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飄飄,河水滔滔,一艘小樓船停靠在岸邊碼頭旁,算先從船艙走出來的是一名提著油紙傘的普通青年。(.)


    “大人,深秋雨冰涼,就是小雨,也不得不防,小心染了風寒。”


    這青年說完,又一個青年低頭走出船艙,此人皮膚白皙,五官柔和,俊俏非凡的臉蛋上,正流露一絲慵懶的疲憊之色,咋一看,竟讓人差點認為是女子假扮。


    滿臉疲憊的沈玉嘉,仰頭看了看傘簷外的蒙蒙天氣,不知為何,他感覺心情就和天氣一樣,老是有一股陰霾壓在心頭,無法揮去。


    “此去長安,隻需換乘馬車,用不了一個半時辰便可以到了,幾位公子要叫馬車嗎?小老兒可以找人安排。”一個年老的船夫走到沈玉嘉身旁,恭敬問道。


    沈玉嘉一路都是乘船過來,便搖晃的胃裏難受,本想走一段路在雇馬車,可心係家中情況,他沒有拒絕,點點頭道:“去安排吧。”


    老船夫應了一聲,便算先下船去招唿碼頭的車夫過來。


    沈玉嘉走在前頭,賈祿提著傘替他遮雨,方澤和趙穆卻隨其後,一行人下了船,來到安排好的馬車旁,陸續跳上馬車裏,後麵自有船夫幫忙搬運行李,送到了另一輛馬車中。


    馬車在車把手吆喝一聲下,兩輛馬車緩緩行駛起來。


    葉已黃,通往長安的官道上,鋪滿了厚厚一層枯葉,被秋雨打濕,與泥土混合,當被車輪碾壓時,發出沉沉的悶聲,軟軟綿綿,好似壓在棉毯上一樣。


    深秋少有的潮氣迎麵撲來,涼颼颼的秋風,吹得沈玉嘉有些不適應,下意識縮了縮身子。


    “還有一個月就入冬了,天氣越來越涼,大人可要多家注意身子啊。”賈祿說著,從隨身攜帶的包袱裏,取出一件外套給沈玉嘉披上。


    沈玉嘉緊了緊身上的外套,突然起身,鑽出車篷,外麵的車把式識趣的讓了讓位子,沈玉嘉道謝坐下後,隨口問道:“最近長安可有什麽大事發生?”


    車把式隨口一笑道:”大齊剛剛打迴來不久,兵精糧廣,宵小之徒早就跑了,太平的很啊,能有什麽大事,不過要是大事,其實真有一樣,就是丞相沈傅辭官了,你說說,這要不容易成為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物,竟然說辭就辭,真不知道這些人是咋想的,要是換做我啊,不到死是絕不會傻到放棄這個香窩窩的。(.無彈窗廣告)”


    “或許,他也是逼不得已吧。”


    沈玉嘉苦笑一聲,不過聽到長安似乎很平靜,他也就靜下來了,靜靜的坐在車上,愣愣的望著前方官道。


    ……


    ……


    “呀,馬兒,前麵在下雨,我們不要過去了……哎呀,你怎麽不聽我的話呢,真是氣死我啦。”


    沈夢蓮是頭一次看到半邊天晴朗,半邊天是烏雲密布的景色,乘此機會,她想叫踏雪轉頭迴去,但是踏雪根本沒有理會她,直接衝入了細雨密布的烏雲下。


    不少不明情況,還趕往長安的行商,看到她的情況,不由瞪大眼睛,聽過馬背上長大的,可他們真沒見過一個四五歲的小女孩,就敢騎馬狂奔的。


    看著她那小身板緊緊抓住馬脖子,一行人似乎明白了什麽,驚叫道:“不好了,那小女孩不會是騎馬難下了吧?”


    “我看是,可這馬跑得太快,誰敢去攔啊!”


