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龔清很詫異,自從見麵開始,虞功桃表現出來的,一直都是一個充滿孝心的男人,同時還帶著幾分被冷落的怨氣。


    可是這會兒,眼前這個中年男人,隱藏在金絲眼鏡後麵的瞳孔卻綻放出了精光。


    幾十年的摸爬滾打,從底層一步步走到現在,虞功桃又怎麽可能是個普通人?


    眼前這位老人從見到了金運開始,就變得十分緊張,甚至還附帶著幾分恐懼,右手在不自覺間就抓緊了椅子的扶手。


    直到剛才金運離開後才緩緩鬆開,說明龔清感覺周圍沒有了威脅,已經放鬆下來了。


    “您在害怕金老。”


    虞功桃皺著眉頭。


    “而且恐懼到了極點,否則剛才金老坐在旁邊,您不至於會這麽大的反應。”


    “當年我過來的時候,您可不是這樣的,經常跟金老對罵,一點都不慫他。”


    龔清盯著眼前這位女婿,十幾年沒見,他的變化太大了。


    “唉!你就別問了。”


    龔清歎了口氣。


    “不知道是福氣,知道的多了,你也會被牽扯其中再也走不了了。”


    “功桃啊,聽我一句勸,明天一早趕緊走!迴昌南去繼續你們的生活。”


    “隻要把龔丫頭跟曦曦照顧好,我們老倆口這輩子就無憾了。”


    聽著龔清的話,虞功桃卻皺眉道。


    “嶽父,我們這次過來,是準備把你接迴昌南城的!”


    “您在這邊不上網,可能不知道消息。”


    “這個世界已經開始變化了,有很多...很多以前本不應該存在的東西都出現了。”


    “特別是這種偏遠山區,更危險,現在全國的村鎮居民,都在向大城市遷移。”


    您跟嶽母也趕緊收拾收拾,明天一早就跟我們走,這村子裏的事情,跟咱們無關。”


    說了一長串的話,虞功桃看著麵前的老人,繼續開口道。


    “放心,隻要到了昌南,您沒犯法沒做壞事,就沒人能動得了咱們。”


    “昌南,可是有龍夏官方的人庇護著!”


    身為公司的大老板,虞功桃對於鬼物以及禦鬼師的事情,知道的自然要比普通人多。


    然而聽完所有,龔清卻苦笑一聲。


    “你有這份心,我們就已經很知足了。”


    “昌南城,我們是不會去的,不用再多說了,明天一早就趕緊迴去。”


    “否則,我用拐杖打你們,都要給你們打迴去!”


    “準備吃晚飯,走了那麽遠的路,餓壞了吧。”


    他轉過頭,沒有讓自己眼中的絕望被女婿察覺到,現在的龔清,心裏很後悔。


    後悔的是,當年為什麽沒跟著他們一起去昌南,現如今是想走也走不掉了,這個村子裏的東西,是不會放他離開的。


    虞功桃和虞曦什麽都不懂,也什麽都還沒接觸過,應該沒事。


    看著老人佝僂的背影,虞功桃已無言語。


    ——


    昌南城外。


    昌南河邊現在到處都是禦鬼師,其中還混雜著不少巡捕房的人,因為禦鬼師到底還是少數,不可能真的全讓他們負責這裏。


    “你說,這河底下的到底是什麽鬼物?”


    一個禦鬼師衝著同伴開口道。


    “也沒害人,也沒看到長什麽樣子,就是搞這些屍體排隊,看著怪滲人的。”


    同伴是個憨厚的中年男人,悶悶迴應道。


    “關心這些做什麽!”


    “張局那樣的大人物都搞不清楚,更別提咱們兩個區區d級的禦鬼師了...”


    “安心做事,時刻做好記錄就好,有什麽事情立刻匯報。”


    “切。”


    那禦鬼師撇了撇嘴。


    “你這樣的,做一百年都別想升職。”


    “說起來。”


    他看著河麵上的空間。


    “你有沒有發現,河上似乎起霧了?”


    憨厚的禦鬼師循聲看去,半晌之電點頭。


    “好像是。”


    發現變化的,自然不僅僅是他們兩個,所有人全都看到了這層在陽光下凝聚的白霧。


    白霧似乎書憑空出現的,在河的正中間逐漸朝著周圍擴散,最終籠罩在整條護城河上。


    一開始白霧還比較稀薄,可是幾陣風吹拂之後,這白霧的濃度就飛速增加起來。


    “快!”


    “通知河麵還在值守的人,趕緊迴來!”


    岸邊有人唿叫,也有禦鬼師第一時間,就撥通了禦鬼局的電話。


    而河麵上那幾條船,終於趕在大霧徹底形成之前迴到了岸上。


    此刻,整條護城河上霧氣深重,伸手不見五指,壓根就看不清裏麵究竟有什麽。


    禦鬼師們站在岸邊如臨大敵,他們從那濃霧之中,感受到了一股十分可怕的森寒之氣!


