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館驛內的侍衛發現紫寧王時,整個茶廳內都是血跡。猩紅布滿牆上地上,甚至將幾張字畫也灑上了他的血跡。


    侍衛們皆都捂著鼻息,否則實在難以忍受那刺鼻的血腥。


    一陣之後刑部便派來官員查看,簡單的收殮屍體之後,也將整個館驛層層封鎖,其內的一幹人等都不允許外出。


    消息傳到內閣之時,高拱正在與張居正商議對策,如何阻止朝堂上這些喊打喊殺的官員們,得知紫寧王死訊之後,皆都又是一驚。


    此案若是查不清,兩國一戰定然在所難免。


    相比張居正,高拱可謂更加震驚。距離他見紫寧王的時間不過幾個時辰,按照紫寧王被刺的時間來推算,之間相隔的時間並不久遠。


    京城館驛他大抵也算清楚,防衛並不嚴密。幾年前日本國使團使者便在館驛內而死,好在日本國並未追究,此事才算罷了。


    隻是這次死的乃是李朝皇帝的親弟弟,一國王爺,皇親國戚,事情牽扯的便就太大了。


    看著小桌上那堆積如山的奏折,高拱麵色沉重,許久之後,才輕哼道:“張先生……你看該如何是好?”


    張居正正擔憂的是沈無言那邊該如何處理,本想著讓紫寧王問一些關於李將軍的內幕,卻還未提出這一想法,他便已經死了。


    此時高拱問起此事,張居正微微皺起眉頭,沉聲道:“紫寧王這案子派刑部去查便是……隻是沈先生那邊……高閣老你當真以為他有刺殺陛下之意?”


    張居正知曉高拱與沈無言之間嫌隙頗深,他早想除掉沈無言,隻是一直沒有機會,這些年也著實用盡手段,但每每都被沈無言躲過。


    此次實在是一個除掉沈無言的大好機會,無論沈無言是否與李將軍有串通,罪過都是在所難免,大可借此機會將案子做大,趁機鏟除沈無言。


    這般一來,一來可以堵住這些士大夫們的嘴,此案畢竟是由沈無言而起,而李朝的李將軍不過是個賣命的,他們自然也沒有在喊打喊殺的理由。二來也就借機除掉了沈無言這個心腹大患。


    聽著張居正問起這問題,高拱臉色微有遲疑,他著實另有打算,且都部署妥當,不消片刻,沈無言便會重新迴到北鎮撫司詔獄。


    不過此刻張居正問起,他頓時麵露苦澀,輕歎道:“誰能想到平日裏忠君愛國的沈先生,怎的會有如此狼子野心……竟然串通李朝逆賊刺殺陛下……不過這案子疑點頗多,張先生怎麽看?”


    張居正眼見高拱又將問題踢給了自己,心中暗歎這老狐狸當真是厲害,旋即一擺手,道:“此事自有刑部去查……你我如今還是想想如何阻止兩國之間交戰……”


    高拱微微點頭,輕吟道:“如今一來要阻止朝廷中的問題……二來還要將紫寧王被殺的消息封鎖起來,莫要傳到李朝……”


    “消息自然是封鎖不住的……”張居正輕哼一聲,冷冷道:“如今京城四處都傳言,李朝的紫寧王死在了我大明館驛之內……怕是用不了多久,李朝那邊就會有了消息……”


    高拱瞳孔萎縮,驚訝道:“這才短短幾個時辰……看來做此事的人定然是有預謀的……這般來看,刺殺陛下與刺殺紫寧王應該是同一批人……”


    “李將軍那邊審問的如何?”張居正忽然好奇道。


    李將軍如今被關押在北鎮撫司詔獄之內,由錦衣衛親自看管,所以知道那邊消息的人並不多,即便刑部也很難得知一二。


    高拱麵色頓時青黑,怒喝道:“馮保那閹貨如今得了勢,便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剛才派去打探消息的人迴來說,馮保他拒絕迴答一切問題……”


    張居正麵上也為之憤然,但心中著實鬆了口氣。李將軍此舉定然是事先謀劃好的,其中定然也有誣陷沈無言一計,如今馮保將詔獄封鎖,定然是李將軍說了些對沈無言不利的話。


    若是這些消息被馮保知曉,他又能大作文章,那時沈無言便難逃一死。


    “這般來看……相比馮公公那邊也有麻煩……既然是錦衣衛審理,閣老也無需太過擔憂……”


    高拱抬眼猛然瞪了一眼張居正,輕哼道:“沈無言與那閹貨相交頗深,此案還如何查的清……張居正你如今怎的還給那閹貨說話?”


    張居正輕歎一聲,苦笑道:“讓馮保去審這案子的是陛下……閣老怎的還怪到在下頭上了,不然……我去找馮保探探虛實?”