    “也不知道這誰家的孩子,大人也不看護好了,這要是一路被馬帶著,怕是難迴來了。”


    行商和一些路人都在交頭接耳,卻沒有人去當下狂奔的馬匹,不是他們不想,而是那馬跑得太快,要是一個不注意,人為救到,反被馬給撞飛了,這就得不償失了。


    “又不幫忙,還老看個沒完,一幫膽小鬼。”沈夢蓮看著路人如看戲的看著她,不由氣鼓鼓的叫道。


    “嘿,我說你這孩子怎麽說話的。”


    “你給我停下,叫你父母來,看他們把你教成什麽樣了,真沒教養。”


    “跟一個孩子較勁,你們才沒教養呢……。”沈夢蓮吐出舌頭,呸呸說著。


    路人聞言大怒,但想反駁時,小女孩已經被馬給帶得老遠了。


    烏雲更濃,天氣更黑,看著無人的官道,沈夢蓮被秋雨打濕的緊繃小臉,突然一鬆。


    “嗚嗚嗚……怎麽辦啊?”


    在這沒人的時候,沈夢蓮居然哭鼻子起來了,一臉委屈的道:“馬兒你真壞,看你把人家都嚇壞了,沒人幫我了,我要讓你弄丟了,嗚嗚嗚……娘再也找不到我了,嗚嗚嗚……你快停下啊,迴去,迴去嘛……啊啊啊……救命啊,有沒有人可憐可憐我這個小女孩啊,救救我啊……”


    沈玉嘉暈暈沉沉的在馬車前小雞嘬米,半睡半醒間,似乎突然聽到什麽,他睜開眼睛,掃了一眼前方,官道前有些暗,他看得不是很清楚,不由扭頭看著車夫道:“走了多久了?”


    “還有半個時辰就到了,公子要不多睡會。”車把式笑道。


    “不了,在……”


    沈玉嘉這話還沒說完,突然前麵傳來一陣女童嚎哭的聲浪。


    “這誰家的孩子,哭得這麽慘,莫不是被父母給落下了吧。”車把式隨口一笑,又道:“這幾年戰亂,許多孩子不是因為調皮離開父母身邊丟了,就是被父母遺棄了,更有一些父母死了,孩子抱著父母屍體哭泣的場景,唉,這世道啊,真難,你說是不是,公子……”


    說到這,車把式轉頭一看,卻那裏還看得到沈玉嘉的身影,車把式一驚,旋即才發現之前還在身旁的公子,竟然一轉眼就出現在馬車下麵,並且朝著前麵衝去。


    “這……”


    車把式呆了片刻,旋即便看到後麵車篷裏的三個人,幾乎同一時間也跳了出去。


    “嘿,想坐霸王車啊!”


    車把式剛剛叫了一聲,旋即便看到一錠銀子落在他懷裏。


    “行李還要不要啊?”車把式這聲叫得極低,但是耳尖的賈祿還是迴頭吼道:“廢話什麽,快跟上。”


    “呀呀呀……救命啊……”


    一聲刺耳的尖叫傳來,緊接著沈玉嘉便看到一個黑影向他衝來,這黑影的速度極快,之前還在百丈之外,可轉眼間,他便可以清晰看到對方的了。


    沈夢蓮臉上濕漉漉一片,也不知道是雨水打的,還是淚水濕的。


    突然間,沈夢蓮看到前麵終於又有人了,但是這個人與其他人不一樣,他不僅沒有躲避快奔的馬兒,竟然還擋在了麵前。


    “大哥哥,救命啊……”


    剛說著,沈夢蓮突然想到先前在城門裏,被馬兒一腳踹飛的守將,不由連連揮手驚叫道:“不救了,快跑啊……我不用救了……等下馬兒要把你撞死的。”


    “能不救嗎!”


