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章 新的開始

    ［唔……唔……］


    我醒了過來。


    天花板隨即進入了我的視野。


    認識到那個後，我確認起自己現在的狀況。


    躺在床上，晚霞的光從窗外照射進來，十分愜意。


    ［雷伊，你醒了嗎？］


    ［……師匠？這裏是……？］


    ［是學院內的醫務室。大體上，治療什麽的似乎都是阿比來給你做的就是了。］


    靠床左側的是坐在輪椅上的師匠。她的身後是待立著的卡拉小姐，阿比桑也站在一旁。


    ［看來你使用了啊］


    ［非常抱歉。因為在那種場麵下，我認為那是最好的辦法了……］


    ［不，你做的沒錯。如果是我站在你的立場上的話，應該也會做出同樣的事吧］


    ［師匠能這麽說，我愧不敢當……］


    ［還有，魔術領域暴走（over heat）的事，你就不用擔心了。雖然這次解放了能力，不過那種程度的時長的話沒什麽問題。如果今後繼續好好休養，遲早有一天體內時鍾固定也會不需要了］


    ［這樣啊……］


    唿，我鬆了口氣放心下來。


    那場戰鬥。


    我將自己的能力最大限度地激發出來。不過好在沒有留下任何後遺症。


    ［說起來，大家呢……？］


    ［所有人都平安無事。隻是患上了輕微的魔力缺乏症而已。稍微休息一下就能康複了。你幹的很漂亮呐，雷伊］


    ［是。非常感謝，師匠］


    砰砰，師匠輕輕地敲了敲我的頭。


    被師匠這樣敲頭，真的也感覺時隔好久了。


    ［那，從我昏迷以後過了多久了？還有，格雷教諭呢？］


    ［那個就讓我來說明吧］


    阿比桑迅速走上前來。


    ［自雷伊你倒下後已經過了一天了。而且，海倫娜·格雷迪也被抓起來了。要把你弄出來的那玩意融化掉還真是辛苦啊］


    ［給您添麻煩了……］


    我微微低下了頭。


    ［不，你沒有把她殺掉真是幫大忙了。因為今後還得從那家夥身上獲取情報呐］


    ［難道她並非帝國的密探嗎？］


    ［是啊。她是優生機關的人，和帝國沒有關係。不如說，優生機關本身就不跟任何一個國家有所聯係……我們得出了這樣的結論。那個機關似乎完全獨立於國家，而且還在選拔優秀的研究者和魔術師的樣子……不過，我們還沒有搞明白它的全貌］


    ［原來如此……是這樣啊］


    這樣麽……我的出場應該就到此為止了吧。接下來該交給專業人員處理了。


    我看了一眼窗外。


    已經是傍晚了嗎，火紅的霞光照進室內。


    看到這副情景，我再一次想到……終於結束了啊。


    在那場戰鬥裏，我做到了自己該做的事。


    那份實感還確實地殘留在我的手中。


    ［總之，能看到雷伊你精神飽滿的樣子就好，下次還有時間的話，來我這一躺］


    ［是。師匠］


    接著師匠坐在由卡拉小姐推著的輪椅上出去了。


    另一邊的阿比桑則是看上去對我還有話要說的樣子。


    ［雖說發生了許多事……不過學院如何啊？］


    ［是這樣呢。現在，我覺得能來到這所學院真是太好了。還交到了重要的朋友］


    ［是嗎……哎呀，那樣的話就好。不過，還真是諷刺啊］


    阿比桑突然露出了有點自嘲的微笑，說出了意想不到的事。


    ［其實我呢，是反對雷伊你來學院上學的］


    ［……是那樣的嗎］


    第一次聽說。


    雖然我的確是在師匠的勸說下才來學院上學的……但是那時為給我方便的正是阿比桑。


    因此，我一直以為她是讚成這件事的……。


    ［我覺得雷伊需要更多的休息。何況學院裏還有許多信奉血統主義的團體。生活在軍隊裏，接觸到許多死亡，而且最關鍵的是你是個一般人。那一事實，是斷然無法推翻的。所以我想，你在這一定不會幸福。因為肯定會和周圍的人發生摩擦呐 ］


