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到這個令人心塞的話題，杜煒逸也沉默了。</p>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p>
人是會共情的。</p>
看到他人的苦難，常常會由人及己，感同身受，從而心傷難過。</p>
房車內一片靜默，大家都不想說話。</p>
好容易平息了心情，白雲天率先開口：“力波那邊的情況，大致就這樣了，你這邊怎麽樣？你剛才還說遭到圍攻？”</p>
杜煒逸勉強笑了笑：“我那是跟你開玩笑的！”</p>
白雲天了然地點點頭。</p>
杜煒逸現在可沒心思開玩笑，平複了一下情緒，他正色道：“這些天確實有很多人上門來找我，但談的並非是壞事，而是好事！”</p>
“哦？都有哪些好事？”</p>
白雲天來了興趣，坐直了身子，認真傾聽。</p>
杜煒逸現出迴憶的表情，腦子裏整理著這段時間的事情，慢慢說道：“最開始，是長安奧拓和江南奧拓廠，來找我們，說是聽說我們研發的變速箱，經過國家檢測部門檢測，達到了國際同類產品水準，因此打算向我們購買變速箱，用於他們的奧拓車……”</p>
“長安奧拓、江南奧拓？這兩個都是兵器工業總公司旗下的兵工企業啊！”</p>
白雲天一聽就明白了。</p>
上次他帶公司自行製造的變速箱，去兵器工業總公司，雖然過檢，卻被袁處長勸阻了。</p>
現在這兩家奧拓廠上門表示購買意向，數量不是重點，關鍵是以這種方式，代兵器工業總公司向中華製造傳遞一個信息：上次你要搞的變速箱廠，我們同意了，你們想怎麽搞，就放心大膽地去搞吧！</p>
白雲天若有所思地摸著下巴：“這個，應該就是這次我們去國外投資鋼鐵冶煉企業，引來的變化吧，上麵對我們的態度，變得更加開放和大方了。”</p>
“沒錯！”</p>
杜煒逸很認同他的看法：“以前我們一直窩在蘇城，又是跟兵器工業總公司合作，時間長了，國內大概也把我們當做了普通的國營企業，漸漸地也有了一些官老爺的習氣。</p>
可是我們這次去徳汶投資建廠，提醒了他們，我們是一家港資企業！一旦把我們逼急了，我們可是會跑的！</p>
有了這個認知，他們的態度自然也就和緩了下來，不再有不切實際的想法。</p>
既然無法阻止我們在國外開新基地，一切以前不允許、不希望我們涉足的領域，隻要不超越法律規定的範圍，也都和其他外資企業一樣放開了。</p>
這次的購買意向，其實就是向我們亮綠燈的善意表示。</p>
現在上麵已經對我們表示出了善意，下來就是我們該如何迴應了。”</p>
“你打算怎麽迴應？”白雲天一臉凝重地問道。</p>
杜煒逸微微一笑：“我已經讓設備有限公司，生產變速箱，供應兩家企業了。”</p>
白雲天思索了一陣，搖頭道：“不妥！不妥！”</p>
“為什麽？難道你要拒絕？”杜煒逸沒想到他會不同意自己的處理方式，愕然道。</p>
“不是！”白雲天搖搖頭，表情決絕道，“你這樣太小家子氣了！好像我們就很看重這點變速箱收益似的！既然要會以善意，那就不妨更敞開胸襟一點——我們與他們合資建一家變速箱生產廠，利益共沾！”</p>
“我們現在不就是與兵器工業總公司合資嗎，這樣有什麽不同？”杜煒逸不解。</p>
“當然不同！”</p>
白雲天細細分解道：“中華製造，是我們與兵器工業總公司合資成立，但兵器工業總公司隻有分紅的權力，並沒有參與管理。而且就算是分紅，得利的也隻是兵器工業總公司，對他下屬的那些兵工企業走出困境，並無多大幫助。</p>
我現在提的，和兩家奧拓車廠合資成立變速箱廠，便是直接降低他們的生產成本，提高盈利水平。</p>
這是授人以魚，和授人以漁的區別！”</p>
“我懂了！”</p>
杜煒逸恍然大悟，旁邊他的秘書，還有薑傑，都對白雲天的高風亮節露出了敬佩的神色。</p>
“你的意思是不直接給錢，而是教會他們技術，自己去賺錢，是這個意思吧？”杜煒逸越想越興奮，讚歎道，隨即又皺起了眉頭，“可是如果要讓他們當這家廠是自己的，那他們的股份就不能低，否則和眼前也沒什麽區別……”</p>