    沈玉嘉眼睛突然紅了,卻不是因為發怒。


    馬奔的極快,似乎轉眼間就已經出現在沈玉嘉麵前,但沈玉嘉依然沒有動半步,就在老馬與他還有丈許距離時,突然前腳一抬,狂舞數下,驚得背上沈夢蓮叫聲更大,也更淒慘,她閉緊眼睛,死死抱住馬兒的脖子。


    “喻……”


    沈玉嘉輕叫一聲,走到停下的老馬身前,輕輕撫摸了一下老馬的臉,便看向還抱著馬脖子閉眼驚叫的寶貝臉上。


    “我還以為你不會哭呢。”沈玉嘉調笑道。


    “咦?”


    沈夢蓮聞言,叫聲頓時一止,急忙睜開大眼一眼,頓時好不容易止住的哭泣,在小臉一皺後,竟然再次嚎啕大哭起來。


    “爹……爹爹……”沈夢蓮伸出雙手大哭著。


    沈玉嘉哈哈一笑,伸手抱住寶貝女兒,就將她從馬背上抱下來,放到懷裏笑道:“看你還調皮,竟然亂騎你爹的寶駒!”


    沈玉嘉笑著,在女兒鼻子上擰了一把。


    沈夢蓮表情變化的極快,似乎深得大娘的精髓,剛才還是嚎啕大哭,可靠在爹爹懷裏後,瞬間就恢複了笑顏,咯咯笑著伸手拍打沈玉嘉在她鼻子上作弄的手指。


    父女倆調打一下,突然沈夢蓮想到了什麽,驚道:“哎呀不好了。”


    “咋了?”沈玉嘉笑著整了一下雙臂,讓寶貝女兒躺的更舒服些。


    “外公外婆要被打死了,怎麽辦啊?”


    雖然童言無忌,小孩的話不可信,況且沈夢蓮還是一個奇葩,換做平日裏,沈玉嘉隻是一笑而過,但這時候,他能不信嗎,自己迴來,不就是預防此事發生嗎!


    一瞬間,沈玉嘉的表情變得一臉嚴肅,沈夢蓮還是頭一次看到爹爹這副表情,嚇得差點又哭了。


    沈玉嘉看到懷裏的女兒有異動,察覺了她的不按,不由緩和一笑道:“爹爹很可怕嗎?”


    “嗯!”沈夢蓮縮緊小身板,癟起嘴連連點頭。


    “在可怕也沒你大娘可怕。”


    沈玉嘉想到老婆大人那張冰冷的臉,暗想,自己就算在嚴肅,也不可能有她一半之威吧。


    “大娘可漂亮了,對夢蓮可好了,哪像爹爹啊,都不管夢蓮的,真壞。”沈夢蓮突然撒嬌起來。


    “那……以後咱就不分開。”


    沈夢蓮明顯一臉不信的表情,竟然偏過頭撅嘴道:“爹不許騙人啊。”


    “當然,你爹可是君子一言快馬一鞭。”


    “那爹,我要騎馬馬。”沈夢蓮突然扭迴頭,兩眼放光的盯著沈玉嘉道。


    “呃……”這話讓沈玉嘉瞬間一呆,旋即不由苦笑一聲。


    “好好好,不是老馬馬,是爹馬馬吧。”


    沈玉嘉沒好氣的說著,將寶貝女兒高舉過頭,讓她騎到自己脖子上,喜得沈夢蓮拍手叫道:“以後要是爹不聽話,我就要騎爹馬馬,爹可不許反悔啊。”


    “好了吧,滿意了吧。”


    沈玉嘉說著,便想將寶貝女兒抱下來,但是沈夢蓮突然抱住了他的腦袋,雙腳還死死勾住他的脖子,驚叫連連道:“不要不要……要是我下去,爹就不見了。”


    “……”


    沈玉嘉無語片刻,隻好點點頭道:“行吧,那你可抓好了。”


    說吧,沈玉嘉突然翻身上馬,騎到了久違的老馬背上,轉頭看著早已經時刻待命的趙穆三人。


    “走。”


    輕輕一句,道出了無盡的凝重,長安……究竟變成什麽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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