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雖然說昨天,拜訪在昏睡狀態,或者說偽睡狀態中的上吊子醬的病房時,由於是被慌慌張張叫出來的,導致我無意中空著手到了(嚴密來說我是帶著簽名的,但那是給護士桑的),而這次前往新妻跟蹤狂傷害致死事件的發生現場,我到底還是在途中的花店,買了一束花。


    雖說去往雲類鷲鷹子桑身亡的大廈的那時候,由於我要偽裝自己的身份,所以在那時也沒能買花就是了,但是作為不是職業的隻會在犯罪現場亂竄的新人偵探而言,買花這種事應當說是理所當然的禮儀了吧——但是,這個禮儀,居然招來了不曾設想的展開。


    作為被害者的新妻,是綾町楓桑(24)。


    事件大約發生於一個月前,殺害時間是早上六點左右,她正在進行以健康為目的的每日慢跑時,被從結婚之前開始就糾纏著她的跟蹤狂給襲擊了——在報道中,倒是沒有明說兇器是黑傑克,但是有著類似於『後腦部被毆打』、『導致腦內出血』這樣的記載。


    有著值得調查看看的價值。


    而且,明明被跟蹤狂所糾纏著,卻在天亮時分開始女性一個人進行慢跑,有種不太上心的感覺……,是因為盡管被性質惡劣的跟蹤狂給盯上也不想膽怯的改變每日的行動方針,有著這樣的好勝心?還是單純的因為,迄今為止的跟蹤行為沒有被視為威脅——或者說,撲殺犯其實另有其人,這樣的感覺也不是沒有。


    所以如果提到這位撲殺犯的動機為何之時,也可以把構成veildeman假說的一連串事件,放在一起來說。


    那就是完全不知道犯人的目的是什麽。


    為什麽要用布來作為殺人手法間的聯係的理由自不用多說,現在連為什麽把目標選為她們都不知道——又不是以金錢為目的,也不是為了怨恨,那麽為什麽殺人?要是隻是單純的的愉悅殺人的話,從事件中也看不出衝動性。這是花費了時間和工夫,來優哉遊哉的殺害的。而且被害者的共通項除了皆為女性以外,也沒發現什麽其他的相同之處。


    要是能知道這一點的話,就有了新的調查思路,但是正因為不知道,所以才會說調查現在寸步難行。正處於現在進行時的未解決事件的傘下散花桑的事件,關於它的調查,看起來也沒什麽進展——嘛啊,即使現在去走訪一個事件已經發生過一個月的現場,我也不太相信可以找到能讓事件發生後第二天就被逮捕的跟蹤犯洗清冤屈的新的遺留物,但是這裏還是學習多雲醬的,不考慮後果的行動力吧。


    而當我奮力騎著公路自行車,到達了犯罪現場的時候,已經有先來的客人了——而且是數量眾多的,先來的客人。


    如同上吊子醬是在森林公園中的散步道上被上吊的,綾町楓桑被撲殺的地方,是在球技場周邊的慢跑場地上——把這一點來作為共通項也是很勉強的,因為這兩者其實是似是而非的存在。至少,像這樣在白天到訪的話,以圓環描繪出的慢跑場地的附近十分開闊,放眼望去,是和犯罪無緣的健康氣氛。


    與之相對完全不同的雜樹林呢,則是無論何時發生了什麽都不會奇怪的那種萬般可疑——有著要在那裏進行森林浴這一想法的,恐怕也隻有天然素材的治冶木桑了吧。


    盡管在數據庫上進行了搜索,也在網上的慢跑者俱樂部打探了消息,但還是沒能特定到綾町楓桑是在這個慢跑場地的幾公裏處被襲擊的,但是意外的,直接來到這裏之後,從自行車上下來,姑且看了一圈這個路線,身亡地點便一目了然了。


    就在三點五公裏地點處的看板旁邊,被獻上了大量的花束——有許多先來的客人,在這裏。


    看起來這位綾町楓桑,是被很多人所愛戴,被很多人所仰慕的新妻啊……,這樣一來的話,我作為犯罪調查的借口而在途中買了花束的這件事,除了膚淺的社交辭令就想不到其他的了,這就已經讓我感到很內疚了。


