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晴聽嶽箏隨口說了一句還要帶著曲兒去私塾拜師,當時就很積極地跟她建議說:“去什麽私塾呀,咱們這西城外有一家書院,多大的孩子都收,那院長也是個博學之人,且術數、騎射、樂音各科都請著金川城裏數一數二的先生。”


    “哎呀!就這麽定了,去這家書院吧,大有書院,我家玄兒就是在那裏讀書的。好了妹妹,聽姐姐的沒錯。趁著這兩天,城裏蠶桑交易大會,書院還放著假,你這就領著曲兒拜師入院去吧。”


    “當然了,拜師禮妹妹不用擔心,姐姐馬上就叫人給你準備齊全,差點忘了!介之他與這大有書院院長可是忘年之交,讓他陪著你們一起去倒是正正好。”


    她爆豆子似的一通下來,嶽箏根本連半點插話的餘地都沒有。


    再晴說風就是雨,說話間就命人將張目喊了過來,“潛之,今天不怎麽忙吧?把介之借出一天來行不行?”


    張目早飯過後剛沒在書房看兩封書信,就被仆人喊了過來,一頭霧水,“晴兒,你借介之做什麽?今天交易大會第二天,正是人多事忙的時候,我們昨就說話巳時要去……”


    “夫君,你怎麽這麽多話,叫你借你借就是了!”再晴忙擋在要開口的嶽箏前,急忙說道,一邊朝張目使著眼色。


    張目見此無奈,“行,行,我見了介之就會讓他過來。”


    真想不明白,女人怎麽就這麽多事!真看上了,還用得著你來牽線啊。


    不過這話張目可不敢說,搖著頭走了出去。


    再晴又讓仆人去準備拜師禮,一匹綻紅紗,兩匹雲錦,還有十來樣果品。


    須臾就已備齊。


    嶽箏剛剛說一句,“姐姐,你不要麻煩了,還是過兩日安頓下來再說,況且現在書院放假。”


    再晴卻笑嗬嗬地看了她一眼,反駁道:“你知道什麽,這個時候書院正沒人,院長也不忙,不是可以親自收下曲兒嗎?等你們安頓下來,學子都上課去了,院長一天這事那事的,還能顧得上一個來進學的學生嗎?”


    嶽箏不太同意道:“雖是這麽說,可也不用麻煩陸將軍吧。”


    再晴當即白了她一眼,這妹妹不是太傻就是不解風情,沒看到陸鴻對她們母子挺關心嗎?還不趕緊抓住,好為將來打算?


    “哪是麻煩呀,說不定人家正樂意呢!”她笑說道。


    張目見到陸鴻時,跟他說了這事,然後又對他道:“我家夫人就這樣的性子,你別介意,若是不想去,讓下人去迴了就是。”


    陸鴻卻轉過身又上了馬,輕笑道:“哪裏,哪裏,這些應酬事,我正想逃開呢,我走了,你自己應付那些商戶、民戶吧。”


    ……


    巳時二刻的時候,嶽箏已經手牽著兒子,旁邊跟著陸鴻,身後跟了一個挑著拜師禮的小廝向西城外的大有書院而去。


    再晴說路上人流擁堵,車馬定行不通,西城外也不是太遠,就步行去吧。


    張玄非要跟著小曲兒一起去,也被她哄了下來。


    於是就有了這逆著人流向城外走去的四人。


    出城門前的一段路,每當人多時,陸鴻都走到這母子二人身邊,為她們擋住人流。


    小曲兒看了看牽著他一直不說話的娘親,又看了看另一邊的陸叔叔,喊了聲道:“陸叔叔,謝謝你陪我去書院拜師。”


    陸鴻低頭,看著一臉興衝衝的小家夥,挽臂挑眉道:“以後進了學堂,好好學習就行。”


    小曲兒鄭重地點了點腦袋:“我一定會的。”