“那我們就降低股份！我們隻需要擁有百分之四十的股份就可以了，甚至再低一點也可以，百分之三十、甚至百分之二十都可以！”白雲天果斷地說道。</p>
杜煒逸猶豫了：“股份太低的話，我們怎麽相信他們能管理好企業，不會虧本倒閉？”</p>
國營企業大規模破產潮，讓他很不相信國內的管理水平。</p>
白雲天穩穩地坐直了腰，掐指說道：“關於這點，我們一來可以讓他們學習現代企業管理，在成立初期，就要求合資廠的管理層必須到我們的技術學校，接受現代企業管理培訓……”</p>
杜煒逸點頭。</p>
中華製造在最初，就吸收了不少的港幹，企業管理方麵比較成熟。經過這些年摸索，經過一番調整，在員工培訓、業績考核、成本核算、質量管理方麵，都總結出了一整套的經驗，足以充當老師。</p>
問題是，讓國營大廠的管理人員，到中華製造技術學校接受培訓，對方願意嗎？</p>
會不會覺得掉價，有抵觸情緒？</p>
他將心頭的疑惑說了出來。</p>
“沒關係，兵器工業總公司現在急於修複和我們的關係，他們會同意的！”白雲天不認為這是什麽問題，輕鬆地揮揮手，繼續道，“第二個方法，就是由我們控製企業財務，嚴控鋪張浪費和內部貪汙源頭，通過財務手段事實上掌握企業的經營！”</p>
“這個辦法好！”杜煒逸大為讚同。</p>
通過財務手段，潛移默化地控製一家公司，這可是隆和銀行的強項。</p>
“這麽做，最大的好處是隱蔽。”</p>
白雲天直言不諱地說出了他麽做的初衷：“以前我們吃獨食，公司越壯大，別人越不安，眼紅的人也會越多。現在我們以入股、參股的方式，拉著別人一起發財，一來可以擴大業務範圍，獲得更多利潤，影響更多企業，另一方麵明麵上我們的規模卻沒有變大，從而可以讓上麵放心，這叫……”</p>
“悶聲發大財！”杜煒逸搶著說道。</p>
他與白雲天相視一笑，心中對對方的自控能力和布局能力，大為欽佩。</p>
“但是，萬一他們學了我們的技術，甩開我們自己搞，那該怎麽辦？”</p>
他提出了一個新的疑問。（未完待續）</p>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p>
人是會共情的。</p>
看到他人的苦難，常常會由人及己，感同身受，從而心傷難過。</p>
房車內一片靜默，大家都不想說話。</p>
好容易平息了心情，白雲天率先開口：“力波那邊的情況，大致就這樣了，你這邊怎麽樣？你剛才還說遭到圍攻？”</p>
杜煒逸勉強笑了笑：“我那是跟你開玩笑的！”</p>
白雲天了然地點點頭。</p>
杜煒逸現在可沒心思開玩笑，平複了一下情緒，他正色道：“這些天確實有很多人上門來找我，但談的並非是壞事，而是好事！”</p>
“哦？都有哪些好事？”</p>
白雲天來了興趣，坐直了身子，認真傾聽。</p>
杜煒逸現出迴憶的表情，腦子裏整理著這段時間的事情，慢慢說道：“最開始，是長安奧拓和江南奧拓廠，來找我們，說是聽說我們研發的變速箱，經過國家檢測部門檢測，達到了國際同類產品水準，因此打算向我們購買變速箱，用於他們的奧拓車……”</p>
“長安奧拓、江南奧拓？這兩個都是兵器工業總公司旗下的兵工企業啊！”</p>
白雲天一聽就明白了。</p>
上次他帶公司自行製造的變速箱，去兵器工業總公司，雖然過檢，卻被袁處長勸阻了。</p>
現在這兩家奧拓廠上門表示購買意向，數量不是重點，關鍵是以這種方式，代兵器工業總公司向中華製造傳遞一個信息：上次你要搞的變速箱廠，我們同意了，你們想怎麽搞，就放心大膽地去搞吧！</p>
白雲天若有所思地摸著下巴：“這個，應該就是這次我們去國外投資鋼鐵冶煉企業，引來的變化吧，上麵對我們的態度，變得更加開放和大方了。”</p>
“沒錯！”</p>
杜煒逸很認同他的看法：“以前我們一直窩在蘇城，又是跟兵器工業總公司合作，時間長了，國內大概也把我們當做了普通的國營企業，漸漸地也有了一些官老爺的習氣。</p>
可是我們這次去徳汶投資建廠，提醒了他們，我們是一家港資企業！一旦把我們逼急了，我們可是會跑的！</p>
