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風接過玉釵,目送空昊離開後,方才將大門掩上,轉身朝內閣走去。


    行了數裏,在一處偏僻的殿宇前,淳風停下了腳步。


    這是一座偏殿,隻不過偏的有些離譜。這裏應該是觀天閣中最深的,也是距大殿最遠的地方了,因為再往前看,前方已經是一座高入雲霄的陡壁懸崖了。


    這裏不僅偏,而且尤於少有人踏足,這裏甚至有些荒涼。


    殿前這條石鋪小徑也不過尺許,而兩旁卻藤蔓纏繞,花草噴香。


    大殿正頂有楠木雕刻三個鎏金大字:“地藏殿。”


    淳風之所以來到這裏,也是因為這裏曾是珝兒住過的地方,這裏的一花一草一桌一木,都沁染了珝兒的氣息。


    並且,這也是珝兒的意思。


    在這淩雲觀內,觀天閣是除了三星閣外,最氣勢恢宏的所在了。


    觀天閣共有九座偏殿,有如意殿,吉祥殿,三寶殿,龍圖殿,六和殿,天罡殿,地煞殿,天濟殿及地藏殿。


    這地藏殿乃是一座殿中殿。


    從外看,它就是一座普通的供奉地藏王菩薩的閣間。但在地藏王法相身後,卻別有洞天。


    淳風用珝兒告訴自己的密語,打開後牆石壁上的三道石門,便出現有一條通道。沿此道又行數丈,便又需下行,直至地下三丈左右,眼前豁然開朗,竟然是一座百丈方圓石室。


    石室內除有桌椅床榻之外,石室中央居然還有一座太極登仙台。此台高三丈六,周有九丈有餘。


    台上不僅有伏羲八封陰陽五行圖,並且還在八個方位都豎有一杆小旗,不知何用。


    立在台上,抬頭仰望,穹頂之上懸掛著一麵九尺方圓的鏡子,而鏡子之上竟有各種圖標符號,仿佛是一種推演預測的輪盤,又象一台計時的天鈡。


    站在台上,耳畔傳來流水的聲音,“這裏竟然還流淌有一條地下暗河?”


    在距石台數十丈處,石壁下有一條小溪緩緩流過,直到眼及的盡頭。水溪中有忽爾有魚兒忽然越出水麵,濺起不大的水花……


    石壁上懸掛數盞魚油長明燈,借著燈光,可見石壁上刻有密密麻麻的文字及圖畫,畫中有人有獸有花有草。


    也不知這是哪位高人留下的武學心得?還是誰留下的預言卦爻,總之這些圖字讓人又是熟悉,又是晦澀難解。


    順著暗河邊有一條小徑,直行約數裏拾階而上,便又有一座大石門擋在麵前。


    打開石門後才發現,要穿過一段樹洞,過了樹洞便發現前方數丈之外竟是觀天閣正堂。


    原來那地藏殿與觀天閣竟然地下相連,果然玄之又妙。


    淳風來到殿前,卻見正堂供著一位仙者,仙者左右又有仙童玉女。


    淳風不知此是哪位神仙,便看了眼門匾,隻見右首寫道:


    與天同壽莊嚴體,曆劫明心大法師。


    左首寫著:渾開天地妙菩提,法通日月大覺仙。


    “這位叫菩提的神仙,或許便是他們的祖師爺了吧?”淳風暗道。


    遊曆了一圈,淳風便又重新迴到了地藏殿,來到登仙台,盤膝而坐,一邊想著如何解救珝兒,一邊望著手中的玉釵癡癡的發呆。


    “這蛙首交尾玉釵乃是珝兒祖傳之物,從不示人,甚至連自己也沒有摸過,今日卻為何讓一個生人轉交給自己。


    珝兒一向做事縝密,這其中必有玄機。”


    淳風手捧玉釵凝神細辨,可左右怎麽也看不出它的機關所在,隻是……


    那玉釵的外觀卻著實讓他大跌眼晴,一般的簪子,無論金質也好,銀質也罷,其造形無非是鳳,凰,鸞,雀,麒麟,花,草,魚,蝶等。而這支玉簪卻是與眾不同,但看那玉釵之上竟盤踞著兩隻蛙麵人身蟒尾的怪物。尤其是它們頭頂那六隻血紅的眼晴,更讓人有一種望之便無法逃離的誘惑。


    “三目蛇蛙?”


    淳風不禁給它起了名字,可又覺得不太合適,隻得自嘲的搖搖頭。


    這種妖獸的造型淳風從來沒有見過,更不曾聽珝兒講過。


    這支妖異的玉釵,怎麽會讓人有一種後背發涼的感覺呢?