    嶽箏卻有些心思不屬,再晴的意思,她怎麽看不明白?可是陸鴻,她真的不相信有哪個男人會願意娶一個帶著拖油瓶的女人。


    更何況,陸鴻又不是那種愁娶媳婦的男人。


    腦海裏驀然跳出容成獨冷清傲然的精致容顏,他昨天的話,雖然多是讓她氣惱的,卻也讓她心中有些甜蜜。


    可是她為什麽一定要離開王府,而不是費盡心機留在金川最有權勢的這個男人身邊?不是因為害怕這個如今看著頗有些喜愛自己的男人會有一天將自己趕出府,不是因為怕會讓曲兒以後受委屈嗎?


    而對陸鴻,她是連那點麵對容成獨時會有的心動都沒有的。在給兒子掙下一份家業之前,她不會輕易地把自己交到任何一個男人手中!


    所以必定是,要辜負再晴的一份心了。


    況且,前世的時候,這個男人是娶了莫靈兒的。


    這就更讓她不放心了!


    就算按著自己前段時間的想法,想要在他娶莫靈兒之前牢牢占住他,就能保證他不會在莫靈兒被羞辱迴家之際去娶她嗎?


    更何況,現在她不得不暗自承認,心裏已經開始進駐另一個男人。


    真是千頭萬緒,一團亂麻。


    這時曲兒晃了晃她的手。


    嶽箏拋卻那些煩心事,低頭問道:“怎麽了?”


    小曲兒看見娘親皺著眉頭,高興的情緒一落千丈,皺著一張小臉問道:“娘親,你怎麽不高興?”


    嶽箏笑了笑,答道:“沒有不高興,你要上學了,娘親怎麽會不高興?”


    小曲兒臉色好看些,卻又問道:“那娘親怎麽都不跟陸叔叔說話?”


    嶽箏怔了怔,小家夥對這陸鴻好像有一種無形的依賴。


    陸鴻其實剛才見這女人臉上沒有半點笑模樣,心中正是又煩躁又不甘心的,總覺得有什麽東西他很想抓住,卻總抓不住。這時聽到小家夥的話,卻好笑地彈了彈他的小腦瓜:“你小子,事兒還挺多。”


    小曲兒卻伸出如今已經長地肉乎乎的小手,抓住了陸鴻沒來得及放下的大手,小臉一時笑得更開了。


    他一時看看左手牽著的娘親,一時又看看右手拉著的陸鴻,想起以前見到過的被父母雙雙牽著的小孩子,又滿足地笑了起來。


    娘親說過,以前的爹爹現在不跟他們住在一起,就不是他的爹爹了,可以給他換個爹爹。如果換陸叔叔當爹爹,不是很好嗎?


    陸鴻心中突然就變得十分柔軟,身邊拉著他的小孩子,還有另一邊牽著小孩子的女子,都讓他想禁不住想,有妻有子,是不是就是此時的這個感覺。


    此生唯此足以,再多的理想抱負都可以為這樣的滿足幸福而放棄。


    這時嶽箏卻放開了兒子,對疑惑地看向她的小家夥解釋道:“娘親彈彈鞋子上的土。”說著便蹲下身來,卻心中萬般不是滋味。


    剛才連她都產生了一家三口的錯覺,她也沒想到,兒子對陸鴻竟這麽地不排斥。


    可是小家夥怎麽能理解她的苦衷,她這個做娘的為兒子的擔心?


    隻是一味地渴望父親、父親……


    陸鴻牽著小曲兒站在她的一步之前,這時語氣不好道:“你鞋上多少土,要彈這麽長時間。”


    他的俊朗的麵龐上,布著一層隱隱地怒氣。


    允梅行動果然是快,這女人恐怕早已為金川王的權勢所迷了。


    若不然,在那個農家小院兒時,怎不見她這麽避他唯恐不及的樣子?


    嶽箏起身,也不看陸鴻,盡量平和道:“走吧。”


    她走在一邊,連平時最在意的兒子也不管了,這不禁讓陸鴻暗自惱火。


    為什麽從一遇見這個女人,所有的事情都開始不對勁起來?


