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慶堂上鼎沸的聲討聲和笑聲,劃破了籠罩在賈家頭上多日的陰霾。


    莫說賈母高興的喜笑顏開,連一眾丫頭們都笑容滿麵。


    賈母如今算是徹底想開了,她自忖為賈家殫精竭慮,該謀的都謀了,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已經做罷,到頭來卻差點鬧了個家破人亡。


    因而心中打定主意,往後一門心思的安度餘生,賈家的事就交由姓賈的去操心罷。


    不拘是成了還是敗了,是光彩的還是丟臉的,都是賈家自己的事。


    她隻求能夠每日裏和孫子孫女兒享福高樂,等時日到了,雙眼一閉歸天就是。


    再鬧下去,她怕心中那點算計未酬,卻先熬枯了性命。


    “了不得了,剛來就將大嫂子弄哭了!今兒可不好輕易放了此遭去!”


    竟是黛玉在帶頭起哄!


    湘雲心直口快,在一旁笑道:“這才是林姐姐!”


    黛玉奇道:“不是我,又是哪個?”


    湘雲偏著腦袋,嬉笑道:“往日裏的林姐姐雖也好,可賢惠的忒過了些,不如現在的自在。咱們一般長大,知根知底兒,所以還是覺著從前的性子更好。”


    眾人大笑,可不是麽?


    雖說就快要成親,成為東府正經奶奶,一等侯夫人,原該如此。


    可大夥兒卻總覺得不大得勁。


    若是外麵來的媳婦,自該如此。


    可黛玉和她們打小一起長大,甚麽樣的性子都熟悉,突然變得那樣賢惠,明顯是強為之,怎得自在?


    隻是礙於黛玉如今的身份,大家不好直說,卻沒想到湘雲這直性子,這會兒口無遮攔的說破了。


    黛玉登時大羞,拿著帕子伸手朝湘雲捉來,啐道:“我把你這爛了嘴的,今兒再不饒你!”


    湘雲尖笑著亂跑求饒,旁人都護不得她,好在寶釵總是將黛玉攔下,笑道:“總先一樁官司一樁官司的斷才好,先將前麵的斷罷再來。”


    黛玉狠狠瞪了眼躲在她身後的湘雲一眼,湘雲賠笑道惱,黛玉放狠話:“等會兒再來?必不饒你!”


    說罷?扭身去看賈薔?雖未言,眼神卻是明白的在問,到底哪樣更好?


    是從前,還是現在?


    賈薔自然要說句公道話:“日後,待外客誥命時,便如前些時候那樣,又大氣沉穩?又秀麗動人……好好說好好說,我好好說!”


    在一片哄笑聲中,黛玉上前揪住賈薔的耳朵?賈薔即刻投降告饒。


    黛玉這才鬆手,目光不善的警告賈薔?不許再讓她丟醜。


    賈薔規矩道:“在家裏,和姊妹們在一起時,還是怎麽自在怎麽來。”


    黛玉哼了聲?道了聲:“用你來說!”


    賈薔連連點頭道:“對對對!就是這個味道!”


    鳳姐兒、探春等人差點沒笑死過去?前仰後合的。


    黛玉又伸手撕了撕賈薔的麵皮後,一扭身迴到自己座位上去生悶氣了。


    黛玉放過了賈薔?探春還沒。


    探春白日裏才從桃園迴來?就被等候多時的胞弟賈環嚎啕大哭著攔下?才得知生母趙姨娘先前被王夫人點名一道關進了佛庵內禮佛!


    她隨賈環去看望了遭,發現趙姨娘整個人都如同失了魂兒一般,唬的沒了人樣兒。


    探春驚怒之餘?心中對王夫人愈發生出成見來。


    若是過往趙姨娘辦差了事,隨王夫人怎麽懲戒,探春都無二話。


    可這一迴,好端端的怎就把趙姨娘也牽扯進去了?


    好在趙姨娘癡楞了兩天,連郎中都請了幾撥,隻道是驚嚇過度得了癔症,沒甚法子。


    不想趙姨娘看清探春迴來後,竟緩了過來,抱住她就是一陣歇斯底裏的痛哭!


