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07-19</p>


    迴到營地,蘇荔便迎了上來。這次來到鬼王峒的花苗男女大都戰死,幾個被程宗揚解救出來的女子,隻有一個與碧姬一道從地底逃出,卻死在龍神爪下,可以說全軍覆沒。</p>


    最讓程宗揚感到遺憾的是阿夕,她因為受傷,最早一批被留在洞窟中,然後自己就再也沒有見過她,想來已經隨鬼王峒被埋入地下。</p>


    有人在等你。</p>


    誰?</p>


    那些首領。蘇荔帶著一絲諷刺道:他們在等待你的命令。</p>


    程宗揚實在沒有心情去見這些傀儡,你去對他們說吧。我隻要求他們把龍身上的貨物運到南荒最北邊的白龍江口,剩下的就讓他們好好過日子吧。</p>


    蘇荔有些意外地深深看了他一眼。</p>


    程宗揚舉起手,苦笑道:大姊,別這樣看我。我又不是鬼巫王,奴役他們很有意思嗎?我又不準備留在南荒,這地方,連個抽水馬桶都沒有。好了,你告訴他們,我離開南荒,可能永遠都不會迴來,他們以前怎麽過,往後還怎麽過好了。隻有一件事--蘇荔皺起眉頭。</p>


    以後有紛爭,不要像以前一樣殺來殺去。讓他們坐下來談判,談到大家滿意為止。程宗揚輕輕歎了口氣,這也是鬼巫王想看到的吧。</p>


    …………………………………………………………………………………</p>


    烈焰升騰,眾人沉默不語,看著謝藝的屍體在烈火中化為灰燼。</p>


    祁遠用一隻布囊收起骨灰,放在一隻壇子中。程宗揚拿著那副煙茶水晶作成的墨鏡,在手裏把玩著。心裏仿佛空了一塊。萍水相逢,卻像相識多年。如果謝藝還活著,也許會成為自己的知己。</p>


    程宗揚帶上墨鏡,走吧。</p>


    小魏牽過馬匹,雲蒼峰吃力地跨上馬背。重傷的吳戰威和易彪躺在單架上,由幾名南荒漢子抬著,一行人離開坍毀的鬼王峒。</p>


    祁遠過來低聲道:閣羅找不到了。</p>


    白象旁隻留下一片血泊,閣羅和碧姬的屍體都不見蹤影。</p>


    程宗揚望著遠方,這裏是他的家。隻要有一線希望,他就能活下來。</p>


    程宗揚催動馬匹,走吧,不用管他了。</p>


    龜背一樣的古道在叢林中時隱時現,從一叢灌木下穿過。來到南荒之前,程宗揚從未想過草本的灌木能超過十米,長得比樹木還高。但在南荒,這樣出奇巨大的植物比比皆是。就在昨天,他還看到一隻鳳梨,體積足有一間房子大小。更別說他們渡過盤江時用的小船,根本就是一整片劍蘭的葉子。</p>


    程宗揚舉著一片芭蕉葉,遮擋酷熱的陽光,還免不了渾身是汗,忍不住道:老四,看不出你這麽精神。</p>


    祁遠嘿嘿一樂,走慣了,不走渾身不自在。</p>


    眾人能騎馬的都騎著馬,幾個重傷的待遇更好,一路有人抬著。隻有祁遠放著馬不騎,非要牽著走路。</p>


    祁遠笑道:這段路走得省心。往後走南荒要是都這麽輕鬆,老祁一年走個十次八次,也不嫌累。</p>


    商隊踏上返程已經七八天,現在已經渡過盤江。這一路都是鬼王峒曾經的領地,居住在這裏的南荒部族,大都是鬼王峒的附庸。鬼巫王死後,被他鮮血影響過的部族解除了巫術。但有三分之一的部族有了新的主人。</p>


    這位新主人遠比鬼巫王寬宏仁慈,鬼王峒強征的勞役、奴役和賦稅被全部取消,鬼巫王製訂的各種特權也一並廢除,唯一的要求就是讓他們和睦相處。感激之餘,這些部族一路隨行,送自己的主人離開南荒。</p>


    數千人一起行動的陣勢把程宗揚嚇住了。別說自己是行商,就是打仗也用不了這麽多人。好說歹說才勸迴去一些,現在程宗揚身邊差不多還有三百人。好在這些人一點都不需要自己操心。幾個部族首領一商量,就把事情辦了。有的在前麵開路,有的搬運貨物,有的運送傷員。他們都是南荒土著,對這裏的道路、山林了如指掌。商隊眾人連手都不用動,一切就安排得停停當當。</p>


    祁遠走了十幾年南荒,還是頭一次趕上這種好事,一路遊山玩水,輕鬆得就像作夢一樣。他離開大路,在灌叢砍了一串果子提著出來,笑嘻嘻道:這沙蜜果味道不錯,程頭兒,你也嚐嚐。</p>


    沙蜜果形狀有些像蕃茄,黃如蜜蠟,入口極甜。程宗揚嚐了兩個,隨口道:老四,咱們現在到哪兒了?</p>


    祁遠道:這邊我不熟,得問雲老哥了。不過我問過他們,這裏離盤江還有五六天的路程。</p>


    五六天到盤江,一路沒什麽事的話,半個月就能到白龍江口,終於可以離開南荒了。</p>


    程宗揚忽然道:咱們出來多長時間了?</p>


    祁遠屈指算了算,有兩個來月了。走的時候是五月初七,今天是七月二十一,咱們繞了這麽大一截,迴五原城該是八月底九月初。</p>


    程宗揚倒抽一口涼氣,蘇妲己給自己下的冰蠱是三個月期限,本來自己想到建康,請雲蒼峰幫忙找人解蠱,但現在已經過了兩個多月,再有十幾天冰蠱就要發作。別說建康,就是白龍江口都走不到。</p>


