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仗一陣騷動,接著騎手朝兩邊退開,湖陽君的車駕緩緩上前。水印廣告測試 水印廣告測試湖陽君的馬車是一輛雙轅四輪的大車,裝飾著白玉、象牙、孔雀翎毛,車簾用數以千計的珍珠串成,連車前的馭手也穿著華麗的錦衣。</p>


    一隻纖纖玉手挑開車簾,用金鉤掛住,然後跪在一旁,卻是車內的婢女,裏麵一個盛裝的妖豔女子才是湖陽君。</p>


    湖陽君露出淺淺的笑意,柔聲道:“原來是洛都的臥虎董令。不知董令當街攔住本君的車駕,是為何事?”</p>


    董宣朗聲道:“三日前,有人光天化日之下,在伊闕關前行兇殺人,死者是軹縣楊氏族人。”</p>


    湖陽君歎息道:“此事本君也聽說過。雙方互有仇怨,在關前鬥毆,致死人命。”</p>


    董宣打斷她,“非是鬥毆,而是行刺。”</p>


    湖陽君笑容不改,“本君聽說乃是互相毆擊。”</p>


    “當時關前目擊者不下百人,本令逐一問過,眾口一辭,都稱是兇徒突然行刺,殺死楊某。”</p>


    湖陽君收起笑容,淡淡道:“董令既然如此說,那就是行刺好了。”</p>


    “行刺的兇手當場被逮,眼下已在獄中。”</p>


    湖陽君冷著臉道:“做得好。董令又立一番功勞,想來要不了多久就能加官進爵。董令攔住本君車駕,難道是想聽本君的恭喜嗎?”</p>


    “不敢。”董宣麵不改色,“兇手雖然被逮,但董某審理此案時查明,此案主謀另有其人。”</p>


    湖陽君冷笑道:“兇手已經抓住,居然又攀出主謀。洛都臥虎,名不虛傳,董令果然是酷吏手段。”</p>


    “董某既然受天子之命,巡治一方,自當為天子效力,死而後已。”</p>


    湖陽君怫然道:“董令自許為天子鷹犬,就不把本君放在眼內嗎?難道太後剛剛還政,就有人欺負到我們孫家頭上?”</p>


    “本令隻知有天子,不知有太後。”</p>


    “好個臥虎!”湖陽君沉下臉,“你一個小小的城門令,也敢攔本君車駕?本君正要入宮拜見太後,無暇聽董令的高論。走!”</p>


    “湖陽君盡管入宮,馭手卻要留下。”</p>


    湖陽君勃然變色,“董宣!何出此言!”</p>


    董宣喝道:“趙調!你身為主謀,此時還不認罪嗎?”</p>


    車前的馭手抬起頭,卻是一個相貌英俊,氣度豪勇的年輕人。</p>


    湖陽君厲聲道:“趙調!你聽他瞎說什麽!快走!”說著她奪過皮鞭,朝馬匹抽去。</p>


    董宣一把抓住馬轡,手臂猶如鐵柱,硬生生勒住邁步的馬匹,然後“鏘”然一聲,拔出佩刀,斬在腳邊的地上。</p>


    趙調推開拉住他的湖陽君,?君,大聲道:“楊氏乃世之小人!區區一介小吏,卻以刀筆殺人,陷害當世大俠!天下豪士無不視之如仇!殺之大快人心!”</p>


    董宣冷冷道:“郭解是否冤屈,朝廷自有律令,爾等私自尋仇,當街行兇,便是死罪!本令且來問你,爾等殺死楊家族人,郭解可曾知曉?是否還有他人指使爾等?”</p>


    趙調咬牙一笑,“誌士行俠,不計生死,深藏功名,我等誅滅幾個小人,卻弄得天下皆知,真是羞煞趙調!”</p>


    “既然如此,便下車來,由本令解送入獄。”</p>


    “士可殺不可辱!”</p>


    趙調扯開錦服往車上一扔,露出腰間的佩刀。</p>


    湖陽君扯住他的衣袖,尖聲道:“不能去!”</p>


    趙調笑道:“秀兒,且放手,看我當街誅殺臥虎!”他輕輕撥開湖陽君的手指,然後躍下馬車,一邊叫道:“等我幹掉這狗官,記得給我討個大赦!”</p>


    趙調人在空中,長刀已然出鞘,接著刀光暴起,狂濤般朝董宣卷去。他年輕不大,刀法卻甚是精強,比起吳戰威還高出一籌。</p>


    董宣麵對刀光毫無懼色,他一手拉著馬轡,然後撥刀,隻一刀就劈碎了趙調的刀光,接著刺眼的血光猛然濺起。</p>


    趙調重重跌落在地,喉間鮮血狂湧,已經被斬斷喉嚨。</p>


    “趙調!”</p>


    湖陽君尖叫著從車上撲下來,抱住趙調的頭頸,鮮血一瞬間就染紅了她的華服。</p>


    “趙調主謀行兇,並當街拒捕,如今已被本令當場格殺!”</p>


    說完董宣用一塊絲絹抹去刀鋒上的血跡,然後收入鞘中,旁若無人地轉身登上馬車,駕車離開。</p>


    湖陽君手指哆嗦著撫摸著趙調英俊的麵孔,片刻後猛地吐出一口鮮血,接著放聲大哭。她一邊痛哭一邊扯下華麗的外衣,蓋在趙調身上,扯下裙裾,揉成一團墊在趙調腦後,輕輕放下他的頭顱,不顧自己身處長街之上,衣衫不整,就那樣伏在他的屍身上嚎啕痛哭。</p>


    來洛都才幾天,程宗揚已經記不清自己見過幾次殺人的場麵,這一次更猛,負責緝盜的城門令攔住湖陽君的車駕,當街殺掉了她的馭手——看湖陽君淒慘的哭狀,恐怕還不是馭手這麽簡單。</p>


    趙調也不是凡人,當街就敢和官員對決,換成宋國那幫文官,當場尿褲子也不稀奇。也就是漢國文武區分不明顯,才有這種比武將也不遜色的文官。前有寧成,後有董宣,都不是隻知讀生。</p>


    盧景拿著把黃豆津津有味的吃著,就差沒來點酒助興,“這小子竟然躲到湖陽君門下,難怪沒逮住他。”</p>


    “趙調?你認識?”</p>


    “誰認識他啊。我認識他老大。”盧景狠狠咬了顆黃豆,“劇孟。”</p>


    程宗揚想了起來,“你不是來洛都找他的嗎?”</p>


    “那孫子躲了。媽的,”盧景罵了句粗口,“當年跟他混得太熟,我們兄弟的手段他都知道,一聽說我們來洛都,就鑽得沒影了。”</p>


    盧景口氣中有幾分無奈,他本來找劇孟想說清楚,結果劇孟避而不見。有以往的交情在,也談不上痛下殺手,隻好就這麽拖著,看是劇孟把自己熬走,還是他撐不住自己跳出來。</p>


    “哈哈,”盧景幸災樂禍地笑道:“湖陽君要入宮了。”</p>


    程宗揚抬眼看去,隻見湖陽君的盛裝華服都已經除下,隻剩下裏麵染血的雪白紗衣,她合上趙調的眼睛,然後撐起身,不顧自己身上的血跡,一路痛哭著往宮城奔去,後麵的儀仗、婢仆慌忙跟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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