不然的話，你的動作不可能那麽俐落！」
「所以我說了我不是在鍛煉啊！」
「教練對我說，我的飛行姿勢變得漂亮了。你也鍛煉了反射神經，所以我想和你比一比fc！」
「都說了，我根本沒有在練習啊！」
「那為什麽你要花這麽多時間玩那個遊戲，還拿到了這麽高分？我覺得你的反射神經真的很厲害！所以……誒？」
晶也把手放在明日香的肩膀上。
「不要再逼問美咲了」
明日香驚訝地來迴看著我和晶也。
晶也察覺到我的心情了嗎？要是這樣的話感覺有點難為情呢……隻要沒樂觀到明日香那個地步的話，正常來說都會察覺到的吧？
「社團練習的時候，要不要過來露露臉？飛一下的話說不定會變得開心一點哦。」
啊，這個男人完全沒察覺我的心情嘛。我好累啊～
「要我變得開心一點，說得好像我現在很難受一樣呢～」
「你還想說你現在不難受啊。」
哎呀，怎麽說呢？我一點都不覺得難受哦。我隻是有點討厭fc了。因為討厭它所以就疏遠它了。這是很正常的事。大概是這樣……
「什麽飛起來就會變得開心，我才不想被你這個放棄fc的人說呢。」
話說出口的瞬間，晶也痛苦地扭曲著臉，我的心一下子痛了起來。我觸碰到了晶也不願被他人觸及的地方……看到他樣子的瞬間我就明白了。現場的空氣突然變得沉重起來。因為我說了多餘的話了啊。就算不高興了，也不應該對晶也說那種傷人的話的……我的性格原來這麽糟糕嗎？
正當我想道歉的時候，在一旁的佐藤院同學像是等得不耐煩了一樣，開口說道。
「很抱歉打擾到你們，不過你們會講很久嗎？」
晶也像是想轉換氣氛，他用輕鬆的語氣說道。
「讓你們等這麽久，很抱歉。我們這邊已經沒事了，你們繼續去逛街吧……」
「不，那個……我和佐藤院學姐正要去你們學校，隻是順路到這條街來而已。」
佐藤院同學用鞋底重重地踩了瀝青地麵，雙腳打開的距離比肩膀還寬。
「我是來提出決鬥的。」
kettou？不是奶奶經常說的那個血糖吧，她應該不會在這種時候說健康診斷的結果。那也就是說，指的是決鬥嗎？（譯注：決鬥與血糖在日語中的發音相同，羅馬音為kettou）
晶也訝異地反問道。
「決鬥？不是比賽嗎？」
「不是比賽而是決鬥。氣魄可是不同的！」
……氣、氣魄。想不到會從年輕女孩的口中聽到這個詞。真厲害。
「我來這條街是為了買紅玫瑰。拿著紅玫瑰來決鬥，你不覺得是一件很棒的事嗎？」
感覺她大腦的構造從根本上就和我們不同呀～
「我想要與其決鬥的人是……」
佐藤院同學把手指向明日香。
「倉科明日香！我想和你決鬥！那紅玫瑰，就托付給你了!」
「誒？啊，好的。誒？我、我明白了？……奇怪？我明白了，這樣迴答就可以了嗎？教練，我該怎麽迴答才好……」
明日香看向晶也，尋求幫助。
「誒？呃，那個……你說決鬥？」
「我不是在問日向晶也，而是在問倉科明日香！」
「是，是我？我明白了！」
明日香不知所措，仿佛被氣勢壓倒，下意識地在點頭。
……到底在做什麽啊，這些人。我跟不上你們的話題了。我可以迴去了吧？
「加油吧明日香。我支持你。那就這樣，我先……」
「別想若無其事地跑掉啊。話還沒說完呢。」
「對，還沒說完呢。」
晶也和明日香圍到我的前麵來。我原本還覺得能趁機逃跑呢。
「就算隻有今天一天也好，你一定要來一趟社團。不然的話我……就是那個，呃……哭，我會哭出來的！」
「就、就算你這麽說，我也」
「美咲不在社團裏的話，我會很寂寞的！」
「你別真哭啊！難道明日香是輕易就會威脅別人的女孩子嗎？」
「你不來嗎？要是這樣的話，我就大哭一場，讓你後悔也來不及哦！」
「要、要哭到讓我後悔也來不及？」
雖然有點想看看是怎樣……話說迴來，因為我沒來所以覺得寂寞……應該是真心話吧。因為明日香是不會猶豫，能坦率地說出自己的真實想法的人。
我不在就會寂寞嗎……我的心裏開始翻江倒海。我想著，幹脆就別做不好的事了吧。我不想讓明日香寂寞。但是，如果我不去社團，就能夠給明日香造成哪怕一點點傷害的話……我覺得，那樣也挺好。
——我竟然在想著這些令人討厭的事情啊……誒？
明日香默不作聲地緊握住我的手，使勁牽著我走。
「我們去社團吧！」
她這麽強硬地推著我去的話，拒絕她反而會更麻煩。
「知道啦，我知道了啦。哈，真是的……明日香，你在這種時候很強硬呢～」
「謝謝你！我一直都很想和美咲來一場比賽呢！」
「我隻是去露個臉而已，不會跟你比賽的哦？」
「你隻要能來我就很高興了。」
佐藤院同學好像很不高興似的，用腳尖咚咚地敲著地麵。
「美咲。美咲……就知道美咲。有人向你提出決鬥了，你有沒有自覺啊？」
「呃，那個……自覺……那個。對、對不起，我不是很清楚！」
聽到她直接承認，佐藤院同學頓時無語了。明日香好有趣啊～。
「……哼！我就當作你接受決鬥了。那我們就去你們的練習場吧！」
佐藤院同學轉過身，英姿颯爽地走在前方。市之瀨看到她離開後，慌慌張張地連忙對我們點頭。難道她隻是一個隨從而已嗎？
「那、那個……就是這樣，請你們多多關照。」
她抬起頭之後，訝異地看著我。
「嗯？我的臉上沾著什麽東西嗎？」
「不、不是，沒什麽。」
怎麽迴事？雖然有點在意……但我還是不想放在心上。
「佐藤院同學。久奈濱fc部的責任人是我。你這麽隨意地決定會讓我很難辦。」
「我說了，不是練習而是決鬥。沒有教練出場的份。」
「就算你這麽說……明日香怎麽想？你不討厭嗎？你可以拒絕的。」
明日香很自然地微笑著。
「我想和佐藤院同學比賽。因為我第一次比賽的對手就是佐藤院同學。」
晶也微微點了點頭，然後看著我。
「美咲，你怎麽想？」
「有必要問我的意見嗎？」
「我有必要向社員尋求意見啊。」
……雖然我這個社員很快就會自動退部了呢。
「不是很好嗎？」
老實說，不管明日香和佐藤院同學是要決鬥還是要結婚……如果她們是要結婚的話我還有點興趣，要決鬥的話我就無所謂了。隨便你們吧。
晶也對走在前方的佐藤院的背後說道。
「幾天後要集訓對吧。要比賽的話，可以到時候再比吧？」
「我想在集訓之前做這件事」
「理由是什麽？」
「……是明日香和真藤部長之間的比賽。她和部長打出了那麽精彩的比賽，我的自尊心不允許我放著這種選手不管。想要和部長來一場好比賽的人，不是隻有你們。」
