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種她無法了解的生活,一種她無法了解的情緒。黑暗裏有著最悲哀的故事,悠悠的唱著,像是亡魂的呻吟。一直無法理解黑暗,除了邪惡之外,那漆黑的世界裏有著更多的故事。她在此刻聽見也看見,更清楚自己有多麽軟弱。在巨大的悲哀麵前,什麽人有能力改變?


    他沒有反應,也沒有擋開她輕覆在傷痕上的手。曖暖的溫度從她的手中傳來,有著他已經不敢希冀的平靜,她的美麗與光明總讓他更加看清自已的不堪……


    「在那種情況下,不殺了對方,就會招來死亡。誰要活下去,誰就要背負起那些罪惡。」他若有所指的說道。


    傾城的身軀還是在轉瞬間僵硬了,指下的皮膚好燙,像是在黝黑的肌膚之下埋藏著炙熱的火焰。他的眼神總讓她迷惑,除卻了冰冷之外,還有一些急切的召喚。


    「我不必背負什麽罪惡,我——」她說不下去了,無法全然為自身脫罪。說是替天行道,說是執行正義,就可以冷血無情的殺人嗎?


    雷厲風拍拍她的臉,將她僵硬的身子擁抱得更近一些。他十分享受眼前的情景,她因為本身的脆弱,隻能依靠著他。心中有直覺告訴他,驕傲如傾城,這種因恐懼而失控的機會可是微乎其微的。


    「或許告訴你這些事情,你會好過些。葛瑞是內戰的孤兒,在看過太多殘忍事跡後,他的心早就扭曲了。除了販毒之外,他有著最惡劣的興趣,喜歡捉來無辜的人,當獵物般射殺取樂。其中有不少人隻是不滿十歲、毫無反抗能力的小孩。」他鬆開雙手,赤裸的身子矯健的下了床。


    傾城從床上撐起身子,靜靜地看著他的一舉一動。「你這是在安慰我嗎?」她忍不住發問。


    他戴眼罩的動作停頓了半秒,卻又毫無影響的繼續。男性薄唇勾起淺笑,濃眉也恢複成傾城所熟悉的,那邪氣而充滿威脅感的挑著。剛剛在床上,訴說故事的那個雷厲風似乎在轉瞬間消失了。


    「隨便你怎麽說。好好享受你的惡夢吧!趁你還能夠作惡夢的時候。」他無情的丟下這句話,穿上黑衣,頭也不迴的走出房間。


    她瞪著那扇木門看了半晌,許久後才容許身子重重的摔進床墊裏。


    能作惡夢也許是好的,至少還能夠分得清現實與夢境。因為知道能夠清醒過來,所以惡夢並不可怕。


    白晝的光,如何能了解夜晚的黑暗的深處?


    擁有黑暗的心的人,隻作黑暗的夢。


    而更黑暗的心,連夢都不作。


    他呢?他還會作惡夢嗎?


    【第七章】


    瓦雷斯的日夜很平靜,島嶼上白天與黑夜有著溫差。陽光在古老的城牆上移動,偶爾幾個世界級名人在此處出現,在洽談之後,旋即離開島上。


    他們並不限製她的行動,隻要她乖乖的待在城堡內,所有的房間、所有的資料完全供應她使用。


    傾城在城堡內四處走動著,也曾數次試著要逃出去,但是通常到了森林邊緣就被雷厲風的仆人逮迴來。那些仆人總是沉默而動作迅速,任何一個人都有著驚人的身手,遇到他們,傾城每次都隻有敗北的份。


    從首次逃脫,到現在已有半個多月,她不曾再見過雷厲風。雖然心中也曾思索過他究竟失蹤到哪裏去,竟如此輕忽她這個人質,但是她的驕傲不許她去詢問關於他的任何消息。這段期間,黑豹始終亦步亦趨的跟著她,親昵的摩弄她的腿或身體,不像是監視,倒像是喜歡上她。