    ［……］


    我沉默不語地傾聽。


    ［我知道雷伊的優點。可是，周圍的魔術師卻不會那麽想。絕對會變得既辛苦又悲傷，我是那樣想的。所以啊，莉迪亞甚至低下頭來懇求我了］


    ［師匠她低下頭，懇求……？］


    一下子難以置信。


    師匠對自己比誰都嚴格。


    她會懇求別人的樣子，完全無法想象。


    ［從平時的她身上想象不出的姿態。即使如此，僅僅是一動不動地……低著頭，這樣說道］


    倒吸一口氣。


    然後從阿比桑那，聽到了當時師匠所說的話。


    ［雷伊很堅強。是個超出我們想象的，堅強且溫柔的孩子。正因如此，雷伊已經……不能再繼續待。在我們的身邊了。他應該去更多地了解這個世界。他需要的，已經……不是照顧他的大人了。阿比你的憂慮我也明白。但是，他還是個後生啊……！請讓雷伊，讓雷伊去學院上學吧！拜托了……！雷伊他今後，絕對應該獲得幸福的……！］


    聽完這番話，我按住了自己的胸口。


    因歡喜而顫抖，說的一定就是這個吧。


    ［怎樣。很意外吧］


    ［是的。師匠竟然說了這樣的話……即使我不願意看見師匠為我這樣做……］


    感受到了愛。


    但那並非是用言語來表達的。


    僅僅是從那態度上就感覺到了。


    該怎麽說呢。果然師匠對我來說是獨一無二的……我又一次認識到。


    ［從結果上來說，正如莉迪亞所言。雷伊你享受著學生生活，盡管周圍人的看法還有些嚴厲，不過還是在穩步前進。也交到了無可替代的友人呐］


    阿比桑漸漸變得慷慨激昂。


    我的內心同樣也像點著了火一般溫暖。


    師匠原來這麽疼愛我……我真的，是個幸運兒。


    ［果然，你們兩個人是特別的啊。莉迪亞對雷伊的事非常知曉。那果然是……愛吧。我也愛著你。但莉迪亞的愛，一定是特別的。師徒間的羈絆，該這麽說嗎。稍微有些嫉妒了啊……］


    雖然嘴上這樣說，但她臉上的表情依然是那麽和藹。


    ［雷伊，今後你也要享受學生生活。然後變得幸福。這就是我們的願望了］


    ［……是！］


    ——一行清淚，奪眶而出。


    ［那麽，新的客人已經來了啊。我先告辭了］


    ［那是？］


    什麽意思呢。


    在詢問之前，阿比桑就站了起來走出去了。


    與此同時，我看到從門的旁邊露出了一縷鮮紅的頭發。


    ［大家……］


    走進房間內的是阿梅莉婭、埃維、艾麗莎三人。奇怪的是，大家看上去都是一臉擔心的表情。


    ［雷伊！你沒事吧！］


    ［埃維，謝謝你關心我。現在應該沒有什麽問題。我自己，也不覺得有違和感］


    看到阿梅莉婭和艾麗莎的表情就能很清楚了。


    ［雷伊……你真的是……］


    ［阿梅莉婭。從那裏開始，就讓我來說吧］


    我稍微挪動了下姿勢，首先是對著他們三個人低頭說道。


    ［對不起。我有事隱瞞了大家］


    ［雷伊君……那是指……］


    ［啊啊。我想你們已經知道了，我就是七大魔術師中的一人，【冰劍的魔術師】］


    ［是麽……果真是這樣啊……］


    不可思議地是，阿梅莉婭一副接受了的樣子。埃維和艾麗莎也是如此。


    應該可以告訴這三個人吧。


    我的過去是一段令人不快的記憶。


    如果可以的話，真想將其忘卻。


    但是，已經讓他們看到我身為【冰劍的魔術師】的能力了……我想要誠實地麵對這群無可替代的同學。


    正因如此，我下定決心開口說道。


    ［稍微……聊聊我的過去吧。我出生於東方一個小小的村子。那裏沒有魔術師。我的父母還有村裏其他的人都是一般人。那是一塊和平之地。然而……我們被卷入了極東戰役之中……］


