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裏是這樣想的,江楚寒的臉上就連一點兒的不滿也都沒有表露出來,他知道,自己不能有任何的想法流露於臉上,所以,江楚寒很聰明地選擇了……裝傻!


    “這件亂子是你造下來的,也自當由你去解決!”崇禎皇帝忽然大袖一甩,指著江楚寒的鼻子冷冷地說道:“朕給你七天時間,若是不能平息那些老百姓的那些聲音,朕就唯你是問!”


    江楚寒一聽立即驚出了一聲冷汗,急忙抬頭驚叫道:“七天!臣……”


    “你還想說什麽?”崇禎皇帝淡淡地道:“若是七天之內無法達成,就自己把自己綁了一起去陪程國祥吧!”


    崇禎皇帝的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要是再說下去,那可就是抗旨不遵的大罪了,江楚寒也隻好無奈地在心裏歎了口氣,拱手道:“臣,遵旨!”


    從勤政殿裏出來了以後,江楚寒滿心歎氣的想著,不過是短短隔著幾天的時間而已,眼下,又一件危機擺到了自己的麵前來了。(.無彈窗廣告)


    江楚寒還能說什麽?自找的?江楚寒也不想找什麽理由了,眼下,最讓江楚寒心煩意亂的,還是崇禎皇帝的七日之說。假若七日一到,迎接自己的,必將是更為兇猛的驚濤駭浪,雷霆雨露皆出自君恩,在這個時代,就算是皇帝殺了自己,那也算是一種“君恩”!


    在儒家思想的影響下,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這種說法已經深入了民心,然而如果等到七日之期一過,萬一這位亡國皇帝真的一把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自己又該怎麽辦呢?


    江楚寒忽然覺得有些煩惱,索性大踏步地走出了皇宮。


    皇宮,江楚寒已經很熟悉了,但自己所經過的也不過就是從勤政殿到宮門的方向罷了。出了宮門一路走了出去,發現一輛熟悉的馬車早已停留在了門前,一個有些壯實的漢子不顧兩邊侍衛那略帶有敵意的目光正探頭探腦地向著裏麵望著,一見到江楚寒走了出來以後,這才驚喜地叫了出來:“大人!”


    “你怎麽來了?”江楚寒皺了皺眉頭,看著一臉歡喜的邱楓。


    “是夫人喊我來接大人迴府的。”邱楓歡喜地說道:“大人,你這一出去,可把夫人和林夫人嚇壞了,可都不知道大人出了什麽事了?”


    江楚寒心頭一熱,有些感慨,忽又想到了崇禎皇帝對自己下達的七日之命,心頭又是一緊,想了想,然後說道:“走,先不迴府。”


    “去哪?”江楚寒跳上馬車以後,邱楓有些疑惑地問道。


    “去……”江楚寒思索了一番以後,最終還是巍然歎出一口長氣說道:“去天牢!”


    “好嘞!”邱楓馬鞭一甩,徑直向著街頭奔了過去。


    天牢離著皇宮不是太遠,也不過就是一炷香的時間,天牢是由朝廷直接掌管的牢獄,江楚寒所要去的目的地正是天牢,隻因為,江楚寒想去看一看程國祥。


    天牢是關押重刑犯人的地方,非一般的朝廷重犯還不能進,就算是進了天牢的犯人,哪一個身上不是背負著一身的驚天大案,像程國祥這樣的三品鐵吏,能夠被關進天牢裏,也算是他的一種傳奇了。


    來到了天牢以後,江楚寒出示了自己的官文等信物了以後,自然是立即放行,一路暢行無阻。來到了天牢深處的某一間牢房以後,隻見一個看起來有些威嚴的男人正板著一張臉,靜靜地坐在裏麵,一張方方正正的臉上也不知正想著些什麽。雖然已經進了天牢成為了囚犯,然而,一身大氣感覺卻依然沒有從他的身上消失。


    江楚寒淡淡地咳了一聲以後,沒有引來他的注意,江楚寒也隻好清了清嗓子,開口說道:“程大人。”


    這個囚犯正是程國祥,此時程國祥一身白色的囚服,抓捕的小吏見他是官員,也就沒有戴上鐐銬等物。隻見程國祥依然紋絲不動,就連眼皮子也沒有睜開一下。


    到了這個地步了,江楚寒微微地一皺眉,也隻好高唿一聲:“程大人,我是江楚寒,我看你來了。”


    “道不同不相為謀,你不用與我說話,我也懶得與你說話。”程國祥淡淡地開了口了,然而至始至終的是,他的眼皮子,卻始終也沒有睜開過一下。


    看到程國祥這樣的一副樣子,江楚寒也無奈的聳了聳肩,說道:“程大人,你這是何苦?我江楚寒……似乎沒有哪裏得罪過你吧?”