「既然你們都在一個社團裏，拜托他和你比賽的話不就
好了嗎？」
「必須是認真的比賽才有意義。我也不可能直接去拜托他認真跟我比賽，我可沒這麽不知羞恥。而且，我是高藤fc部的下一任部長。她把我們最強的前部長逼入了絕境，所以我也有必要和她做個了斷。」
我把目光從你一句我一句的晶也和佐藤院身上移開。
……哼嗯～。跟把真藤學長逼入絕境的選手做個了斷呢。原——來如此呢～她是在說明日香吧。因為明日香跟真藤學長來了一場很棒的比賽嘛。因為她連續使用氣旋瞬踢迴轉窮追不舍呢。要是跟明日香來場決鬥的話，佐藤院同學就能抵達乾同學所在的境界了嗎？
感覺像是心髒被針刺到一樣。
……那我呢？
我應該也把真藤學長逼入了絕境。明明是這樣的，卻連看也不看我，就知道明日香明日香明日香的！我……！對於佐藤院同學來說……不對，對大家而言，他們會覺得明日香比我更厲害吧……跟明日香比賽的時候，真藤學長或許是稍微認真起來了，但是跟我比賽的時候……他卻沒這麽做。
——眼鏡蛇突襲。
這是一種急速停止後再突然加速突襲對手背後的技術。根據晶也的說法，就算在專業選手中，能使用這招的人也不多。
他隻對明日香用了這招，沒有對我用過。
……沒有對我用過。
心中的齒輪喀嚓地咬緊了。隻要看到佐藤院同學現在的樣子，就能明白他沒對我用這招的理由。想大聲喊叫的情緒在胸中翻滾。
現在來比賽的話，我一定能贏過明日香！明明是這樣的，為什麽……但是………………我也清楚。嗯，我隻能趁現在贏她，明天就不一定能贏了，後天的話……日子一天天過去，我贏的可能性就會越來越小。總有一天，我會變得比明日香更弱。
——其實也不是什麽不得了的事。
贏也好，輸也好，不管怎樣都無所謂，我都沒什麽興趣。我隻要自己過得開心，明日香也隻要以自己的方式去努力，隻要這樣就好了。
誒？
我發現本來走在前麵的佐藤院同學突然向我靠近。
「有、有什麽事嗎？」
「鳶澤美咲，你難道就甘願嗎？」
「甘願，是指什麽？」
「和你的比賽相比，倉科明日香和真藤學長的比賽更精彩。」
……嗚！
明日香慌張地擠進我們中間。
「沒有那迴事！我覺得美咲才是把真藤學長逼入絕境的人。」
佐藤院同學依然緊緊地盯著我。
「倉科明日香是這樣說了，你是怎麽想的呢？」
「我沒什麽想法喵～」
「真的是這樣嗎？」
「真是，沒完沒了的。我不是說了我沒想法嗎。我是我，明日香是明日香。」
我故作平靜地說道。
為什麽我必須要跟佐藤院同學說這種事情啊！我……我…………！冷靜一下吧。我是打心底覺得無所謂。
「既然你這樣講的話就算了。我們走吧，去你們的練習場。」
佐藤院同學再次走在了前方。哈～，真是的，到底要怎樣啊？
我靠近晶也小聲說。
「我不能不去嗎？我真的不想去啊……」
「別這樣說。我還有事情想和你說呢。堵住你的時候，要是不跟你搭話的話，你又會逃跑吧？今天就死心吧。」
說的也是，早點把煩人的事情結束掉更好呢……
2
我來到用廢棄公車改造而成的社團活動室旁，開始無所事事地發呆的時候，窗果和真白從天上飛了下來。
「噢，你們成功抓住美咲了呢。」
「別把人家說得像野生動物一樣啊～」
我剛說話的瞬間，
「美咲學姐！」
漂亮地著地的真白一邊叫著一邊跑過來。動作看起來會讓人聯想到活潑的小狗。我都好像能看到左右搖動的尾巴了。
「美咲學姐！你終於做好要被我疼愛的覺悟了呢。」
「我永遠不會做好這種覺……哎呀你，不要突然抱過來啊」
我閃到旁邊的公車踏板的地方躲開真白。
「你為什麽覺得我能忍得住啊？美咲學姐！美咲學姐！美咲學姐！」
我敏捷地躲開連續猛撲過來的真白。因為她的準備動作很明顯，所以要躲開她很簡單。
「想抱我的話，用實力贏過我再說。」
「請你手下留情！我真的很想把臉埋到你那柔軟的胸部裏！」
被激情而又赤裸裸地告白了。這個學妹原來有那種欲望啊……雖然我覺得能讓真白開心的話也不錯，但是妥協的話，感覺她之後會變本加厲。
窗果吃驚地搖著頭。
「雖然真白親現在的動作也變好了，但還是在家暴飲暴食發了福的美咲更厲害啊！」
「才沒有變胖啊！不如說我還瘦了。」
「沒有吧。」
「不要說沒有啊！」
和她們兩人說話的時候，心情也好起來了。這樣隨意地聊著天，感覺真不錯啊～。
「我覺得胖胖的也很好！不管是軟是硬，是豐滿還是萎縮，什麽樣的美咲學姐我都愛！」
「嗚誒～，這份愛好沉重喵～。話說，萎縮是什麽樣的狀態？」
難道是我被壓扁了？
窗果轉而詢問在附近的晶也。
「你不是和明日香在一起嗎？誒，嗚哇！市之瀨同學也在!?」
「你、你好。」
市之瀨有些受驚，對窗果點了點頭。
晶也指向社團活動室。
「不止市之瀨，佐藤院同學也來了。她正在裏麵換飛行服。」
「現在就要做共同練習嗎？」
「是佐藤院同學想和明日香決鬥。」
對被震驚得瞪圓了眼睛的兩人，晶也把在商店街發生的事情簡單地說明了一下。
真白的雙手緊握在胸前，她不安地看著我。
「說要決鬥，但明日香學姐沒問題嗎？」
「誰知道？市之瀨，佐藤院同學經常做這樣的事情嗎？」
市之瀨快速看了一眼被佐藤院同學用來換裝的公車之後，小聲地說道。
「據我所知，這還是第一次……那個。我不知道該不該說出來……她似乎是因為真藤學長輸掉比賽而受到了打擊……」
因為真藤學長輸了比賽而受到打擊，所以才會做出那種行動的嗎？
活動室的門被打開了，同時還傳來了令人覺得無力的開門聲。明日香和佐藤院同學換好飛行服後，從部室走了出來。
「雖然說是決鬥，你們也要先做一下熱身活動。」
晶也用提出忠告的口氣說道。
「當然。我希望倉科明日香能以充分發揮實力的狀態進行戰鬥。但是，我可以提一個條件嗎？我想加上一條規則，副手隻能告訴選手敵人的位置，我希望選手隻用自身的實力應戰。」
「隻用我自身的實力……」
「沒錯。我現在想對決的人不是日向晶也，而是倉科明日香。」
「我明白了！這條規則似乎很有意思！我想
嚐試看看。」
晶也雖然露出了複雜的神情，但是最後還是答應了。
「既然是這種形式的話，我不當副手更好吧。真白，你來當明日香的副手。」