    而且,無論你處於它的哪個位置,它的兩張臉都會一直對著你。


    其中一張臉在笑,一直笑,仿佛是看穿了你內心裏的自私與無知而笑,又仿佛看清了你的欲望與貪念而嘲笑。笑臉常笑,笑可笑之人。


    而另一張臉則在哭,一直哭。在這張臉的背後,你會看到天地崩潰,日月無光,山河顛覆,覆滅,人間萬物土崩瓦解,最終灰飛煙滅……


    蒼穹之上一張大臉俯視萬界,潸然淚下。泣不清天道無情,渡不盡萬物輪迴……


    ……淳風越看越覺得恐怖,越看越覺得這個珝兒身份越加鬼秘。


    “珝兒身上究竟還有多少密秘是自己不知道的呀。難道果真如她所講的那樣,她來自天外天?然後……來凡間渡曆情劫的嗎?若真是如此,那為何自己卻對往事一無所知?”


    淳風越想越害怕,若珝兒真是天神,若這玉釵真是她的傳世寶物。那這珝兒身世就太不簡單了,簡直可以用恐怖來形容了,那……她背後的勢力……


    “幻覺,一定是幻覺,這不過是那玉釵釋放出的幻覺罷了。隻要我不看它,它便是一件死物,一支毫無意義的釵子罷了,它又奈我何我,哈…哈…”


    淳風幹笑兩聲自語道:“隻要心無雜念,便沒有什麽天崩地裂,更沒有什麽神佛殞滅,一切不過是幻覺耳。”


    想到此,他閉上雙眼,雙手緊握玉釵,屏除雜念,開始行經運氣打坐參禪。


    其實,對於武學及修行一途,李淳風也算是師出名門了,隻可惜自師祖張道陵之後,道教逐漸沒落了。反倒是被其它教派慢慢超越了。


    比如,佛教,天一教,洪正教,陽明教,以及從道教分支出來的,由許青陽真人創立的全真教等,都一一崛起。


    但偏偏天師道派後繼無人。


    自張道陵羽化之後,便沒有人能扛的起道派這杆大旗了。


    當然,張道陵原本便是天庭的星宿,他奉師尊伯陽子(亦太上)之命下界創立的太清道教,本是希望將太上的思想傳承下去。


    卻不料自己在凡間苦曆百年,殺巨蛟,收八子。本想這八子可繼承自己衣缽,將道派發揚光大。卻不料這八子一個個都不成氣侯,還被別人滅了門。


    最終,導至道祖的計劃功敗垂成,張天師也受到了重罰,重新轉世投胎去了。


    其實,造成這樣的結局,張道陵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他犯了一個大錯,尤其是在選擇傳承人一事上。


    既然要選傳承人,那便必需探測他們的靈脈與慧根是否合格,可他沒有。


    不可否認,張道陵是一個優秀的悟道者,卻不是一個合格的傳承者與師尊。


    凡人皆以為人人皆可修道,隻可惜修道一途並非僅憑一腔熱血便可悟道長生,他們之中,注定會有十之九九的修行者淪為陪練。


    若要修得無上大道,乃至成仙成聖,不但需要堅定的信念之力,還要有極高的天賦與靈脈慧根,以及機緣。


    凡夫俗子……還是省省吧。


    至於什麽是靈脈,什麽是慧根,那便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的事了。


    不過,一般來說,靈脈大致相當於血統,又叫血脈。說白了,便是龍生龍鳳生鳳,耗子出生會打洞。


    是血脈決定了你是飛禽還是走獸,你是善跑,還是善遊。所以,血脈既命運。


    而慧根則又一種對血脈的提升,比如相同的血脈,會因為不同的慧根而千差萬別。


    慧根高者乃人中龍鳳,做事常常可以事半功倍。而慧根低者則事倍功半,常常居於社會底層。


    人類如此,飛禽走獸花鳥魚蟲亦如此,日月星辰亦如此,哪怕是頑石美玉亦如此。皆分三六九等,不一而足。


    有了靈脈慧根便可得道嗎?非也。


    還要經過信道,行道,得道,守道,成道五個過程。


    當聞道信以為真的時候,稱為信道。


    當虔心信受奉行的時候,稱為行道。當進行到頓悟的那一瞬,稱為得道。


    得而不失常存於大道中,稱為守道。


    守道日久,道行日深,次第果證,終因機緣已至,則可入半仙,真仙,上仙,金仙之例…………


    地藏殿下,石室之中。李淳風此時已將袁天罡傳授自己的先天混元功法運行了九個周天,頓覺渾身舒暢,通體爽快。


    “進入這王者之境,果然好處多多。不僅精,氣,神,較之當初提高了不少,同時,亦感覺自身輕飄飄似騰雲駕霧一般。”


    淳風好不喜悅。


    意隨心動,一股神奇的力量在下丹之內燃燒,凝聚。後經任脈行至膻中(既中丹)。又順手臂至勞宮聚手掌心……


    一股氣強橫的內力注入玉釵之中。


    隻見這玉釵忽然閃了下,便又暗淡下來。


    李淳風輕輕睜開雙眼,抬頭望了望頂穹那塊時辰鏡。


    依稀可辨,一道斜月投影在銅鏡鍾上,顯示此刻正值子時。


    子時已到。


    珝兒說隻要對著玉釵默念她的乳名,便有好處。


    淳風此刻早已迫不急待了,於是對著玉釵連喝三聲:“月兒,月兒,月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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