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娘?團圓?”


    香菱茫然的看向賈薔,她好多年沒有想過這些字眼了。


    什麽時候呢?


    大概是眼淚流幹的時候……


    一旁李婧屏住唿吸,大氣也不喘一聲,和香菱一並巴巴的看向賈薔。


    賈薔微微眯著丹鳳眼,側顏好看如畫,他腦海中迴憶著前世讀紅樓的情節,雖記不太細,卻知道香菱家在姑蘇城內葫蘆廟附近的甄府,其母姓封,香菱原名英蓮,被拐子拐後,其父四處尋而不得,終致家道敗落,隨和尚出家而去。但其母封氏還在,迴歸其娘家,其地也不難尋,便在賈雨村第一次出仕之地。


    按照這個脈絡去尋,總能尋出封氏來,至於其父甄士隱……就隻能看天意了。


    念及此,他對香菱道:“此次迴江南,我幫你去尋尋。如今有一些線索,隱約能摸著一些脈絡。”


    香菱聞言,沒像李婧想象的那樣激動大哭,或急不可耐的追問賈薔她爹娘在哪,雖也默默流出兩行淚來,卻垂下頭去,雙手十指絞在襟前,輕聲道:“爺,我早記不得什麽了。我有些……害怕。”


    賈薔聞言,微微有些動容和觸動。


    才發現,是他想當然了……


    香菱被拐時,必是吃了無數的苦和打罵,在她最需要爹娘的時候,爹娘沒在身邊,幼小的心靈一日日沉入黑淵地獄,陷入絕望時,父母也不在。


    她甚至早已忘記了父母雙親的模樣,又談何激動呢……


    更何況,以眼下的世情,哪怕香菱變迴了甄英蓮,也不可能再成為鄉紳家的小家碧玉嬌小姐。


    甚至禮教當天之下,多半難有好結果。


    這世上逼死孤寡女兒死節的還少了?


    更何況被拐了這麽多年,流言蜚語能殺人……


    念及此,賈薔搖了搖頭,對香菱微笑道:“不必想太多,能尋到,就當尋到一門親戚。左右你如今是我的人,誰還敢把你搶走不成?暫時不想認,也沒關係,反正也還沒找著。”


    香菱聞言,這才安定下心來,抬起頭對賈薔笑道:“我隻聽爺的,如今,爺才是我的主子。”


    見香菱巴巴的瞧著自己,賈薔點了點頭,溫聲笑道:“我也沒甚親人,你們便是我的至親了。往後無論怎樣變化,這一點總不會變。”


    香菱無條件相信,李婧卻笑道:“等來日爺的事業越做越大,結交認識的人也越來越貴,必是要娶一門好親的。萬一太太是個好強的,我等又該如何自處?”


    香菱聽到這話都覺得不安起來,這絕不是妾室該說的話。


    不過卻發現賈薔居然沒覺得有何大逆不道,反而認真思考起來,稍許後,居然點了點頭,道:“不是沒這個可能……不過我會和她講道理,不管如何,不能隨意欺負人就是。”


    李婧以手撫額,生生笑出聲來,道:“我的好大爺!這女人哪個是肯講道理的?當然,我倒不很擔心,以爺的脾性,想來也不懼河東獅吼。”


    賈薔好笑道:“你還是迴去當你的金沙幫主罷,依照你黑道少主的性子,真要鬧起來,該不會動手打起來吧?”


    李婧忙追問道:“果真打了起來,你幫誰?”


    賈薔搖搖頭道:“不好說,應該不會幫你。”


    李婧先是一臉鬱氣,隨即又祈盼道:“但願爺日後能尋一個樓上林姑姑那樣的大家閨秀做正妻,雖出身貴氣,卻知書達禮,有嬌貴之氣,卻無蠻意。對身邊的丫鬟都不嚴苛,想來也不會強拘著妾室立規矩。”


    賈薔嘲笑道:“你想的美!改明說不準被哪個公主、郡主什麽的相中了,你們的好才多著呢。”


    李婧先是麵色一白,隨即冷笑道:“若果真如此,爺的好才更多呢。成親之後,公主獨居公主府,爺居外舍,想去見人家一麵,還要經過嬤嬤同意。嬤嬤不答應,爺連二門都進不去。”


    香菱同情道:“爺,你還是別去尚公主了……”


    賈薔和李婧對視一眼,都笑了起來。


    說這些驚悚之言,原就是為了轉移香菱的注意力。


    “好了,時辰不早了,早點歇下罷。”


    二姝遂服侍賈薔寬衣,一同入睡。


    ……


    神京西城,太平街。


    金沙幫門前。


    淮安侯世子華安騎在馬上,眼神睥睨的看著馬車上的賈珍,冷笑道:“珍大爺,你要收拾你的家事容易,本世子不願管,也管不著。隻是這賈芸和他娘如今受雇傭於我,幫我打理著侯府買賣營生。你如今跑來強奪人,怕不是想多了吧?”


    賈珍聞言,麵沉如水,他如何感覺不出華安看他眼神裏的輕蔑?


    若是他祖宗還在,區區一個淮安侯府,怎會被他放在眼裏?


    賈珍壓下心頭怒火,強笑道:“少侯爺未免說的有些過了,我為賈家族長,如今讓族中子弟迴家族中住,又不拘著他們,白日裏想做什麽仍做什麽,隻晚上迴家,卻不知哪裏礙著貴府甚事了?這官司就是打到禦前,賈家也是占理的。”


    華安聞言,不由正眼看向賈珍,心道這老王八倒不全是廢物啊。


    隻是,他也不是吃素的,這老王八身上的屎太多,隨便點一出,就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華安不耐煩擺手道:“你若是正經族長,我自不會與你多廢話。可你到底是什麽玩意兒,還用我給你到處宣揚宣揚?薔哥兒醉仙樓遇聖駕時,早把你的德性抖露了個幹淨。若不是太上皇念及先寧國功勳昭著,給他老人家留一些體麵,這會兒你能不能坐穩了都兩說。怎麽著,見薔哥兒是個硬茬子不好欺負,又打上賈芸的主意了?你他娘的有沒有點出息,就會欺負族中孤兒寡母,來來來,有能為的和本世子大戰三百迴合,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連老子的賬都要賴!”


    賈珍聽聞這渾話,臉色陡然漲紅發紫,眼睛如噴火一般怒視華安,可華安怎會懼他?反過來冷笑相視。


    賈珍咬緊牙關點了點頭,放了句話道:“今日得見淮安侯府的風采,少侯爺果然不輸令祖令尊……我們走!”


    這話,倒也算勉強搬迴了半局。


    因為華安被他這話也惡心了下……


    他祖父遍尋汗血寶馬以賄世祖,他爹更出色,知道太上皇愛美色,所以派人去江南以重金求購揚州瘦馬……


    賈珍之言,分明意在諷刺淮安侯府。


    “這個老王八!”


    不過,華安目前也隻敢罵一罵,寧國府畢竟是國公府邸,論起來門楣比他家還要高,真動手,淮安侯府怕是要付出大代價……


    等賈珍帶人走後,華安看向起身向他道謝的賈芸,笑罵道:“你那兄弟倒是會差遣人,他人都不在都中,還能把老子調得團團轉。等著吧,等他迴來後,我再好好和他算賬。”等賈芸再次謝過後,他想了想道:“我看那老王八也不死心,這樣,留兩個親兵給你,你自己身邊隨時都要再帶上幾人,遇事時,打我侯府的招牌自保。”


    說罷,不再理會賈芸,看向鐵牛道:“喂,薔哥兒他姐夫,跟我混吧,保你一個武官做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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