    好吧,見到她讓他產生了對女人的渴望,他認栽了!可是這個女人怎麽就這麽不識時務,不滿足地在養傷期間還勾引男人?


    先栽了他陸鴻,再陷了容成獨,這個姿色平平的女人倒是好本事。


    陸鴻正滿心暗惱地亂想著。


    “快躲開,馬驚了!”


    耳邊有人叫喊道。


    吃驚看去,就見一頭黝黑駿馬駕著一輛車正飛速地朝著那女人的方向駛過來。


    陸鴻也顧不得在心中譴責這個女人,放開手中的孩子,馬上飛身過去,攬住她剛後退兩步,帶著風的馬車就險險的擦過。


    車上正盡力控製住駿馬的人,擦身過去也探著頭道歉:“沒事吧?對不住了,哎呦!”


    話沒說完,就被那不知受了什麽刺激的馬顛著帶離了。


    陸鴻卻什麽都沒有聽到,被女子身上特有的一股清幽之氣晃得心神不屬。還有臂彎上的柔軟,讓他不禁迴想起昨夜又重溫的那個夢境。


    “放開吧”,嶽箏掙了掙,想要退出來,卻不想他一下子將手臂收地更緊。


    “你是誰?”陸鴻看著她,眼眸中一時迷離一時疏朗。


    “娘親,陸叔叔”,這時小曲兒哇哇叫著跑了過來。


    陸鴻猛地神色清明,這才鬆了臂彎,卻還是有些打探地看了嶽箏一眼。


    嶽箏扶住擔心的兒子,笑道:“沒事,沒事,娘親好好的呢。”


    小曲兒仔細地看了看,才轉過頭對陸鴻道:“陸叔叔,多謝你。”


    這樣的小家夥,總是有些與年齡不符的成熟。


    陸鴻心不在焉地笑了笑,這時後麵挑著禮品的小廝也趕了上來,他便背了雙手大踏步先走了。


    心思卻不禁迴到了昨天晚上。


    昨天忙了一天的公事,本該一夜無夢到天亮的。卻在一進入夢鄉就又迴到了那個夜晚,清晰地聽到那個女子在他身下的哭泣顫抖。


    他心疼她帶著恐懼的哭泣聲,一遍遍的安慰,卻根本停不下來。那時他迫切需要一個女人,卻在腦熱心快中撕爛被他抓住的那個女人的衣裳時,心中的情愫更加高漲。


    海潮一樣,洶湧地無法阻止。


    本以為不過一個用過即忘的女人,但他卻在神智清明以後仍不忍離去。


    天色黑暗什麽都看不清,他依然能想象那個已經昏睡的女子身上定是一片狼藉。


    驀然聽到林間傳來隱隱約約地人聲,從他當時所在,恰好能看見下麵的一點遊動的火明。來不及多想,他隻得馬上離開。


    來人定是尋找這女子的,若他這時被扭送迴村,兩三天內定然無法脫身。那時事情緊急,他不當即迴去,隻怕他好不容易訓練出來的那幾萬軍士,都要被金陽王的女婿給收了。


    離去前,他曾想留下身上那枚價值不菲的玉佩作為補償,但卻在大腦都沒做出反應之前,就將玉佩斷開兩半。


    留下一半,帶走一半。


    意思就是,他是迴來負責的。


    兩天後,他秘密地將金陽王的女婿李天擒下,來不及押送到盛川,就帶著幾名隨從再次去到那個小山頭。


    幾天裏他都沒有離開,讓隨從把附近的幾個村莊都找遍了,卻半點線索都沒有。附近的村子內都是一派和諧,雞犬狗鳴恰是往常,就好像幾天前發生在這山上的那暴風雨一般的事情,隻是一場夢幻。


    他沒料到這個結果,不甘心地要再調人來挨家挨戶的搜,總可以找到他留下的那半塊玉佩,但在這時,卻傳來消息,李天被人救走。金川的金陽王已經正式扯起了反旗,而這他沒有將李天及時解送迴京,要負上一般的責任。


    本應該按罪流放,卻因好友的一番調解而改成了令他迅速將叛亂平定。


    他隻好當即帶兵南下。


    心中卻終究惦記著那個女子,擔心她日後怎麽生活,擔心她是否已羞愧自盡?