「誒？我來嗎？可、可以是可以……明日香學姐怎麽想呢……」
「教練那樣說的話……我覺得沒問題。」
「我的助手就由市之瀨同學來擔任吧？當然，你要和我約好，不透露除了位置以外的信息。」
「好的，我答應你。」
「那麽，由窗果來當裁判吧。拜托你了哦。」
「我倒是沒意見，不過日向同學來當裁判不是更好嗎？」
「因為我想在這裏觀看比賽。好了，你們先做熱身吧。大概五分鍾之後就開始比賽」
晶也確認好大家的分工之後，向背靠著公車的我走近。
「就算沒人監視，我也不會逃掉的啦。」
「我隻是想跟你說說話而已。這個要求不過分吧？」
「與其跟我說話，不如對牆壁說話更好呢。」
「不要這麽看低自己啊。」
我才不是在自卑，隻不過是對明日香和佐藤院的比賽毫無興趣而已。就算對他說明，他也不會懂的吧，所以我還是乖乖閉嘴了……我是想對晶也坦承一切啦，但是啊～我很清楚，晶也一直都很認真地在擔任我的教練……我很難對他說出要放棄fc。所以，我也不怎麽想告訴他。
晶也對我是怎麽想的呢？至今為止他都是以什麽樣的心情來做我的教練呢？
——要是沒去玩什麽fc就好了。
我其實很喜歡和晶也隨意地聊天……要是我離開社團了，是不是就不能輕鬆地和他聊天了？我一直以來都是這樣和他聊天的，要是再也不能這麽做的話，會讓我很難受。為什麽我會遇到這種事情……
「你覺得誰會贏？」
「……你覺得誰會贏呢？」
「我覺得是佐藤院同學會贏吧。」
「哎呀呀？你迴答得真乾脆。」
我嘴邊浮現的微笑漸漸地消失了。
明明覺得結果怎麽樣都無所謂，我心裏似乎又想看到明日香輸掉的樣子。
「明日香不是和真藤學長來了場很精彩的比賽嗎？她可能比佐藤院同學強哦。」
「我認為，明日香在那場比賽中是以超乎實力的力量去和真藤學長戰鬥的，而真藤學長則成了如同帶跑人一樣的角色。但佐藤院同學是會朝對手弱點進攻的類型，這次助手不會下指示，所以經驗上的差距就會導致……誒？」
明日香突然在用大聲說話。好像是在和佐藤院同學爭辯著什麽。
「不對！比起和我的比賽，真藤學長和乾同學的比賽更厲害！」
佐藤院同學平時說起話來很我行我素，但她現在仿佛被明日香的氣勢壓倒了一樣，沒有開口說話。
佐藤院同學好像是說了一些否定乾同學的話。
市之瀨為了幫助佐藤院同學，開口說道。
「那、那個……不同的人應該會對事物有不同的看法吧？」
「fc不是以比賽結果來評判成績的嗎？這點是固定不變的……所以，即使有很多種看待事物的方式，但乾同學就是很厲害，不承認是不行的。」
明日香好像很著急，她的口氣充滿了要壓倒周圍一切的迫力。
我覺得我心中的齒輪咬緊了。乾同學很厲害？她並不卑鄙？那種戰法要是沒有錯的話……那麽明日香就等於是在否定我和她自己，因為我們兩個都輸給了真藤學長……為什麽她要這樣幫乾同學說話啊？我真的搞不懂。
「佐藤院同學，我要在這場比賽中，告訴你乾同學有多厲害！」
「嗬嗬嗬嗬……哦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嗬！！！！我明白了。雖然我不是很清楚你想要說什麽，但是你就放馬過來吧，倉科明日香！！」
「我知道了！」
我覺得腹部深處非常疼，就像是被放入了巨石一樣。
我想起來了。那時，明日香看著真藤學長在那片天空下敗北……然後露出了微笑。
3
明日香和佐藤院同學朝第一浮標飛去，我和晶也一起仰望著她們。
「明日香說了乾同學很厲害，你知道她是厲害在哪裏嗎？」
「我覺得她是厲害在能掌控對手的行動吧。」
「具體來說的話呢？」
「那就……我也還說不清楚。」
……意思是明日香理解了連晶也都不懂的事嗎？
這時，窗果也飛向立於第一浮標的兩人附近。
「get ready、get ready」
她表現得像是美國的專業裁判那樣誇張，手揮得有些煩人。雖然她看起來很不正經的樣子，但我覺得她是以自己的方式在認真表現吧。
窗果喊了一聲——預備（set）！
那一瞬間，明日香與佐藤院同學變得緊張起來了。在那麽近的地方看到窗果那樣還能這麽集中於比賽，看來那兩人是很有氣勢啊。
「嘟！」
代替喇叭，窗果喊了口哨聲的同時，兩人以低強勢迴旋的方式衝出起跑線了。
——明日香打算做什麽呢？
感覺身體裏有種不知正體的某物在擾動著，我輕輕地用後腦勺碰了碰公車。
「她們好像都在瞄準著第二浮標……明日香能飛得比佐藤院同學更快嗎？」
「佐藤院同學比較快吧。」
正如晶也所說的，佐藤院同學這時已經飛過了第一賽道（第一浮標和第二浮標之間的直線路程，往後以此類推）的一半。那一瞬間，明日香抄近道飛去第二賽道了。
「因為再追下去的話風險很高呢。情況正如我所想的那樣。」
佐藤院同學摸到了第二浮標，比分變成0比1。
佐藤院同學進到第二賽道的時候有些遲了，而明日香飛到路線的一半之處後則高速急旋，轉過身來在高處嚴陣以待。
我曾經見過這光景。對，那是在夏季大賽中……
「她用了真白曾對佐藤院同學用過的作戰方法？」
「說起來是這樣沒錯。雖然真白不可能對明日香下達這樣的指示……」
咚咚，我把後腦杓靠到了公車旁。總覺得要是不動下身體就坐立不安。
佐藤院同學正沿著第二賽道直線前進。是瞄準浮標時的飛行路線。明日香則朝斜下方加速，開始追趕佐藤院同學。從距離方麵來考量的話，能以最短路徑飛到浮標的佐藤院同學比較有利，而速度方麵則是能利用重力加速的明日香比較有利。
明日香似乎是判斷追不上佐藤院同學了，她轉身改變方向，抄近道朝第三賽道飛去。
「當機立斷呢。我還以為她是那種會不見棺材不掉淚的人。」
明日香是很努力的人。正因為她是會不見棺材不掉淚的人才會特別努力，我是這麽想的……
佐藤院同學碰到了第三浮標，比分變成0比2。
明日香和在第二賽道時一樣，在第三賽道的高處等著佐藤院同學。佐藤院同學沿最短路徑朝浮標飛去，明日香則是用低強勢迴旋追趕，但她在途中就放棄並抄近道。和在第二賽道時的走向一模一樣。而且在第四賽道時也
是一樣的展開，比分來到了0比4。
她想做什麽呢？是有什麽企圖，但沒辦法付諸實現嗎……還是說。
「明日香是沒了晶也的指示後，就隻會采取單調行動的選手嗎？」