    “黨同伐異,就是得罪我了。”程國祥這個時候終於睜開了眼睛,瞧了一眼江楚寒以後,口氣不屑地說道:“跟黨朋,沒有什麽好說的。”


    “你……”江楚寒氣的簡直就是一佛出世二佛涅槃,一股無名之火從胸膛裏慢慢地升了起來,口氣也不由得冷了下來:“程大人,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我江楚寒似乎從沒有什麽對不住你的地方,可是你程大人竟然騙了我,且差一點也將我置於死地,程大人,我今天倒要問問,你安的,究竟是個什麽心?”


    “良心!”這個時候,程國祥臉上表情一正,高聲怒喝起來。


    “良心!”江楚寒不覺有些火氣,不由的沉下聲音低聲道:“程大人說這個,是不是有些激進了?”


    “你是說我激進?”程國祥忽然哈哈大笑起來,那笑聲竟然顯得有些無比的蕭索,等到程國祥的笑聲終於慢慢地停止了以後,程國祥的聲音忽然一沉,淡淡地道:“我程國祥做事隻求良心,也隻講良心。若是不這樣,安能除掉朝中奸佞?”


    說完以後,見江楚寒死死地盯著自己,程國祥複又淡淡地道:“我程國祥現在已經是一名白丁了,既無官身也無欽命,一介囚徒而已,江大人不必再稱唿草民為大人了。”


    江楚寒歎了口氣,有些不忍地道:“程大人,你這又是何苦?”


    “苦不苦,我自己自然知曉。”程國祥沉聲道:“為了匡扶朝廷和社稷,我程國祥就算是死,那又何妨?”


    腐儒,真是一介酸儒!江楚寒暗暗地腹誹道。這些激進的酸儒,腦子裏整天隻有國家正義,就連性命也不要,著實令人既可敬,又可畏,又討厭!程國祥這樣的家夥,眼睛裏完全揉不得沙子,黑就是黑,白就是白。


    “可是你弄錯了一件事。”江楚寒歎了口氣,說道:“皇上,是不會受到脅迫的!”


    江楚寒盯著程國祥的眼睛,猛然間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尤其是百姓們的脅迫!程大人,你可真的想過,這將會帶來什麽樣的後果?”


    “後果?還能有什麽後果?我死,或者是他們亡!”程國祥大笑起來:“皇上仁愛,不會遷怒於百姓,若是以我一人之名換來天下的安寧,死又怎麽了?江大人,你已經不必再與我說了,我程國祥平生最為痛恨的,便是黨爭!”


    “那麽,你程大人認為,我江楚寒也是黨爭之一的同犯了?”江楚寒問道。


    “難道不是?”程國祥依然坐在天牢的地上,一身白色的囚服,精神顯得有些抖索,不由的反問道。


    “是,也不是。”江楚寒歎了口氣,“隨你怎麽說吧,我江楚寒做事但求問心無愧。”


    “江大人怎麽會好心來看我?”程國祥忽然大笑了起來,“自從我被關進了天牢以後,可沒有一個昔日的同僚敢來看我的,也隻有你江大人是個例外。”


    “的確是個例外。”江楚寒揉了揉鼻子,苦笑了一聲說道:“除了我以外,現在恐怕還真沒什麽人敢來看你程大人了,你知道麽,京城裏,現在早已經鬧騰開了,這些可全拜你程大人所賜。”


    程國祥點了點頭,複又閉上了眼睛,仿佛在也不想看江楚寒一眼了,然後淡淡地道:“有什麽事,你就說吧,有什麽要問的,你也就問吧。但若是要我悔罪,我程國祥就算是死,也絕對不會這樣做的!”


    “程大人,你弄錯了,皇上……沒有派我來問話。”江楚寒思索了一番,然後沉聲道:“皇帝要下官七天內平息民怒,請問程大人,究竟如何是好?”


    “抓人。”程國祥想也沒想,淡淡地說道。


    聽到這裏以後,此時此刻,江楚寒已經直想拿著刀砍了這個家夥了!


    可惡,實在是太可惡了!見過酸的,沒見過這麽酸的!見過強的,卻從來都沒有見過這麽強的!簡直就是一頭倔脾氣的強驢!


    江楚寒的聲音終於冷了下來:“可是若是這樣做,等於讓皇上承認朝野裏有奸佞!皇上是萬萬不會承認的!所以,就算是抓人,也萬萬不會發生的!若是皇上真的想要下令抓人,就不會讓我江楚寒在七天之內平息民怒了。”


    “那麽,就讓我死吧。”程國祥笑了起來:“一切是非自有後人定斷,留一個青史留名,倒也不錯。”


    看起來,程國祥已經吃了秤砣鐵了心了,一定要在自己死,或者是溫體仁等人的性命上,讓皇上做出一個選擇!但是,無論從哪個方麵看,這一次,程國祥也是必死無疑了。


    江楚寒來自後世,江楚寒知道,程國祥自然沒有那麽好運的就這樣死去,曆史的車輪依然在按著他本來的足跡進行著發展!於是江楚寒長長地一歎,拜別了程國祥以後,也隻好滿心惆悵地離開了天牢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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