    激烈的戰爭,卻不能減少他想起那晚那個女子的次數。


    他不否認,這樣的惦記之中,還包含著對她的渴望。南下平叛,即使兩軍對壘時,突然想起那似泣似吟的聲音,都會讓他心中猛地一緊。


    於是與叛軍對陣不到一個月,他就趁兩軍對壘之際,秘密北歸,打著迴去招兵的旗號。


    他知道那樣做,要冒多大的風險,被敵軍探知他不在軍營,後果將不可想象。


    但他還是在謹慎詳細的布置後,秘密迴去了,又去了那個山上,那個地方,但仍是什麽也沒有。


    幾天之後,他不得不再次南迴。


    跟著迴去的,還有民間自願向南平叛的上千名勇武男子。


    就這樣,一找再找,直到如今,將近六年的時光,連斷玉的一片碎屑都沒有找到。


    遇到嶽箏之前,陸鴻已經快要灰心了,往事也漸漸在腦海中稀薄。


    但是這個女人卻從遇到的那天,就總是喚起他對那段往事的迴憶。就連夢境,每天晚上都變成了他對她的那次粗暴的掠奪。


    昨夜夢醒,不意外地又感覺到小腹緊繃的難受。


    他低咒一聲,便撈起衣裳,帶了一個長隨出了府,直望花街而去。


    他決定去花街將這些年集聚的*都釋放出去,也不必每日受夢境的折磨。


    其實他真心地不想奪容成所愛,十幾年的好友,他絕對不想因為一個女人而變成相對的兩人。


    所以隻要這種可惡的心緒能夠排遣,他是不會跟好友相爭的。


    但是當他把那個巧笑倩兮的女人壓在身下的時候,身體卻一點反應都沒有。而那女人的主動討好,更是讓他感覺到厭惡。


    無法,隻得坐在那裏聽人彈了半個時辰的琴。


    他卻在琴音嫋嫋中,做出一個決定:讓人去查嶽箏!


    她來自何處,什麽時候出現在金川,與莫家是什麽關係,她家中還有何人,那個孩子何時出生,以至族譜以上三代都要知道。


    他不信這個女人帶給他的那些感覺,都是憑空出現的。


    陸鴻驀然停住腳步,等著嶽箏走到身邊,看了她半晌問道:“你老家附近是不是有一個界村山?”


    界村山就是那座小山,因為周圍坐落了四五個村莊,故名界村山。


    他說過了,仔細看著她的表情。


    嶽箏臉色驀然一白,卻很快恢複正常,問道:“你怎麽知道?”


    陸鴻的心跳瞬間加快,語速很快道:“我偶然到過那裏,你可是經常上山?”


    他特別希望,她就是當年的那個女人,或者說當年的那個女人就是她。


    嶽箏不明白他為什麽會這麽問,卻想也不想地就迴說:“我幾乎沒上過山。”


    陸鴻一怔,還想問什麽。


    卻聽到小曲兒高興地舉著手道:“陸叔叔,我常常會去那裏,去撿鳥蛋,挖山薯,還有撿蘑菇。山上還有許多棠梨樹,每到果子熟透了,我就去撿。不過撿到的都是不太好的,好的都被人摘走了……”


    小曲兒似乎一點都不覺得那時的生活艱苦,說到他在山上撿什麽東西一副興致勃勃的自豪的小模樣。


    陸鴻也忘了再要問什麽,聽小家夥說著,先還是微笑的,卻漸漸地沒了笑容。


    小家夥雖然說得很興奮,卻並不妨礙他聽出那時她們生活的不易。


    特別是這孩子。


    陸鴻不禁看向嶽箏,她也不像是不管孩子的人啊!


