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麽了?這是怎麽了?”


    等李婧單手將史思丟在地上,賈母唬了一大跳,連聲問道。


    榮慶堂上,隻賈母和王夫人兩個人在,不知說甚麽事。


    賈家姊妹們都不在,不知貓在哪裏,許是幫湘雲做女紅,好把損失撈迴來……


    “老姑奶奶,救命啊!”


    “老姑奶奶,他要殺了我,還要滅口啊!”


    史思看到賈母,仿佛溺水之人看到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哭喊的要去投奔。


    結果被李婧一腳差點沒踢昏過去,趴在那老實了……


    到底是史家人,雖恨個半死,卻還是心疼,賈母含怒道:“這是怎麽了?薔哥兒,到底是怎麽迴事?”


    賈薔倒沒很生氣,將事情大致說了遍,最後道:“本來史家人再沒出息,也和我不相幹。老太太都管不了,我管甚麽?隻是,雲兒那些銀子,原是我故意拿出間門鋪來,貼補給她的。小小年紀,沒爹沒娘,在家還要熬夜做女紅,瞧著憐人。但我沒想到,世上還有這麽沒出息的混帳。不過也不算太意外,畢竟他老子娘就是這個德性,歪竹出孬筍,不算新鮮事。隻是,把我貼補給史妹妹的錢黑了去,豈不壞了我的好心?再說,史妹妹到底也算是我的親戚,她沒老子娘庇佑,早失怙恃,我實在看不慣眼。所以就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了……”


    賈母聞言也說不出甚麽來,隻啐罵史思道:“該死的孽障!甚麽好下流種子,保齡侯府果真就差這幾十兩銀子?堂堂侯府公子,你眼窩子就這樣淺?活該被打死!”


    史思哭的連聲求饒道:“老姑奶奶,孫兒知道錯了,孫兒知道錯了!”


    其實真不能全怪他,他隻聽他母親趙氏說了湘雲在西斜街會館裏有一間門鋪,會館這幾日在誥命圈子裏爆火,怎麽想湘雲也該日進鬥金才是。


    所以史思原想著能撈個幾百兩銀子花花,誰曾想到,居然隻幾十兩。


    當然,幾十兩也很不錯了,但相比今天的挨打和驚嚇來說,足以讓史思悔的痛徹心扉……


    賈母見這史家侄孫嚇成這樣,還一臉的血,心裏軟了下來,對賈薔道:“你瞧著他,可像是知錯了?”


    這話,怎麽都有點瘋狂暗示的意思。


    賈薔給李婧使了個眼色,讓她先走後,他則尋了張楠木交椅落座,道:“知道錯有甚麽用?上梁不正下梁歪,欺負一個孤女,做出這種喪天良之事的人家,老太太還指望他們以後能善待史妹妹?史妹妹今後再迴史家,還不被這群畜生欺負死?”


    賈母、王夫人抽了抽嘴角,被欺負死也是今日之禍。


    當然,她們誰都沒說出來。


    王夫人沉吟稍許,緩緩道:“薔哥兒,你能為你妹妹出氣,自然是件好事。可是,雲兒畢竟姓史,早晚還是要迴史家的……”


    底下史思已經在發狠了,等湘雲迴保齡侯府後,不把她折磨死,也要把她折磨瘋!


    卻聽賈薔冷笑一聲道:“還迴甚麽?老太太也姓史,堂堂榮府老祖宗,一等榮國夫人,連一個嫡親侄孫女兒都護不住?”


    “你少激將我!”


    賈母又不是傻子,怎能聽不出賈薔的意思,不過,她還是有些遲疑,沉吟稍許後緩緩道:“薔哥兒,你也大了,當明白果真把雲兒要過來,可不止是養大那樣容易……”


    賈薔擺手道:“我給她們姊妹的那間門鋪,好好經營上二三年,也比史家能給她的嫁妝多。”


    見賈母還是麵帶猶豫,賈薔皺眉道:“果真不夠了,我和林妹妹給她補上就是!”


    對他而言,添些銀子不過隨手為之的事罷了。


    他和黛玉都比較欣賞湘雲的性子,願她能有個好的未來。


    賈母見賈薔這麽堅持,也就不再猶豫,說到底,她對湘雲這個娘家侄孫女兒也是心疼的,便道:“也好,迴頭我給雲兒她二叔商議一番……”


    賈薔笑道:“還迴頭甚麽,一會兒就來了。”


    賈母“怎麽迴事”四個字都沒說出口,就聽到外麵一陣喧囂吵鬧聲傳來……


    ……


    探春小院。


    賈薔沒猜錯,受到打擊的湘雲骨氣卻硬,拒絕了惜春提議的讓她侄兒替湘雲討迴公道,還逼著姊妹們起了誓,都不許告訴賈薔。


    然後,她做女紅做了半夜,第二天,姊妹們隻好一起幫她,用這種方式挽迴損失。


    寶釵也帶著鶯兒一起來助力了,看到湘雲先是感激到不好意思,隨後又哈哈大笑,重新爽朗快活起來,姊妹們都鬆了口氣,也愈發喜歡她了。


    連寶玉都負責穿針引線,立誌做個合格的好姊妹……


    正當眾人一邊暢想著未來,希冀西斜街的鋪子能幹出大事業來,一邊取笑寶玉時,忽見榮府三蹦子賈環跑了進來,頭發也是亂的,衣裳也是亂的,還“唿哧唿哧”的大口喘著氣。


    探春一見就惱,喝道:“甚麽模樣?”


