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淋淋的頭顱就這般悄然滑落,連吳管家也未曾料到會有這結果,他呆在原地許久,才輕喃道:“你這又是何必……他也罪不至死。”


    沈無言順手上前從吳誌傑腰中掏出一隻瓷瓶,上麵赫然印著醒八客三個字。


    “收了人家的銀子以及好處,他想讓我死,我為何要讓他活?……這次若非運氣好,當真就要死在那邊了……還有你,讓你走你為何不走,好在你腳力不錯。”


    吳管家輕歎一聲,苦澀道:“你總是會有你的理由……”


    沈無言淡淡道:“你怎麽打算……繼續留在吳家,還是報官?”


    吳管家搖頭道:“人既然死了,那便不要在牽扯太多……吳家還有人,這些天就去青陽城將誌遠接迴來,這一切本就屬於他。”


    沈無言點點頭,微笑道:“比起這位……吳誌遠大抵更適合這位置,隻是畢竟是親兄弟,他救我一命,我卻殺了他哥哥,他定然恨死我了。”


    吳管家臉色微變,沉聲道:“老爺與二龍山上的賊人打鬥,最終不敵賊人,被賊人斬落頭顱……這本該是一件十分光榮之事。”


    沈無言不由一愣,接著迴頭看了看吳管家,輕聲道:“大明的仆人似乎都比老爺公子們好許多……”


    這般說著,沈無言忽然又想到遠在二龍山上的陳護院,不由輕歎一聲,苦笑道:“我家那位仆人……也算不得仆人,駕車技術太爛,不過人倒也不錯。”


    吳管家笑了笑,並未多言,而是緩緩上前將吳誌傑的腦袋撿到身子旁邊,忽然道:“沈先生這一手刀法倒也不錯……”


    “卻是不錯……”沈無言笑了笑,隻道:“在讀書人裏還算不錯,在用刀裏……也算是個不錯的讀書人。”


    略一沉吟,沈無言忽然好奇道:“我就這般殺了你們家老爺,你不恨我?”


    吳管家沉默片刻,搖頭道:“我始終忠於吳家,當吳誌傑在時,他便是吳家,而今他死了……那麽吳家還在,我便依舊忠於吳家。”


    “吳誌遠迴來後,你便這般忠於他?”沈無言好奇問道。


    吳管家點點頭,轉身離開。


    ……


    開了春的遼陽城依舊還是有些淒涼,時不時的總會有一陣陣小雨。


    這雨一下,便是三四天光景,下雨之時,總是讓人難以忍受這開春還這般冰冷的天氣,愈發希望早些天晴。


    而這一切對於遼陽的百姓來說,似乎每年都是這般,並無太大影響。


    以至於遼陽城一名千戶被砍了腦袋,風靡蘇州的玉露也在遼陽城逐漸興起,城西一名姓張的茶商,幾乎盤下了大半的茶商份額,成為遼陽城最大茶商,這些也對他們毫無任何影響。


    除卻茶葉價格時而漲價,時而掉價,茶葉質量越來越差之外,他們更關心的是蒙古人下一次攻城會是何年何月,他們又能再往哪裏逃。


    而就在這悄然之間,在城西某個角落之處,逐漸開起了一家名叫醒八客的茶莊。


    這家茶莊內就三個人,其中一名書生是掌櫃,還有一名穿著寬大長袍的老人是賬房,另外一名也是年紀稍長,但明顯精壯許多的男子,是茶莊的夥計。


    此時在茶莊門前,那書生捧著臉望著淒涼的店鋪,許久之後才長歎一聲,苦道:“生意都被張全搶走了……這些茶還怎麽賣。”


    坐在櫃台前敲著算盤的賬房吳管家片刻之後,才輕聲道:“衙門那邊也沒說什麽……屍體也未曾檢驗,就埋了……誌傑平日裏就得罪了許多人,所以……”


    書生點了點頭,隨即開了開門,聽著吱吱的聲音,沉沉道:“最近就給這門上點油……對了,誌遠這些天也該到了吧。”


    “始終還是不願拋棄那祖輩留下的鋪子……”賬房吳管家輕歎道:“大抵過些天催得緊,也就迴來了……不過他倒也不適合這營生。”


    書生點點頭,無奈道:“可惜這營生就落在了他的身上……不過也算不得什麽,他學問根基不差……做些年就會懂這其中的門道。”


    就在二人這般你一言我一語之際。


    遠處踏著雨水緩緩走來一行人,其中走在前方那人一身錦衣,看似非富即貴,跟隨其後也是一群來勢洶洶之人。


    走到醒八客茶莊門前,為首男子揮了揮手,淡淡道:“你等再次等著……劉賬房隨我進去。”


