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幹甚麽呢?”


    著一身藕色乳雲紗對襟衣裳的梅姨娘進來後,看著賈薔似笑非笑的問道。


    黛玉早羞的扭過身去,不見來人。


    賈薔麵皮厚的多,嗬嗬笑道:“正給林妹妹看手相呢。”


    梅姨娘瞪他一眼,道:“要看的這麽仔細?”


    賈薔正經道:“事關命運,實在馬虎不得啊!”


    “呸!”


    梅姨娘氣笑了,啐道:“還敢耍嘴!我告訴你,你們兩的事雖已是板上釘釘了,我們也不攔著你們見麵,可該尊敬著還是要尊敬著,果真傳到外麵去,你隻添個風流的雅名,我們姑娘怎麽辦?”


    賈薔忙道:“不會不會,連紫鵑都趕走了。”


    見梅姨娘瞪眼兇他,賈薔屈服了,點頭道:“好吧,我知道了……”頓了頓又有些冤枉道:“原也沒幹啥。”


    梅姨娘橫他一眼,道:“你還想幹甚麽?你房裏人也有二三個了,少渾來,欺負你妹妹。”


    賈薔伏輸,一迭聲應道:“好好好,姨娘別說了,再說下去,林妹妹該惱了。”


    黛玉一下轉過身來,紅著臉嗔道:“要惱也是惱你!”


    梅姨娘也不多說甚麽了,笑道:“老爺迴來了,叫你過去呢。”


    賈薔聞言大喜,道:“先生迴來了?好,我們現在就過去!”


    梅姨娘卻道:“你先去,我們娘們兒說些自己的話,一會兒再過去。”


    賈薔幹笑了聲,對黛玉使了個眼色後,轉身離去。


    等賈薔走後,梅姨娘拉著黛玉的手一起坐下,見她羞不可抑,笑道:“隻咱們女人在,還害羞甚麽?小兒女間相處久了,日漸親近,難免的事,再說你們本就快要訂親了,原不算甚麽。隻是,姑娘那樣金貴,咱們女兒家的清譽,到底是最最珍貴的。所以沒過門兒前,可是不能讓他再欺負了去。不然,人言可畏,便是日後成了當家太太,也會有人拿此說嘴。”


    洞房之夜,若是未見紅,那可是潑天罪過。


    黛玉自然明白梅姨娘的好心,紅著臉點了點頭,輕聲應道:“姨娘放心,我省得的。不過,薔兒原也一直敬著我,不曾做出過無禮之事。剛才隻是,剛才隻是……”


    梅姨娘見她羞急的快要落淚,笑道:“好了好了,我不過白話幾句,並不是說你們甚麽。此事,我也不會同老爺說的,姑娘也安心。”


    黛玉聞言心中鬆了口氣,她倒不是怕林如海知道後會教訓她,而是擔心林如海會教訓賈薔。


    萬一教訓狠了,她擔心賈薔會多想……


    “走罷,咱們也去前麵瞧瞧。”


    ……


    忠林堂上。


    林如海微笑著叫起了大禮參拜的賈薔,道:“自家人,就不必如此了。”


    賈薔笑道:“恭喜先生,自此真正成為執掌天下財權的計相,權傾天下!”


    林如海搖頭笑道:“這算甚麽權傾天下,權力越大,身上的擔子也越大,責任也越大。”


    賈薔彎起嘴角笑道:“這我知道,但是,以先生的智慧和手段,不難對付。”


    林如海考校道:“哦?你以為,該怎麽應付對麵的反撲?”


    賈薔微微揚起下巴,道:“雖先生教過弟子,勝不驕,敗不餒。成事之後,最忌自滿自大。但到了這一步,先生已有強硬的資格。這條路上,先生與弟子,唯有一往無前,擋我者死。為胸中抱負,為黎庶社稷,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林如海忍不住哈哈笑出聲來,道:“你還說勝不驕,可見到底還是生了傲氣。”


    賈薔嘿嘿一笑,道:“雖還不到平趟的地步,但先生如今確實有成為棋手,以天下為棋局下棋的資格。當然,這棋局上,供先生所執的棋子有些少……”


    林如海看著賈薔正色道:“先前不透露與你風聲,是擔心影響你自己的事。薔兒,你那一攤子也算是支立了起來,比我這邊更難,也更險。若是告知了你此事,你勢必會分心。所以,戶部的事,我自己料理了。”


    略略解釋一句後,又問道:“如今軍中風雲跌宕,大旗變幻,你們開國一脈,沒有想動一動的?”


    賈薔譏笑道:“怎麽沒有?想當提督的,想當大將軍的,一個個異想天開,卻不瞧瞧自己有幾斤幾兩。”


    林如海有些奇怪道:“這個時候,不該是開國一脈往軍中插手的好機會麽?薔兒,過了這個關卡,再想爭奪那些位置,必是一步一個血印哪。”


    賈薔皺起眉頭,苦惱道:“果真想爭幾個,不是爭不到。可是……沒有爭氣的人!軍中不是別的,讓元平一脈經營了幾十年的軍隊,隻放一個光杆將軍進去,根本頑不轉!王子騰就是前例,豐台大營四萬大軍,他一個人去,連理會他的都沒有。我是將開國一脈所有能打的,都添了進去,如今才算勉強將那四萬兵馬收攏在手裏。


    其他人,放出去都是給人添菜的。若是再將牛繼宗他們調出去,豐台大營又立刻散架。我懷疑,這就是薑鐸那老賊故意設的圈套。先生你瞧著吧,這些日子,他必會讓人拿幾個位置,引誘開國一脈的將門,我估計,能扛得住的,沒幾個。史家就先進去了一個……”


    林如海聞言,皺起眉頭道:“我倒沒料到此節。”


    賈薔笑道:“先生又不是神人,戶部之難,遠勝軍中。不過,先生比我做的強十倍。”


    林如海擺手道:“兩碼事。”


    戶部可以來了撒網打魚,一網打盡。


    軍中……


    不是不可以來,薑鐸這次不就來了一迴?