    極東戰役。


    那是第一次正式引入魔術的戰爭。


    雖然魔術已經成為提高生活質量以及公共基礎設施而不可或缺的東西……那終究隻是其中一麵罷了。


    人類是無論如何，也要互相爭鬥的一種生物。


    既然如此，開始將魔術作為鬥爭的手段來使用也隻是時間的問題罷了。


    畢竟，魔術也可以被用作殺人的工具，這是顯而易見的。


    ［不止是村子裏的大家，連父母也失去的我，變成了戰爭孤兒。於是，幾經波折後，我遇見了師匠］


    ［師匠是指……剛剛坐在輪椅上的，美女姐姐嗎？］


    方才正好擦肩而過麽，埃維向我詢問道。


    ［正是如此。然後不知為何，以我被師匠撿走為契機，我作為魔術師的才能顯露了出來。接著，我成為了一名軍人在戰場上戰鬥。當時的狀況，就是那麽地殘酷］


    通過仿佛注視著某處虛空似的目光，我講述著自己的過去。


    那是宛如昨日般的迴憶。


    那時的怒號也好、悲鳴也好，仿佛全都縈繞在我的腦海裏。


    追憶過去的同時，我淡然地繼續說道。


    ［然後，我在極東戰役的最終戰上……引發了魔術領域暴走。那之後的事我已經記不太清了，可當我醒來的時候，極東戰役已經結束了，師匠的下半身也變得無法動彈……］


    他們三個也默不作聲地傾聽著。


    隻是一動不動地，一臉認真的表情。


    ［後來，雖說發生了魔術領域暴走，但是我的能力還殘存了下來。於是也是為了師匠，我決定繼承【冰劍的魔術師】的席位。後來通過師匠的介紹，決定讓我作為住在王國鄉下的師匠姐姐家的養子而生活］


