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沈無言與張全的賬房簽了你約定之後,沈無言便開始著手這一車茶葉的售賣,雖說起初也有過諸般打算,但真正實施起來,卻又有諸般問題。


    比如沈無言打算將茶攤子搬到別處,避免與那鄭姓客商直麵競爭,但行動起來才發現,原來這位置在進城西之際已然被規定好了,是不得改動的。


    且如今城西早就遍布各種客商,所有的攤位幾乎全部被占滿,即便如今允許沈無言在改動,卻也沒有地方可以改。


    於是沈無言便著手打算從其他方麵對這茶葉進行包裝,以及諸般形式出手,但最終的結果都是一般,至今也未曾拉到一名客人。


    畢竟那鄭姓客人的茶葉價格與自己手中這茶葉價格相差太遠,但在質量上,兩者又沒有太大差異,所以無論如何都比不了。


    蒙古人雖說對這些物品奇缺,但經過這近半年來的交換,也逐漸懂得價格與質量之說,什麽茶葉什麽價錢拿迴去能賺的銀子多,他們卻也能搞清楚。


    而今鄭姓客商手中這茶葉無論是成色上,還是價格上,都比自己的優勝,那麽無論造出何種勢態,最終的結果都是一樣。


    時間就在這一分一麵之間度過,此時烈日當空,沈無言早就餓的饑腸掛肚,但清晨時已然將所有銀子花光,便本著破釜沉舟之勢,卻沒想到這遼東生意也如此難做。


    幾經比對之後,又根據之前自己的觀察,沈無言大致了解到。


    倒也並非是茶葉不好賣,實在還是因為這邊這鄭姓客人有意提前拋售,所以自然就會急著降價,所以就會讓一部分客商憑著以往經驗,會認為這茶葉價格還會繼續下降,所以都持著觀望態度。


    這般想法一出,原本買茶的客商心中期待的價格將會越來越低,以至於鄭姓客商屢次降價,蒙古客商依舊不會購買。


    想清楚這些原因,沈無言忙向著那鄭姓客商而去。


    想來那鄭姓客商也一直觀察著沈無言這邊,待沈無言走過來,頓時眼中顯露出警惕之意,在他身後的那些人也握緊了手頭上的武器。


    沈無言走近之後,忙向著那鄭姓客商一抱拳,道:“這位大哥……在下沈無言,卻不知如何稱唿?”


    那鄭姓客商掃了沈無言一眼,見他身後並未跟過來人,臉上防備之色逐漸減退一些,隨即又擺了擺手,於是身後諸人也將武器放下。


    “在下姓鄭,鄭岩……”那鄭姓客商言語中始終還是有些防備,簡單介紹之後,便不在理會沈無言。


    沈無言稍有遲疑,忙又抱拳,道:“哦,原來是鄭大哥。在下是蘇州人士,販了一批茶葉過來。”


    鄭岩冷冷的看了沈無言一眼,沉聲道:“在下來自胡建……卻也是販了一批茶葉過來。沈公子也莫要責怪在下這般做生意不道義,實在是事出有因。”


    沈無言本就察覺到對方神情稍顯緊張,原本以為是自己的原因,此時看來竟然沒有這般簡單,於是忙好奇道:“卻不知鄭大哥遇到了什麽麻煩,小弟盡可全力幫你。”


    鄭岩冷笑一聲,連聲道:“沈公子隻要不找在下的麻煩,便是幫了在下最大的忙……多的話也不想多說,請離去吧,恢複價格是不可能的。”


    聽著對方這堅決的語氣,沈無言隻是淡淡一笑,輕歎道:“怕是按照鄭大哥這般賣法,最終賠了血本,還未必能將茶葉賣完……可惜最後還便宜了那些蒙古人。”


    聽著沈無言這般言語,鄭岩頓時震怒,他低喝道:“沈公子莫要欺人太甚,我身後這些兄弟可都是老江湖,卻也不畏懼什麽。”


    沈無言早就觀察過那些漢子,雖說不如蒙古人那般威猛雄壯,但比起張全帶來的這些人,卻是要精壯許多,且各個麵露兇光。


    沉吟一陣,沈無言忙擺手,苦笑道:“鄭大哥怕是誤會了……看你這般應該急需用銀子吧。”


    鄭岩臉色微變,忙搖頭,但很快又點頭,迴答道:“沈公子既然看出來,就應該知曉在下是有難處的,就不要再為難我等了。”


    沈無言輕笑道:“既然需要銀子,那便更不應該如此……若是鄭大哥不嫌棄,你我找個地方聊聊?”


