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現在這宅子裏好像隻住著老鎮長一個,”仔仔細細地擦著靠近自己的桌麵,長發妹子頭也不抬道,“剛剛我們一路走來,根本沒見到其他人走動。”


    “可能是搬走了,也可能是……”都死了。


    不想在一開始就打擊隊友的士氣,長發妹子頓了頓,到底沒把最後幾個字說完。


    然而對於已經被卷入靈異遊戲的玩家來說,哪怕長發女生刻意避過不提,他們也能猜出後一種可能是什麽。


    遮風擋雨的客房轉眼變成了已逝之人的故居,剛剛還覺得身體迴暖的短發妹子,不自覺地抱緊了肩膀。


    她的動作似是帶動了一直緊緊蹙眉的杜彭澤,打從坐在這張椅子上起,他就覺得自己的肩膀不太舒服。


    像是被一個搖來晃去的風鈴輕撞,又像是被什麽東西輕輕壓住,他來迴活動了幾下,卻始終沒能減弱肩膀附近的酸澀。


    明明中間還隔著一個不算矮的沈裴,身為攻略者的崔睿依舊在第一時間發現了主角的異樣:“彭澤?你還好嗎?”


    偏頭看了一眼身旁神色淡然的青年,杜彭澤不願當眾落了下風,便賭氣說了一聲沒事。


    反正離沈裴越近的地方就越安全,哪怕真的會出事,第一個也輪不到他。


    關著窗的客房光線昏暗,就在杜彭澤話音落下的瞬間,天空中忽地有一道電弧閃過。


    “轟隆——”


    借著這道光亮,攥著紙團的長發女生戰戰兢兢抬頭:“血,桌子上有血……”


    可還沒等聽到其他隊友給出的迴應,她便驚駭地睜大雙眼,宛如被一隻無形的手掐住了喉嚨。


    選座時恰巧坐在杜彭澤對麵,從這個角度看去,她正好可以看到那兩隻搭在對方肩膀上的腳。


    一雙穿著布鞋的腳。


    窒息而死的痛苦讓懸在房梁上的男人麵目猙獰,他雙手死死抓住勒住自己脖頸的腰帶,崩裂的指甲把那上好的布料染出點點猩紅。


    猶如一座搖晃不定的擺鍾,他的腳一下下踢著杜彭澤的肩膀,偶爾還會隨著身下人坐姿變化,死死踩在對方肩上。


    像是察覺到了來自房內活人的注視,他動動已經翻白的眼珠,將頭轉到長發女生所在的方向。


    沒有尋常吊死鬼會吐出的、長而腫脹的舌頭,無名男人咧了咧嘴,露出自己黑洞洞的口腔。


    福至心靈地,長發妹子壓下了她脫口欲出的尖叫。


    與她挨著坐的小平頭卻沒有這麽好運,幾乎是看清那男屍的瞬間,他就屁滾尿流地摔在地上:“鬼啊!有鬼!”


    經驗老道的杜彭澤立刻意識到不對,他本能地想要後仰倒甩掉肩上的負重,卻正巧近距離對上無名男屍早已失禁的某處。


    臭氣熏天。


    含著金湯匙出生的杜彭澤不由得伏地幹嘔。


    在一片驚慌失措人仰馬翻的混亂中,隻有無法見鬼的黑發青年不受影響,甚至還有閑心退到不遠處的美人榻上坐好。


    幻覺般地,他聽到一聲輕笑在自己耳邊響起。


    說不上有多渾厚低沉,卻明顯不是女boss的音色。


    【原來那紅衣鬼的相公聲音這麽蘇?】


    一如往常地和識海中沉睡的0049吐槽,憑著記憶惡作劇成功的沈裴眨眨眼睛,依舊隻能看到桌邊和空氣鬥智鬥勇的隊友。


    沒辦法,在他眼裏,客房仍然是那個客房,根本沒有什麽吊死鬼的異象。


    覺得小平頭驚恐之下的男高音實在刺耳,黑發青年抖抖袖口滑下一把小刀,習以為常地合拳一握。


    “滴答。”


    鋒利的刀刃染上一層淺淡的紅,沈裴輕輕抖掉手上的血珠,姿態隨意地將小刀向斜上方一拋。


    宛若遇上了天敵的獵物,皮膚被劃破的吊死鬼馬上停止了抖動,重新變迴了安安靜靜的屍體模樣。


    頭頂沾了一堆不能深究的混合物,杜彭澤睚眥欲裂地看向斜倚在美人榻上的青年:“沈裴,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你tm就是故意的!”


    很清楚該如何引爆杜彭澤這個火|藥桶,沈裴滿眼無辜:“沒有啊,我看你們都抬頭往上瞧,就隨便試了一下。”


    “彭澤,沈裴他看不到鬼的,”充滿安撫意味地拍拍戀人脊背,崔睿衝沈裴點點頭,“抱歉,他就是被嚇到了。”


    知道實情的小胖子一個沒忍住,低頭憋笑到肩膀發抖。


    然而無論是性格溫吞的長發女生還是與沈裴同校的崔睿,都沒有提出要為青年還在緩緩流血的左手包紮。


    因為在場的玩家都知道,沈裴擁有八字純陽的命格,那一滴滴從對方體內流出的鮮血,簡直就是屏退厲鬼的最佳屏障。


    至於沈裴心情如何、沈裴會不會疼,和玩家自己的性命相比,它實在稱不上有多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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