    即使經過了一個月獻花也依舊未斷絕。


    至少這個人,不會是僅僅在偵探小說的登場人物一覽表中,以『綾町楓——第二位被害者』這樣子一筆帶過而完結的人物。其實我也沒刻意去這樣想,不過她和在葬禮時應該隻會有家人到場的我來說,是有著天差地別的。


    愛著她的『許多人』中,也有跟蹤犯的這一現實,是令人遺憾的副產物嘛……,我抱著無地自容的心情,非常抱歉的,把偽善的花束放置在了那裏的最末端。畢竟來都來了,總不能把花又給帶迴去。


    然後為了表達反省之意,我閉上雙眼雙手合十,持續了比起以往來更長的——


    「是……嗎?」


    突然。


    這時候在不注意之間,從右側傳來了說話聲。


    應該是我忘記了身處於慢跑場地,以至於妨礙到了運動者,我是這樣想的,但其實卻不是如此——當我一時間睜開眼睛擺好架勢後,


    「是楓的朋友嗎?」


    被這樣子問了,重新的問了。


    帶著像是繞場跑了十圈以上之後的疲憊不堪的氛圍,這裏有著我和同世代的男性——但是,要是這麽跑下來的話,穿在身上的這麽厚的汗衫,卻好像完全沒有被汗水浸濕。


    「真是感謝您。特意為了楓而來」


    「——那,那個」


    就算你深深低下了頭我也……,並不是朋友,什麽都不是。而且重新挖掘本該解決了的事件,也就意味著我就像來盜墓一樣……,誰啊,這個人是誰啊?是和我不一樣,真心真意前來獻花的人嗎,但是目前所見他也是兩手空空的——我也有種在哪裏見過他的感覺……,啊,難道是。


    「在生前,妻子承蒙您的關照了」


    這位憔悴的男子,保持著低著頭的姿勢如是說道。


    2


    有新妻的話,那麽新郎的存在也是理所當然的——然後呢,有被害者的話,被害者遺族的存在,也是同樣的理所當然。就像單身母親的傘下散花桑,她所留下的孩子——這孩子目前已經被娘家的雙親給收養了。就算是獨自一人生活的雲類鷲鷹子桑,也有離開她生活的兒子,身份不明的上吊子醬也是,要是她就這樣死去的話,也應該會有為她感到難過的人。


    心頭苦痛會成倍增加。


    不對,我也真是的,作為吹奏野家的一員,我所協力過的異常規非公式的家族的調查,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更不止十幾二十次。所以說,沒發生過和被害者遺族接觸的事,是不可能的。但是,我還是會盡量避開這種事的,因為我對於自己所做的事是多麽的無神經還是有所自覺的。


    這既是為了對方考慮,也是為了保護我自己——要是非見麵不可的話,我也會做好相應的心理準備後再去相見。也就是說,沒做好這種覺悟的狀態下,在我不注意間和他初次見麵了——在我前往事件現場的這個時間點上,被害者的丈夫居然出現了,這是何等程度的偶然啊。


    要是這樣的話,顯得憔悴也是理所當然的。


    從我的角度來看的話,我所做的事是為了得到假說得到驗證而來到了沒到一個月的發生傷害致死事件的現場,不過從這位新郎的角度出發的話,是距離失去心愛的妻子,還沒經過一個月。然後我有種在哪裏見過他的感覺也是理所當然的,一定是在篩選數據庫時,我看見了被揭露出的他的麵部照片吧——如此的憔悴,要比照片中逝去的綾町楓桑,更加讓我認不出來。


    他的名字——可惡,想不起來。


    我搞忘了,但這種說法不對……,從最初


    開始,我就缺乏了要把這給記住的氣勢。至少把被害者遺族的全名給……。就算這麽說,現在,在本人的眼前,拿出手機來確認數據這種事是做不得的。


    「真是失禮了,竟然突然出聲什麽的。因為,我是最近才能夠外出的……,我是在那邊的長椅那裏,坐著看著您。一直都在看著。看著為了妻子,雙手合十的大家」


    因為沒能出席葬禮,他這樣說著。


    「葬禮那方麵拜托給其他人了。真是丈夫脾氣呢。畢竟我很沒出息。所以說,至少在這裏,來思念我的妻子——」


    「還請節哀順變」


    我還不容易才說出了這句話,除此之外什麽話我都講不出口。不過這也是社交辭令就是了。


    一方麵來講,我總算理解了——原來如此,看來這,不見得是一場偶然。要是不止今天,他始終都在這個三點五千米的地點處,懷戀著亡妻的話,突然出現了個騎自行車的,這樣子的話我們相遇就是必然的了。