    雖然記憶猶新，但是一想到已經過了三年之久，就不由得感歎時間流逝得真是飛快。


    ［雷伊你……有著那樣的過去呢］


    ［雷伊君……］


    ［雷伊。你竟然經曆過那樣的事……］


    阿梅莉婭低喃道。


    艾麗莎一臉要哭出來的樣子，埃維僅僅是用認真的表情，凝視著我。


    ［繼續說下去吧。從軍隊退役後。為了想辦法解決魔術領域暴走的問題，我就一直生活在那裏……直到有一天，師匠勸說我來學院上學］］


    當時我完全沒考慮過上學的事。


    隻是，師傅的話至今還留在我的心裏。


    ［去學院上學吧，我完全不明白這句話的含義。那時我想的是，事到如今要成為學生該怎麽辦呢。不過也沒什麽事要做的我，總之還是聽從了師匠的勸告……這就是迄今為止的故事］


    我大致講述了一遍自己的過去。


    我的魔術領域暴走還在持續中。


    因此，無法完美地使用魔術。


    盡管之前做到了，但那也隻是能夠一時的將其解放而已。


    使用了【冰劍的魔術師】本質中的減速和固定後，現在的我正勉強地將魔術領域暴走控製住。


    ［這樣啊……雷伊。迄今為止你的言行，我都明白了啊］


    ［是呢。我也理解了哦］


    ［嗯。我也……雷伊君原來有著那樣的過去呢……］


    他們大概會蔑視我吧。


    也許我內心的某處仍舊在害怕也說不定。


    害怕自己的過去被他們知道。


    即使想要在學院歌頌學生生活，我所做過的事也不會消失。


    盡管可以享受，內心深處還是一直為過去所束縛。


    因為無論過了多久，這雙手都沾滿了鮮血。


    於是我一抬頭，阿梅莉婭突然抱住了我。


    ［嗚哇……！］


    ［雷伊你……真的，真的……很了不起啊……］


    埃維和艾麗莎也凝視著這副情形。


    他們的視線裏沒有恐懼和害怕。


    不如說是像包容一切似的，那種……溫柔的目光。


    ［但是我……用這雙手……奪去了許多人的生命……］


    ［我隻知道現在的雷伊。無論過去發生了什麽，你也不會改變。而且大家都明白，你是一個很溫柔的人啊］


    ［就是啊！因為雷伊果然是個很厲害的家夥，所以……那種東西，才無法切斷你我之間深厚的友情！今後也一起鍛煉肌肉吧！］


    ［我，我也……！將來也想和雷伊君一直在一起……！我們是朋友的這件事……是不會變的哦……！］


    聽了他們的話，我感覺到——自己情不自禁地流下了一行眼淚。


    ［啊啊……這樣啊……是這麽一迴事啊，師匠……］


    在村子裏失去了重要之人，在戰場上與戰友生離死別。


    雖然也有能夠守護之物，但同時也有失去之物。


    每次都後悔，哀歎。


    即使如此，也絕不允許自己停下腳步。


    沒有哀歎同伴死亡的工夫，


    因為就算有那種時間，就算隻是很短的時間，在那之前也必須前進。


    於是我不斷前進，不斷彷徨……最終來到了這所學院。


    因為一開始是被師匠勸來的，所以在做康複訓練的過程中順便當一個學生的這種心情比較強烈。


    雖然確實因為第一次上學而心情激動，但那終究隻是浮於表麵的東西。


    殘留在這內心深處的黑暗，絕對不會消散。


    即使，有幸交到這麽好的朋友，我還是怎麽也沒想到會像這樣吐露自己的感情。


    不過師匠，我明白了哦。


    為什麽，您會勸我來到這所學院。


    一定，正因為是師匠，所以才會明白吧。


    我也……交到了寶貴的，無可取代的朋友。


    而且這件事，治愈了我的心靈，為我埋葬這空虛的內心。


    的確我是即使在七大魔術師之中也被謳歌為最強的，【冰劍的魔術師】。


    嘔心瀝血般不斷努力，犧牲了所有東西後，到達了魔術師的頂點。


    有自己的安身之處。


    就像從戰場中穿過時那樣。


