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書房內,燈火通明。


    明皇罕見的未批閱奏折,而是在與一人弈棋。


    這人一身白衣幹淨灑脫,其浩然之氣甚至催生出道韻縈繞於周身,眸似星辰閃爍,肩披綾羅絲帶,出塵的氣質照亮房中的每一寸角落。


    雖看上去以是知命之年,卻異常健碩,眸底平靜淡然顯如聖人降世。


    對於眼前這位的極具張揚的品味,明皇是在不敢恭維。


    打扮上比自己這位皇帝還誇張,不過平時他也不出門,自己也就免得去提醒關於衣品禮節之事。


    “韓青引是你故意送給兵家的?”明皇開口,執黑子落入棋盤小尖了一下。


    “算是吧。”這人執白子落於雙虎撲食,棋勢大開大合:“曾抱著僥幸心理,認為將其送入戰場可能會有一線轉機,可惜了。”


    明皇深知眼前這位的本事,凡事都要留一手底招,與其說是僥幸不如說已經確定了韓青引真的無力迴天,才將他轉手送給了兵家。


    “陛下可知,儒家自古以來非是入門迅速者天賦高絕,與其他體係相比,儒家更注重累積。”


    “我倒是聽說過,儒家書生學子若是一心恪守家國,能在戰爭中活下來的,基本無法在五年之內開辟書山。”明皇一手抵在下巴上,顯得些許輕鬆散漫。


    “不知顏大儒可否給朕解解惑?”


    顏鵲溫和一笑,道:“所謂書山不過是與丹田和紫府乃至佛國同等容器,容納天地之間散落的靈氣,不同容器吸收靈氣後可以轉化為其他能量。


    這四大體係之中,隻有武夫無需轉化靈氣,而儒家對於靈氣轉化最為苛刻,這源自於書山獨有的特性,書山分為六博和八辯兩種,其中六博為多數開辟書山的儒生所掌握,而八辯則是需要更為深層次的累積,以及平穩的心性。”


    明皇倒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不過想想也對,這涉及到儒家本源,一般書生都不會輕易告知他人。


    明皇問道:“這韓青引當時若能堅持,是否可以開辟八辯書山?”


    顏鵲卻搖了搖頭:“此子心性不定,強行讓他開辟八辯書山是在害他,所以我們當時給他定下的其實是六博書山。”


    但實際上卻偏離了他們六位大儒所想,韓青引似乎連六博書山都無法開辟。


    其根本原因在於韓青引心底潛藏的黑暗麵,也導致六大儒最終放棄了韓青引進入儒家,即便如此顏鵲也沒有徹底拋棄他。


    暗中運作將其扔進了兵家。


    在這裏他好似釋放了天性,武夫天賦徹底被挖掘,很快便成為了武三品混一境。


    顏鵲為他高興的同時卻察覺到一絲不對,韓青引似乎與霄王和西域走的太近了,這不是什麽好事。


    他想引導,但一件事的發生令他徹底放棄了這個念頭。


    霄王被二十四道門之一,長春派唯一三品幽逸道士所殺。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霄王遇刺上,甚至顏鵲也將霄王之事放在第一位,現在想想著實不該啊。


    “兵家那個老家夥知道你的盤算吧?”


    麵對皇帝的詢問,顏鵲輕歎一聲:“韓克無的確是個人物,但他遠離廟堂太久,導致所思所想過於單純,或許這次算是給他一個警醒吧。”


    明皇頷首,落入黑子,中盤勝。


    “對付韓青引的人選不知道顏大儒選擇好了嗎?”


    顏鵲取起一杯淡茶,一飲而入好不灑脫:“他留著可以讓你留意的那人浮出水麵,所以我和國師商量過,他……動不得。”


    明皇了然,但眼底還是有些擔憂之色。


    顏鵲看在眼裏微微一笑:“陛下是在擔心小殿下?”


    明皇深吸口氣:“顏大儒可知那天我這龍椅之後的龍雕震動,代表著有皇室血脈覺醒。”


    這件事顏鵲聽說了,皇室覺醒穩固朝堂的確是件好事,但隨後他又聽說後宮並未傳出任何動靜,那結果隻有一個……


    他當機立斷,找到國師並與其聯手一同施展封禁之術,任何知情者不得將此事外傳,否則立刻爆體而亡。


    “小殿下覺醒是好事,陛下如何一臉愁容?”


    “你說……我這個做父親的是不是做的不稱職?”明皇眼眸盡顯悲哀:“從小將安怡那孩子扔進了軍營,對那個小畜生還布下了一個他有可能承受不了的長局,或許我……”


    “真的不是一個好父親。”


    顏鵲默然,他一生沒有無子嗣,將所有精力都獻給了自己國家,所以並不能切身理解明皇對於自己孩子的愧疚。


    但他認為這是有必要的,無論是否身為父親,起碼作為一個國家的掌權者,明皇也不能讓小殿下重蹈霄王的覆轍。


    即便是自己這位大儒逼著他,也得讓他拿起捅向自家孩子的那把刀。


    不過現在看來,小殿下的覺醒超出他的預料,計劃可以稍加變動,兄弟相殘的場景應該不遠了。


    顏鵲的目光遙望向北方,目光深邃且寧靜。


    …………


    “道門法典?”


    安末有些錯愕看著手上這把木劍。


    他感受到腦海之中被木劍清光攝入的一道法典,正靜靜的停留於仙緣殿前。


    莫尼格邁著蹄子走了進來,看到木劍後愣了一下,隨後唏噓道:“這可是個好東西,沒想到他連這東西都給你了。”


    “什麽?”安末不明所以。


    莫尼格用前蹄點了點木劍,沉聲說道:“這把木劍其上雕刻紋路乃道門覺醒紋,可幫助為覺醒者提升覺醒的幾率,而其內還有一絲浩然之氣,應該是在雕刻過程中經由擅長攻伐手段的儒家高手加持,做這東西費時費力,而且最重要的是……它很珍貴。”


    出自道門天師和儒家高人之手,不可謂不珍貴。


    “可我拿這把劍有什麽用?”安末疑惑。


    莫尼格則是嘿嘿一笑:“估摸著是國師判斷錯了日子,你的覺醒比他與其稍微提前了幾天,畢竟道門的天地算盡可不是萬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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