    一想到肚子裏的冰蠱,口中的沙蜜果立刻味如嚼蠟。</p>


    祁遠道:頭兒,我瞧著,你是不是有什麽心事?</p>


    程宗揚咧了咧,老四眼毒啊,事倒不大,就是挺麻煩。</p>


    聽程宗揚說完,祁遠頓時變了臉色,你怎麽不早說?這可要了命了!</p>


    程宗揚聽說過中蠱的種種傳聞,但還是嘴硬,不就幾條小蟲子嗎?還能把我吃了?</p>


    可不是嘛!中了冰蠱,人就跟水似的,連皮帶骨都化個幹淨。祁遠急得團團亂轉,隻剩下十幾天,再快也來不及趕迴五原城。</p>


    沒那麽嚇人吧?程宗揚按了按肚子,沒覺得什麽異樣。</p>


    祁遠一拍腦袋,程頭兒,你記不記得,咱們路上經過一個村子,還在一個老太太屋裏住了一夜?</p>


    你說那個養蠱的?讓你們說那麽邪乎,屁事沒有,都是自己嚇自己。</p>


    我看她八成就是養蠱的。頭兒,咱們既然過了盤江,離那兒也不是太遠。這會兒也沒別的辦法,咱們死馬當活馬醫,去求她幫幫忙。</p>


    程宗揚笑罵道:說誰是死馬呢?再說人家養不養蠱還不一定呢。</p>


    老祁的眼睛錯不了,不是養蠱的人家,屋裏怎麽那麽幹淨?朱老頭!朱老頭!</p>


    哎喲……哎喲……</p>


    朱老頭趴在單架上,讓兩個南荒漢子抬著,哎喲哎喲叫個不停。隻看樣子,他傷得比易彪和吳戰威加起來都重,隻剩一口氣,離死不遠。</p>


    祁遠奔過去詢問路徑,朱老頭立即精神起來,近!近!從這邊走,一天多工夫就到。</p>


    那行,你給我們指路,我這兒有急事。</p>


    啥急事啊。朱老頭眼巴巴道:你剛摘的那果子是啥味兒的?給老頭一口嚐嚐,成不?哎喲,痛死我了……</p>


    程宗揚用芭蕉葉給他扇扇風,一臉慈祥地說:從鬼王峒出來,你老人家腳就沒沾過地,到底是哪兒痛啊?</p>


    朱老頭捂著心口,顫聲說:心痛啊。我那活命丹可都是寶貝,你是當花生豆給吃了個幹淨。俺這心都碎了。</p>


    我不是還給你留了一顆嗎?行了,大不了我賠給你十個銀銖,一個銀銖一顆,這價錢不低吧?</p>


    一個銀銖?佛祖爺爺啊!小程子!你可真能說出口!</p>


    瞧你急的,話都說不利落。程宗揚笑咪咪道:我沒聽清,你剛才是叫爺爺,還是叫小程子呢?</p>


    朱老頭臉都青了,指著他哆嗦半天,我那活命丹一百金銖一顆,你都買不來!小程子,發了這麽大一筆財,還這麽摳門啊你。</p>


    祁遠打圓場道:現在貨還沒出手,等出了手,肯定少不了你那份。這趟咱們結下交情,往後走南荒,少不了勞煩你老的大駕。今後大夥就是常來常往的朋友……</p>


    祁遠說了一籮筐好話,朱老頭才氣哼哼地閉嘴。</p>


    程宗揚抬起眼,看到樂明珠和蘇荔兩個人悄悄說話。蘇荔眉頭緊鎖,滿麵愁容。</p>


    怎麽了?程宗揚把樂明珠叫到一邊。</p>


    是武二郎,樂明珠小聲道:他被龍神抓那一下,傷得好重,就算能保住性命,功力也都廢了。</p>


    程宗揚心裏一緊。謝藝已經死了,武二郎再武功盡廢,這一戰付出的代價也太大了。</p>


    有辦法嗎?</p>


    樂明珠搖了搖頭,不過武二郎好厲害,受那麽重的傷,經脈還都保住了,往後還可以重新練。</p>


    重練談何容易。說起來武二郎也是為救凝羽才受的傷,自己這份人情可欠得大了。</p>


    程宗揚正在尋思,祁遠趕過來,程頭兒,既然咱們要往那兒去,帶這麽多人也不合適。不如讓他們先走,直接把貨物送到白龍江口。我陪你去村子。</p>


    樂明珠高興地說:還要去哪兒?</p>


    程宗揚道:你不急著迴去嗎?</p>


    樂明珠小臉立刻垮了下來。程宗揚知道這丫頭是偷著跑出來的,在這兒玩得高興,迴去少不了要挨師傅的罵,當然是能拖一天就拖一天。</p>


    程宗揚拉著她的手,對祁遠道:你說大家分開走?</p>


    祁遠點了點頭。</p>


    因為自己的事讓大家都跟著繞道走,是有些說不過去,況且隊伍裏還有幾個傷員。</p>


    雲老爺子。程宗揚找到雲蒼峰商量,把事情告訴他,現在鬼巫王已經死了,又有這麽多南荒土著跟隨,分開走也沒有多大威脅。</p>


    雲蒼峰一聽也憂心忡忡,時間這麽倉促?也隻能如此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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