    那個複雜的男人還有著什麽樣的故事?她發現自己開始對他感到好奇,原本對於罪犯的深惡痛絕消逝了,當她身處在瓦雷斯,她被迫以另一種角度去看待這些罪犯。


    似乎每個人都有著自己的故事,她獨自坐在偌大的圖書室中,看著那些人的資料,隻覺得內心裏一道原本堅硬的牆如今正在開始崩塌。而敲毀那座牆的始作俑者,無疑就是雷厲風。


    她所堅信的信念就是正確的嗎?父親東方旭的嫉惡如仇就真能全然防堵罪惡?從光明的角度無法理解黑暗的心,當然也就永遠不能明白為何罪犯怎麽也鏟除不盡。


    資料看得倦了,她丟下大批的卷宗,順著迴廊走到城堡的邊緣。黑豹跟在她身邊,偶爾低咆幾聲換取她的注意力,在她輕拍它的頭時,享受的眯起眼睛。那些在一個月前她會視為珍寶的資料,如今是唾手可得的,反倒沒有閱讀的情緒。


    陽光很舒服,海風也很暖和。她踱步走過庭院,選擇一處溫室旁的矮牆,坐著思索下一步該怎麽做。仆人們低頭匆匆走過,有意無意的避開她與那頭黑豹。


    這半個月來,沒有任何人願意與她交談。仆人們很有默契的避開她,不迴答她任何問題,讓她無法得知連芷瞳的現況。而瓦雷斯的每一個領導者皆因為她父親的按兵不動而焦慮著,他們隻能惡狠狠的瞪著她,卻也無計可施。隻有那個神秘的牧師偶爾見到她時,會禮貌的點頭微笑,那笑容裏有著難解的神秘,一種屬於死亡的平靜。


    陽光刺眼,她自然的走進溫室裏,感受溫室內四季控製得宜的溫度。溫室的規模驚人,有著數千種珍貴的植物,每一種都受到精心的照顧,陽光透過特製玻璃,照拂到翠綠的植物上。


    傾城彎腰看了看,在眾多植物園圃間發現一個滿布儀器的工作台。順著苗圃的阡陌走去,工作台上的儀器之先進,研究範圍之廣,總讓傾城不由得瞪大雙眼。


    工作台上擺滿了完成與未完成的實驗,各類植物的精華被抽取出來,分裝在試管之中;這些研究,能夠讓當今不少植物學者自歎弗如。


    窈窕的身影從溫室的門口走入,熟練的穿戴上實驗用的白衣,在看見傾城時,奧妃麗雅有一瞬間的驚愕。她皺起彎彎的眉,不悅於雷厲風賦予傾城的自由。這個人質似乎在瓦雷斯過得太過愜意了些。


    「這些都是你的研究成果?」傾城問道。


    奧妃麗雅點點頭,拾起一把曬幹的葉子放進儀器中處理。美麗的容貌上有著冷淡與不安,她對於傾城的顧忌仍舊存在,每次雷厲風為了這個外來者而揮退她時,她心裏的酸澀就與日俱增。


    「何必猜疑,你不是曾經親身體驗過我的麻醉劑,徹底昏睡了七天?」她迴問,看著葉片在儀器之中快速融解。


    「很久之前就曾經聽說過‘暗夜’有一個善於精研毒品的專家,能將毒品的純度與價值提高數倍。前些日子經過這個溫室時,我就在猜想溫室的主人或許就是那位傳說中的專家。隻是,我沒有料到是你。」傾城坦白說道,在看見一些有毒植物時蹙起秀眉。


    「這些研究是我能夠長久留在瓦雷斯的原因。瓦雷斯隻需要能夠替組織賺取利益的人,許多人來到這裏卻又不得不離開,隻有我能夠留下來。」她驕傲的抬起頭來,有些鄙夷的看著傾城。


    「不用冷嘲熱諷,我自認對瓦雷斯沒有什麽幫助,不過別忘了,我也不是自願要留下來的。」傾城提醒她,發現對方很明顯的敵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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