晶也似乎有話想說，但他還是閉上了嘴。
……啊～。我又講了討人嫌的話。心中的某處……不對。不是某處這麽曖昧的概念。心中確實有要是明日香輸掉就好了的想法。我原來是個性這麽糟的女孩子嗎？
明日香抄近道迴到了第一賽道的高處後，她突然挺起身體，像個門神一樣站著不動了。在比賽中這很明顯是不尋常的舉動。
……怎麽了，她的身體有什麽異狀嗎？
佐藤院同學也跟著停了下來。
「怎麽了嗎？身體不舒服的話，我們可以中斷比賽哦。」
「……不，我沒事。比起這個——」
明日香搖了搖頭，閉眼深吸一口氣後大喊了起來。
「怎麽樣!?你明白了嗎!?」
周圍陷入了沉默，就像是沒人明白明日香話中的意思一樣。而明日香似乎是沒察覺到這樣的氣氛，她自信滿滿地繼續說道。
「就是這麽迴事。決鬥就到此為止了。」
而且，她還打算離開賽場。
「等、等一下。」
「什麽？」
佐藤院同學慌張地前來製止，明日香則對她露出了十分純真的眼神。太厲害了，明日香。
「別露出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我完全不懂你想說什麽！」
「完全不懂，是指……是、是哪裏不懂？」
「全都不明白。」
擔任審判的窗果困擾地看向了晶也。
「是要繼續比賽比較好？還是要當成明日香放棄比賽？」
晶也對著窗果說道。
「繼續比賽吧。」
明日香困擾地皺起了眉。
「是這樣嗎？教練，你應該能明白的吧？」
「雖然多少有點明白了，但我想看你接下來會怎麽做，能繼續比賽嗎？」
「我明白了！」
窗果麵對佐藤院同學，
「事情好像就是這樣……」
「雖然我無法釋懷，繼續比賽吧。」
窗果來迴看著兩人，並把舉起的手往下揮。
「比賽，重新開始！」
佐藤院同學一臉不滿地恢複前傾姿勢朝浮標飛去，明日香則從上空追趕她。
我則像是要取迴步調似地，把頭靠到了公車上。
「哼嗯～。你明白明日香這麽做的意義是什麽啊。」
「雖然還沒有完全明白，但不那麽說的話麵子掛不住吧？」
「啊哈哈哈，晶也真狡猾啊～。」
在我們對話的時候，佐藤院同學華麗地碰到了第二浮標，比分變成0比5。
「晶也不覺得在這場比賽中，明日香會什麽都做不了啊？」
「在那場比賽中，明日香說過『乾掌控了真藤學長』。」
「哼嗯～。……………………誒？」
咚地一聲，心髒鼓動了起來。一股刺痛感走遍全身。
「你是說明日香在掌控這場比賽？但比分是0比5，這不是什麽都沒掌控住嗎？」
「對現在的明日香而言，比分差距和掌控比賽是不同的問題吧。」
「是不同問題的話那還有意義嗎？fc可是要靠得分取勝的運動耶。」
「所以我說了，是對現在的明日香而言。」
賽場上，明日香飛到了佐藤院同學前方，並碰了她的背。
得分領域被展開來，比分變成1比5。
「明日香得了一分呢。」
「比分還是1比5……1比，5。」
三分鍾後比分變成了3比5，佐藤院同學在這場比賽中第一次抄了近道。明日香碰了浮標，比分變成4比5。
「為什麽佐藤院同學的動作突然變遲鈍了？」
「明日香待在高處的話，佐藤院同學想摸浮標時，就隻能沿賽道飛行。」
「隻能沿賽道飛行？」
「隻能沿賽道飛行。前提是她要摸浮標喔，如果她要纏鬥的話，就是另一迴事了。她的位置比明日香低時，沒辦法使用低強勢迴旋，對吧？」
「誒？啊—。因為明日香待在高處，所以可以利用下降來加速……」
「想碰到浮標的話，明日香隻要下降就行了，但是佐藤院同學不上升的話，就碰不到浮標。」
「也就是說隻要明日香待在高處，佐藤院同學想摸浮標時，就隻能沿最短路徑前進？」
「倒也不能如此斷言。要是對方運用鍾擺動作的話就不知道會怎麽發展了。」
「要是明日香在掌控比賽的話，為什麽她要讓對方拿下五分？」
「她是在測試要以多少速度和從哪個角度，才能比佐藤院同學更早抵達浮標。」
……在比賽中測試。
「比賽中是沒辦法想那麽多的吧？比賽中隻能考慮那一瞬間的事而已吧？」
在比賽中環顧全局是不可能的。比賽應該是由每一瞬間，每一瞬間的判斷累積而成的。要是能持續做出最好的判斷就能贏，辦不到的話就會輸。
「……不會思考的選手，是無法變強的。」
從心中的深處聽到了有什麽碎裂的聲音。晶也剛才，說了我無法變強。
空中的比賽正以明日香的步調不斷進行著。這種東西我看不下去了，我不想看。
「夠了。」
「夠了是指？」
「我也明白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事，她是想再現真藤學長和乾同學的比賽吧？」
「就理想而言明日香是想那麽做的吧，但大概不會那麽順利的。」
「就結果來說明日香或許會輸。但就算她輸掉這場比賽，就算這場比賽最後變成什麽結果……………………我都已經知道了。明日香她，比佐藤院同學更強。」
我說不定也能贏佐藤院同學，但問題並不是在那裏。無論我贏了還是輸了，我們在比試的內容都是至今為止的fc。但明日香想比試的並不是那種東西………………
——她想比的是別種fc。
心中在嘎吱作響。快住手！我沒必要為這種事打亂心情！因為我已經對比勝負沒興趣了！
就像是要秀給晶也看似地，我對他露出了微笑。
「明日香真厲害啊。比我厲害多了，我這種人在她麵前根本不值一提。」
要是我不笑出來的話，要是不對晶也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的話，我會失去什麽東西。我會沒辦法告訴自己『這點事不算什麽』。沒事的，沒事的，沒事的。明日香就算變強了也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
晶也無言地盯著我看。
——說點什麽啊。
說點能讓我開心起來的事……讓我從這裏解脫啊！要是能說出那種事的話，不管晶也說什麽我都會聽，所以快說點什麽啊！
在晶也想開口說什麽的瞬間。
「嘟——！6比6平手。得分相同時要再比5分鍾的延長賽，對吧？」
麵對用嘴巴模仿喇叭聲音的窗
果，佐藤院同學像是扼殺了感情似地說道。
「不比延長賽。決鬥是沒有延長戰的。」
「那個—？佐藤院同學是這麽說的，明日香和晶也呢？」