    在一邊彎著腰,一副諂媚之色的劉賬房忙應了一聲,隨著那男子走進鋪子。


    看著坐在鋪子門前那書生,男子臉色不由一沉,接著一臉關切的樣子,苦道:“呦,這不是沈先生……怎的也開起鋪子了。”


    正低著頭看書的沈無言聽得此話,臉色微變,不由抬頭看了一眼這熟悉的麵孔,許久之後,才微笑道:“原來是張大老板,少見,少見。”


    而今張全已然占據城西半數以上的茶葉,從關內運來的茶葉大多都被張全收購,然後再高價賣給蒙古人。


    這一來二去,卻也將規模做的極大,除卻茶葉,連帶綢緞以及瓷器也一並購入,一時之間,原本並無高低之分的城西,卻唯張全一家為大。


    看著眼前這位依靠自己計策發家的人,沈無言心中未免有些複雜,隻是這樣的人始終還是入不了他的眼,張全做的雖大,但和以往醒八客相比,還差的很遠。


    何況沈無言所在誌向也並非區區遼陽城城西,他所意在於整個大明,甚至西洋日本國,這些地方盡數開起鋪子。


    張全一眼掃過這淒涼的鋪子,輕笑道:“看來沈先生這生意不是很好……要不你隨著我幹……以後你就給劉賬房幫襯著些如何?”


    劉賬房聽得此話,臉色頓時一變,他自然清楚張全有今天,多半有這位沈先生的功勞,而今竟然讓這位沈先生給自己打下手,心中未免有些受不住。


    “這哪成……沈先生可是有大才的,我這種小人物……”


    張全輕哼一聲,沉聲道:“劉賬房這是哪裏話……我張全去看你頗有能耐……”


    沈無言淡淡一笑,掃了一眼尷尬的劉賬房,微笑道:“是,劉賬房卻是有大才……隻是比起張大哥來,卻還有些差距。”


    張全聽著沈無言此話,心中極其受用,心中暗想著老子如今有了這般的勢,便也無需再和以往那般對你那般的低聲下氣。


    “這倒是句實在話……我張全旁的不說,便說這西城……而今誰還是我的對手?”


    沈無言一愣,許久之後才不住的擺手,道:“沒有……整個城西便是張大哥最有實力……無人是你的對手。”


    正說話之際,從鄭岩從門外走進,他看著一臉跋扈的張全,心中便一陣惱火,這事情的緣由他大抵最為清楚,所以很清楚張全有今天,一半要歸功於沈無言。


    而今張全發了家,卻這般蔑視沈無言,甚至帶著人來羞辱,卻又如何能忍。


    鄭岩憤然走到張全身前,怒道:“你這個吃裏爬外的東西,若是沒有沈先生,你捫心自問,能不能有今天?”


    張全聽著鄭岩這般說,臉色頓時青黑,雖說而今發跡,但他最不願聽見的便是有人提起這些事,此時鄭岩提起,他頓時怒喝道:“你算什麽東西,敢指責老子。”


    鄭岩性子本就急躁,此時看著張全怒喝,也不肯相讓,大怒道:“老子說的就是你這個吃裏爬外的東西。”


    坐在一邊的沈無言不由苦笑,忙上前拉住鄭岩,低歎道:“算了算了,你指望一條喂不熟的狗記住你的好……何必呢。”


    張全一聽此話,愈發憤怒,怒道:“你說什麽……你說誰是狗?”


    沈無言看著張全笑了笑,忙擺手,道:“當然狗才能是狗……人自然不會是狗,人也做不出狗的事……況且狗有時比人可要忠誠的多。”


    張全身子微顫,猛然轉身,大喝道:“來人,給我把這鋪子砸了。”


    一邊的鄭岩頓時便要阻攔,卻被沈無言拉住,低聲道:“隨他去砸……反正早就想換裝修。”


    這般說著,沈無言又從一邊將吳管家拉出鋪子,三人站在門口,看著瞬間便不成樣的鋪子,不住歎息道:“動手能力真是厲害……”


    一邊的吳管家笑了笑,道:“真是可惜……這鋪子也足夠一戶普通家庭吃幾年了。”


    沈無言搖搖頭,道:“張老板財大氣粗……自然不會在意這些小銀子。”


    “那就不知道沈老板是否在意了。”吳管家掃了一眼不遠處那宏偉的高樓。


    沈無言也不住迴頭看向那高樓,淡笑道:“我想……他看到我這鋪子,便也不會在意了。”


    站在一邊被沈無言緊緊拉住的鄭岩一臉怒意,但聽著這二人言語,片刻之後,才好奇道:“你二人這是何意……人家都砸了鋪子,也不去阻攔?”


    沈無言笑了笑,道:“你攔得住?”


    鄭岩看著那氣勢洶洶的十多人,不由苦道:“怕是攔不住……”


    吳管家點頭,道:“既然攔不住……那便隨他砸去吧,隻要不砸人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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