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道門中人,一不貪戀權勢,二不聚斂錢財,更無凡愁俗務纏身,不過隻一件事讓我夙夜難寐、寢食不安。”


    曾寬斜了一眼張浚那似笑非笑的雙眸不禁表情悲愴。


    “哦?天師為何事竟至如此,可否說來聽聽?興許本官也能為你化解一二。”


    張浚聞言稍稍坐直了身體,言語懇切地說道。


    “唉,既然宣撫大人問起,我便再揭一揭這陳年的傷疤。”曾寬說到這裏重重歎了口氣,然後抬起瞬間便濕潤的雙眼聲情並茂地接著說道,“我幼年時父母皆喪命於北戎的鐵蹄之下,至今無人祭奠、屍骨難安。遂在有幸被師傅帶至龍虎山後,我便暗下決心日夜勤修苦練,一刻也不敢耽擱,盼的是有朝一日能夠蕩平北戎,為生身父母報仇雪恨。終於蒼天不負苦心人,曆經整整十年的風霜雨雪之後終讓我身懷大能。不瞞宣撫大人所言,此番我學成下山,一是要斬妖除魔、扶危濟困,以報答師恩。二是要殺盡犯我中原的北戎強盜,以慰父母在天之靈。三便要驅除韃虜,收複河山舊土,以兼濟天下蒼生!”


    “本官看天師年紀尚輕,卻不曾想竟身負如此血海深仇,當真是難為你了。再觀那北戎著實可恨,不僅犯我國土,擄我二聖,更是肆無忌憚地屠戮我大景百姓!我泱泱中華,幾千年風雨屹立不倒,豈容異族如此欺淩?此仇不報,我張浚枉為大景臣子!”


    張浚感於曾寬所言,竟也拍案而起,義憤填膺地說道。


    “宣撫大人能有如此忠肝義膽,實乃國家之幸、百姓之福。”曾寬也跟著站起,衝著張浚抱臂拱手道,“不過恕在下直言,想要抗擊北戎收複舊土,隻靠你我二人此番言辭斷然不行,還是要仰仗強悍無匹的軍力。”


    “天師所言極是,可我大景從太祖皇帝杯酒釋兵權以來,便尤其重文輕武。如此雖文章昌盛,卻武道中落,及至近代積貧積弱,遇外族入侵竟無可戰之兵,否則何至於偏安江南一隅?”


    張浚一臉愁苦,仿佛自己此刻已化身一員武將,鬱鬱而不得誌。


    “因此張大人更應抓住此次拜曲端為大將軍之機,大肆收攬軍心,為武者正名。如此一來,方能使上下一心、同仇敵愾,賊寇方可平矣。”


    曾寬意有所指地說道。


    “嗯,事不宜遲,本官這便親自起草令書,明日便按製登台拜將,拜曲端為威武大將軍。”


    張浚說罷,即刻傳令下去,差人連夜準備相關事宜。


    正在此時,大殿外忽有一小校手持密信,飛身來報。


    張浚接過密信,伸手秉退左右,待看完之後不禁大驚失色道:


    “延州府已於今日巳時被北戎主帥完顏婁室率軍攻破,長安郡如今也已朝不保夕。另外,戎將完顏撒離曷一部已繞過長安,率五千輕騎從北路直奔鳳翔而來。”


    “沒想到北戎進軍竟如此神速。長安城的城防在北戎眼中想必已不是什麽機密,如此看來長安危矣,不過鹹陽尚可一戰。完顏婁室,可是那位擒獲北遼天祚帝的百戰將軍?此人跟隨完顏阿骨打南征北戰,曾立下赫赫戰功,其兵法飄忽不定且講求速戰,實乃勁敵。不過那撒離曷嘛,嗬嗬……”


    曾寬聽罷戰報,幾句話便隨口而出,直聽得殿上幾人無不目瞪口呆。


    “沒想到天師對北戎竟也了如指掌?那依天師之見,本官此刻要如何應對?”


    張俊雙眼微睜,似是有意考較。


    嗬嗬,張浚你個臭棋簍子還來考我?我穿越而來豈不等同於再世諸葛……曾寬聞言微笑著站起身來,將雙手負後,來迴踱著步說道,“張大人明日按製登台拜將即可,此刻應仍以收攬軍心為上。待拜將事畢,軍心高漲之際,可使永興帥吳玠兵發邠州以堵截戎將撒離曷,不過此戰隻許敗不許勝,借機佯敗後便立即率軍馳援長安。那撒離曷有勇無謀,戰勝吳玠後必然會心高氣傲,待他的北戎騎兵長驅直入到達鳳翔城下時必已兵困馬乏,屆時我等便可以逸待勞、將計就計將之全殲。此後,可使大將軍曲端攜環慶帥趙哲率軍東進,與吳玠合兵一處收複延安府,則此戰必勝。”


    “好!天師用兵虛實結合、張弛有度,頗合本官的心意。”張浚聽罷曾寬之策後喜不自禁,不過稍稍冷靜之後又皺眉道,“此番那戎將撒離曷進犯之軍皆是騎兵,往來如風,天師要如何將之全殲?”


    “這便交由在下和龔秉筆、韓巡檢即可,管教那撒離曷有來無迴。”


    曾寬嘴角微微上揚,故意給張浚賣了個關子。


    “當真?不知此役天師需要本官調遣哪位將領以做策應?”


    張浚撚著短須問道。


    “城防司下轄多少兵馬?”


    曾寬沒有迴答,反而開口問道。


    “不足千人。”


    張浚有些疑惑不解。


    “綽綽有餘。”


    曾寬仿佛已有成竹於胸。


    “北戎賊子天生暴虐且生性狡猾,天師萬萬不可托大。”


    張浚還是忍不住囑咐道。


    “宣撫大人請放寬心,有我等三人在此,定保鳳翔城無恙。”


    曾寬說罷便招唿龔世鏡、韓世忠向張浚拱手告別。


    張浚看天色已晚便也沒再強留,隨後親自命小校將三人送迴了驛館。


    第二日一早,天還未亮,這驛館之內便已熱鬧喧嘩起來。


    曾寬三人不知何事,於是草草穿衣起床來到大廳之中。


    此刻才卯時不到,但驛館大廳裏已經人滿為患,大家看起來皆是滿麵春風,仿佛人人臉上都有種說不出來的暢快得意。


    因這兩日東北兩線戰報頻傳,所以各路大軍的人事調遣也比平時往來頻繁一些,因此在驛館落腳的也多為秦州各地的軍中將官。


    曾寬大致掃了一眼,看見那驛丞也在人群之中,於是走過去問道:


    “請問驛丞,這鳳翔城有何大事發生以致如此喧鬧?”


    “天師尚不知曉?宣撫大人今日集結西軍將領,要在較場登台拜將!這可真是近百年來都未有過的大事,這些秦州各地的將官都是自發等待前往觀禮的。”


    驛丞抑製不住內心的激動,說起話來竟也有些顫抖。


    “哦,可是拜那曲端曲正甫為威武大將軍?”


    曾寬明知故問道。


    “正是。咱大景曆來重文輕武,素以文臣節製武將。沒想到這剛上任沒多久的宣撫大人竟能如此以武為尊,此真乃西軍之幸啊!”


    驛丞眼含熱淚地說完之後發現曾寬早已走出驛館,身後還跟著龔世鏡、韓世忠二人。


    “曾天師,我等當真不去觀禮?”


    龔世鏡問道。


    “不去湊那個熱鬧了。我等先送韓大哥去城防司報到點卯,隨後還有大事要辦。”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天師兇猛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巡夜的狐狸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巡夜的狐狸並收藏天師兇猛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