    於是，我突然想起了那時師匠說過的話。


    ［雷伊。你一定——能在那重新審視自身吧。正因為離開了我的身邊，才能看到不同的風景］


    確實如此呢，師匠。現在的話，我終於理解這段話的意思了。


    我在這不僅僅會取迴身為魔術師的能力，一定也是重新學習……身為人類該有的樣子。


    無論是現在，還是將來，我都會和重要的夥伴們一起——。


    ◇


    明白了雷伊會來這所學院的理由的同時，他直麵的並非他人，而是自身。


    ——我到底，是什麽人。


    至今積攢的東西，全都四分五裂，土崩瓦解。


    終於理解到，自己所站在的地方，隻是空中樓閣罷了。


    終於明白自己依賴血統這個名字，疏於努力，被才能所束一事。


    雷伊·懷特。


    其存在，被刻在了他的心上。


    因他是一般人而侮辱，輕視，以及被格雷的花言巧語唆使，向雷伊挑起對決。


    還準備了身邊貴族的同伴，想要徹底地教訓雷伊一頓，認清自己的斤兩。


    為何他會做出那樣的事呢。


    那果然，是因為想要證明些什麽吧。


    這個世界被才能所支配。


    身為上流貴族的他，年幼之時也認為努力是很重要的。


    然而，看到三大貴族的人的壓倒性的才能，醒悟到。光憑自己的努力，終其一生也無法趕上那些人的才能。


    所以他才會，為了安慰自己，緊緊抓住血統不放。


    因為不那樣做的話，就無法保持自我了。


    自幼時起便憧憬著七大魔術師的地位。


    懷抱著那樣的夢想，又死心後，執著於才能。那樣的他，對雷伊感到焦躁。


    ——明明連才能也沒有，為何卻能來到這所學院。


    然後，對著雷伊燃起了怒火。明明就連魔術都不能很好地使用，為何總是一副從容不迫的樣子。


    不過現在一切都明白了。


    對阿爾伯特·艾利烏姆來說，雷伊·懷特太過耀眼。


    既無才能，也無優秀的魔術師家係。


    盡管如此，還是對隻是筆直前進的雷伊產生了嫉妒。


    所以，他才會執著於雷伊。


    然而，雷伊正是【冰劍的魔術師】。拜這個事實所賜，阿爾伯特重新審視自己。


    ［雷伊·懷特］


    ［mr.艾利烏姆麽。你找我有什麽事嗎］


    來到學院內的醫務室。雷伊正在那讀書，看到阿爾伯特來了後，啪嗒一聲合上了書。


    ［——對不起。我做了件……荒唐的事］


    禮貌地低下頭道歉。


    如果是之前的阿爾伯特的話，絕對不會做出這種事。


    但是，現在的他卻能坦然接受。


    無論是自己的矮小，還是雷伊的大器。


    ［mr.艾利烏姆。那個，可以叫你阿爾伯特嗎？］


    ［……沒關係］


    ［那麽我希望，你也可以稱唿我為雷伊］


    ［那個就……］


    被這樣說了後，阿爾伯特想到的的估計是對不起吧。明明做了那麽過分的事，對卻想要拉近距離感的雷伊感到不知所措。


    ——明明我並沒有那樣的資格……。


    接著，雷伊接受了他的道歉。


    ［我接受你的道歉了。就讓那件事過去吧］


    ［但是……那個……］


    ［能夠坦率地道歉。我覺得做到這種程度已經很厲害了。下定決心要反省對吧？所以才來到我這做出這樣的事。難道不對嗎？］


    ［畢竟是你啊……說的沒錯］


    在器量的大小上和自己這樣的人截然不同。不管是作為魔術師，還是作為人。


    他深切的認識到。


    於是，阿爾伯特開口問道。


    ［為什麽雷伊，能夠那麽——］


    強大且正直地活著呢。


    知道自己並沒有說些什麽的權利。


    即使如此還是不得不問。


    ［……強大嗎。才能確實是必須的。不過，努力和環境也必不可少。並且我們所能做的，僅僅是將自己置於良好的環境中，愚直地日積月累罷了。並非隻要努力就好。隻是，我們能做到的也隻有那個了］


