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這書生如此傲慢的神色,便等於對崎穀騰極大的一種侮辱,身後矗立的幾名武士頓時憤怒,接著便要抽刀,口中說著極其難懂的語言。


    沈無言大致能聽懂一些,無非是一些對崎穀大人尊重一些的意思,於是全部忽略,冷笑道:“便是這點氣量,就永遠待在你們的島上吧。”


    崎穀騰輕哼一聲,揮手示意手下這幾名武士將刀收迴,然後又訓斥了幾句,這才冷冷道:“這位先生也沒說如何稱唿?”


    “我姓沈,你可以叫我沈署丞……當然,在下更喜歡沈公子這個稱唿。”沈無言微微一笑,迴頭看向一臉嚴肅的王錫爵道:“總是稱為先生,卻顯得我年紀很大一般。”


    王錫爵素來嚴厲,一直以來都十分嚴肅的樣子,不苟言笑,比起向來謙和的申時行來,讓人總是覺得十分沉悶的感覺。


    此時沈無言這般調侃自己,倒是將王錫爵也逗樂,也隨之附和道:“我與無言年紀其實也相仿,稱為公子自然合適。”


    崎穀騰微微點了點頭,這才又看向坐在一邊默默不語的李元道:“那貴國到底誰來負責此次議事,也就是誰來決定此事?”


    李元慘笑一聲,指了指自己的嗓子,扯著嘶啞的聲音,道:“在下……在下身體有佯……今天,就由這位沈先……沈公子來負責。”


    聽著李元這嘶啞的聲音,倒不像是裝的,不由同情的看過去,忙低聲道:“李大人無需這般……在下隻是陪襯,主要還是你來定。”


    李元露出一抹苦澀笑意,低聲道:“沈公子來一次也不容易……你來……你來。”


    沈無言不由一愣,心中頓時暗罵這李元真會避事,到這節骨眼上,竟然將事情推給自己。


    “首輔大人的意思可是過來給你幫襯……怎麽的……”


    聽著沈無言皺起的眉頭,李元忙起身看向崎穀騰,正色道:“這個……在下這……這身體實在無法……那就先行告退了,一切都由沈公子來決定。”


    說完這句話,李元便就這樣一步一頓的邁著小步子,在侍從攙扶之下離開議事廳,隻留下一臉愁容的沈無言留在此地。


    其實也並非沈無言不敢進行議事,昨夜他也做好了被群臣攻擊的準備,這次議和結果無論如何,他都不會讓日本國得到絲毫好處。


    隻是這一切都是要有前提,那便是沈無言自己至少要懂得該如何處理這些事,而今的沈無言對兩國之間的事宜,其中很多禁忌之地,都一無所知。


    如若就這般來議事,實在有些蹩腳,而且這些最高官階為七品的一行,卻來議定這受到帝國所有人都密切關注的大事,實在十分困難。


    李元那邊出了什麽問題,沈無言如今卻還不怎麽清楚,但他知道的是,此人絕非貪生怕死之徒。此次離去,期間必然有原因。


    不過什麽原因,此時也來不及去管。


    崎穀騰看著李元離去,心中那份緊迫感依舊存在,畢竟此時的這幾人,他並不了解,不過他自信憑借著自己這些年的經驗,足以應付這幾名年輕文人。


    “我國天皇陛下提出的條件之一是,明國答應我國來明國朝貢,且兩國互通商路。”


    沈無言點了點頭,輕笑道:“朝貢本就是大家都向往之事,事情也都說開了,我大明如今十分期待與日本通商,所以這根本就不算什麽條件。”


    聽得此話,崎穀騰頓時欣喜萬分,將自己國家的信息就這般透漏給別國,實在不是什麽明智的行為,之前對方那幾次迴擊,顯然也都是偶然的。


    微微點了點頭,他繼續道:“那便繼續說下麵的,明國需承認日本國與大明平等地位。”


    “兩國品等,這本就是我大明成為大國需要有的氣度,相信我朝陛下也自然會答應。”沈無言攤了攤手,微笑道。


    崎穀騰愈發興奮,這般一來日本國就脫去了番邦的地位,以後來大明也不至於先被帶到理藩院,經過據理力爭,才得以來到鴻臚寺。


    而一旦兩國地位相當,那麽以後日本國也無需再給大明朝貢,很多不平等之處,卻也盡數洗刷,其中帶來的利益不計其數。


    於是他更加認定眼前這青年與兩國之事根本不懂,之前之所以能語出驚人,大抵也是湊巧。


    “其三,明國需派出公主與我國和親……”


    “哦。”沈無言玩味的一笑,然後將手中文書輕輕的丟向崎穀騰,冷笑道:“送客,送出大明……”


