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暇峰,忘川殿外,雪梅林中。(.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司卿然鳳目一沉,冷冷看著眼前之人,此人乃萬魔至尊,擁有千般變化,萬般容顏,隻怕當日所見並非是他真顏,就連眼下之態也未必是真。


    冷風拂麵,迷離之香沁入鼻間,即便是靈力高深如他,也需屏氣凝神,方能保持身形,不至被那氣息所擾。


    司卿然拂袖之際,驀然卷起漫天風雪,將整個無暇峰都籠罩在極度冰寒之中。


    此刻,他的腦海中突然閃現當年君父帶著他行走於幽冥河畔的情景,君父慈祥的目光與溫暖的笑永遠定格在那一瞬。


    此後,冰冷的忘川殿中便隻剩下他孤身一個,還有那尊他閑來無事時細細雕琢的冰雕,當日離鳳梧初到忘川殿時,曾誤以為那冰雕所刻之人是他。


    其實,那並非是他,而是他思念了整整兩千年的君父。


    他少年喪父,一夕白發,千年的孤苦都拜眼前的紅袍男子所賜,他積在心中多年的恨意在這一刻都化成了震天的怒火,夾雜在這漫天的風雪之中,冷冽勝過冰寒的利刃。


    “殘月,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司卿然鳳目一冷,驀然厲喝一聲,任由狂風吹亂了他的銀發,遮掩住他的眉眼,透過銀白發絲,凜冽眸光倏然撇向丈餘外的殘月,泛出濃濃殺意。


    “哼!司卿然,你君父當日傾盡全力尚不能拿我如何,你這黃口小兒如今竟想要我的命麽?”殘月冷笑一聲,火紅袖袍輕輕一揚,原本似有怯意的宿遷竟如換了個人一般,墨黑衣袍被冷風吹得唰唰作響,手中的銀槍驟然一伸,已將殘月擋在身後,怒目瞪著冥君。


    “是孤大意了,竟沒想到我幽冥的長使宿遷,原是魔君身邊的一條狗!你既想死,孤今日便成全你!”司卿然一語方落,已然祭出一掌,掌風淩厲似鋼刀,就連整片雪梅林都被他一掌劈成了兩半,雪白的花瓣在風中飄零,一時間暗香流動,凝結成冰。(.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可那宿遷手中銀槍高揚,帶著他的身體飛速旋轉好似蛟龍一般,竟躲過了冥君這一掌。


    司卿然身形微滯,心下略感意外,自己適才那一掌最少凝力七成,可宿遷卻能這樣輕易躲過,倒是自己大意輕敵了。


    想來宿遷既能避人耳目,潛伏在幽冥數千年,自然也能隱去這一身深厚的靈力不為人知。


    寒風唿嘯,空氣中的迷離花香越來越濃,司卿然腦中忽地閃過離鳳梧嬌媚惑人的臉孔,惹得他莫名心疼,隻覺此時便是他殺殘月的最佳時機。


    於是,掌心一轉,刺骨的寒風仿若有了生命一般,撲向遠處淩空而立的殘月。


    不想,這股凝結了司卿然多半靈力的寒風,卻未能對殘月造成任何傷害,不過是將他那火紅的袍角吹得鼓起,甚至連一塊衣料都不曾撕下。


    “司卿然,聽我一句勸,莫要白費氣力了。若想為你君父報仇,隻憑這一身的寒冰之氣可是不成。可惜啊可惜,勾魂冥君之子不過是虛有其表罷了。”殘月妖魅的臉孔上浮現起詭異的笑,言語之間極盡刻薄。


    司卿然本就盛怒,如今又被他言語所激,已暗自催動心法,寬袖下的手微微張開,隻等著勾魂刃一現,便想凝力再戰。


    隻是,這一次,勾魂刃卻並未如他所想,出現在他的掌心,不等他細想,宿遷的銀槍再次迎麵刺來,冷風之中傳來殘月妖嬈的聲音。


    “宿遷,這小子就交給你了,不必留手!若想真正掌控幽冥,他就必須死在你的銀槍之下!否則,你休想讓那些冥頑不靈的幽冥使真正為你所用!”


    聞言,宿遷微怔,旋即緩緩點頭,握著銀槍的手猛然用力,槍法淩厲之極,一招一式都直逼冥君要害而去。


    司卿然眼見殘月即將離去,心內微急,無奈宿遷一把銀槍使的出神入化,將他纏住脫不得身。


    加之他本就有傷在身,當日在聖火地獄中與殘月纏鬥時雖未傷及髒腑,卻也耗費許多靈力,此後又在浮搖花海中,受盡赤紅樹藤笞刑之苦,如今麵對宿遷凜冽的攻勢,竟有些力不從心之感。


    眼見殘月身影愈來愈遠,司卿然再無心與宿遷糾纏,隻想速戰速決,掌風愈加淩厲逼人,最後隻得心念一動,欲召勾魂刃斷了宿遷念想。


    隻是,當那柄形似新月的短刃從他紫府內徐徐飛出時,他卻覺得仿佛少了些什麽,掌心中的短刃依舊是寒光逼人,可不等他施術使出,眨眼之際竟化作一抹寒氣從他的指縫中滑了出去。