    哎呀哎呀,我真的感到十分抱歉。


    不用說也能知道,因為我對於綾町楓桑,哪怕是說過話這樣的生前的迴憶都沒有……,這種情況下,新郎還禮貌地來打招唿是不合常理的。就算這裏不是慢跑場地,我的羞恥心也都要跑著逃走了。


    說到葬禮的話,我就像隻為了蹭吃蹭喝,而到場的那種家夥——但是,我並不是過來玩的。大家可能會說,偵探遊戲什麽的不就是來玩的嘛,但實際上,雖然這確實不是工作,但姑且,我還是帶著任務來的。雖然還不能確定崇高與否,總之有任務。


    在這裏沉默下來,忍耐不住心頭的悲痛,垂頭喪氣的迴家去,並不是吹奏野家的第三子該做的事……,無論有多麽困難,畢竟我背負著家紋,在這裏逃跑可是不行的。不如說這裏要是有捉住這個好機會的大膽的話。


    ……雖然這麽說了,嘛啊,雖說我也不是讀空氣的好手,但把這次相遇當做一個好機會,突然毫不客氣地,開始向新郎發起質問戰,這是不能做的事這一點我還是知道的。


    和麵對貸主兼管理會社的塔條桑時一樣,我想要刨根問底的新妻跟蹤狂傷害致死事件的詳細情況如山一般多——不過總是我還是首先,和被害者遺族的憤怒進行同調。


    「跟蹤狂什麽的,真是不可原諒呢」


    像這樣開口。


    雖說我是別有用心,但貼合未亡人(對象是男性的話,也可以這樣稱唿嗎)的心情來說話未免也太難了——拙劣的討好導致對方發怒也沒啥辦法,但是這裏新郎他,卻做出了意外的反應。


    「……被捕的那個男人不是犯人喲。真犯人,其實另有其人」


    「誒?」


    「不,失禮了。不要說多餘的話,警察是這樣告誡我的」


    立刻推翻了前言,他背對著我,直直的向長椅的方向走迴去了——一直都很疲憊的他,像是在一瞬間爆發出了自身的情感一樣,但是他剛剛,脫口而出了什麽?


    那句明明是我最想聽到的話,讓我都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不好意思,這到底是怎麽一迴事呢?」


    默默目送著他的背影什麽的才不會去做,我直接朝著新郎追去——而從結果上來說,他坐了下來,而我也擅自的並排坐在了他一直以來都坐的這條長椅上。


    不留心神經減負的話,總有一天會變得這樣。


    「為什麽說真犯人另有其人。說被捕的那個男人不是犯人」


    「是我失言了。還請您忘掉」


    「這是冤罪嗎?要是這樣的話,真犯人又會是誰呢?」


    我糾纏不休——幸好新郎沒有把像跟蹤狂一樣糾纏的我給趕走,但雖說如此,他也什麽都沒說。


    隻是一味的搖著頭。


    在這裏表現出如此的在意,而且也讓被害者遺族如此的痛苦,這並不是我的本意——但這裏一旦放棄追問的話,通過這條途徑來了解消息可能就不行了。來想一個他能輕鬆迴答的問題吧。


    「說起來,有電視局的人前來取材嗎?在這期間我也接受了采訪,對,作為楓桑的友人……」


    「……嗯,是的,我也接受了采訪。有多少次呢。我到底經曆過這個多少次呢。是個很漂亮的大美女,把麥克風對著我的」


    是姐姐啊。


    這時候我才確信了,姐姐為了立證veildeman假說而追尋的事件,不是小料理店殺人事件,而是這邊的新妻跟蹤狂傷害致死事件——雖然這確認手段說不上是反證,而是奇怪的驗證方式。然後,把『漂亮的大美女』就理所當然的認定為姐姐,我想想自己,好像也不是個沒問題的弟弟。


    不管怎樣,為了隱藏起我是那個拿著采訪設備之人的弟弟,我說出了自己也接受了采訪這樣拙劣的謊言,明明不這麽說,新郎那邊好像也不會起疑心——一天從早到晚都一直坐在這裏的話,正經來講,他看起來漫不經心的。更何況,他並不覺得殺害妻子的那個跟蹤狂,是真正的犯人的話。