    見高拱已然惱火,張居正也不願在與之糾纏。畢竟對方當年甚至連徐階也都敢直接斥責,如今若是在與對方撕破臉皮,著實劃不來。


    這般思略,他忙想高拱一抱拳,快速向著閣子外而去。


    高拱卻也並未阻攔,他深知自己與馮保不和,斷然是探聽不到絲毫消息。如今張居正願意去打探消息,卻也是一件好事。


    這般思索,他忽然又想起另外一樁事,急忙也走出大殿,向著乾清宮而去。


    ……


    沈無言迴到小院之後,整個院子便被錦衣衛包圍起來。此時雖是還未抓人,但也幾乎是將他監禁在此地了。


    不過這些對於他來說,實在都是意料之中的事,索性依舊坐在亭子內吃著冰鎮的水果,與李婉兒諸人閑聊下棋。


    起初李婉兒尚還有些擔憂,畢竟這些人都是兇名遠揚的錦衣衛,隻是當他看到馮保過來對這些錦衣衛們吆五喝六之後,才總算鬆了一口氣。


    小院之內,李婉兒看了一眼坐在邊上正在繡花的一名婦人,不住歎息道:“高大嫂……您這每日都在繡花……家裏也用不完……”


    此位高夫人便是內閣大學士高儀的夫人,自打高府被大火燒毀之後,在沈無言提議之下,高儀全家都搬來了小院。


    其實說全家,不過是高儀與他夫人二人。至於他的兒女以及子孫,如今卻在外地為官。


    起初高儀夫婦搬來小院,卻是讓這院子熱鬧了一些,平日從鴻臚寺迴來之後,沈無言卻也有個說閑話的人。而李婉兒無事時,也好與高夫人閑聊一陣。


    隻是日子久了,沈無言卻也覺得奇怪起來。


    當時打算的便是,高閣老宅子被焚毀,如今需要個安身之處,待修好新居之後,在搬迴去便是。隻是如今已然過去許久,新居依舊沒有絲毫動靜。


    而高儀夫婦二人也著實不甚好相處,或者說二人也都實在太過謹慎。


    相比起來,沈無言乃是高儀的屬下。隻是沈無言平日說起話來,高儀卻也依舊十分嚴肅,眉宇之中顯示出一幅尊敬之色,讓沈無言頗為尷尬。


    至於那位高夫人,也著實小心翼翼。每日在小院之中除了織布便是繡花,這些繡品一部分是留著自己用,更多的卻是拿出去賣。


    大抵整個京城官員中,也就這位高閣老一家是如此節儉。


    聽著問話,高夫人抬頭看了一眼正在翻書的李婉兒,微笑道:“拿出去換些銀子……補貼些家用……婉兒若是需要,你挑一些拿去……”


    李婉兒連忙搖頭,道:“家裏的夠用……大嫂你看……這官兵如今圍在這……無言在朝中出了些問題……真怕連累到你們。”


    高夫人連忙擺手,道:“不妨事……老爺剛才出門前囑咐過,在這關鍵時候,斷然不能丟下沈先生……”


    一邊正與沈天君下棋的沈無言,忽然淡淡一笑,道:“大嫂放心住在這便是……”


    這般閑聊之際,高儀急匆匆的從外麵慢跑進了小院。卻見他一臉倉皇,顯然一路之上也並未舍得花錢坐馬車,著實有些可憐。


    未等沈無言打趣,他大聲道:“紫寧王……紫寧王他被人殺了……在館驛之中……”


    “什麽?”沈無言臉上笑容瞬間僵硬在臉上,猛然從椅子上坐起,驚訝道:“這般一來……卻被這群棒子們纏上了。”


    “棒子?”一邊的李婉兒皺了皺眉頭。


    沈無言連忙解釋道:“就是……棒子老虎機……對一種遊戲,現在不好解釋……刑部那邊有什麽消息?”


    高儀聽著沈無言這東一句西一句的,卻依舊十分認真的聽著,待沈無言說完之後,才道:“正在全城搜捕兇手……不過據說是被一劍刺死的……刑部那邊的意思是……”


    他忽然停住不說,臉上露出一絲遲疑,片刻之後才道:“刑部的意思是……會不會是沈先生你串通賊人所為……”


    “我?”沈無言慘笑一聲,苦笑道:“李將軍那邊還不知什麽情況,如今又來個紫寧王……”


    “紫寧王……”正在邊上繡花的高夫人忽然低聲道:“名字倒是熟悉……老爺……這位紫寧王不就是你那位朝鮮朋友?”


    “朝鮮友人?”沈無言麵色微變,忙看向高儀,心中卻想起當時紫寧王屢次提到的那位高閣老,如今看來卻並非是高拱,而是高儀。


    “你的這位朝鮮友人……真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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