    這時,再次聽見殘月的輕笑聲傳入耳內,那笑聲中滿是蔑視與輕浮,“司卿然,你以為就憑你這點能耐,也能守住司雨寒的勾魂刃?哈哈……”


    “殘月!你給我滾出來!你……”司卿然腳下一個趔趄不穩,單膝跪倒在地,麵色瞬間慘白,右手緊緊握住那柄沒入他胸口的銀槍,一聲怒吼,將握著銀槍的宿遷震出了雪梅林外,隨後“噗……”的一聲,吐出一口黑血,驀然倒地。


    他倒下的那一瞬間,風雪愈盛,片片雪花夾雜著幽冷的梅瓣落在他的衣袍上,頃刻間十裏梅林都迅速枯萎,凋零。


    不知過了多久,當司卿然再次蘇醒時,隻覺得渾身若撕裂般疼痛,每一次唿吸都伴隨著沉沉的寒意與劇痛,眼前是望不到底的黑暗與酷寒,耳邊尚有陰冷的風吹過,風聲中夾雜著陰鬱低沉的哭喊聲。


    他到如今才明白,為何從火獄出來後,總隱約覺得心中空落落的,仿佛少了什麽,當時被神鳳族滅之事所擾,並未去仔細斟酌,卻原來竟是與他氣血想通之物。


    他知道,他再一次輸給了殘月。


    第一次,炎靈泉下的聖火地獄中,他輸掉了君父傳給他的勾魂刃,而這一次,他輸掉了整個幽冥國。


    到如今,他才終於明白,為何天君要降罪於他。


    他確實有罪,且罪孽深重。


    天界君後的確死於他的勾魂刃下,雖然當時闖入淩霄宮的人並非是他,可勾魂刃與他氣血相連,竟會為殘月所盜,自然他當首罪。


    是以,天君將君後之死降罪於他,並非不公。


    直到宿遷的銀槍刺入他的胸膛時,他才真正明白那日離鳳梧所說的,殘月從他這裏借走的東西是什麽。


    他的紫府內早就空空如也,他竟會數日不曾察覺。


    如此想來,他當日承諾鳳梧,助她報仇雪恨之言竟是妄言。


    沒有了勾魂刃,他又如何再稱冥君?如何能鎮壓住幽冥國內數不清的幽魂?如何能將叱吒六界數萬年的魔君殘月手刃?如何實現當初對鳳梧許下的諾言?


    頃刻間,一切都已崩塌。


    他用心守護了兩千年的幽冥國從此易主,他從虛無道中拘迴的那一縷孤魂,如今成了他心底最柔軟的痛。


    忽然,周身痛楚加劇,他正慢慢陷入無邊無際的幻境中,那裏有一抹素白身影,在一片雪梅樹下撥弄琴弦,琴音有如天籟,婉轉悠揚,穿透他逐漸冰涼的心。


    他想走的近些,想要看清楚那如墨青絲下是怎樣的一張麵容,無奈身似千金重,舉步維艱,他隻得遠遠的望著那似曾相識的身影,細細聆聽著那久違的琴音。


    末了,他終是勾起唇角,露出了許久不曾有過的笑。


    隻是俊逸的眉眼中,卻隱著無法言語的苦澀與痛楚。


    ***


    天界,九天之上的淩霄宮中,人心惶惶,氣氛沉重。


    大將軍莫長青調停不成反遭囚禁之事傳到天界時,天君正巧閉關青雲妙境,淩霄宮中眾仙無人趕去擾了天君清修,隻得將正在天刑司中布陣施術尋找冥君的神君孟洛請到了淩霄宮中。


    雖說天界仙眾數百,卻多是近年來新晉飛身的小仙罷了,資曆略高一些的也不過仙齡萬載,卻又多數尚未從兩千年前那場仙魔大戰中緩過神來,故而聽聞冥界出了這樣大的亂子,不免流露怯意。


    畢竟,當日若非前任冥君與已故的神鳳族長傾力相助,這九天宮闕隻怕早已毀於那場戰火,而他們能僥幸活到今日,也全倚仗天君聖恩。


    如今,冥君司卿然行蹤不明,就連數萬年來沉寂安寧的幽冥,也自此淪陷,亦難怪天界眾仙會驚恐不安。


    淩霄宮中,眾仙都將目光投向才從天刑司趕來的神君孟洛身上,隻盼著這位天界仙階甚高的神君能給他們定一定神。


    孟洛神色清冷,言語依舊沉著,“諸位莫急,莫驚!何澤,你且領兩千金甲軍前往幽冥河,暗中監視冥界的一舉一動,若有異動,速速來報!”


    被喚作何澤的乃是莫長青的副將,此番因莫長青前往幽冥,天君便命他暫代金甲軍首領一職,如今聽得神君孟洛調遣,連忙領命行事,匆匆離開了淩霄宮。


    待何澤走後,孟洛又與眾仙商議,預備親往幽冥談判,迫使宿遷交出莫長青。


    隻是,不等孟洛進入幽冥境內,宿遷已然以新任冥君之名詔告六界,冥界自此脫離天界管轄,幽冥國內自宿遷下,數十萬幽冥使皆以魔君殘月為尊。


    至此,殘月之心,昭然若揭。


    (cq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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