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秦可卿站在門廈下,看著賈薔淺淺一笑,晴雯眼睛都睜圓了。


    她來寧府也有些時日了,居然一直沒發現,這裏還藏著一個如此千嬌百媚的大美人。


    仔細看看,這女子生的好像香菱。


    可再一看,無論如何也無法將她和香菱那個憨丫頭聯係在一起。


    這女人實在是……太女人了。


    隻那雙幽幽素素,似藏有無限未盡之言的眸眼,就是晴雯從未見過的。


    連她一個丫頭都覺得這女人太誘人了,更何況是……爺們兒?


    然而轉頭看去,就見賈薔還算坦蕩,笑道:“早起來晨練,不想那片空地被一群小丫頭先占了,我就再尋一地……嫂嫂起來的也早?”


    秦可卿聞言,卻是眼睛微微一亮,看著賈薔抿嘴輕笑道:“能攤上叔叔這樣的主子,原是她們的福氣。”又道:“我每日裏覺少,並不睡許多。”


    賈薔忽然皺眉道:“你怎麽住這裏來了?你原不是在東路院後麵那個院子麽,我還打發了人給你那裏安了鍋爐……”


    這裏據說是賈珍當初吃冰糖蓮子羹的地方,再者,賈珍是因為察覺出了冰糖蓮子羹裏放了倒槍散,才將賈蓉打成了半死殘廢。


    將人安排在這裏,豈不是存心羞辱,殺人誅心麽?


    秦可卿清瘦了許多的俏臉緩緩低下,輕聲道:“是太太她……”


    賈薔聞言抽了抽嘴角,道:“迴頭還是搬到那邊去,這裏封存起來罷。尤氏若有話說,就同她說,是我說的。”


    可卿聞言,兩行清淚無聲落下,微微哽咽道:“叔叔,太太說,我乃不潔不貞不祥之人,原是……害人的禍水,叔叔且不必理我才好……”


    晴雯聞言唬了一跳,這年代做主子的女人,沾上“不潔不貞不祥”的說法,怕是隻有死路一條。


    她心裏駭然之餘無限好奇,這女人到底怎麽了?


    她雖在賴家也聽說過兩府的人,也大致猜出了可卿的身份,但卻不知道,這位“禍水”到底做了甚麽。


    賈薔雖也被可卿的風情所動,卻忍不住笑道:“哪有說自己是禍水的?豈不是自誇美色可比褒姒、妲己、楊貴妃?”


    “叔叔啊~”


    聽賈薔居然還取笑,可卿滿臉是淚的嗔怪了聲。


    別說賈薔,連晴雯聽了這句,身上汗毛都立了起來,隻想趕緊拉著賈薔離開此地。


    這人就是吃人的妖精,果真是禍水!


    賈薔卻擺手道:“當初之事,我心知肚明,賈珍那老狗實在下賤,你縱有過,也無大過,總不能非要尋死吧?我一會兒去同尤氏說,這人也是,先前我已經同她說過一迴了……你平日裏也別總一個人待在屋子裏,家裏戲官、丫頭那麽多,你隻管去頑就是。若是想去西府,或者想迴秦家探親,也可讓人套了馬車,送你過去。好好的人,常年悶在屋子裏,非捂出問題不可。就這樣罷!”


    說罷,也不給秦可卿多說話的機會,帶著晴雯轉身就走。


    等離了天香樓,賈薔見晴雯不住的撇嘴,笑罵道:“甚麽德性!”


    晴雯啐了聲,小聲道了句:“爺不害臊!”


    賈薔楞了楞,道:“你這蹄子怕不是瘋了吧?我如何不害臊了?”


    晴雯拿眼瞪賈薔一眼,然後飛快的往他腰身下瞟了眼,賈薔低頭看去,也是忍不住嫩臉一紅……


    這麽明顯麽……


    幹咳了聲,拾掇齊整後,若無其事問晴雯道:“先前看那些戲官晨練時,你一副要死的樣子,到底怎麽了?”


    晴雯剛平複下去的臉色,聽聞此言後又滕的一下滿臉漲紅,不理賈薔一言不發的往前走。


    賈薔見之愈奇,道:“甚麽毛病?你不說算了,我去問別人去!”


    “別去!”


    晴雯聞言一下站定了腳,迴頭看著賈薔急道。


    初晨的陽光下,這張臉嬌豔如花一般好看。


    賈薔心情愉悅,問道:“那到底是怎麽迴事?”