    嶽箏聽小家夥呱啦呱拉的講話,想起以前,心中也不好受,並沒有注意到陸鴻的打量。


    一座白石門,就小家夥稚嫩不停歇的嗓音中出現在幾人眼前。


    正有一個穿著樸素,包著小碎花頭巾的中年仆婦臂挽著一個裝滿了青菜的竹籃子從石門一側轉了出來。


    迎麵看見他們幾人,仆婦臉上立即堆上了和藹的笑容。


    “城裏不正是熱鬧的時候,陸將軍您這怎麽有功夫到我們這兒來了?”仆婦笑問著走到跟前來。


    “張媽,你這不是折煞我嗎?”陸鴻少有的隨和道:“再忙也得抽出空來看看你們啊。”


    仆婦笑道:“我看您這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吧!”說著眼神轉到一旁的嶽箏和小曲兒身上,感興趣地問道:“這位夫人,和這個小公子?”


    戲謔的看著陸鴻。


    陸鴻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樣,道:“這小家夥兒到了啟蒙的年紀,想到並先生門下讀書,我正好也許久不來瞧瞧,就一起過來了。”


    “哎呦”,仆婦上前憐愛地牽起小曲兒,轉身朝裏麵走著,還笑著道:“這麽討喜的小公子,能來這裏讀書,張媽真是喜歡。”


    “陸將軍”,仆婦迴頭看了看跟在幾步後麵的陸鴻,打趣道:“您不跟著來,咱家先生瞧見這個機靈的學生,也是二話不說就會收了的。倒不知你也這麽積極的跟來,是為著來書院瞧瞧,還是其他什麽啊?”


    陸鴻被說地一臉苦色,幾乎不敢轉頭去看身邊的女子,對張媽道:“您這張嘴,我真是服了,我那裏的軍師都沒您能說!”


    嶽箏不禁看了看陸鴻,不知這人還有這麽輕鬆無忌的時候,看來與這書院院長關係定非一般了。


    仆婦哈哈笑起,“老奴可不敢跟那軍師比!”


    說話間,走過前院,迎麵是一碧湖水,水麵上打著幾朵紅蓮,更多的是已經泛黃的飄在水上的荷葉。


    仆婦在前麵領著,沿著湖畔假山邊的一條小碎路,轉向了西北。


    小曲兒被張媽牽著,倒也乖乖地,問什麽都清清楚楚地迴答,倒讓張媽更生喜愛了。


    嶽箏與陸鴻一前一後地跟在後麵。


    很快就出了小路,到一片捶得平整無一絲灰塵的寬敞大路上。


    路的兩邊,別具匠心地圍了一個接一個的小花池,一個池圍中種一種花,不過都是精巧的花朵。


    好幾種嶽箏在異園中也沒有見過。


    有的開的正盛,有的已經凋落。


    陸鴻見她看這些花,便稍微靠近了解釋道:“並先生最好這些花鳥蟲魚,裏麵的園子裏還養著三五隻白鶴。與鬧嚷嚷的濁世相比,這裏可稱得上世外桃源了。”


    又指著隔著矮牆可隱隱望見種滿了嘉樹的一個園子道:“那裏是學子們上課學習的地方,左側有一個小蓄堂,是供那些不能路遠迴家不便的學子住宿之所。”


    雖然這是書院放假期間,也能見三三兩兩的十五六歲少年學子出入。隱約的,還能聽見讀書聲。


    嶽箏對這個地方很滿意,而看剛才張媽的和藹爽朗,想必這裏的人也都是不錯的,讓曲兒來這裏讀書,是個不錯的選擇。


    不過這畢竟離城有些遠,曲兒一個人上學倒是不放心的。可是她也不想讓兒子住在這裏,看來要買個書童,陪著小家夥每天上課了。


    這時已到了一座幽靜的小院兒,院子雖小,卻層層套套的分了好幾個園子。


    院內種了十幾柱兩人合包的大樹,很有久遠的感覺。


    張媽領著幾人到了一個園子的小拱門前,向裏麵喊了聲:“先生,來客了!”說著又轉過身來道:“我去廚下了,陸將軍你們就自便吧。”