    如同逮捕並不代表著有罪一樣,逮捕也不代表著事件解決了——未解決事件。這跟是不是veildeman所為沒什麽關係——


    ……我突然很在意,在采訪之中,姐姐是如何詢問這位新郎的?她肯定是比我要更厲害的……,難道說她和我一樣與新郎麵對麵,主張著veildeman假說,來跟他談話的嗎?給予被害者遺族這樣怪異的真犯形象的話,作為報道機關來說可是罪孽深重啊——而且要是他是聽了這樣的話之後,才覺得『真兇另有其人』的話,我在這兒聽取事件也沒有意義啊。


    因為情報源和我的出自同一處。


    這就和昨天看的吵吵鬧鬧的電視節目的內容差不多了——嘛啊,沒稱唿姐姐為『利香姐』也是理所當然的,畢竟這位新郎,不像是能早起的人。


    「我也隻關注了新聞,但是在眾說紛紜中,實在是很難弄清何為真實……,楓桑,是怎樣被跟蹤狂所殺的呢?」


    我刻意的在問話中,強調了『被跟蹤狂』……,這其中有挑撥的意味,而且『眾說紛紜』這樣故弄玄虛的表現,也是撒了個小謊。不如說不預先確認過在這世上其實沒多少討論的和這個事件相關的話題是不行的。因為這才是關鍵。


    真是的,我的罪孽之重,比姐姐也差不到哪去。


    「是黑傑克喲」


    意外的直接迴答了。


    雖然多雲醬不上道的這樣說過了,不過推理小說的讀者以外,居然意外的也有人知道這兇器?不,作為事件的當事人而言這是應當知道的事——不管如何,新郎對著我,說明了這是怎樣的兇器,而不是那位醫生,更不是海賊的標誌。


    「在慢跑中,就這樣,從後麵毆打她。粗略來看的話感覺也沒受到外傷,還是如此的漂亮……就隻有倒地的時候,把膝蓋給劃破了……」


    他淡淡的說著。


    內容卻不如語氣這般平淡。


    一個接一個的質問著耷拉著腦袋的他,我心裏有些過意不去……,但是,就算是目前已知的情報,從當事者的口中說出來的話也會更具有真實感,而他的話一說出口,我也有了疑問。


    在慢跑中從後麵毆打?


    「也就是說,犯人也同樣,在慢跑中嗎?因為至少不比您妻子跑得要快的話,就無法毆打到慢跑中的人的後腦」


    而且,想像一下的話,隻比她跑得快一點點的那種程度也是不行的……


    ,因為楓桑往前跑時,不是會導致黑傑克的威力減弱嘛?當然不會造成傷害是不可能的,但是應該不會造成致命傷……,而且在慢跑場地騎著自行車也是行不通的,更別提公路自行車了。


    「啊啊……,與其說是慢跑,以我妻子而言,說是走路才更為接近。完全是以健康為目的的,一天走一萬步」


    原來如此。


    說的像是比起高山爺爺早上的散步,更加能活動身體的體育活動。


    「因為是邊用耳機聽音樂邊走路的,所以才會沒能察覺到後方有人在接近」


    沒有想要指責被害者的意思,更沒有針對被害者遺族來說,不過這真是不用心啊……,就算沒有跟蹤狂,就算不是女性也不應不用心到這地步。而這對於針對女性的跟蹤狂來說,動機充分得不得了。


    「關於兇器是黑傑克這一點我倒是知道了……,那個,您妻子的尊容,是否有被布給遮住嗎?」


    因為是以被害者朋友的立場來提問的,『您妻子』暫且不論,『尊容』這種說法會讓人感到不必要的疏遠,但不這樣去詢問的話是不行的。


    「布,是嗎……」


    新郎,在此時這樣子抬起了臉來。


    「雖然不知道布這個說法是不是妥當,當時是有帽子遮住的。防日曬用的……,以前妻子是在夜裏跑步的,那時候會帶著帽子,畢竟會擔心太陽升起的時候的太陽光」


    把慢跑時間選為日夜交替之時,這不是完完全全的不用心嘛?而遮太陽用的帽子的話,確實,取決於種類也會有完全遮住臉的那種……,但怎麽說都不會是滑雪時隻露出眼睛的那種吧,雖說倒是滿足了條件。