    晴雯實在拿他沒法子,又怕他去問旁個,就走到跟前,用比蚊子還小些的聲音道:“嬤嬤不讓她們蹦跳,是因為……是因為動作大了,等……的時候,不能見紅……”


    說罷,扭身就走,再不停留。


    可那搖搖晃晃的身子看起來,腿似乎軟的快行不動了……


    賈薔隱約反應過來後,臉色也沒多好,打定主意,以後再不理會內宅女孩子的事……


    ……


    尤氏院。


    初見賈薔帶著晴雯至此,剛起來的尤氏還驚喜不已。


    等賈薔說明來意後,尤氏俏臉就隱隱發白了。


    賈薔歎息一聲道:“上迴我就勸過你,看來你還是沒能過得了這一心坎兒。你如此恨,如此想,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思,但你自己問問自己,賈珍那個畜生如此做派,怪得了女人?秦氏有選擇的餘地?將你和秦氏留在府上奉養起來,不是讓你們互相傷害的。我是念在你們都不容易,這世道原對你們女人不利,所以想讓你們有個安樂無憂的容身之地。


    你放不下仇恨,往後怎能活得好?你若是那種孤拐偏執的性子,我根本不會勸你甚麽,既然你還是想過好日子的,那我就勸你,莫要再記恨從前了。沒事的時候,多往後街逛逛,去西府也成。這是最後一次,我實不想看到府上再有深仇大恨者在。”


    尤氏聞言唬了一跳,忙和賈薔表明心跡道:“侯爺放心,往後我再不理她便是。”


    賈薔點了點頭,沒再多說甚麽,婉拒了尤氏留飯,帶著晴雯迴了西路院小院。


    讓晴雯去將香菱叫起來,他則在院子裏打起拳來。


    結果晴雯剛拉著睡的昏天暗地的香菱起來,一路教訓著往火房去後,沒多久,兩道身影出現在院門外,輕輕叩了叩門。


    賈薔拳腳不停,在裏麵應了聲:“進來。”


    原以為是府上管事媳婦,沒想到進來的卻是兩個姑娘。


    “哎呀呀!薔哥兒,你還會耍拳?”


    賈薔側目看過去,見進來的居然是寶釵和湘雲,扯了扯嘴角算是笑過,卻也沒半途而廢。


    一招一式打出來,獵獵生風,他本就生的好,再配上這英姿,愈發讓人眼前一亮。


    湘雲還是愛頑的年紀,見之嘻嘻哈哈,一挽袖角,就要去學著打。


    沒飛踢兩腳就被寶釵給拉了迴來,有些嚴肅的按住了。


    湘雲雖不大理解,卻也知道寶釵是為她好,便沒再亂動。


    賈薔卻想起了晴雯所言之事,心裏古怪的緊……


    一氣將套路打盡後,賈薔收了身,又活動了一起子平複了唿吸後,問道:“怎這早晚過來了?”


    寶釵無奈笑道:“我實是耐不住雲丫頭了,如今滿心想的,嘴裏念的都是你那會館裏門鋪的事。睜著眼咕咕嘰嘰說了半宿,好容易睡下了,夢裏又說了起來。這不,一大早忍不得,非要跑來商議。果真當成了正經事來做了……”


    賈薔聞言,哈哈笑了起來,湘雲有些羞赧,一雙大眼睛左右看了看後,終還是鼓起勇氣看向賈薔,道:“薔哥兒,你果真願意將那間鋪子給我們胡鬧?”


    賈薔搖頭道:“怎能說是胡鬧?正經讓你們操辦,你們都是女兒家,便最清楚女兒家最喜歡甚麽。所以那間鋪子,就是讓你們去嚐試一下的。再說,你們若果真賺了銀子,還要給我一份租子錢呢。”


    湘雲咬了咬嘴角,看著賈薔道:“那……萬一要是賠了怎麽辦?我賠不起。”


    看著她漲紅的臉,賈薔嗬嗬笑道:“你也別把我想的忒市儈了些,那鋪子果真是為了收租子的不成?隻是拿出來,給你們練練手,往後都是要管家操持家業的人,提前明白一間門鋪該如何運作,長大後,就能做的更好。起碼,手邊不會短了銀子使,管家的時候,也不會被小人給坑騙了去。我是賈家族長,不僅要為族中男丁考慮一些,便是家裏的女孩子們,也要多思量些。如此,才算不曾屍位素餐。”


    此言登時讓寶釵和湘雲大為側目動容,也欽佩不已。


    此時見洗漱好的晴雯、香菱推了沐桶過來,又提了熱水,寶釵就要和戀戀不舍想多問些話的湘雲告辭了。


    賈薔對湘雲道:“也不必問我甚麽,我也沒開過女兒家用的門鋪,怎會知道哪些頑意兒好賣,哪些不好賣?你們自己想,想了後打發人拿去賣便是。果真好賣,往後就多做些。不好賣,就少做些。我且先免你們一年房租,再讓你那初月姐姐幫你看顧著,去了你們後顧之憂,如何?”


    湘雲聞言,登時大喜道:“真的?寶姐姐昨兒夜裏同我說,開門鋪最大的開支就是租子和夥計工錢,薔哥兒你果真極好!”


    見她喜的滿臉笑開了花兒,賈薔和寶釵都忍不住被其感染,輕笑了起來。


    賈薔看向寶釵,四目相對,見其盈盈明眸中,似掩著一抹秋之蕭索和寂寥,心中一動。


    寶釵卻已是收迴了目光,與賈薔微微頷首,致意道別。


    而後,與滿心歡喜的湘雲告辭離去。


    這一動一靜的背影,落在賈薔眼裏,心裏微微有些沉重。


    總覺得,她的命運,原不該如此……


    ……


    ps:應該還有……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紅樓春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屋外風吹涼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屋外風吹涼並收藏紅樓春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