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10-05</p>


    程宗揚被他糾纏不過,忽然手一指,那是誰?</p>


    蕭遙逸叫道:不就是秦會之嗎!你把我的東西弄丟了!賠我!</p>


    我說那個!船上那個!</p>


    蕭遙逸迴頭一看,下巴差點掉在地上,四哥?</p>


    美妓抱著王處仲無頭的屍身,坐在鼓架前。鼓上獻祭的鮮血已經乾涸,隨著破碎的鼓麵微微搖晃。</p>


    這個棘手的大麻煩,讓王侍中、周仆射都感覺滿手都是刺。</p>


    一向自詡名士,不務正業的王子猷卻一點不在乎地湊過去,認真道:知道嗎?你唱的禮樂錯了一個音。</p>


    庾氏沒有理他。</p>


    王子猷自顧自哼道:天命有晉兮,穆穆明明——這樣唱才對。</p>


    晉室有何穆穆?有何明明?</p>


    王子猷啞口無言,過了會兒道:你挺膽大啊,抱著這個東西也不怕。剛才謝二醒過來,朝這兒看一眼,就又昏過去了。嘖嘖,這個老家夥有什麽好的?</p>


    王子猷,我知道你。庾氏望著懷中的屍身,美目波光微轉,口氣平淡地說道:我出身高門,十四歲嫁給東海王為正妃。</p>


    東海王是晉帝繼位前的封號,她這樣說,無異於坦承自己的身份。王子猷臉上無所謂的嘻笑著,背後卻出了一層冷汗。其他人都在考慮這句話最好裝作沒聽到。</p>


    那些年我隻見過這一個男人。以為天下的男子那樣無能無趣。庾氏摟緊王處仲的屍身,柔聲道:直到遇到他,我才知道世間的偉丈夫。</p>


    王子猷感覺芒刺在背,開始後悔自己幹嘛要插這手。</p>


    她閉上眼,輕聲道:那天他闖進我住的地方,把我按在榻上……被他進入的一刻,我突然想起前生……他趕走我身邊的宮人,因為我的一舉一動,她們都要監視……後來我一句話,他就遣散了所有姬妾……</p>


    庾氏低歎道:這些我都想了起來。可世上那麽多人都不讓我們在一起。你呢?</p>


    一向自負率性而為的王子猷一句話都答不上來。</p>


    庾氏站起身,抱起因為衰老而變瘦的屍體,低聲唱道: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p>


    畫舫上,兩個相擁的身影落花般墜入湖中。</p>


    沒有一個人試圖去救。對於一個已經死過的人來說,死亡是最好的歸宿。不少人都暗自慶幸,避免了一樁大麻煩。更多人開始顧左右而言他,似乎那個女子從來沒有出現過。</p>


    …………………………………………………………………………………</p>


    走舸靠近畫舫,眾人登舟上船,唯一一名幸存的鬥艦指揮官挺直身體,雙足一並,刷的向那個背著翼鉤的漢子敬了個禮,開口道:斯中校!</p>


    那名漢子微微點頭,接著蕭遙逸鑽過來,和他勾肩搭背溜到一邊,鬼鬼祟祟不知說些什麽。</p>


    滾開!雲丹琉毫不客氣地趕走仆役,命令自己手下幾名光頭大漢先占了舵位,把航行權控製在自己手裏。</p>


    秦會之先一步折返,低聲向程宗揚說了舫上的經過。王處仲與蕭侯對奕不勝,擊鼓而歌,一曲白頭,最後兵解不成,被人一鉤斬首。</p>


    王處仲雖然死了,我看這事兒還沒完。秦會之耳語道:那些世家人脈深厚,未必會向蕭侯低頭。</p>


    手裏沒兵他們還能幹什麽?除非他們有膽量把蕭侯暗算了。程宗揚哼了一聲,我看那位丞相難有這個膽量。</p>


    還有徐度。</p>


    哦?</p>


    秦會之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程宗揚想了一會兒,這事你去辦,他們幾個都認識你,幹利落點!別耽誤!</p>


    秦會之應了一聲,正要離開,又停下來,我們支持哪一邊?</p>


    程宗揚苦惱地摸著下巴,從利益來說,當然是雲家,可臨川王那孫子太靠不住,而且實力不濟。小狐狸這邊又實力太強,跟他們合作,我怕被他們吃得連骨頭渣子都不剩。更要緊的是……程宗揚歎了口氣,咱們的意見連屁的份量都沒有。</p>


    秦會之一笑,雲家勢弱,才更需要盟友。況且最要緊的兩人還在他們手裏,全勝雖然未必,小勝卻有可期。</p>


    秦會之離開辦事,蕭遙逸神采飛揚地出來,一手挽著那漢子朝程宗揚道:這是我四哥!八駿之一,幻駒斯明信!又對斯明信道:這是程宗揚,跟我嫡親兄弟一樣!三哥的骨灰是他背迴來的,小紫姑娘也是他千裏迢迢帶到建康的!四哥你就不用多禮了,我已經代咱們兄弟向他磕過頭了!</p>


    星月湖八駿自己已經見過一半,孟非卿沉穩凝重,謝藝從容溫和,蕭遙逸風流瀟灑,這個斯明信卻陰沉內斂,讓人見了就心生寒意。</p>


    程宗揚寒暄幾句,指著他背後的皮囊道:哪是什麽?</p>


    斯明信冷冷道:王處仲的首級。</p>


    那家夥聲音冷到骨子裏,程宗揚有心接口,卻打了個寒噤。</p>


    蕭遙逸在旁笑道:我已經聽說了,四哥砍下王處仲的首級,然後一個穿雲腳,挑進皮囊。看來鞠術大有長進啊。</p>


    斯明信陰沉的麵孔露出一絲笑意,十月二十一山嶽正賽,你來不來?</p>


    當然要去!在晴州還是臨安?</p>


    晴州。</p>


    看著他眼中異樣的光采,程宗揚明白過來。這家夥和謝藝一樣,是個蹴鞠的狂熱愛好者,簡單說就是球迷。</p>


    程宗揚堆起笑容,斯兄來得真及時。一舉斬殺王處仲,立下大功。</p>


    蕭遙逸重重拍了他一掌,少來了!一臉假笑!你以為四哥是等咱們打完才出來搶功勞的嗎?四哥連夜趕了三百多裏路,好不容易才趕到建康。嘿嘿,你沒覺得今天王處仲有張王牌沒打出來嗎?</p>


    你說黑魔海?</p>


    湖上鏖戰時程宗揚已經有些懷疑,王處仲在湖中埋伏下自己的荊州私軍,又借丞相王茂弘的手把滿朝大臣邀集到玄武湖,顯然是定在今日出手。結果蕭氏父子搶先一步,先是奪宮,接著揮師入湖,雙方一場惡戰。</p>


    王處仲既然與黑魔海勾結,為什麽這樣要命的關頭,黑魔海卻隻有一個古冥隱在撐場麵,還病急亂投醫地把東瀛忍者當作援軍?黑魔海能把手伸到南荒去,沒道理在建康會來不及插手。如果不是黑魔海臨陣放棄了王處仲和自己潛伏晉宮多年的古冥隱,就是他們想來卻來不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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