「佐藤院同學這麽說的話，那就可以了吧。」
「這樣就可以了。」
佐藤院同學聽到了明日香迴答後，沉默地在地上降落，並關掉了反重力鞋。她頭也不迴地直線朝公車走去，並把門關了起來。
市之瀨同學不安地看著那樣的她。
雖然不知道剛才晶也想說什麽，但他錯失說出口的機會了。不過，就是那種事對吧。嗯，就是那樣，會不禁想許願讓世上的所有人都變得不幸對吧。
「美咲！」
明日香一臉興奮地從空中俯視著我。
「接下來，要和我比一場嗎？」
我低下了頭。我不想再繼續看到明日香了。我知道明日香沒有絲毫惡意，在和fc相關的事情上，她就是純真的聚合體，而我現在覺得她那份純真很可怕。
我用明日香聽不到的音量，小聲地留下一句話。
「——怪物。」
我重新麵對晶也開了口。
「我不玩fc了。」
「誒？」
「不玩fc了。」
「喂，等一下。」
「不等。別跟來。」
我轉身背對晶也。要是早點說出來就好了。這樣一來就不用看見這種光景了，就不用去煩惱這些事了。像個傻瓜一樣。
「美咲？」
我聽到了明日香不安的聲音。我不禁覺得自己差勁透頂。我這麽想了，我真的這麽想了。我明明是這麽想的……。但是……。可惡！我！
「接下來的事去問晶也吧。」
我用扼殺了感情的聲音留下這句話，並啟動了反重力鞋。
4
明明暑假都還沒過一半，我卻穿著製服到學校來了。久奈浜學院有所謂的返校日。在很久很久以前，這學校中好像有學生鬧事，而這起事件後來被貼上不良、暴走、犯罪等一大串負麵標簽。從那之後，學校方麵就為了預防萬一而製定了這返校日。
話雖如此，但學校也不強製學生返校，隻要有理由的話不返校也ok。我原本是想隨便弄個理由請假以避免和fc部的人碰麵，但我注意到這天剛好是fc部去高藤集訓的日子，於是就來學校了。
哈啊～久違的早起，感覺真令人難受啊～
我坐到自己的位子上後，立刻趴倒在桌上。
因為最近早上都是睡到自然醒，所以特別令人難受。把臉靠在桌上的我光是要喃喃自語就費盡我所有的力氣了。要是我放鬆下來的話，真的會一口氣陷入沉眠的世界裏。
「早安。」
聽到誰對我打招唿的聲音後，我保持臉靠桌上的狀態搖搖晃晃地揮手迴禮。
「還是老樣子，看起來很難受呢。」
「很——難——受——啊——。要是無視掉返校日就好了～嗯？」
一注意到說話的人是誰，我立刻把頭抬了起來。睡意一口氣消失無蹤了。在我眼前的人，是晶也。
「為、為什麽晶也會在這裏!?今天不是有集訓……啊！」
我懂了！是來拉我一起去集訓的！
「別想跑！別起身，別抬腳，別檢查門鎖，別檢查窗戶，別尋找其他逃跑路線，別預測我下一個動作。」
「你吐槽的點太多了！」
「我沒打算帶你去集訓，所以不用跑也沒關係的。」
我微微抬起腳和屁股以便隨時能逃跑，並低頭以向上瞄的方式看著晶也。
「為什麽晶也會在這裏？不去集訓沒關係嗎？」
「因為我現在和美咲一樣啊。」
嗯～？我不懂你的意思。和我一樣是指什麽？
「我不去社團了。」
聽到這句話的瞬間，我從喉嚨淺處發出了像是混雜了怪叫和嗚咽的奇怪聲音。
「不、不、不去社團了是怎麽迴事!?」
「所以說就是字麵上的意思，我退社了。」
他的語氣聽起來不像是在開玩笑。說是退社了……為什麽!?為什麽，晶也會!?
「你傻了嗎！誰來教明日香和真白練fc啊!?誰來教她們啊！」
「為什麽要用逼問的語氣問我啊。是葵姐啦。她能教得比我更好吧。」
「不是這個問題吧！雖然不知道真白是怎麽想的，但明日香是想被你教的吧？」
「之前或許是這樣呢。」
「你說之前……就算是現在，明日香也是想被晶也你教的啊。」
難道說，晶也和明日香之間發生什麽事了嗎？
「或許是這樣，但是明日香就算不用我教也能和佐藤院同學比出一場好比賽了。而且明日香和真白都接受我退社的事情了。」
「接受？為什麽你不當教練了？……難道說是因為我？」
我覺得不會是這樣，我也明白不能這麽想……但真是這樣的話我說不定會有點高興。
「事情不是那樣的啦。」
晶也不知為何開始模糊其詞，是沒辦法輕易說出口的事嗎？
晶也放鬆了肩膀，並用輕鬆的語氣說道。
「今天就別聊fc了，久違地來聊些普通的事吧。」
「普通的事啊。……新口味洋芋片會讓增田商店的股價如何變化之類的？」
「太粉絲向了吧！這哪裏普通了啊。」
「不不，這會決定接下來新口味路線的方向，在粉絲間可是相當矚目的話題哦。」
「美咲要是想聊這個的話我會奉陪。總之，我們最近都沒好好聊過天吧。」
「…………聽你這麽一說，好像是這樣沒錯。」
我也想和晶也正常地聊天。想聊那種講出來之後過了幾秒就會忘記內容的輕鬆話題。……雖然我是這麽想的。
——晶也以前是被稱為天才的fc選手，卻從fc引退了。因為晶也沒提過所以我也不知道他引退的理由。我們因為好玩而半強迫地讓他擔任了fc部教練……對晶也而言，這或許是一件很難受的事。
心中總覺得癢癢的，像是被羽毛搔癢一樣。感覺好緊張。
我故意打了個大哈欠，並趴倒在桌子上。……我可負不起那責任啊，該怎麽辦才好？
「要聊天是沒關係啦～能待會再聊嗎？我現在很想睡呀～」
「知道了，那就待會再聊吧。你就邊嘎—嘎—地餓著肚子邊睡吧。」
「我的肚子才不會嘎—嘎—地叫！我餓肚子的聲音是很可愛的！」
我閉上了眼，並故意用鼻子發出唿吸聲開始裝睡。
晶也之所以會退社是因為他自己的問題，我沒有理由為其動搖……要是沒有就好了，我打心底那麽想。可是，我心裏也有『要是他退社的理由是因為我就好了』的想法……我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麽我會這麽想。但是……如果晶也是因為我而決定不去fc部的話該有多好，我好像也有這樣的想法……我不明白！明明是我自己的想法，我卻完全無法理解！
我到底，想被晶也怎麽看待？晶也他，又是怎麽看待我的？
5
我拉開遮擋
夕陽的窗簾，並打開了窗戶。海風吹拂著我的頭發，而外麵的天空已經被晚霞染上了橙色。
「已經是傍晚了呢。」
我比平常更為饒舌地聊著怎樣都好的話題，不知不覺間已經聊到這麽晚了。一冷靜下來就覺得有點害羞，這樣簡直就像是因為晶也久違地理我了，而讓我很高興一樣。我又不是晶也養的狗，真是的。