    話落,便已轉身沿著小路拐進了另一個小園兒內。


    陸鴻先進了園,小曲兒身後緊跟著,滿臉好奇。


    嶽箏無奈地笑了笑,也忙跟著進去。


    園子裏一個身著儒衫,帶著巾帽,留著一道黑色髭須的中年男人正半蹲在那裏,麵前幾隻體態優雅的白鶴正在他手上啄食。


    看見進來的陸鴻時,並先生—幷淵將手中的食物向空撒去,站起身來笑道:“介之!稀客!稀客!”


    陸鴻也笑道:“不要跟我說這些套話了,今天給你帶了一個小學生來。”


    並淵隨即看向站在陸鴻手邊的小曲兒,審視了會兒道:“雙目靈秀,是個好苗子。”卻又轉著道:“你就是為了這事專門跑一趟來,現在你不該是正忙……”


    陸鴻忙打斷道:“忙什麽忙,早忙完了。怎麽不見嫂夫人?”


    並淵看了看稍後一些的嶽箏,意味深長地招了一邊蹲著除草的仆人過來:“快去請夫人過來。”


    這邊說著,就有一個紫衣丫頭端著一盤茶走了過來。


    並淵在前,向對麵的一處涼亭走去。


    外麵挑著拜師禮的小廝,也被並家的仆人接住了。


    涼亭內坐下,沒多大會兒,就有一個梳妝簡單的婦人走來。


    未進來就打趣道:“介之兄弟,怎麽剛剛聽張媽說,幾天不見你就娶婦了?連孩子都風吹似的長大了,難不成是到天上過了幾天,才帶著媳婦下來了!”


    並夫人隻是聽張媽說,陸將軍親自領了一個女子還有孩子來找先生呢,老奴一雙火眼金睛,看來陸將軍可是凡心動了。


    這才有這一打趣,誰知近來一看,那孩子跟陸鴻長得還真有幾分仿佛。


    剛想說這莫不真是你得孩子,就隻見陸鴻那裏頻頻使眼色。


    並夫人也忙消了這心思,上前跟嶽箏見了就攀談起來。


    那邊並淵隻是問了小曲兒讀過什麽書,小曲兒很幹脆地搖了搖頭。並淵笑了笑,又問了幾個不關書的淺顯問題。


    聽了小孩子的迴答,倒是滿意地點了點頭。


    沒學過什麽書不打緊,難得的一塊好璞玉。


    隨即,並淵又對陸鴻道:“走吧,下一盤去,吃過中飯再走。”


    陸鴻根本沒什麽棋隱,但是並淵卻很喜歡跟他對弈。以往都是能躲就躲,今日他卻點了點頭。


    並淵先走,陸鴻跟嶽箏說了句:“你就跟著嫂夫人說話,曲兒我帶過去了。”


    嶽箏點頭。


    三個男人走後,並夫人笑看著嶽箏道:“認識介之也兩三年了,真沒見過他跟誰說話用過這麽親近的語氣。”


    嶽箏笑笑不語。


    並夫人忍不住問道:“箏娘,你跟介之?”


    嶽箏苦笑,這並先生一家,好像都挺關心陸鴻的終身大事的。


    不過他們能有什麽關係?“我們也不是很熟,張夫人讓他領著我們過來的。”


    並夫人確實很關心陸鴻的終身大事,她可是有好幾個娘家妹妹等著嫁給他呢。這麽好的妹婿,她還是很想爭取一下的。


    現在聽嶽箏話音裏撇清關係的意思,並夫人也笑地更真心了些。


    不過一會兒,便讓仆人去十幾裏的莊上請兩位表小姐來。


    還毫不諱言地對嶽箏笑道:“不瞞你說,我家的兩個妹妹都把個介之仰慕地不行。我爹娘那邊也都很滿意,剛才聽張媽一說,我還以為這個妹婿要飛了呢。”


    嶽箏能理解這並夫人的一點小心思,並不感覺厭惡,笑著頗有些自嘲道:“我帶著一個孩子,怎麽能配得上大將軍呢。”


    並夫人忙道:“可別這麽說!”