    說是速度很慢,不過在慢跑中,目標並不是一動不動的狀況下,犯人所想要的,並不是自己下功夫,而是被害人自身,就把臉用麵紗給遮住了,可以這樣來假定嗎?


    veildeman。


    用布來遮住,用布來殺。


    在這之後我呢,從垂頭喪氣的新郎那裏,得知了當綾町楓桑被其他的慢跑者發現時已經處於心肺停止狀態了,也沒有在附近發現疑似犯人的人物,當她被送往臨近的大學附屬醫院時,已經『逐步』死亡了,而包含安裝了音樂的手機在內,沒有任何一件東西被盜走,類似於這樣那樣的情報——盡管是缺乏體貼的提問,能答得出來的,他還是一五一十的迴答了。看著他沒什麽力氣的樣子,我心裏就算再過意不去,這時候也不能放手。


    比如那個遊戲『屏幕·學校』,我也試著問了她是否是這個遊戲的玩家,而與之相關的,


    「不是的,不如說妻子對於遊戲很苦手……,雖然也不是對於運動很得意,但要說的話她是戶外派的」


    這樣子迴答了。


    正因為此才會來慢跑的啊。


    被害者全員,都是特定的社交網絡工作類遊戲的玩家這一假說,這時候就也不成立了……,但新郎對於為什麽我要問出這麽意義不明的問題,這一點,他並沒有反問。


    所以說呢,拋開由於罪悪感而導致我受到了精神傷害不談,事件聽取方麵已經圓滿結束了——什麽的,實際上並不是這樣的。還有一件我沒問,想問但是問不出口的事。


    那就是綾町楓桑的生日。


    她被殺的一個月前的那天,是她的生日嗎?如果可以的話我就問了,但以亡妻的友人這種立場來講,就很困難了——雖然有盡管是朋友,卻仍然不知道生日的情況存在(比如說,我就不知道治冶木桑的生日。正確的年齡也不知道),但我並不想無端的增加暴露出詐稱身份的風險。


    無論從哪方麵去考慮,都是該收手的時候了。


    再呆在這裏的話,真正的吊唁客出現了的話事情就大條了——盡管來講,要是能夠從這位吊唁客那裏厚顏無恥的聽取事件就最好不過了,但要是新郎一直都坐在這個長椅上的話,這個所謂的最好不也達成不了嘛。


    我以最後的疑問為目的,又多問了一次——反正問問又沒什麽損失。


    「要是跟蹤狂不是犯人的話,真犯人到底會是誰呢?究竟誰會,把楓桑給……」


    「……想知道嗎?」


    這樣子。


    這時候,新郎向前站了起來——哦呀,難道真的是出現了吊唁客,他又去打招唿了嗎,我有些慌張,然而並不是,他往從獻花的地方來講,完全是相反的方向那裏踉蹌而去。


    也沒有吊唁客過來。


    「想要知道的話,還請跟過來。讓我來告訴你——被麵紗遮住的,新妻的真實」


    3


    在什麽時候又是因為什麽,讓他改變了主意呢,而且既然說是要告訴我,為什麽在長椅這裏就不行呢,於此時追問的選項,其實是沒有的——畢竟他有些神經質,要是因為追問導致他再次改了主意那我可受不了。所以說不如就順著這個流向來。雖說我這也是鑽了他情緒不穩定的空子,但就算再怎麽迷茫,話都已經放在這裏了,我還是讓這千載難逢的機遇給溜走的話,這樣的英才教育我可沒有接受過。


    總之,作為被害者遺族的寡夫所把我給帶去的,果然還是他自己家——在不久之前,還是新婚夫妻二人的愛巢的,帶有庭院的小獨棟。


    在路上則是沒這麽說話,可以說是尷尬死了……,雖然說我這樣不擅長問問題的還是不要多問為好,不過這樣也很讓人擔憂啊。而理所當然的,房子是在離慢跑場地不遠的徒步範圍內——所以說這種尷尬的場景,實際上並沒有持續太長時間。我也認為這是可以餘裕的再迴來的距離,所以就把公路自行車停在了停車場到時候迴來拿。那麽我在調查階段裏有沒有弄清楚綾町楓桑生前的住所呢,答案是沒有被新郎發現出來的沒有——所以不得不讓他不發覺的走在前麵……,和生日一樣,雖說作為『朋友』連她自己家在哪裏都不知道是有些不自然,不過為了能聽到『被麵紗遮住的新妻的真實』這種沒什麽方法弄到的東西,完全裝作無知的樣子才更為有利。