    賈環連連擺手,大喘息道:“三……三姐姐,不……不好了,賈薔,賈薔把史思……打死了……都快!”


    眾人差點沒嚇死,紛紛站起身來麵色大變,直到聽到最後兩個字……


    要不是寶釵攔著,探春都想把這個亂用倒裝句的孽障打死!


    湘雲最是恐慌,急道:“怎麽迴事,怎麽迴事?薔哥兒怎麽會知道的?”


    她就怕賈薔知道,不是因為她以為自己在賈薔心裏多重要,而是因為她知道,這份來源原是賈薔好心貼補給她的,她也十分感激。可是以賈薔霸道的性格,知道她被史思苛勒走了銀子,那還不翻天?


    真鬧大了,都沒臉不說,還給賈薔添惱。


    可她沒想到,姊妹們都起了誓,雖都是頑笑著的,結果到底還是沒瞞得過。


    賈環便道:“薔哥兒也不知怎麽就知道了史思那蛆心的孽障搶走了雲姐姐的銀子,可能是哪個有好心的哥兒去給他報了信……他就派人去史家把史思抓了來。史思一看是薔哥兒抓的他來,剛罵了一句,薔哥兒就拿著一個這……麽大的茶碗,裏麵還有茶,咣嘰一下砸到史思頭上,那血,唿啦啦的就流了下來,史思當場就死了……一半。”


    “說正經的,你在這說書呢!”


    寶玉這樣好的性子,都聽不下去了,心髒受不了。


    “然後呢?”


    寶釵問道。


    賈環道:“然後?然後賈薔就帶著史思去了榮慶堂,好像是他料定史家也會來人,要連史思他爹娘老子一起打死!”


    “少放屁!”


    探春罵了句後,就趕人了:“去頑你的罷!”


    五兩銀子早給過了,她月錢才二兩。


    不想賈環還不肯走,吸了吸鼻子站在那,耷拉著眼皮溜著肩。


    饒是此時氣氛凝重,可看他這幅德性,好些人都想笑……


    探春見之咬牙切齒,往常這個時候,都是她這個胞弟想要銀子的時候。


    可昨兒她分明已經給了銀子……


    “賴著不走,你想幹甚麽?”


    探春已經到爆發的邊緣了,難不成見了史思能弄到銀子,這位也想有樣學樣?


    若是果真這般想,那他才是想瞎了心了!


    卻不想,賈環竟滿臉心疼不舍,眼圈都有些發紅的從懷兜裏掏啊掏啊掏,最終掏出了一塊有些油膩的銀錠,閉著眼遞給探春,道:“三姐姐,我可不做史思那樣的小叼毛,甚麽好下流種子,蛆心的孽障,沒造化的種子,上不得台麵的高腳雞……銀子,銀子給你!往後,往後我也不讓娘問你要銀子了!”


    這話如雷一般擊中了探春,雖然她覺得,賈環和趙姨娘肯定做不到,但能有這番話,就讓她心裏難以置信的震動。


    見她連身子都輕輕搖晃了起來,寶釵忙上前半抱著她,笑道:“可見是長進了,是好事呢。”


    就聽賈環小聲道:“三姐姐,你可同薔哥兒說清楚了,不能讓他打我……”


    探春何等聰慧,一下明白過來,揚了揚眉尖,道:“他打你了?”


    賈環連連搖頭道:“若是打了我,哪裏還能活?那可真是個狠人,惹不得的……他沒打我,讓人把錢槐打了二十大板,還要趕走。三姐姐,你能不能同賈薔說說,別治錢槐了?”


    眾人好奇,探春問道:“好端端的,他打錢槐做甚麽?”


    賈環也想不通,道:“他說錢槐教唆壞了我,可錢槐那樣的傻子,也能教唆壞我?”


    探春一聽就明白了,道:“他打人自然有他打人的道理,薔哥兒如今是族長,別說錢槐,連你也打得!你想讓他打錢槐,還是想讓他打你?”


    賈環連忙道:“那還是打那個球攮的罷,薔哥兒說的對,我都被他教唆壞了。”


    眾人:“……”


    “行了,銀子我不要,你自己拿去罷!”


    探春再次趕人,賈環感動壞了,留下了句“這是你自己不要的啊”,然後快快將銀錠收好,“嗖”的一下轉身跑遠。


    等他走後,湘雲也要走,滿臉不安道:“我去榮慶堂看看!”


    寶釵忙攔道:“你去了能做甚麽?沒的給自己添惱!此事既然是薔哥兒出了麵,就都交給他就是。你一個姑娘家家的,去了又能做甚麽,不過是給薔哥兒拖後腿。”


    湘雲聞言,圓臉上滿滿的難過,眨了眨眼,終是落下淚來……


    不過,也沒等許久,就見李紈的身影出現在院裏,笑意吟吟的請姊妹們前往榮慶堂……


    ……


    ps:這兩天緩緩,總覺得疲勞過度,身子發虛,但自己也沒想明白,這精力到底到哪裏去了,莫非是平兒姐姐和香菱、晴雯夜裏偷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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