    心裏卻有點微微輕視的意思,剛剛聽張媽說起,她就猜測這女人九成九是單身帶著孩子的寡婦,若不然孩子入學這樣的大事,怎會讓別的男人領著來?


    談話間,張媽走進來向並夫人請示道:“夫人,適才前兩天入學的劉小子的爹劉屠戶送來了十幾斤豬肉。巧被老爺碰見,突然說起幾年前去北方遊學時曾在一家農戶吃過煮白肉,也十分鮮美。”


    張媽說著為難起來,“吩咐了老奴做呢,可是廚下裏我們幾個都沒有做過豬肉,一時也沒了主意,想來討夫人的意見。夫人見多識光,可知這煮白肉要怎麽做?”


    並夫人聽完,有些嫌棄道:“我從哪裏知道什麽是煮白肉呢?老爺也真是的,牛肉羊肉什麽不能吃,非要吃這豬肉。張媽,你問問下人裏,有沒有會做的?”


    張媽道:“可不是問過了,都說豬肉吃過,沒聽過煮白肉,想是北方的做法。”


    嶽箏這時道:“煮白肉也不難做,隻把豬肉切成大塊,白水煮了,沾著調好的醬料吃的。”


    張媽先是驚喜,又是不怎麽相信:“隻這麽簡單?”


    並夫人這時看嶽箏的眼色,已經有些變了。剛剛心中隻是有點輕視,現在倒是有一半兒的看不起了。


    麵上卻不顯現,讓張媽下去道:“既然知道怎麽做了,就快去做吧。”


    “夫人,我也會做幾道豬肉主料的菜肴”,嶽箏站起身道:“不如跟張媽一起過去。”


    並夫人輕笑道:“這不太好看吧,哪有讓客人下廚的道理?”


    嶽箏笑了笑,“無妨的。”


    並夫人這才有些為難地點了點頭,心裏也不想跟她再聊什麽了。


    嶽箏告退一聲,就跟著張媽去了另一個園子內的小廚房。


    並夫人眼中的輕視之色,她並不是沒有看見。前世王府裏,沒少見這樣的人。也並不是說這樣的人多可惡,她們的生活身份畢竟擺在那裏,對下層的人看不上,也無可厚非。


    她倒不會因為這樣就覺得自己受了莫大的侮辱,隻是與並夫人坐在那裏,三句話中有兩句話接不上,就是所謂的話不投機半句多吧。


    並夫人身為院長夫人,詩詞歌賦涉獵頗多,討論也盡是這些內容,嶽箏覺得跟她說話還真是有些折磨。


    不如去廚房,做兩道菜也當感謝並先生了。


    並夫人看著人走遠了,才忍不住輕哼了一聲。


    也就是張夫人那商戶出身的,才會這樣的女子認識。


    介之也太抬舉這婦人了,竟還親自送來。


    一邊仆人這時迴說,兩位表小姐到了。並夫人這才起身,麵帶笑容地接著去了。


    ……


    ------題外話------


    嗬嗬,昨天大家太給麵子了,好多不常露麵的朋友,也都來給我送票票了,真的很高興。我呢,就不一一感謝了,總之你們的支持都記在心裏。


    對了,好像是amryyan吧,(應該就是這麽拚的),不知道為什麽,我昨天看到你的訂閱點數怎麽比別人的都高12點,別人36,你的是48。我也不知道怎麽迴事,這裏提醒你一下,你瞧瞧是不是跟你用的手機或者什麽有關。


    看書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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