    一邊的王錫爵與申時行早就無法忍受,之上的那些諸般條件都非日本國如今有資格擁有的,之所以敢這般,還是趁著大明如今國力空虛,來趁火打劫的。


    但既然沈無言都沒有說一句話,他們也隻得沉默,隻是聽得和親之事,卻再也無法忍受,當年漢唐許周邊蠻夷和親,卻是由於那些蠻夷的確強大,而日本對於大明來說,卻不堪一擊。


    如今就是這個被戚繼光連戰連敗的國家,卻還敢來大明要求和親,卻是奇恥大辱。


    聽著沈無言道出送客,王錫爵憤然起身,大聲道:“崎穀先生,請吧。”


    崎穀騰又是一愣,所謂送出大明便等於是在驅逐,倒是沒料到這書生竟然這般強硬,如若就這般迴去,卻會誤了大事。


    於是忙輕聲道:“沈公子年輕氣盛,可不要因此而誤了大事……明國皇帝想來也不願看到東南在起戰事。”


    沈無言殮起寬大衣袖,淡淡一笑,道:“我大明乃是禮儀之邦,自然不比蠻夷忠於戰爭,但卻也不代表我大明懼怕戰爭……不知道崎穀先生可認識戚繼光將軍。”


    自從征戰東南這些年,戚繼光的名頭已然在日本國內名聲四起,一旦提起這名字,諸將便渾身顫抖,十分懼怕。


    卻也不能責怪他們擔小,實在是這些年來被戚繼光打怕了。


    此時沈無言又提起戚繼光,崎穀騰也心中一動,連聲道:“戚將軍自然了得……不過,不過據說胡大人卻依然屈死於獄中。”


    沈無言一怔,比起戚繼光,對日本國更加有震懾力的卻還是要數這位胡總督,想來日本國此次敢這般提條件,也是因為得知胡宗憲已死的緣故。


    “屈死倒不至於,不過是覺得愧對大明,含恨而死。”沈無言沉痛的搖了搖頭,無奈道:“不過大明若胡總督這般的人物比比皆是……便說如今在東南的譚總督,相信崎穀先生也早有耳聞。”


    說起來提及譚倫隻是近幾年才去的東南,但此人的名頭在倭寇之中卻十分響亮,重要的一點卻在於此人雖文人出身,但每每身先士卒,竟能衝陣殺敵。


    聽著沈無言這胡言亂語,便是一邊的申時行也不覺佩服,心中暗自讚歎,這以往隻是聽父親稱讚這沈先生,如今卻又見到這位沈先生的另外一麵。


    看著沈無言那認真的樣子,崎穀騰心中一直在疑惑,最終卻是信了這書生的話語。


    於是忙改口道:“那和親……和親之事暫且不提,其他的那些既然沈公子已然答應……”


    “答應自然就不會改,但我大明卻還有些條件。”沈無言搖了搖頭,淡淡一笑。


    崎穀騰怔了怔,之前與李元相談,幾乎已經將對方的所有條件否定,此時對方竟然又談起條件,頓時心中又起了不好的預感,於是連連擺手道:“在下今天……唉,這年紀大了。”


    沈無言臉色微變,忙上前將崎穀騰攙扶住,低聲道:“呦,崎穀先生身體不好……那快坐下……這個條件慢慢談,今天天氣正好……”


    崎穀騰連連擺手道:“不行了……哎呀,這耳朵怎的聽不清……沈公子你說什麽……”


    沈無言輕歎一聲,無奈道:“原本說今天議事完畢之後,首輔徐閣老邀請崎穀先生去嶽雲酒樓一聚……罷了罷了,我這就差人去推掉。”


    崎穀騰來大明一直都期待能見到高級官員,畢竟能見到這樣的官員,才能爭取到更多的東西,但一直以來大明都避之不見,而今聽聞首輔這樣的官員,頓時欣喜萬分。


    他連連擺手,笑道:“這個……卻是有些奇怪,這怎的就好起來了……”


    沈無言忙將崎穀騰攙扶坐下,微笑道:“大明地大物博,如今大抵是萬物初生之際,連這天地元氣之中也蘊含著藥物……想來崎穀先生便撞見了那股藥香……於是病就好了。”


    崎穀騰連連點頭,道:“怪不得,怪不得剛才在下問道一股藥香,原來是這個道理……”


    此時坐在議事廳屏障後的李元聽著這一席話,不由一怔,輕歎道:“原來世貞先生所說的不要臉……便是這般?看來沈先生卻是將這……使得爐火純青呢。”


    一邊坐著的王世貞尷尬一笑,苦澀道:“以往無言卻也不是這般……不過說起來這位崎穀先生卻也……卻也有些過了。”


    李元輕哼一聲,沉聲道:“這老家夥可要逼死我了,如今正好沈先生替我出了這口氣,當真是痛快。”


    王世貞卻苦笑道:“這口氣是出了,首輔那邊我卻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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