同學們都迴家或者是去社團了，現在教室中就隻有我們兩個而已。從操場的方向傳來了金屬球棒擊球的聲音，我把身體往外探並看向外麵。
「金屬球棒擊球的聲音，聽起來會令人覺得寂寞呢，不覺得像是從遠處傳來的聲音一樣嗎？」
「我隱約能懂那種感覺呢。」
雖然沒有實際聽過，但我覺得應該和添水器聲音的效果差不多。這些聲音會給人一種『好寂寞啊～』的感覺。
「聽到這種聲音，就會讓人有種被全世界丟下的感覺呢～」
「全世界嗎，這妄想規模還真大。」
「嘻嘻嘻～不知不覺間全世界就變成隻剩我們兩個了呢，說不定在我們說著蠢話的時候大家全都消失不見了哦。」
「這設定沒辦法讓人開心起來呢。」
「樂觀地去想吧。這是隻有我們兩人的世界，整顆星球就隻屬於兩個人呢～。怎麽辦？總之要先生兩個小孩出來嗎？」
「事情突然就變得很誇張了呢。」
「既然全世界隻剩下兩個人的話，也就隻有這點事能做了吧？」
「明明得為了水和食物展開野外求生，我們還會有餘裕做那種事嗎？」
「不是，你這麽認真思考也隻會讓人困擾而已。」
嘛——……對象是晶也的話，我覺得和他一起做些色色的事情也可以。雖然我沒做過那種事……怎麽說，就是那種感覺吧？有種和他做了也無妨的感覺。不過要不要真的付諸實行這點要另當別論。
我看著外麵，並深吸一口氣。
「你要怎麽過暑假？」
晶也走到我身邊，並一起看向了窗外。
「該怎麽過呢……」
「既然不去社團的話，你應該很閑吧？怎麽樣？我們兩個，要不要來交往？」
晶也露出了苦笑。看來他明白這是我的玩笑話，讓我鬆了一口氣。畢竟這樣講說危險也是挺危險的……不是，就算他沒把這句話當成玩笑，我覺得那樣也無妨就是了。和晶也聊天時心裏就會覺得很輕鬆，所以我覺得和他變成那種關係也可以。反正都要和人交往的話，對象當然是這種聊起來很愉快的人比較好……
「你不是忙著去遊戲中心玩舞蹈遊戲嗎？」
「啊～那個嗎？就算是那裏最難的曲子，我也已經練到能無失誤過關了呢～」
「還是老樣子反射神經這麽優秀……我以前就想問了，美咲是從多久以前開始練fc的？在搬來這裏之前都有在練吧？」
反射神經這詞好像讓他想起了fc的事，我微微地鼓起臉頰。
「不是說不聊fc的事嗎？」
「這點程度沒關係吧。」
「在上個學校到二年級夏天的時候都還在練，因為搬到這裏來的關係就順勢不練了。」
「上個學校是在永崎市內吧？比賽成績怎麽樣？」
「有一次偶然拿下了亞軍，就這樣。」
「就這樣？」
晶也訝異地迴問我。
「所以說就這樣了。其他還有在第三輪比賽和準決賽輸掉之類的。」
「四島因為競爭程度很高所以另當別論，以美咲的實力就算在其他地區拿下優勝也不奇怪吧，你沒說謊嗎？」
「沒說謊，沒說謊。我的實力就是這點程度啦。」
「不對，明明有兩年的空窗期還飛得那麽好，你卻隻有這點成績也太奇怪了。」
「不是因為你教得好嗎？總覺得我的身體很適應你的訓練方法，該說是能理解晶也心中的理想狀態嗎，我和晶也不是有些地方很相似嗎？」
雖然我一開始有點抵觸，但在比賽中晶也能讓我順從地照指示行動。在之前的學校時我常常和指示員意見相左呢～
「美咲是為什麽而開始練fc的？雖然這次是因為我和明日香才加入了社團，但你原本並不是喜歡玩社團的人吧？」
「……嗯～。總之，那是我還住在永崎的時候。我在暑假的時候，被父母寄放在四島的外婆家。在那時我看到了一個在練fc的同齡女孩，讓我有了想飛的念頭，於是我就拜托那女孩陪我玩fc。」
「在四島玩fc的女孩子嗎……」
「就連我這個門外漢都看得出來，她的飛行姿勢很漂亮呢～『我也想飛得那麽漂亮啊』，我就抱著這樣的想法，在迴到永崎後加入了fc部。」
「她飛得那麽漂亮啊。」
「嗯。她頭發不斷飄逸，還讓身體前傾到極限……轉向也很流暢，要是海豚能在空中飛的話，我覺得就會飛得像她一樣。她到底是誰呢？那個女孩子很帥氣呢～雖然我和她比了一場比賽，但她是內行，我則是外行，不知道她是不是因此覺得煩躁了？她突然生氣起來，接著就離開了。」
「那算什麽啊？」
「我覺得是因為我玩得太爛才惹她生氣的。她的飛行方式很漂亮，所以我原本是想一直在她身旁看著她飛的……我還想和她一起多飛一會呢～」
「美咲想飛得跟那女孩一樣漂亮嗎？」
「是沒錯呢。雖然現在……我覺得已經無所謂了。」
我不想被他認為我對fc還留有遺憾，所以補了這句話上去。
「這樣啊……」
「讓那女孩生氣這件事，到現在都還是讓我有點受傷。要是我的技術再好一點的話，她或許就能飛得更開心了呢——」
這時我注意到晶也的表情變得黯淡起來。他把手放到窗邊，並痛苦地低下了頭。
「怎麽了？」
「不，那個……」
晶也像是要找藉口似地變得支支吾吾。
「你突然覺得不舒服嗎？這個時間保健室已經關了吧，要我幫你確認保健老師有沒有在辦公室裏嗎？」
「不，不是身體方麵的問題，所以你不用擔心。」
晶也這麽說著並從正麵盯著我看。誒？他的眼神好恐怖……給人一種非比尋常的感覺。明明隻是被他盯著看而已，我的喉嚨卻迅速地乾渴了起來。
「怎、怎、怎、怎麽了？」
因為緊張過頭感覺都快窒息了，我強逼著自己說出了這句話。
——難、難道說，是要對我告白？不，他不可能在這個時間點上這麽做吧……但是，如果不是要告白的話，那他為什麽要這麽認真地盯著我看？
我的視線從晶也身上移開了。要是再繼續正視他下去的話，感覺有一種我自己也無法駕馭的奇怪感情會一口氣爆發出來，並會讓我因此做出不明所以的行為，總覺得好可怕。
即便我低下頭也能感受到晶也的視線，因為他的視線是直接打在我肌膚上的嘛。這個男人打算用視線在我身上開個洞嗎？我以自己都擔心臉會不會就此變形的力道向臉施力，強迫自己露出微笑。
「……嘻嘻，你終於發現我的可愛之處了嗎？」
晶也無視了我開的玩笑。
「那個時候的美咲，是和現在一樣留著長發嗎？」
「沒有呀，我那時留的是和男生差不多長度的短發。因為我那時是個活潑的女孩子呢～」
晶也的表情變得緊繃起來了。我不自覺地往全身施力。雖然我知道他不是會這麽做的人……但我覺得他的表情就像是準備要揍人一樣。