    鄭岩看著對方麵上誠懇,心中也卻是急切,而且對方所說情況,他也逐漸看出些端倪,的確心疼這些好茶,倒是便宜了那些蒙古人。


    沉吟片刻,他沉沉一歎息,拱手道:“那便請沈公子指點一二。”


    二人選了一處較為僻靜的茶攤裏,此時正值正午,所以人倒也不多,大多數客商大抵也都在休息了,所以此地正好談事。


    看著眼前這精壯的漢子,以及布滿皺紋的蒼老臉龐,沈無言大概能判斷對方並未大戶客商,倒像是尋常茶農。


    “鄭大哥大抵以往未曾做過生意……所以這茶是給別人賣的?”


    聽沈無言這般說,鄭岩頓時目光之中露出一絲驚訝,片刻之後連連抱拳,道:“沈公子看的的確準確,在下不過是大掌櫃家的一個茶農,今次與他出來……沈公子還是說說這茶該如何賣吧。”


    終究還是有些謹慎,說到關鍵之處,便很快反應過來,於是忙改口,繼續道:“在下的確需要這筆銀子,所以想將這批茶葉盡快脫手。”


    沈無言點頭應了一聲,輕歎道:“你起初降價之時,因為有我那邊的茶對比,所以蒙古客商們便會瘋搶你的茶,但一陣之後他們便會發現你再次降價,所以便失去了最初的興趣……直到此時你如何降價,他們也多是問價,而很少去買。”


    鄭岩沉沉的點了點頭,苦笑道:“大抵還是因為此次帶的茶太多,而今還剩下近萬兩銀子的茶,卻是如何也賣不出去了。”


    沈無言怔了怔,忙好奇道:“鄭大哥以往沒有來過遼東這邊做生意?”


    鄭岩搖頭,道:“來過倒是經常來……隻是以往都是大掌櫃來負責賣茶,我便是一個押貨的……卻是不懂這其中道理。”


    沈無言苦笑一聲,無奈道:“那就不奇怪了……經過我觀察,就算你還有這十倍的茶,已然無法滿足蒙古人的需要,所以並非是茶太多的原因。”


    “那這就奇怪了,既然他們需要,為何會不買?”鄭岩頓時好奇。


    沈無言輕笑道:“他們在等你講價格降到最低……這在經濟學上叫凱恩斯陷阱……當然有些偏差,但道理都是差不多的。”


    聽著沈無言這般言語,鄭岩愈發摸不著頭腦,但聽起來倒也就是這麽迴事:“那卻不知沈公子如何打算?”


    沈無言抿了抿嘴,搖頭道:“辦法……倒是有些麻煩。這樣吧,我去與我們掌櫃的商量一番,就以你此刻價格,將這些茶葉盡數購買如何?”


    鄭岩臉上頓時露出一絲欣喜,盡快將茶葉脫手,這無疑是一個極快的手段,但心中卻依舊還是有些憂慮:“原來沈公子無法做主……卻也不知道你們掌櫃是否願意,畢竟而今這價格已經……”


    沈無言知道他的顧慮,而今茶葉的價格已然被他降到如此尚且賣不出去,對方還要盡數收過去,卻是十分不公的一件事,恐怕對方會不同意。


    沈無言連連擺手,道:“定然會有些麻煩……不過鄭大哥救人要緊……我可以去幫著說說。”


    雖說隻是隨便的一句話,卻又使得鄭岩大吃一驚,他一臉奇異的看著沈無言,小聲道:“沈公子如何知曉我等要救人?”


    沈無言擺了擺書,苦笑道:“剛才走過去便看到你等神情緊張,顯然是有過什麽不好的事……後來與你談話,言語中屢次談到你們的大掌櫃,但他人卻也未曾出現……加之你等急缺銀子,大抵還是他人出事了。”


    鄭岩麵露苦澀,無奈的點頭道:“卻是大掌櫃出事了,沈公子果然料事如神。”


    沈無言搖頭,問道:“鄭大哥大可明示……小弟若是能幫得上,定然全力以赴。”


    鄭岩苦笑道:“便是缺銀子……來的時候經過二龍山,我兄弟幾個冷不防,中了那些強盜的埋伏,結果大掌櫃被抓到山上當人質……讓我兄弟三日內將茶葉賣了換銀子贖人。”


    “強盜……這倒是有些麻煩。”遼東一帶本就遭亂,強盜橫行也是極難避免的,往來客商被搶之事層出不窮。


    而今這般情形,卻也隻能怨的鄭岩等人倒黴,拿銀子贖人在所難免。


    沈無言微微點了點頭,沉沉道:“既然是這等情況……那我便去盡力與我們家掌櫃說說……鄭大哥盡可等著我的消息。”


    聽得沈無言這般說,鄭岩頓時麵露感激之色,連唿道:“那便多拜托沈公子了……”


    其實沈無言也是看著這鄭岩也是窮苦之人,所以也不願太過為難,隻是要說動張全買這近萬兩銀子的茶,卻並非一件容易的事。


    畢竟半天時間,自己的茶葉都未曾賣出去半兩,而今又讓他買一萬兩的茶,他豈肯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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