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工,此事和薔哥兒那畜生什麽相幹?”


    賈赦不解問道,臉上也不掩飾對賈薔的厭棄。


    王子騰看了圈兒賈家人的麵色,心裏有數,他沉吟稍許道:“賈薔……薔哥兒是怎樣的人,我並不了解。不過就目前來看,是個能折騰的。”


    賈赦太讚同了,罵道:“亮工說的是,這個不知好歹的畜生,沒一刻安寧功夫。”


    王子騰聞言心裏又是一歎,搖頭道:“大兄,這個孩子的運道不淺,至少就目前來看,他若在京,薑林那幹紈絝未必敢出手動蟠兒,否則,也不至於在西斜街外才打他……當然,將來到底如何,也不好說。”


    他不願在賈家多說賈薔的事,忌諱太多,便岔開話題道:“花解語的事沒那麽簡單,不隻是一群紈絝的事,背後牽扯的因果太重,四妹你最好看住蟠兒,不然被人設計了去,王家和賈家加起來,也未必能再救他。你若果真管束不住,就讓我帶了去管教。”


    薛姨媽還未開口,薛蟠就忙保證道:“舅舅放心,我必會聽媽的話,再不給舅舅、姨丈添亂。”


    王子騰哼了聲,瞥他一眼後,搖了搖頭。


    賈政道:“去我那裏坐坐罷。”


    王子騰點了點頭後,與賈政、賈赦一道離去。


    邢夫人素與薛姨媽、王夫人沒什麽話說,閑談兩句後也走了。


    等他們都走後,薛姨媽難過的又落起淚來。


    若她丈夫還在,又豈會落到這個地步?


    自身不強,便是至親手足,也未必看得起你……


    王夫人知道胞妹的心思,溫言勸道:“大哥也不易,連我也聽說過趙國公家的名聲,老太太也說起過,他家那位老公爺是個老狐狸,當年太上皇能遷都至此,薑老公爺是出了大力的。又主動舍棄了軍權,所以隻要那老官兒還活著,不拘哪個當皇帝,都會善待他家。大哥能親自去他家說情,已是不易了。”


    薛姨媽抹淚道:“我明白,我感激他還來不及,如何敢生怨氣?隻恨我家這孽障,從不給我省半點心。”


    王夫人看了眼又半死不活的薛蟠,搖頭輕輕一歎。


    她最知自己的妹妹,薛姨媽自己能說能罵,她要是也跟著罵,薛姨媽心裏未必受用……


    一旁王熙鳳也終於敢開口了,不過她問的稀奇:“剛才舅舅怎麽說,要是薔哥兒在京裏,那薑老公爺的重孫就不敢出手了?以他家的聖眷,連咱們家都不怕,還會怕一個薔哥兒?他們這樣稀罕那花魁,怎不直接去搶了去?”


    半死不活的薛蟠又複生了,放狠話道:“那群球攮的雜/種,且讓他們得幾天的意,等我薔兄弟迴來,非砸掉他們的大牙!”


    薛姨媽差點沒氣死,大罵道:“你這孽障,這會兒子還說這樣的話!薔哥兒比你還低一輩,倒成了你的兄弟靠山了?黃狗也比你爭氣!”


    王熙鳳笑道:“薛兄弟,人家堂堂國公府的孫少爺,薔哥兒又沒三頭六臂,他憑什麽打人?你仔細著,那花解語被人搶了去。”


    薛蟠不知王熙鳳在激他,竟有些得意道:“那狗肏的東西敢!他這般厲害,怎不見他今日進西斜街太平會館裏搶人?花解語雖是我贖迴來的,卻放在了薔哥兒名下。他要是敢搶人,他的好多著呢!”


    眾人的注意力已經不在薛蟠吹噓賈薔如何了得上了,而是……


    薛姨媽顫聲道:“你……你……你這畜生,你說什麽?”


    王夫人眉頭亦是緊皺,問薛蟠道:“你是說,那花解語,是落在了薔哥兒的名下?”


    大燕因太祖便為婢妾所出,登基後感聖母皇太後之苦,因此打破千古陋製,為妾侍取得了一定的地位和保障。


    至少,不再如前朝那般可以隨意贈與買賣。


    納妾雖不成禮,卻也要去衙門戶籍司登記造冊一番。


    若想逐出家門,雖不如夫妻和離那般麻煩,終還是要經過一番折騰,甚至還要分些家財。


    所以,後世之人針對此等“劣政”,想出了“房裏人”這一名堂,以做對策。


    房裏人有夫妻之實,卻連妾室之名都無。


    想打想罵,想趕出家門,不過一句話的事。


    所以,眾人此刻才這般震驚。


    薛蟠花了整整十萬兩銀子的天價,買迴來的女人,居然落在了賈薔的名下……


    這一點,連許多幕後算計之人都沒想到。


    尼麻麻喲!


    眼見薛姨媽一陣胡亂摸索,摸出了一根野鴨子毛撣子並高高舉起時,薛蟠慌忙解釋道:“媽、媽,你聽我說啊!你聽我說啊!”


    寶釵雖也落著淚,卻還是勸薛姨媽道:“媽,且聽哥哥說罷。他就是再糊塗,也不至於如此……”


    薛姨媽幾乎喘不過氣來,顫著手指著薛蟠道:“你這個畜生,你這個畜生……怪道人家肯借給你兩萬兩銀子,你……你……就是條騷狗叼塊骨頭也能哄條母狗迴來,你拿了十萬兩銀子,就把母狗送給人家?”


    薛蟠無奈解釋道:“方才舅舅不是說了嘛,要是薔哥兒在,再沒這些事。薔哥兒聖眷隆,那些球攮的怕他,所以才不敢進太平會館搶人。花解語暫且落在薔哥兒名下,就是防備那群賊王八們硬搶。不過薔哥兒是什麽樣的人,媽你還不知道?媽不知道妹妹也該知道!”


    薛寶釵:“……”


    王夫人和王熙鳳聞言麵色都有些微妙,薛姨媽手裏的野鴨子毛撣子到底還是落下去了,罵道:“放你娘的屁!愈發不像話,你妹妹統共沒見過薔哥兒三迴,你說話也不過過腦子?”


    薛蟠“哎喲”了聲後,嘟囔道:“雖隻見過兩三迴,妹妹也當看得出薔哥兒的人品來……”


    王夫人沉默半晌後,淡淡道:“若果真落在薔哥兒名下,倒也是件好事。聽說那孩子也是個能賺銀子的,迴頭讓他還迴那七萬兩銀子,不正好?”


    見薛蟠張口就想反駁,王夫人罕見的目光淩厲起來,斥道:“咱們這樣的人家裏,如何能出一個青樓上的窯姐兒?你就算不為你自己日後娶妻成親著想,難道也不為你妹妹著想?家裏出一個這樣的東西,日後她婆家人如何看她?蟠兒,你是做哥哥的,縱再混帳,難道連你妹妹的名聲也不顧了?”


    薛蟠聞言如遭雷擊,一隻眼木楞愣的看向寶釵,見她已經哭紅腫了眼睛,再看看母親似突然老態橫生,一時間心如刀絞,過了半晌後,放聲大哭起來……


    我太難了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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