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老太太,當初是答應過賈璉,西府的爵位,留給他兒子……”


    賈薔被賈母的話驚了好一陣後,幹咳了兩聲說道。


    賈母擺手道:“鳳丫頭的兒子,不就是賈璉的兒子?都是祖宗血脈,錯不了。他若能活著迴來,我來同他說。便是國法治不了他,家法也必讓他知道好歹。薔哥兒,我年歲太高,二老爺又不是個能治家的,寶玉、環哥兒、蘭兒……蘭兒雖是個好的,可還太小。等我死後,這一房還要勞你照看照看。到底是一家子,好歹念在都姓賈的份上罷。”


    賈薔笑道:“你老放心,哪就有那麽慘?其實果真去了爵,也未必就是壞事。有東府在,誰也欺負不得你們。小日子還不是照樣過?”


    賈母連連搖頭道:“你站著說話不腰疼,有這個世爵,家裏還能指著再出個成器的子弟,光耀門楣,像東府一樣翻個身。若是沒這個世爵,子孫們再想起來重新走到今天這步,那是要用命去換的,且都未必換得來。所以,無論如何,世爵都丟不得!誰丟了爵位,誰就是賈家的千古罪人。這個罪人,我當不起,你也當不起!”見賈薔還想說甚麽,賈母擺手道:“好了,此事就這樣定了。內宅的事我做主,外麵該怎麽操持,得你去辦!家裏誰有話說,讓她同我來說。正好,鴛鴦還是留在這邊,放在鳳丫頭身邊服侍她。”


    話音剛落,就見李紈引著一大夥子進來。


    眾人見方才幾不能活的賈母這會兒竟在和賈薔說說笑笑,都驚奇壞了。


    不過人前賈母和賈薔自不會再說甚麽,讓李紈通知廚房開席,飯桌上一大家子說著江南趣事,吃了飯後,賈薔就去前麵與賈政一道前往南安郡王府,姊妹們也再度離去,因為知道賈母飯後習慣休息一會兒。


    倒是鳳姐兒,被賈母留了下來……


    ……


    遼東將軍府。


    懷遠侯興覺麵色陰沉的看著世子興遠,眼中的惱火驚人。


    興覺一生一共生了八個孩子,八個都是閨女。


    所以,就立了侄子興遠為世子。


    當然,興覺侄子很多,之所以立興遠,是因為興遠實際上就是他的親生兒子。


    這又是一樁豪門豔史,且不多言。


    興覺看著興遠沉聲道:“你知道你闖下了多大的禍?遼東道禦史巡按已經將此事六百裏加急送迴了京城,薊遼總督府楊大人得知後震怒,立刻派人來問我,到底是怎麽迴事!霸占人家妻女,屠戮別人部族,擅啟戰端,這是抄家滅族的大禍!”


    興遠大聲道:“老爺,那特木耳到底是怎麽迴事,您難道還不清楚嗎?那騷韃子為了巴結上賈家,先交好賈璉,又趁著賈璉喝醉了把老婆塞到他被窩裏,掉過頭來討要賈璉那個懷孕小妾,想把他妹妹嫁給賈璉。這些,不都是赤烏部的人自己說的?他們還準備襲殺賈家莊子,搶了那尤二娘,嚇軟賈璉後,再把特木耳的妹妹嫁給他。這樣的賊子,剿了也就剿了,我就不信,朝廷還會為了外賊來懲罰我們!”


    興覺怒道:“你懂個屁!朝廷現在最忌諱的就是挑起戰端。讓那群文官老爺們做主,他們寧願將那尤二娘送給特木耳,讓特木耳的妹妹嫁給賈璉。隻要不開戰,不給朝廷招惹是非,就都好說。前朝連宗室公主都要送去和親,更何況一個勞什子尤二娘?如今你們沒殺幹淨,跑了人,鬧到這個地步,朝廷一旦問罪,你和那群文官打嘴皮子官司?混帳東西,你連怎麽死都不知道!”


    興遠聞言,垂頭喪氣道:“那該怎麽辦?”


    興覺看著這老實巴交的侄子,歎息一聲,道:“即刻書信一封送迴京,將此事告知寧侯賈薔,京城那邊,就由他來承當。遼東這邊,積極備戰吧。賈璉何在?”


    話音剛落,就見老管家張伯滿麵悲憤,眼中含淚的走來。


    興遠見之奇道:“張伯,你這是怎麽了?”


    張伯一輩子在懷遠侯府做事,忠心耿耿,其子還是興覺身邊的伴當出身,如今正在外麵領兵。


    張伯看到興覺就跪下來,老淚縱橫道:“奴才請老爺做主!”


    興覺皺眉道:“出了甚麽事?可是參將府那邊出了甚麽幺蛾子,讓你受了氣?”


    興遠侯府初至遼東不過一年,這裏也有坐地戶,很是棘手,其中就以王參將為首。


    不想張伯卻哭訴道:“那王家子雖猖狂,可也不敢對老奴不敬。是……是……是張超他娘!”


    興覺莫名其妙道:“張超他娘……張琦家的?她怎麽了?”


    說完此言,興覺忽地麵色一滯,似是想到了甚麽,抽了抽嘴角,眼神變得有些不可思議起來。


    張琦便是張伯兒子,他打小的伴當。張琦家的是張琦的續弦,也有三十二三歲了,因有生孩子的經驗,這些日子被安排在客院照顧那尤二娘……


    張伯哭天搶地道:“老奴就知道必是要出事,小侯爺非打發她去客院那邊伺候著,果然去偷人了!小的張家沒臉見人了呐……”


    興遠也聽明白了,欲哭無淚,他哪裏能想到,賈璉連管事媳婦都能入得了眼!