    探春勸了好一陣後,總算是鬆開了手,沉沉睡去。


    探春對王夫人有怨氣,對賈薔也有些,居然先前對她連丁點風聲都不說……


    這會兒她緊緊抱住賈薔的胳膊不鬆手,強道:“今兒你弄哭了大嫂子,必是要賠不是才行!”


    賈薔嘴角抽了抽,雖感覺到了骨朵之美,可探春既拿他當至親,不曾避諱,他也不會去往下三濫路上想,看了看身邊這位俊眼修眉的丫頭,道:“好好,我賠不是就是。”


    說著,對李紈作揖道:“大嬸嬸,怪我不好,不該招惹你哭。”


    探春忽地俏臉有些紅,手臂鬆開了些,還是不依道:“隻道惱可不成,還得讓大嫂子笑出來才行!”


    湘雲、惜春等在一旁起哄,一起笑道:“說個笑話,說個笑話!”


    其她姊妹並賈母和諸丫頭們看熱鬧看的愈發起勁,鳳姐兒在一旁心裏跟明鏡兒似的。


    這三丫頭看似胡鬧,實則也是為了轉圜東府和西府這邊關係的。


    這丫頭,雖是個庶出的,卻了不得哩。


    隻這份爽利潑辣勁兒,她就極喜歡。


    賈薔同探春笑道:“三姑姑總讓我先坐下再說罷?”


    探春笑道:“這可使不得,你若坐到林姐姐身旁,得了靠山,豈不賴賬?”


    其她人也起哄,賈薔嗬嗬一笑,想了想道:“有了,我就講個唐三藏西遊取經,路遇女兒國的一樁笑話罷。你們可知道,唐三藏西天取經,九九八十一難中最難的是哪一難?”


    這問題大夥兒都知道啊,甚麽“黃風嶺唐僧有難,半山中八戒爭先”啦,“鎮元仙趕捉取經僧,孫行者大鬧五莊觀”啦,還有聲音最響亮的“屍魔三戲唐三藏,聖僧恨逐美猴王”!


    賈薔看去,竟是香菱!


    香菱頭一迴正經坐在榮慶堂上,原本緊張的不得了,坐下後動也不敢動,話也不敢多說,連賈薔來了,都是悄悄的問安。


    可是提起孫行者的委屈,她就不能忍了!


    隻喊了遍戲名兒,她都氣的發抖!


    這“屍魔三戲唐三藏,聖僧恨逐美猴王”也就是賈薔前世看的“美猴王三打白骨精”的故事。


    孫行者被冤枉驅逐,這招恨感不分前世今生……


    賈薔卻是看著香菱笑道:“誰給你打扮成這樣了?”


    香菱雖早就被收房,成了房裏人,按理說應該梳頭開臉,可因賈薔寵著,一直還是女孩子的打扮。


    穿著上也不講究,便是和十二戲官裏的丫頭換衣裳穿也是常有的事。


    今兒卻不同,梳起了頭不說,還化了妝。


    老天爺,這丫頭近二年來懶得有時恨不得臉都來不及洗了……


    身上隨便穿搭的衣裳,也換成了銀紋繡百蝶度花裙,頭上簪金戴銀。


    她原就生的極美,此刻再打扮上這身行頭,單論顏色,即便在這榮慶堂內,也沒幾個能比得過她。


    隻可惜……


    看著她聲音洪亮如同在喊不共戴天仇人名字般連聲喊著“屍魔三戲唐三藏,聖僧恨逐美猴王”!


    全完!


    賈母雖早先就打定主意,哄著些賈薔的房裏人,可看到這丫頭嬌憨成這樣,還是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


    其她人自然更是忍不得,一個個笑的肚子痛。


    香菱發現大家都在笑她時,就有些難過了,同賈薔噘嘴道:“是晴雯。”


    賈薔笑道:“很好看。不過我剛問的不是孫猴子哪一出最委屈,是問八十一難哪一難最難過……”


    香菱還想抗爭,結果被黛玉笑著拉到身邊坐下。


    再鬧騰下去,對香菱不是好事……


    賈薔繼續說道:“你們都猜錯了,八十一難,三藏師徒最難過的一關,是‘法性西來逢女國,心猿定計脫煙花’那一難。八十一難,獨此關之驚險,每每讓我冷汗直流!”