    「有想讓您見見的東西」


    用玄關的鑰匙開了門,脫了鞋走了進來之後,新郎這樣說道。


    「請吧,招待不周還請見諒……,畢竟是一個男鰥夫,也未有孩子。能先請您,先移步到那邊,右手邊的客廳裏去嗎。那件想讓您見見的東西——不得不讓您見的東西,已經在那裏了。等我準備好了,也會馬上過來的」


    我有些激動了啊。是因為期待嗎,還是恐懼呢。


    新郎一邊說著要去準備茶水,一邊走向了廚房那邊——盡管是第一次進入的家裏,我還是本能的,知道廚房的位置。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的,按照所說的那樣去向客廳——我不由地發出了呻吟。


    當我打開隔扇的那個瞬間所感受到的,是別人家的那種味道,然而並不是這種東西。生理上不由自主的,讓我向後退了幾步……,這就和雲類鷲鷹子一樣,感覺和物理層麵上被毆打到了鼻子差不多。就像水果腐爛了一樣。


    難道說想讓我見的是榴蓮嗎?


    但是,在和室的中間放置的,別說是榴蓮了,連放在籃子裏的蜜柑都沒有……,在大夏天的客廳裏放著被爐,而且還是有著厚厚的被子的那種,是稍微讓我覺得有些不平衡的室內裝飾,但這也是,具有家中的個性的,生活感的表現啊——也可以把這解釋為沒有空閑來整理被爐。和有一大家子人,無論是客廳還是私房都用光了的我家相比,有這樣的客廳也是說得過去的。


    問題在於,這刺鼻的異臭,是如何從這個被爐的內部散發出來的——該不會,這裏麵放了鹹菜之類的讓它發酵吧?我倒是也聽說過有人用被爐來做酸奶的……。


    想到這裏,我一邊想著這是有些失禮的行為——不,講實話,沒涉及到禮儀做法的話我是不會迴頭的——這時候想到了父母該怎麽辦啊——一邊把被子卷起來一看,就發現了這內部有個掘地爐,而在可以把腳給放進去的凹陷裏,然後呢,在那裏的是。


    在那底下的是腐爛的成人男性的屍體。


    這是可以一眼看出是死了的,可以一眼看出是腐爛了的,這種程度的屍體,這種程度的腐爛。


    和『發現』上吊子醬時不同,這種東西,連寫下來發送給牽竹奶奶再等待她的意見的必要都沒有——而且因為把被爐的被子給卷起來了,比之前更強的臭味,也就是腐爛臭,讓我脊髓反應似的站了起來。


    誒?


    誰呀,這男的?


    雖然之前說過這是一位成人男性,不過更加具體的來說的話,他是在掘地爐被挖掉的那部分裏,保持著體育坐的姿勢被埋著的,裸體男性——而且就像是發酵了一樣,全身都稀稀爛爛的腐爛的,倒是無法一眼確認有沒有外傷,至少這不是一位『女性』。畢竟是被不像是布的被爐被子給覆蓋住的,也就意味著這應該並不是veildeman的所犯下的罪行……,而且,作為男性,也不滿足veildeman假說中成為被害者的條件……。那到底為何,在綾町楓桑生前的家裏,現在仍然是被害者遺族所生活的家裏,有屍體呢?首先,在同一屋簷下有著屍體,甚至還是散發著臭味的那種個,新郎應該不會不注意到才——誒?


    那,難道說這就是『想要您見見的東西』?『不得不讓您見的東西』?


    就這個腐爛的屍體?


    「————咻!」


    這時候。


    總之,無論是從保存現場的意味上講,還是從這腐爛臭中逃離的意味上講,當我開始考慮離開這間客廳之時,我的後頸部,突然一下,這次才是真正的,受到了物理的衝擊——我的意識開始遠去。因為是向前倒下的,在我倒轉的視線的那一端,我捕捉到了右手拿著布袋的,新郎的身影。


    看上去沉甸甸的布袋——黑傑克。


    一下高高的子向上揮起,『布的兇器』,再次揮向了我倒地的頭部——然後爆裂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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