    他還特意讓府上二十五歲以下的都遠離客院了,老天爺!三十多歲的老嫗他都不放過!


    “送賈璉去薊遼總督府,不然張琦迴來饒不了他!”


    興覺頭疼欲裂道,說罷,咬牙道:“遼東之事,賈家一定要給我一個交代!不然,豈能善罷甘休?”


    興遠撓了撓腦袋,點了點頭,他自忖對賈薔,也算仁至義盡了。剩下的,就看賈家那邊如何迴應了……


    ……


    入夜。


    神京,榮國府。


    大花廳內,隻賈母、李紈、鳳姐兒三人在商議事,看到林之孝家的引著賈政、賈薔歸來,賈母登時高興問道:“如何了?老太妃可答應作這個媒,明日一道去納徵下聘?”


    賈政笑道:“應下了。”


    賈母喜道:“我料著了,可提了甚麽要求沒有?”


    “這個……”


    賈政聞言看向一旁的賈薔,麵上還有些慚愧。


    賈薔淡淡道:“托了兩個王府子弟到我手下做事。”


    賈母聞言,看向他問道:“可作難不作難?”


    賈薔笑了笑,道:“作不作難,都到人門上請人家了,也隻能答應下來。不過也還好,我挑了挑,沒選那些嫡出的少爺羔子,選了兩個庶出的,看著本分老實,到底能不能成為王安、王雲,就看他們自己的造化了。”


    賈母笑道:“如今開國功臣這邊你是領頭的,他們就都想指著你。若要你辦的事難辦,你也不必顧及我的體麵。我一個內宅婦人,如今又都知道我說話不管數,所以我這點麵子沒那樣值錢。”


    賈薔嗬嗬笑道:“你老說笑了。對了,隻一個老太妃怕是還不成罷,她就是充門麵的,具體辦事還得靠全福人,你老應該請好了?”


    所謂全福人,就是全福太太,要求父母雙全,有丈夫,有一雙兒女者,方當得起全福二字。


    辦婚禮時,掃轎、熏轎、照轎,都得由全福太太來辦。


    賈母笑道:“難為你上心,你且放心,我都預備好了!一共尋到了十個,寶玉成親時用兩個,你那兩場一迴四個!”


    賈薔奇道:“寶玉辦婚事兩個,我辦婚事四個?”


    賈母道:“他再怎麽辦,到底邁不過你那兩場去。你那兩迴人海了去,豈能輕慢了?”


    提起兩場大婚要折騰,賈薔心裏都有些發怵。


    這個時代成親禮數多的要命,從早晨起,一直折騰到晚上黃昏時將親娶迴來拜堂,幾乎處處都有講究。


    念及此,賈薔也沒心思客氣了,問道:“還有事沒事,沒事我就先迴東府去了,明兒一早去趙國公府。我也就這兩天得閑,趕緊忙完,公事還有一大堆。”


    “去罷去罷!”


    賈母笑道,忽又看向一旁一直半低著螓首難得安靜片刻的鳳姐兒,道:“你方才不是說要去尋平兒麽?正好一道過去罷。”


    鳳姐兒臉忽然紅的驚人,點了點頭,抬眼望了賈薔一眼,臉色愈發紅的驚人。


    賈政都看出有些不對了,微微皺起眉頭來。


    賈母擺手趕人道:“快去快去,鬧騰我一天了,也讓我清靜清靜。”


    鳳姐兒隨賈薔離去後,賈政麵色有些不大好看,遲疑了下緩緩道:“母親,兒子聽說了些不好的傳聞,便是……便是王氏在血書上都控訴了,薔哥兒和鳳丫頭……”


    賈母啐道:“呸!亂嚼舌頭!王氏在血書上說的那些話,那麽多官兒跟著告,結果還不是查無實據?告他的那夥子,罷官的罷官,殺頭的殺頭,這說明甚麽?這說明那些混帳話都是造謠!但凡有一點是真的,薔哥兒還能安然無恙?所以,往後再有人說這樣的混帳話,你定要讓人拿板子狠狠打!往年裏咱們家就是待下人太寬厚了些,才養出那麽些不知尊卑體統的混賬奴才來。今後再有敢在背後說主子閑話的,有一個算一個,全都拿下打死!我就不信,刹不住這股子妖風!”


    ……


    馬車過了東府二門,鳳姐兒就從車上下來,讓人將馬車牽走,她則和賈薔一起走在甬道上。


    夜清寒,鳳姐兒安靜的不像是她,臉上的嬌羞,便是曾經鳳鳴之時都不曾見過,好似閨閣少女……


    賈薔有些受不得這種氣氛,笑道:“你也不必太動情,原本就算沒這一出,也是打算這二年就讓你懷起,生下來後以從養生堂收養的名義,讓你養在膝下。如今出了這樣的事,不過提前了些罷。跟了我,總要有個好結果才行。”


    鳳姐兒聞言,一雙鳳眼嗔了他一眼,怪他說的情話太動聽,手挽住賈薔的胳膊,輕聲道:“能陪你這樣走一迴,能有一個孩子,這輩子,我就再不怨了。隻要孩子能長大,不求他像他父親一樣當個大英雄,隻要他能有些出息,能立得住,我就心滿意足。便是早早的合眼,也心甘情願。薔兒,我這一輩子,就值了!”


    ……


    ps:本意還是想每個金釵都能有一個好結果,非為了後宮而後宮,當然,這種事都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的事,不強求。比如我確實偏愛鳳姐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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