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侍洗漱罷,賈薔看著鋪展了床鋪後,就乖巧去了外裳鞋襪,一頭鑽進被窩裏暖床的香菱。


    見她一雙怯怯的眼睛,雖與他同歲,可分明還是孩子般清澈懵懂的眼神,賈薔心中有種罪惡感。


    常年被人輾轉販賣,她人生的前半段,缺失了好大一截兒,那些常人該有的心思和閱曆,對香菱來說,近乎空白。


    他心中輕歎一聲,麵上卻微笑道:“我大了,不用陪床的。”


    富家公子,如賈寶玉,夜裏睡覺必是有人陪床。


    倒不一定非要做什麽,隻防備夜裏蹬被子,或者想要吃茶,起夜。


    天氣涼的時候,被窩也是涼的,陪床丫頭就要先進被窩,用體溫將被子暖熱。


    果不其然,香菱一本正經道:“我給二爺暖被窩,再說,要是夜裏二爺想吃茶起夜怎麽辦?”


    看著她不安怯怯又有些稚氣的眼神,賈薔心底一軟,微微頷首道:“那好吧。”


    見賈薔近前來,香菱俏臉上到底還是浮起了一抹胭脂色,卻還記得趕緊起來,要為賈薔寬衣。


    賈薔按住她肩頭,溫聲道:“你躺好別動,我自己來就是。入秋夜寒了,你起身染了風寒,明兒還怎麽動身南下?”


    香菱也是識好歹的人,抿了抿嘴,看著賈薔露出抹笑意,道:“沒事的二爺,我體壯。”


    見她還有些得意,賈薔好笑的搖了搖頭,將外裳脫去後,也進了被窩。


    別說,美婢暖出的被子裏,又暖又香。


    不過看到香菱眼中的緊張神色,賈薔溫聲道:“睡吧,明兒還要趕路。”


    香菱抿了抿嘴,又看了賈薔一眼,見他看著自己,慌忙閉上了眼。


    賈薔輕笑了聲後,吹滅了床角的燈燭,房間陷入黑暗,累了一天,沒多久就睡著了……


    臨睡著前,他心裏盤算著,要盡快坐實香菱的名份,不然那位薛姨媽或許會逼著薛蟠討要迴去。


    既然都到了這個地步,能順手搭救出一個“薄命司”的苦命人,就不要再忸怩搪塞了……


    ……


    翌日清晨,賈薔還未睜開眼時,就感覺身上壓著一個香噴噴軟綿綿的“枕頭”。


    待睜眼一看,就見香菱沒甚形象可言的趴在他身上,唿唿大睡中。


    不是說軟萌軟萌的女孩子,睡覺也乖巧的緊嗎?


    輕輕將趴在他胸口的腦袋移開,又將搭在他腰間的大腿推下,正在這時,賈薔聽到了“卟”的一聲……


    一頭黑線中,他迅速起身,遠離現場。


    然後就見趴在床上的香菱,似乎連耳根子都紅透了。


    賈薔到底良善,隻裝作未知她已經醒來,穿上衣衫先一步出門而去。


    等關門聲響起,香菱才一下睜開了眼,小心用力的嗅了嗅被子裏的氣味,登時目露絕望之色,昨晚的蘿卜吃多了……


    然而正在香菱愁眉苦臉絞盡腦汁的想著,該如何化解這一尷尬丟臉的事時,忽然聽到門外傳來動靜,香菱霎時驚慌,連忙再次藏進被窩,並將臉蒙住了。


    卻因此沒有聽到,外間輕輕的敲門聲……


    外門口,鶯兒本是寶釵身邊的貼身丫鬟,因寶釵得知今日賈薔要同賈璉一道下江南,因此特意準備了些程儀相送。


    倒不是因為寶釵對賈薔有何想法,隻是她做人素來知禮,方方麵麵都能顧慮妥當。


    鶯兒在門口敲了敲門,沒聽到裏麵的動靜,便輕輕推開了門。


    看到外間沒人,也沒丁點聲音,她又細聲問了句:“小薔二爺?”


    還是沒有動靜,不知怎地,鶯兒就想起了方才薛姨媽身邊的得用丫頭同喜悄悄對她說的事,昨兒夜裏香菱竟沒迴來住……


    鬼使神差下,鶯兒又壯著膽推開了裏間的門。


    她確實精明聰慧,推開門後並未聲張,而是先看向床榻邊的地上,有幾雙鞋……


    待看清隻有一雙熟悉的淺紅色繡花鞋後,鶯兒眼睛瞬時圓睜,柳眉倒豎。


    她屏住唿吸,一步步上前,待看清床榻上果真隻有一個女孩子蒙頭大睡,卻有兩隻枕頭時,她愈發惱怒。


    上前抓住被角,然後一把扯開,怒聲罵道:“你這不要臉的小浪蹄子,看看做的什麽下流事!走,跟我去見太太、姑娘去!”


    說著,抓住已經懵了的香菱,要扯她去後宅。


    香菱本就非機敏之人,被人狠狠扯開被子時腦海裏就已是一片空白。


    再看到怒目相視的鶯兒,都忘記她的身契已經不在薛家了,隻傻傻的往被子裏躲,慘白的臉上眼睛裏滿是怯意,連連搖頭,害怕挨打……


    鶯兒見之愈怒,罵道:“不要臉的騷蹄子,你做得出這等事來,還怕去見官?”


    說罷,把另一隻手裏拿著的東西朝香菱砸去,兩隻手一起去拽人。


    香菱唬的嗚嗚哭了起來,不敢下床,可憐之極。


    正這時,就聽到一聲厲喝自門口方向傳來:“住手!幹什麽呢?”


    香菱唬的一顫,鶯兒也氣個半死,轉過頭來怒視賈薔,道:“小薔二爺,你幹下的好事!香菱這賤蹄子是我家大爺的房裏人,我家大爺那樣待你,你怎能做出這等事來?”


    賈薔聞言,皺起眉頭道:“做下哪等事?”


    鶯兒氣壞了,嘴巴都不利索了,道:“你敢做還不敢認?你……”


    不等她說完,賈薔看向床榻裏的香菱,道:“你沒告訴她,薛大哥把你的身契都送來了,如今你是我的人?”


    香菱這才反應過來,怯怯的搖了搖頭,而鶯兒已經凝固在那了,不敢置信道:“什……什麽?”又轉過頭來看香菱,不可思議道:“怎麽可能?”


    香菱還是不敢抬頭,賈薔則聲音清冷的問道:“你來做什麽?”


    鶯兒心慌意亂中,趕緊將方才丟向香菱的包袱重新撿起來,訥訥道:“小薔二爺,我們姑娘知道你今日要去南邊,特意備了個鬥篷給你,說南邊兒濕冷,讓二爺你保重身子。”


    賈薔聞言頓了頓,到底沒讓鶯兒拿迴去,討厭鶯兒可以,遷怒就沒必要了。


    他麵色淡淡的點了點頭,道:“放那吧,代我謝謝薛姑姑。”


    鶯兒也自知鬧出是非來,不敢多說什麽,放下包袱後,低著頭匆匆離去。


    待她走後,賈薔上前,看著床榻上已經不那麽驚慌害怕,卻仍有些不安的低著頭的香菱,溫聲道:“以後跟著我,不必那麽忍氣吞聲。起來吧,收拾收拾,我們要出門了。”


    香菱乖巧的應了聲,然後從床榻上起來,穿好衣裳簡單洗漱了番後,背起兩個小包袱,跟著賈薔出了梨香院。


    ……


    ps:拐了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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