    雷伊編織著話語。那是溫柔的聲音和表情。


    從阿爾伯特的麵龐還有神色中，雷伊感覺到了。


    他，和過去的自己很像。


    迷茫和焦躁。


    雷伊絕非討厭阿爾伯特。


    那是因為雷伊很清楚，他大概也還是個處於迷茫之中的人吧。


    所以，要是能重新審視自己的話，一定可以更進一步。


    雷伊給出了那樣的評價。


    ［無論多少次你都可以重新來過。你會來我這，也是為了尋求答案吧。不過那個答案，隻能靠你自己去尋找。雖然這些話有點老套，不過這就是我的想法］


    ［……］


    聽了這番話後他會作何想呢。


    然後，阿爾伯特向外走去。


    現在，很想吹吹涼爽的風。


    日暮之時。


    沐浴在橙色日光下的同時，他思索到。


    ［到頭來……我隻有前進了嗎］


    迴想起來。


    幼時的自己。


    僅僅是相信自身而不斷前進的時期。


    ［是嗎。原來是這樣啊］


    一行眼淚，在臉頰上流淌。


    那是對淒慘的自己的悲傷。


    淚水奪眶而出，地麵上出現了淚痕。


    原點早就有了。


    那麽隻要懷抱著前進就好。


    已經無需再欺騙自己了。


    過去他太過驕傲。


    才能就是一切。


    因為告訴自己血統就是一切，所以才會看清自己的極限。


    然而，他絕非愚者。


    因為他有著能夠在學習，自省後前行的意誌。


    阿爾伯特·艾利烏姆。


    將來，他會以一位偉大的魔術師而成名的這件事，尚未有人得知——。


    ［哈啊……］


    將自己的身體往華蓋床上一扔的阿梅莉婭。


    僅僅是呆呆地，注視著床的頂棚。


    她知道，雷伊·懷特的真實身份。


    【冰劍的魔術師】


    那才是，他的本來麵目。


    於是所有的違和感都消釋了。


    無論是那個態度，還是稍微有些奇怪的言行，翻開他的過往便能理解。與此同時心想。自己和他的存在方式並不一樣。


    忽然，盯著掛在牆上的時鍾。


    秒針一邊發出滴滴答答的聲音，一邊向前走動。


    看到這一幕她想到。


    ——我的時間，自那時起就不再流動了。


    ［我實在是，實在是無能為力］


    低聲嘟囔。


    聽了雷伊的過去，將他抱住後對他說道。


    經過這樣的考慮後說出的話。


    那個時候，那個場麵下，這大概是最優解吧。


    心裏的某處，存在著這樣分析的自己。


    一直以來都是如此。


    自幼便無法抹去。


    在持續遵循作為貴族應有的舉止的過程中，迷失了自我，連自己正身處何處都搞不清楚。


    存在著從遙遠的某處認識到這一點的自己。


    乖離的想法。


    她也還在，不斷傍徨。


    對於那樣的自己，阿梅莉婭不得不對自身感到厭惡。


    所以又一次思索。


    ——我究竟，是誰呢……。


    ［……哈啊］


    站在自己房間的更衣鏡前。


    鏡中是每天都會看到的自己。


    阿梅莉婭·羅斯。


    三大貴族為首的羅斯家的長女。她有一個年齡有一定差距的哥哥，他將會繼承家主之位是已經決定好的事，所以她應該沒有太大的壓力吧。周圍的貴族們都是這樣認為的。並且她身為魔術師的實力也毋庸置疑。


    可是，她有自知之明。


    因為對自己的才能早已斷念。


    在學院第一次交到了能叫做朋友的存在。


    隻是大家太過耀眼。


    實事求是地，無拘無束地活著。


    每當看到那副姿態，阿梅莉婭的內心都會被勒緊。


    然後輕輕地，把手放在鏡子上。


    ［啊啊……我真是——］


    她像往常一樣，為自己銘刻可稱得上詛咒的話語。


    因為和雷伊的相遇，周圍的人們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然後，寄托了每個人思緒的魔術劍士競技大會，即將拉開序幕——。


    ◇


    ［哼……！哼……！］


    ［哦哦！不錯啊，雷伊！這不是很有幹勁嗎！！］


    ［啊啊！因為身體已經完全恢複了啊！］


    那之後過了數日。


    我完全恢複成了從前的樣子。從清晨開始和埃維一起鍛煉肌肉。今天也留了個不錯的發型，身材也沒有衰退。


    ［那麽，差不多該去教室了啊］


    ［噢！］


    像這樣，即將迎來新的日常。


    ［……］


    到了教室，我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讀書。早上這短暫的片刻，真是太美好了。


    今天放學後預定要去環境調查部。明天則是要前往園藝部。差不多也該試著培育新的花朵了啊。


    我知道。在這所學院的生活絕不是徒勞無益的。


    它對於我的人生來說，一定是無可替代的寶物。


    正因如此，我要和重要的同學們一起，盡情歌頌。


    ［聽說了嗎？］


    ［嗯。格雷老師，因為種種原因而辭職了呢］


    ［所以似乎有新的老師要來的樣子……］


    教室裏的學生們議論著這樣的傳聞。


    格雷教諭已經不在這裏了。


    那麽很明顯，會有另一個老師來接任。


    我想和那個人構築良好的關係。學生生活並非隻是學生們之間的事。我認為和老師處好關係也很重要……。


    然而就在我這麽想的一瞬間，我手裏的書掉了下去。


    ［那……那家夥是……］


    我認識。


    胸口大開的花哨的打扮中，最應該特書的……是那粉紅色的豔麗的頭發。將頭發漂亮且寬鬆地豎卷起來的姿態。


    而且左眼下還有一顆淚痣。


    不過那隻是通過化妝打扮而成的。


    與其說是美人，不如說是應該用可愛來形容的異樣的姿態……我認識她。


    ［哈嘍哈嘍～☆切嘍～☆大～家～好！！我是這個班級新的班主任，卡蘿·卡羅琳（carol caroline）de～su！大家可以隨便稱唿我為，小卡蘿啦、卡蘿蘿啦～、或者小卡蘿老師哦☆ 哢劈☆］ （哢劈是日本1980年代年輕女性中流行語）


    仿佛能聽到啪的一聲，她拋了個媚眼——


    卡蘿·卡羅琳。


    她是我的熟人，不過那也是理所當然的。


    要說為什麽的話，因為她是七大魔術師中的一人，


    那位【幻惑的魔術師】。


    即使在七大魔術師中，也是身份和來曆公開最多的她，為什麽會出現在這種地方……。


    就這樣，我的學生生活好像要變得更加波瀾萬丈了……


    ——我這樣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