「怎、怎麽了？你看起來很恐怖啊？」
「你那時胸部發育得怎麽樣？」
為什麽會突然在這時扯到胸部？雖然我絲毫不認為他會這麽做，但從我出生以來，這還是我第一次這麽強烈地覺得自己有可能會成為被性暴力摧殘的受害者。
「我並不是出於好色的心情問你的，隻是想知道而已。」
「你在提出胸部的話題後，還跟我說你不好色啊～我就特別迴答你吧，我的第二性徵開始發育的時間比較晚。怎麽樣？晶也那特殊的部位有反應了嗎？」
雖然我試圖這麽說來緩和這緊繃的氣氛，但晶也的表情依舊沒有變化。
「你比賽的地方，是在我們平常練習用的海邊嗎？」
「誒？嗯、嗯？是這樣嗎？……所以說，為什麽你要露出這麽恐怖的表情啊？」
「別管啦！快給我想起來！」
「知道了啦。等我一下……那個……」
那個時候，在那個時候的記憶中，在那時看到的女孩和湛藍的天空，我都記得很清楚，但關於比賽的地點就……不過，冥冥之中……那個，雖然隻是冥冥之中這麽覺得。
「我想就是在那個海邊沒錯。」
「美咲在那場比賽中得到了幾分？」
「雖然比了很多次，但我隻拿到一分而已，畢竟我和她的等級差太多了。因為這一分是我很努力地拿下來的，所以我記得很清楚。」
晶也的表情變得更加緊繃了。我完全想不透我的迴憶有什麽要素能讓晶也變成這個樣子。難道說那女孩是他的熟人嗎？啊，說起來晶也一直住在四島，他很有可能認識那女孩。難道說，那女孩是各務老師嗎？不可能吧，那女孩和我一樣大呢。
「我饒不了你。」
咚地一聲，心中開始鼓動起來。
他說饒不了我……難道說，是因為我讓那女孩生氣了，而讓晶也留下了不好的迴憶嗎？
就像是要吐出吞入嘴裏的銳利刀片似地，我謹慎地問道。
「……你是因為什麽而饒不了我？」
「當然是因為美咲要放棄fc啊。」
……誒？
聽到這出乎意料的話讓我整個人都呆住了。我無法理解是在什麽樣的前因後果下才會讓他說出這句話。
「我不會讓你放棄fc的。」
「別說這種不明所以的話！這是我自己決定的事，不需要由你做主！」
「我要是不下定決心的話，你就真的會放棄fc對吧。要是美咲放棄fc的話……我——」
晶也的肩膀顫抖了起來。看來他的心中有很強烈的感情翻騰。
「……晶也，你怎麽了？你看起來很奇怪啊？」
「我啊，很喜歡頭發碰觸到反重力膜的觸感，以及風從頭發與反重力膜的隙縫中吹拂全身的感覺。」
「那種感覺和吃混有巧克力脆片的冰淇淋時的口感很像呢～」
我試圖努力緩和氣氛，但最後依舊徒勞無功——
「在當fc選手的時候，我把頭發留長了。留到了及肩的長度。」
「哼～這樣啊，晶也把頭發留……嗯？……………………誒？」
在晶也吐出關鍵性話語的瞬間，我全身麻痹了。
我明白了。我全都明白了。
至今我無法理解的事情，我全都理解了。身體不聽我使喚，脖子擅自施力把我的臉固定住，讓我隻能盯著晶也看。關節變得無力，讓我的膝蓋不斷發抖。我無法控製住自己的心，我不知道該把這個真相置於心中的何處。
巨大的針——不對、不是針，是棒子。有一種像是有棒子被強硬地從我肚子刺進身體的感覺。我迴過神來才發現自己正像缺氧的金魚般一開一合地張著嘴。
「以前，我曾經和沒見過的男孩新手比賽過。那家夥一開始技術很差，但隨著比賽時間過去，他卻變得越來越強，甚至到了能飛得比我好的地步。不，隻是看起來能飛得比我好，實際上還是我的飛行技術比較好。但是，他看起來能飛得和我一樣好，我明明是在葵姐多年教導之下才來到這個境界的……」
晶也說的話逐漸和記憶連結了起來。
「現在我能明白，初學者有時候能在短時間內一口氣掌握許多東西。有才能的人就能辦到這種事。但是，有些東西就算多麽有天份也無法在短時間內掌握……所謂的一流選手，就是在掌握了無論擁有什麽才華都無法迅速掌握的東西後，在更為遙遠的地方戰鬥的人。但是那時候的我還不懂這一點。」
晶也他一定——不，毫無疑問，他就是在說我。
「大家過度的期待讓我很痛苦，簡直就像是快被壓力擊潰了一樣。就是因為在那種時候看到了那種景象，我才會大受打擊。我受挫了，我絕望了，感覺就像是自己辛苦練習了好幾年，卻在幾小時內被人超越一樣。」
「……在那時和我比賽的人，是晶也嗎？」
「在暑假時，從日本本島過來，與我同齡的家夥，和我比fc。有這麽多條件吻合的話已經夠充分了。」
我十分動搖，動搖到了覺得自己能維持站姿真是不可思議的地步。感覺就像是心髒和肺會從嘴裏跳出來一樣。
「因為我以為是女孩子……所以從來沒這麽想過。」
「在那時留了短發的男孩子……就是美咲對吧。」
「啊哈哈哈哈。」
在我開口的瞬間，我突然笑了出來。我在恐怖電影裏看過有角色在怕到極點時露出僵硬笑容的畫麵。那原來是貼近現實的描寫啊，人太過動搖的話，就會不禁笑出來。
「我看到了美咲而受挫，而美咲則是在看到明日香後受挫了對吧。」
……我不喜歡這個講法，也不想同意這句話。可是我的心亂成一團，我沒有力氣去反抗。但是，沒有錯。我……是在看到明日香之後，才不想玩fc的。明日香太厲害，我明白我沒辦法變得像她一樣強……所以！
我的心奔馳而出。為什麽，我會在這時想到明日香？
明明是我比較強！教會明日香玩fc的人明明是我！然而我卻會輸給明日香——我才不想見到這種現實！而且、而且！真藤學長明明是敗在卑鄙的戰法之下，看到那一幕的明日香卻露出了笑容，我才不想和那樣的她待在同一個地方。
晶也深吸了一口氣。
「怎麽說——那個……………………我!!」！聽到晶也突然大聲說話，讓我全身為之一震。
「什、什麽？」
「我——要你負起讓我受挫的責任。」
抱歉，等一下，我不懂你在說什麽。要我負起讓晶也受挫的責任？
「……要我負起責任。啊，是要我用身體償還之類的嗎？這樣啊～你的目的是這個啊～晶也你這色狼。」
「別想蒙混過去。你讓我受挫了，要是連讓我受挫的美咲都受挫的話，我就等於是連續受挫了兩次啊。」
「就算你對我這麽說……」
「我不想看到美咲繼續受挫下去，所以我希望你繼續練fc。」
晶也握緊了拳頭說道。
「晶也，我已經不玩fc了啊？」
「我的意思是，我無法看著美咲繼續受挫下去而放著你不管。」
「太誇張了啦。我又沒有受挫……」