    可是,幹這種事,必是要在軍中有足夠的威望才行。


    以強大的威望,震懾一切軍中山頭不敢妄動。


    否則,勢必生出禍端來。


    單憑一頁文書就想拿下軍中實權大將們,那也是做夢……


    見賈薔有些沮喪,林如海寬慰道:“不要急,你才多大?就按你現在的路子走下去,穩紮穩打,三十歲前,軍中必有你一席之地。”


    “三十歲啊?”


    賈薔苦笑道:“那還得等十幾年……”


    林如海搖頭道:“欲速則不達,便是文臣想上位,也要養望幾十年。武將……果真有戰爭爆發,你能如霍驃騎那樣,率萬騎縱橫漠北,封狼居胥,倒也可行。可太平年景裏,想真正上位,也隻有熬這個字。


    薔兒,你現在走的路子是對的,把力量都集中在豐台大營,果真將這四萬大軍緊緊握住,再以豐台大營為根基,往外伸出觸角,遠比冒進要強。你且放寬心,宮裏那邊,終究不願元平功臣一家獨大。隻要你們爭氣,會偏向你們的。”


    賈薔點了點頭,心裏有些複雜。


    如今,隆安帝這一邊的,其實都在瘋狂的祈禱太上皇能夠早日賓天。


    有太上皇在一日,自隆安帝往下,所有人都像是戴著手銬腳鐐在做事。


    但是,果真等太上皇駕崩了,就能萬事大吉了?


    賈薔覺得,事情未必那樣簡單,也未必能輕鬆如意……


    不過不管如何,且先積攢實力罷。


    正當他要說甚麽時,聽到房門聲響,就見梅姨娘和黛玉進來。


    賈薔咧嘴一笑,招惹來兩記白眼。


    他也不在意,繼續對林如海說起今日事來。


    “恪和郡王這邊,不能再往外推了。”


    賈薔笑道:“正好,四輪馬車這樣的華貴馬車,宗室諸王和公候高門便是現成的冤大頭。若隻是賈家的產業,大半人不會來買。可若是掛著恪和郡王和尹家的招牌,怕是家家都少不了。上有所好,下有所效。這個下當然不是百姓,而是那些富商巨賈,和家底殷實的文官們。”


    一旁梅姨娘好笑道:“怪道聽人說,你現在是財神身邊的金童下凡,天生就會賺銀子。這些法子,都是怎麽想到的?連宗室諸王和公候人家都成了冤大頭了?”


    賈薔正色道:“我們自己賺銀子還在其次,這樣大一份家業,做大之後至少能招五六千甚至上萬工匠。若是連伐木裝運等事都算上,幾萬人都富餘。再算上他們背後的家人,一份產業,養活十幾萬人,甚至幾十萬人!讓這麽多人能得一份生計,這對朝廷,對百姓,都是莫大的功勞。再說,還能給先生交許多稅賦,一舉多得之大好事也!”


    “瞧把你得意的!”


    黛玉心裏雖然滿滿是與有榮焉,麵上卻還是彎起嘴角打擊道。


    林如海仍是欣賞賈薔這份胸襟,道:“不為金銀所驅使,心懷大義,這原是你該擁有的心胸。”


    可惜,緊接著,賈薔將田傅一事說出來後,忠林堂上的氣氛就不怎麽輕鬆了。


    太後親弟四個字,實在讓人棘手。


    不過等聽到賈薔的化解法子後,連林如海都笑了起來。


    梅姨娘笑道:“果真去見太後,太後娘娘能向著你不成?”


    賈薔搖頭道:“果真鬧到明麵上,太後自然惡了我,但田國舅也絕不會有好果子吃,隻會兩敗俱傷。但是,我敢,他不敢。我蟄伏十年二十年後,依舊能起來。十年二十年後,他想死都難尋個好地兒埋。所以,退步的一定是他。當然,主要還是因為有恪和郡王在,可以做個公證發生了甚麽。不然的話,還真難。”


    若無李暄在,就算去了九華宮,田傅耍賴不認,到最後也隻能是一筆爛帳,還得罪了太後。


    林如海若有所思道:“倒也不必太過忌憚,大燕雖以孝治天下,但大燕不是大漢,太後誅不得外臣……倒是你欠那位的人情,越來越多了。”


    賈薔笑了笑,道:“沒事,我瞧他也不像是想爭位置的。滿朝荒唐名,除了我之外,也沒幾個和他頑的。”


    林如海淡淡一笑,道:“這種事,誰又說得準?”


    等二人都沒話了,梅姨娘卻笑聲問道:“今兒你又去尹家了,那邊可說甚麽了?”


    ……


    ps:這兩天實在有些累,老婆孕吐的天昏地暗,到底什麽時候是個頭啊……忽然突發奇想,黛玉將來會不會也孕吐?要是同時懷孕幾個,賈薔不得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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