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內,鴉雀無聲。


    考城隍?自己前幾天參加的那次考試,是用來選拔城隍的?


    李祖榮隻覺得有一道炸雷在心田中炸開,其他人的反應,也同他差不多。


    大家之前都隻是普通人,別說什麽神靈城隍了,就連那新聞裏提到過的禦鬼師,現實中都沒有見過一位。


    如今突然之間,他們這批人裏麵,就有一部分要被選為城隍了?


    鍾馗站在台上,看著下方眾人的反應,沒有再繼續說,而是給了他們適應的時間。


    過去了十幾分鍾,等待諸多魂魄的情緒都逐漸穩定下來之後,鍾馗才繼續開口道。


    “這次城隍僅僅隻是試用,為期半年。”


    “半年之後,所有城隍就會再度參加考核,但那個時候的考核就不再是試卷了。”


    “而是要看你在任之時,是否負責是否盡職,是否得到了當地百姓的信仰與愛戴,是否為當地百姓真正的謀取安平抵抗邪祟。”


    “到時候一無所成之人,就會被削去城隍之位,魂魄進入鬼城安息。”


    “無功有過之人,魂魄就會被押入地府,受到懲處。”


    “那些合格盡職有功者,就會被確認為真正的城隍,從此之後坐鎮縣城享用香火。”


    關於城隍試用期這件事情,是鍾離與王嶽兩人經過討論之後所決定的。


    說與做是兩迴事,這些人雖然試卷都答的挺好,但不排除裏麵有一部分紙上談兵的,功德多人品好,但並不代表著辦事能力就強。


    李祖榮等人沉默,顯然還在消化著這些話,鍾馗這次卻不再等候,而是翻開了名冊朗聲道。


    “念到姓名的可以留在此處等候,其他人可以先迴去了。”


    “此次落榜之人,帝君大人也並非沒有補償。”


    “諸位都功德深厚,皆滿足增添福祿的條件,因此迴去後,每人的壽命都會有所增加,往後生活運道財氣,亦會略有提升。”


    他們都是江九、昌南周邊村鎮的人,姓名早就被烙印在了生死簿中,鍾離修改一下這群凡人往後的氣運,自然輕而易舉。


    話音落下,鍾馗也就不再耽擱,開始朗聲念誦姓名。


    一個個名字在大殿之中迴蕩,李祖榮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直到聽見了他自己的名字。


    “李祖榮,考核通過,暫封城新縣之城隍,七天之後上任。”


    李祖榮抬起頭來,卻發現自己那位好友,正悄悄衝他拱手道喜。


    高台之上,鍾馗瞥了他一眼之後,便移開了目光,繼續宣讀名冊。


    良久,名冊讀完,大殿之中數百人隻有幾十個人當選,其他人全部名落孫山。


    不過到底都是良善德高之人,當選者雖然略有喜意與震驚,卻也能保持平靜。


    那些未能聽到自己名字的,臉上難掩失落,卻也沒有失態,隻是微微歎息。


    隨後在衝著在場的諸多準城隍,以及台上的鍾馗大神拱手行禮之後,便退出了大殿,由殿外那些鬼差引領著,即刻返迴。


    大殿空出了許多,幾十個人分成整齊的隊列,站在台階之下。


    高台上,鍾馗看著這群人朗聲道。


    “迴去之後,好生將自己的後事都安排好,交代好。”


    “時間到了,自然會有鬼差將你們的魂魄帶入地府。”


    “拜見過帝君大人之後,便可以走馬上任。”


    “另外時間未到之前,不得向任何人訴說城隍之事,否則削去神位。”


    “汝等切記。”


    宣讀完了規矩,鍾馗便轉身離開,這一次倒是沒有了功德宴。


    王嶽與白無常兩人,又補充交代了幾點後,便如同以前那樣,由兩位鬼差引領著魂魄,原路返迴。


    迴到那座破舊的小學時,已然是淩晨,天邊夜幕將盡。


    兩尊鬼差朝著李祖榮拱手。


    “恭喜李公,即將獲得城隍之位。”


    “七天之後,我們兄弟二人再來接李公,今天時候不早了,我們便告辭了。”


    “兩位差人慢走!”


    李祖榮現在麵對鬼差,已經能夠做到平靜相處了,因此拱手道。


    “七天後再見。”


    兩名鬼差微微點頭,轉過身去大步離開,身影逐漸消失在了黑暗中。


    李祖榮也如同那天一般,走到床榻邊與自己的軀殼相合。


    夜盡天明,李祖榮悠悠醒來,卻發現自己的窗台邊不知何時長出了一株綠植。


    綠植上麵,不多不少正好長著七片青翠欲滴的葉子,隻不過,其中一片已經顯出枯敗之相,估計今天晚上就會徹底落下。


    “這便是我的壽數?”


    李祖榮觀察著綠植呢喃自語,他明白,當七片葉子全部落下,便是自己壽命終了,前去上任城隍之時。


    “倒是有趣。”


    老人搖頭笑了笑,便開始收拾屋子,然後去做早飯,與往常別無二致。


    ——


    地府。


    鍾馗站在大殿中,恭恭敬敬的說道。


    “啟稟大人,那些縣城隍已經冊封下去了,七天之後,便可悉數上任。”


    “這半年的時間,屬下會看緊他們,記錄他們在任期間的一切是非功過,試任結束之後,自會有一個公正評判。”


    桌案之後,鍾離擱下筆,看著他點頭道。


    “不錯!事情交予你,我放心。”


    “鍾司主,七天之後,等到那群城隍全部上任,你也可以去德景城坐鎮了。”


    “屬下明白!”


    鍾馗點點頭,站在旁邊不再開口,就在此時。一個鬼差走了進來,單膝跪地。


    “拜見帝君大人。”


    “講。”


    鍾離抬了一下眼皮。


    鬼差不敢抬頭,眼睛盯著地麵。


    “張國興已經離開昌南前往餘州了。”


    張國興便是廟祝老張的名諱,雖然昌南城裏幾乎沒有人知道這位老廟祝的名字,可是生死簿上卻記載的清清楚楚。


    “東西贈與他沒有?”


    鍾離問道。


    “都贈與了。”


    那鬼差連忙迴答。


    “一枚香火飾品,三根功德檀香。”


    “我知道了。”


    鍾離揮了揮手,那鬼差行禮之後,便低著頭退出大殿。


    “也是自己的因果。”


    鍾離輕聲呢喃道。


    “念你多年來盡心服侍城隍,本帝君便助你渡過此劫吧。”


    “說到底,你也隻是被殃及池魚。”


    張國興這次去餘州城,乃是命中的一個劫難,因此鍾離才送出了那幾樣東西。


    由於此劫並非是葬土那邊,而是本世界的因果纏繞,所以鍾離也不打算強行出手,僅僅隻是稍微幫一把,之後便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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