    “籲~~”


    “咦~~”


    “什麽嘛~~”


    湘雲失望的直跳腳,道:“不過一個琵琶大小的母蠍子,讓昴日星官叫一聲就酥軟倒地,再叫一聲便死了,算甚麽難關?”


    賈薔嗬嗬笑道:“這妖精自然不算甚麽,可那女兒國主卻厲害哪!”


    黛玉都忍不住奇道:“那女國主,又如何厲害了?”


    那女兒國主也不會神通道法呀……


    賈薔嘿嘿笑道:“除了國相蠍子精後,師徒四人要告辭,那女國主卻對唐僧道:‘我身為女王,飽享榮華富貴,可是從未享受人間歡樂。今日哥哥到此,真乃天賜良緣,來日哥哥登上寶座,我為王後,從此雙宿雙飛,可好?’


    唐僧自是不肯,道:‘佛心四大皆空,貧僧塵念已絕,無緣消受人間富貴。阿彌陀佛........’”


    諸女孩子見他似模似樣的學著,嘻嘻哈哈笑著,想看他能說出個甚麽來。


    便繼續聽賈薔又道:“那女兒國主卻不死心,真心誠意的勸道:‘你說四大皆空,卻緊閉雙眼。要是你睜開眼睛看看我,我不相信你兩眼空空。’這時唐僧仍緊閉雙眼,但額頭已冒出豆大的汗珠。女國主嗔笑:‘不敢睜開眼睛看我,還說什麽四大皆空呢。’唐僧置氣:‘誰說不敢看?’說罷,睜開了眼,這一睜眼,就壞了事!!”


    他語氣陡然調高,唬了人一跳,卻是連李紈都啐他一下,嗔道:“薔兒胡說,哪裏壞了事,哪有這樣的事?”


    賈薔“嘖”了聲,道:“怎沒壞了事?這禿兒動了紅塵凡心呐!”


    滿堂人氣笑,寶釵連連搖頭歎道:“豈有此理!”


    賈薔自有道理:“三藏睜開眼後,女國主眸橫秋水,情意綿綿的望著三藏的眼睛,輕聲問道:‘哥哥......你難道,真的不喜歡我嗎?’三藏背對,低頭,迴避,無言。女國主進一步道:‘哥哥,你就答應了我吧。’那唐僧歎道:‘女王,貧僧已許身佛門,並與大唐天子有諾在先,還望陛下放貧僧西去。來世若有緣分……’喏喏,這是一個正經禿該說的話?”


    滿堂人早已笑倒,此刻李紈笑不笑已在其次,眾人隻覺得這故事實在有趣,想繼續聽下去,因此紛紛催他快講。


    賈薔便繼續道:“女國主甚麽樣的人物?一聽這話,心中便大喜,知道三藏已是動了凡心,因而女國主落下淚道:‘哥哥,我隻想今生,不想來世。今生今世你我有緣,好哥哥,你就嫁與我罷!好哥哥,你是嫁,還是不嫁?若是不嫁,我已在宮中,準備好了三尺白綾!’”


    “胡說!哪有這樣的!”


    探春啐道,她們都是看了不知多少迴孫行者戲的人,根本不記得有這一折戲。


    賈薔“嘖”了聲,不滿道:“聽不聽了?不聽拉倒!”


    探春忙扯住他的胳膊,道惱道:“好好好!你繼續講,你繼續講!”


    賈薔傲嬌的模樣,讓諸姊妹掩口取笑,黛玉亦沒好氣白他一眼。


    賈薔繼續道:“那唐僧本就是動了凡心的,見這女國主如此癡心,連性命也不顧了,他不知這是偷心的美人計,也是九九八十一難中最難的情劫,便緩緩道了聲:‘嫁!!’正當女兒國主大喜時,不想發生了意外!


    這禿兒座下白龍馬反應了過來,放開馬蹄狂奔出去,連行三天三夜方止,千裏之外……


    白龍馬停下時三藏連大罵的力氣都沒了,隻問白龍馬為何如此害他!


    白龍馬委屈迴道:‘我分明聽聖僧說了聲‘駕’,還喊的那樣大聲,聖僧,你老說的‘駕’,難道不是騎馬的駕麽?’