「你受挫了吧！看到了明日香的表現！而對她產生了自卑感！正因為你不想輸給明日香，正因為你害怕輸給明日香！所以，你才會變成現在這樣子吧。」
被不客氣地講到這種地步，讓我忍不住動怒了。
「變成這樣是指什麽啊！」
「受挫之後說出了不玩fc這種話，我指的就是這點！你就和我那時一樣！就和因美咲受挫而再也飛不起來的我一模一樣！」
「別擅自把我當成你的同類！」
「都一樣！要是不否定現實的話就動彈不得對吧？我明明已經忘掉這種心情了，忘記了之後也一路走過來了！」
我不禁覺得晶也好像隨時都會咬上來，好可怕。
「要是看到美咲這個樣子的話，就連我都會跟著動彈不得的！」
我擠出勇氣，麵對晶也往前跨出一步。
「那算什麽？也就是說，你是這個意思嗎？我得為了晶也繼續練fc嗎？」
「沒錯。」
什麽？……我瞬間愣住了。
『這是為了自己好』、『不是這樣的，這都是為了美咲』……我原本以為他會這麽說的。我沒想到他居然會斬釘截鐵地肯定我說的話。
為了晶也，我得繼續練fc……那種事。
「啊哈哈哈，真沒想到會被你這麽乾脆地肯定呢。你覺得我會為了那種理由去練fc嗎？」
「我既不想動彈不得，也不想看到美咲動彈不得，就隻是這樣而已。」
「既然你要講這種話的話，你自己複出不就好了。別為了晶也自己方便而把我拖下水。」
不管是贏也好是輸也好，我都已經受夠了！
「受挫的人是你，隻有我迴去練fc根本沒有意義啊。我要讓美咲複活，不然的話我……」
晶也用像是在壓抑嗚咽的聲音繼續說了下去。
「我——會很不甘心，會不甘心到想死的地步。」
「……！所、所以說，就算你對我說這種話。」
「美咲的心情應該也是一樣的。」
「別擅自下結論！」
「我懂的啊。因為我也和美咲一樣。」
……！我和晶也，一樣？
「正因為不甘心到快死掉的地步，所以才沒辦法正視現實吧？」
心裏有一種像是被鏟子深挖的感受。
「別、別擅自說那種話！我才沒有那樣……」
「別說謊，我不會讓你說你甘願如此的。自卑感已經在體內膨脹到快受不了了吧？」
「…………嗚。嗚嗚嗚……嗚————————！」
「我從頭到尾都在說真話，所以美咲也把自己的心裏話說出來吧。」
心裏話……說心裏話……要我說自己的心裏話！我也想講出來啊！要是能把心裏的東西全吐個一乾二淨該有多好。可是，要是這麽做的話，要是麵對自己所抱有的這份心情的話，我無法想像自己會變成什麽樣子！
「我不知道！這是我第一次有這種感受啊！我根本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所以——」
「所以說，你就是很不甘心，不甘心到了想死的地步啊。」
「或許是這樣沒錯，那又怎麽樣？我……嗚嗚嗚嗚！……因為，我辦不到啊！」
「你辦不到什麽？」
「我贏不了明日香！我們兩個所看到的世界不一樣。我也知道明日香正在看著很遙遠的地方，但是——」
有什麽汙濁的東西在心裏積累著。在心中有著既汙濁又骯髒還充滿惡臭的，令人無法直視的感情存在。是我在想著明日香輸給佐藤院同學就好時，所感受到的感情。要是這種心情能自己消散的話倒還好，能一口氣爆發出來的話那樣也不壞。但是，這份心情卻隻會停留在原地而不斷在心中積累，光是要對其視若無睹就竭盡全力了。
「我甚至不知道明日香到底看到了什麽！看到真藤學長在那片天空下敗北，我沒辦法笑出來！」
將其化為話語，並自己說出口後，我才終於明白了。我沒辦法笑出來。
——那也許是才能之差造成的，也許是感性的差異造成的。不管原因是什麽，我都隻能原地踏步，而明日香卻能向遠處前行。
「……我的手，是無法觸及明日香的。」
「不試試看的話，怎麽會知道呢。」
「我知道我贏不了明日香，這點是沒辦法被你改變的。而且我並不是因為想贏明日香才開始練fc的……我隻是……那個——」
我漸漸不明白自己到底想說什麽，想不透自己在想什麽。
「被明日香丟下，是真的很讓我不甘心哦？但不隻是那樣而已……不是那樣的。這是我自己的問題，那個……我很痛苦，那個……」
「住手吧。那種心情是無法用言語形容的。要是能將其化為語言並對它好好思考的話，你不會煩惱到這個地步的。」
雖然我立刻開口想反駁，但我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搞不懂是理所當然的。我也不懂人類為什麽會擁有這麽麻煩的感情。既然想不明白的話就讓身體動起來吧。我會讓美咲觸及那裏的，絕對會讓美咲抵達那裏的。」
——晶也他，要讓我觸及那裏？
「那裏是指明日香所在的地方嗎？」
「不對，是指就算不把視線從那麻煩的感情上移開，也能自己走下去的地方。」
撲通，有一種心髒隨著時間流逝而開始緩慢跳動的感覺。
「就算不用移開視線，也能……」
我把視線從那感情上移開了，並為了無視掉它而竭盡全力。
「要是美咲不前進的話我也動不了，所以我絕對會讓你觸及那裏。」
感覺有一條線垂直地貫穿了自己，讓我對自己正在站著這事產生了奇怪的實感。
「絕對會讓你抵達那個境界的。所以，為我而飛吧。」
心裏……好痛苦。可惡，我如此想道。你這講法太狡猾了，晶也！
被這麽認真地要求為自己而飛什麽的……。
心中不斷鼓動而發疼。這個男人……擅自對我抱有期待，對我這種這麽麻煩的人……我想遠離fc！要是遠離fc的話，有一天我或許也能自己處理這份心情。但是，已經不行了。——我不行了，因為！
在我抱有這麽麻煩的心情時，他跟我說了願意教我怎麽麵對它……這叫我怎麽可能忍得住！真的能讓我抵達那樣的境界嗎？
我在心中笑了。啊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這是我生平第一次這麽想依靠一個人……真的能讓我變成那樣的人嗎？不用無視這份心情而活……真的能辦到這種事嗎？
晶也依舊在認真地看著我。
啊啊，已經不行了，這下不行了……我要變得不行了。
懷著半是絕望的心情，我確信了。
——接下來，我會被這個男人隨心所欲地對待。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