有了這個認知，他們的態度自然也就和緩了下來，不再有不切實際的想法。</p>
既然無法阻止我們在國外開新基地，一切以前不允許、不希望我們涉足的領域，隻要不超越法律規定的範圍，也都和其他外資企業一樣放開了。</p>
這次的購買意向，其實就是向我們亮綠燈的善意表示。</p>
現在上麵已經對我們表示出了善意，下來就是我們該如何迴應了。”</p>
“你打算怎麽迴應？”白雲天一臉凝重地問道。</p>
杜煒逸微微一笑：“我已經讓設備有限公司，生產變速箱，供應兩家企業了。”</p>
白雲天思索了一陣，搖頭道：“不妥！不妥！”</p>
“為什麽？難道你要拒絕？”杜煒逸沒想到他會不同意自己的處理方式，愕然道。</p>
“不是！”白雲天搖搖頭，表情決絕道，“你這樣太小家子氣了！好像我們就很看重這點變速箱收益似的！既然要會以善意，那就不妨更敞開胸襟一點——我們與他們合資建一家變速箱生產廠，利益共沾！”</p>
“我們現在不就是與兵器工業總公司合資嗎，這樣有什麽不同？”杜煒逸不解。</p>
“當然不同！”</p>
白雲天細細分解道：“中華製造，是我們與兵器工業總公司合資成立，但兵器工業總公司隻有分紅的權力，並沒有參與管理。而且就算是分紅，得利的也隻是兵器工業總公司，對他下屬的那些兵工企業走出困境，並無多大幫助。</p>
我現在提的，和兩家奧拓車廠合資成立變速箱廠，便是直接降低他們的生產成本，提高盈利水平。</p>
這是授人以魚，和授人以漁的區別！”</p>
“我懂了！”</p>
杜煒逸恍然大悟，旁邊他的秘書，還有薑傑，都對白雲天的高風亮節露出了敬佩的神色。</p>
“你的意思是不直接給錢，而是教會他們技術，自己去賺錢，是這個意思吧？”杜煒逸越想越興奮，讚歎道，隨即又皺起了眉頭，“可是如果要讓他們當這家廠是自己的，那他們的股份就不能低，否則和眼前也沒什麽區別……”</p>
“那我們就降低股份！我們隻需要擁有百分之四十的股份就可以了，甚至再低一點也可以，百分之三十、甚至百分之二十都可以！”白雲天果斷地說道。</p>
杜煒逸猶豫了：“股份太低的話，我們怎麽相信他們能管理好企業，不會虧本倒閉？”</p>
國營企業大規模破產潮，讓他很不相信國內的管理水平。</p>
白雲天穩穩地坐直了腰，掐指說道：“關於這點，我們一來可以讓他們學習現代企業管理，在成立初期，就要求合資廠的管理層必須到我們的技術學校，接受現代企業管理培訓……”</p>
杜煒逸點頭。</p>
中華製造在最初，就吸收了不少的港幹，企業管理方麵比較成熟。經過這些年摸索，經過一番調整，在員工培訓、業績考核、成本核算、質量管理方麵，都總結出了一整套的經驗，足以充當老師。</p>
問題是，讓國營大廠的管理人員，到中華製造技術學校接受培訓，對方願意嗎？</p>
會不會覺得掉價，有抵觸情緒？</p>
他將心頭的疑惑說了出來。</p>
“沒關係，兵器工業總公司現在急於修複和我們的關係，他們會同意的！”白雲天不認為這是什麽問題，輕鬆地揮揮手，繼續道，“第二個方法，就是由我們控製企業財務，嚴控鋪張浪費和內部貪汙源頭，通過財務手段事實上掌握企業的經營！”</p>
“這個辦法好！”杜煒逸大為讚同。</p>
通過財務手段，潛移默化地控製一家公司，這可是隆和銀行的強項。</p>
“這麽做，最大的好處是隱蔽。”</p>
白雲天直言不諱地說出了他麽做的初衷：“以前我們吃獨食，公司越壯大，別人越不安，眼紅的人也會越多。現在我們以入股、參股的方式，拉著別人一起發財，一來可以擴大業務範圍，獲得更多利潤，影響更多企業，另一方麵明麵上我們的規模卻沒有變大，從而可以讓上麵放心，這叫……”</p>
“悶聲發大財！”杜煒逸搶著說道。</p>
他與白雲天相視一笑，心中對對方的自控能力和布局能力，大為欽佩。</p>
“但是，萬一他們學了我們的技術，甩開我們自己搞，那該怎麽辦？”</p>
他提出了一個新的疑問。（未完待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