    周邊所有的普通人全都被勸迴了城內,昌南城那厚重的城門也緩緩關上,隻留下兩道側門用來進出。


    沒過多久,一輛黑色的專車就開了過來。張彬從車上走下,林一涵緊跟其後。


    “怎麽迴事?”


    看著河上的大霧,張彬眉頭深深皺起。


    “張局!”


    一個禦鬼師走來。


    “我們也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麽,這些大霧好像是突然間就升起來的。”


    “前後都沒超過五分鍾的時間,便已經形成了現在這個規模。”


    “放進去的無人機,全部失去了信號。”


    張彬神色略微沉凝,他小心翼翼的走到河岸邊,眯著眼睛朝大霧中看去,他總感覺大霧之中的恐怖氣息,給他一種十分熟悉的感覺。


    鬼力湧動,雖然做不到穆微那般如臂驅使,但提升下視力還是沒問題的。


    大霧在他眼中飛速變淡,引入眼簾的,是一群臉色蒼白眼眶榷黑,頭戴黑帽身穿古代衙役服,腰佩長刀身纏鎖鏈的鬼差!


    張彬幾乎要忍不住驚叫起來。


    為何這群鬼差會出現在河麵上?


    而且...數量眾多!


    放眼望去,數千名鬼差就站在河水中分成兩排,底下靈舟擺動,似乎在等待著什麽。


    靠近中間的位置,還有一群身穿青銅鎧甲,駕馭著幽冥戰馬的陰兵。


    那股強大的氣息從他們身上逸散出來,讓張彬感覺到陣陣心驚膽戰!


    “快。”


    張彬開口。


    “老林?”


    “在呢。”


    林一涵連忙湊過來。


    “把所有人,撤迴城裏!”


    “所有人?”


    林一涵一愣。


    “對!”


    張彬語氣中透出幾分焦急。


    “沒有時間解釋了,你現在就組織起來,所有人包括禦鬼師,全部迴昌南城。”


    “城門關閉側門也不要留,靠近城門的地方禁止任何人接近。”


    “還有你自己,也趕緊迴去!”


    雖然很想問問張彬到底看見了什麽,但多年的職業素養還是讓林一涵壓下了好奇之心,飛快的組織起四周的人來。


    效率很快,前後不過三分鍾,車輛便開始有序的撤離很快,整個昌南河畔頓時隻剩下了張彬孤零零一個人的身影。


    他不退迴昌南,並不僅僅是想要看看為何鬼差們會聚集在此處,他更擔憂的是,這會不會對昌南城造成什麽影響?


    所以哪怕危險萬分,張彬也選擇留下。


    沒過多久,大霧之中的數千名鬼差,突然同時跪下,那些陰兵卻全部下馬單膝跪地。


    大霧盡頭,一個高逾三米身穿黑袍的影子逐漸走來,在他身後,還跟著一黑一白。


    張彬隻覺得腦海中轟隆一聲。


    黑袍閻王!是那位傳說中已經抵達了王級之巔的黑袍閻王!


    可這位黑袍閻王為何會親自出現在這裏?難道說這昌南河底部的鬼物十分恐怖,甚至堪比詛咒之門裏的那隻鬼王?


    大霧之中,鍾離朝著某個方向瞥了一眼,他自然是看到了河畔邊上的張彬。


    不過念及對方是為了昌南城內的千萬百姓不惜以身犯險,因此鍾離不打算懲罰。


    神靈讓你看,你才能看;神靈若是不讓你看你卻自己妄自窺探,那便是冒犯!


    收迴視線,鍾離看向腳下的河水。


    “就是此處?”


    “對。”


    早已經等候在旁邊的孟文光上前一步。


    “就在河底!”


    黑白無常默默站在身後沒有說話,鍾離皺起眉頭,感知著水底下的氣息。


    淡淡的鬼氣傳來,但是並不嚴重,似乎被什麽東西遮掩住了。


    否則那麽多屍體,就算沒有變成鬼物,那股濃鬱的死氣也不可能逃得過鍾離的感知。


    “果然有東西。”


    鍾離盯著河水輕聲呢喃道。


    “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麽。”


    功德運轉,靈力湧動,河水迅速地朝兩旁分開,一條由水流凝成的梯子,從鍾離腳下一直延伸到了河底。


    這是禦水之術,同樣也是衍術典中記載的一種小術法。


    “範無救,你與孟文光和諸多鬼差留守此處,謝必安,你隨我一同下去。”


    鍾離轉頭吩咐了一句,然後兩道身影一前一後,沿著水梯走入河底,河水再次合攏。


    至於岸邊的張彬,黑無常和孟文光也沒去管,既然帝君大人都未曾說什麽,那他們兩個做屬下的,自然也不會擅作主張。


    他們沒說什麽,張彬卻感覺到自己心中思緒萬千。


    那尊黑袍閻王,居然親自下了河?


    這昌南河底部,究竟存在著什麽東西?


    隻可惜,那些地府之神氣息太過於恐怖,他能躲在旁邊偷偷觀看已經算是運氣好了,壓根就不可能走過去一探究竟。


    張彬微微歎了口氣。


    “唉...”


    “但願不會有什麽災禍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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