    這唐三藏再怎麽不要臉,也無顏說出他是想嫁人的話來……


    就是這樣,陰差陽錯間,那禿兒才過了這一大難!


    你們說,險不險?”


    眾人笑的身子都軟了,哪裏肯搭理他?


    探春大笑之餘也終於放他一馬,讓他去坐了。


    賈薔坐下後,目光卻落在賈母身旁不遠的寶玉身上,眼神讓原本跟著笑嗬嗬的寶玉唬了一跳,忙低下頭。


    眾人見之,笑聲又止住了。


    黛玉輕輕扯了扯賈薔的袖子,賈薔笑了笑,然後道:“寶玉,今日我在宮裏見到皇貴妃,也就是,你的親姐姐。這幾日宮裏到處是閑言碎語,皇貴妃過的不大好,最主要的,還是擔憂家裏。雖說我開解了番,但她未必信。晚會兒你寫一封信送到東府來,迴頭我送進宮去,明白了麽?”


    寶玉點了點頭,賈薔又對探春、賈蘭等人道:“你們也寫,一人一封,把家裏的事撿高興的說。”


    眾人點頭應下後,賈薔敲了敲桌幾,問道:“這飯到底能吃不能吃啊?餓死人了!”


    因看到賈薔關照元春並和西府姊妹們打成一片而高興的賈母,忙催李紈道:“快快,擺飯,擺飯!”


    ……


    大明宮,養心殿。


    牛油大蠟將西暖閣勤政親賢殿內照的通亮。


    隆安帝、韓彬、林如海君臣三人坐而論道,韓彬坐不住,坐一會兒便起身,將白天裏構思之思路複述了遍。


    不過,晚上又詳盡了許多。


    隆安帝和林如海聽了,皆連連點頭。


    論治國之才,韓彬是絕對的大才!


    許多政點,都讓隆安帝和林如海欽佩不已。


    今夜,他一人滔滔不絕的說了一個多時辰,最後道:“目前來說,想的還十分有限,不周全,許還有不少漏洞。皇上,林大人,此政還需您二位提點指教。”


    隆安帝沒說話,看向林如海點了點頭,示意他先說。


    林如海沉吟稍許後,緩緩道:“具體施為方麵,不必急於盡善盡美,可以便實施邊修改。其實半山公已經想的很周到了……”


    韓彬笑著擺手道:“如海,雖在禦前,可這些客套話,能免則免。皇上聽著省心明快,老夫也不願囉嗦。你這套君子作風,在老夫跟前不必。有甚麽說甚麽,直言了當最好!”


    林如海聞言,拱手笑道:“慚愧了……”說著,又搖了搖頭,道:“還是著相了,罷,那我就直言不諱了。”


    韓彬道:“就該如此!”


    林如海道:“半山公,以考成法來簡拔可用官員,為後政打基礎,總體來說是好的,隻是也有些弊端。譬如,是不是一定就是說,納糧繳稅完成的好的官,就是好官?當然仆明白,在當下來說,這樣簡拔已經是極高明的了。因為這樣總比吏部四司靠感覺出來的靠譜……


    不過,如果能補充一些手段,譬如說去各地調查一番,當地州縣官員是怎麽征糧收稅的。再者,他們有沒有果真去丈量當地士紳巨室的田地,清丈田畝?他們對於新政到底持甚麽態度,也就看出來了。


    雖然這樣做差事很繁重,但是吾以為,是值得的。能挑選出一批真正願意為新政辦事的官,尤其是州縣官員,意義極重大!


    皇上,韓大人與臣都老了。臣等當然會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但隻是如此,遠遠不夠!想要新政真正能大行天下,而不像前朝那樣,變法上幾年十來年後,人亡政息,那麽從一開始,就要注重年輕官員的栽培!


    畢竟,韓大人和臣,再怎麽鞠躬盡瘁,頂多也就是十年光景。臣素來以為,軍機宰輔,十載光陰最好。


    即便沒老糊塗,也該讓年輕些的後繼官員上位。”


    頓了頓,見隆安帝若有所思,韓彬亦是皺眉沉思,林如海又道:“除此之外,臣以為,還有一樁重要事,就是不斷的和九大總督,天下封疆們談談。首先要說服他們,認可新政。這一點,十分重要。”


    韓彬冷哼一聲,沉聲道:“不認同,那就換人!”


    林如海笑道:“半山公,不是讓他們嘴上認同,得多和他們談談,讓他們心裏認同。或是有些人開始認同,後麵漸漸不認同了,也說不準。軍機處不好一味的強壓,還得問明白,到底哪裏有問題。任何大政,無論新政還是舊政,都沒有十全十美的。唯有不斷的查缺補漏,才能真正讓百姓受益。”


    按照賈薔前世的說法,這應該叫統一思想……


    韓彬聞言若有所得,緩緩道:“此事待我迴去再細細想想,也確實,急躁不得。”


    隆安帝看著兩大國之幹臣在討論新政,心裏當真覺得賞心悅目。


    有這樣賢名的臣子,他輕鬆了何止一倍?


    不過忽地想起一事來,隆安帝看向林如海道:“朕聽說,今日竇大夫與愛卿很不愉快?”


    林如海笑了笑,道:“其實不算甚麽大矛盾,隻是些誤會罷。”


    隆安帝冷笑道:“朕看不算甚麽誤會罷?這竇大夫朕沒瞧出來,倒有些嫉賢妒能的毛病!”


    林如海忙道:“皇上,還不至於此。竇大夫也隻是因臣出身列侯之族,當年又與權貴高門結親,如今的弟子更是皇上跟前的紅人,少年權貴……許是竇大夫見慣了為非作歹貪得無厭的權貴世族,所以今日在臣提出,攤丁入畝之政要謹慎時,就誤以為臣在阻撓新政,為勳貴和世族說話。


    其實竇大夫並不知道,林家除了一些族田供奉宗祠外,臣家並沒多少土地了。城外雖還留了座田莊,也隻是給臣之女兒添的嫁妝。所以無論是士紳一體納糧當差,還是攤丁入畝,對臣家其實都沒甚影響。臣也因此說這是個誤會……


    但無論如何,朝廷還是需要言路暢通,也需要竇大夫這樣的官存在。朝廷上有不同得聲音,是好事。”


    隆安帝對林如海,真是滿意到不能再滿意了……


    一旁韓彬也道:“皇上,臣今日也將林大人和賈薔對朝廷的貢獻點了點,告訴竇大夫,往後臣會親自看著林大人師徒二人,就不勞禦史台出力了。竇大夫聽了後,自覺慚愧,答應了下來。”


    隆安帝生生氣笑道:“你說竇現會自覺慚愧?可笑!罷罷,既然兩位愛卿一個不追究,一個胡說也要護著,那這次朕就不多怪了。”


    正說話間,卻聽殿外仙樓佛堂內,那座無量壽寶塔上銅鈴聲響起,便知有人來。


    未幾,果不其然有內侍進來通秉道:“萬歲,皇後娘娘說,她備了些櫻桃凝露蜜,送來與萬歲和兩位大人用。另外也想勸皇上一聲,龍體重要,不可久熬。且韓相和林相都有了春秋,林大人身子骨還不好,合該早點歇息為好。”


    隆安帝聞言,見韓彬和林如海都沒說甚麽,心裏放心,隻要不是竇現那種直接開口趕人的人就好。


    他問道:“皇後何在?”


    內侍道:“娘娘送完東西,叮囑完奴婢話後,就走了。”


    隆安帝聞言點點頭,道:“將東西送進來罷,朕知道了。”


    等將外麵的櫻桃凝露蜜取來,君臣三人分食了後,韓彬問林如海道:“聽說張穀、左驤第一日就去堵你這財神爺,想要銀子?”


    林如海笑著點了點頭後,道:“都想要,不過我並沒給。戶部銀庫裏那點銀子,遠遠不夠啊。”


    隆安帝聞言,麵色微微一變,擰起眉心來。


    這缺口,可不是他搜刮搜刮內庫就夠了的。


    韓彬則看著林如海笑道:“你為天下計相,你那弟子又是神京出名的善財金童,林大人,何不托寧侯試試?”


    這原是頑笑話,不想林如海竟微微頷首笑道:“解決之法,倒是的確受了賈薔的影響。如今,就隻看皇上答不答應了……”


    “甚麽法子?”


    “發行國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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