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局長。”


    “張專員。”


    “請。”


    “請!”


    張庸將徐恩曾單獨帶到一個小會議室。


    裏麵的陳設非常簡單。但是桌麵上,放著一份豐盛的飯菜。


    是用托盤裝著的。有飯。有菜。有肉。有湯。


    徐恩曾看到,臉色頓時繃緊。


    “哢嚓!”


    大門關上。


    外麵反鎖。


    徐恩曾的一顆心頓時懸起來。


    該死!


    張庸要做什麽?


    這一份飯菜是什麽意思?


    混蛋!


    又急又怒。


    霍然轉頭。


    “張庸,你,你,你什麽意思?”


    “徐局長,冷靜。”


    “我,我,你要做什麽?”


    “飯菜是給你準備的。你看還滿意嗎?”


    “你,你……”


    “但是很遺憾,即使不滿意,也沒得換!”


    “張庸,你不要亂來……”


    “徐局長,你擔心什麽呢?上路之前請你吃頓好的,是我應該做的。”


    “你,你,張庸,我,我要見陳部長。我要見委座……”


    “委座就在附近。你可以大聲的唿喊。”


    “我,我,我……”


    徐恩曾又驚又怒。渾身顫抖。


    上路……


    飯菜……


    手腳冰涼。


    腦海空白。


    他怎麽都沒想到,會這樣入局。


    不甘心……


    不甘心……


    怎麽會這樣。


    自己好像沒有做錯什麽。


    自己好像也沒得罪張庸。


    在被張庸多次教育以後,他已經聞到張庸的味道就躲著走了。


    今晚如果不是張庸派人打來電話,他也不敢出現在張庸麵前。


    帶著那麽多人來到委座官邸。以為那麽多人,不可能有事。沒想到,張庸直接給他準備了斷頭飯。


    “張庸,我到底做錯了什麽?”


    “你想想。”


    “專員大人,你說,我改。我改。”


    “徐局長,我聽說,最近重慶不太平,有人和委座說話,聲音很大……”


    “我沒有。我絕對沒有……”


    “你當然沒有。但是,對那些說話很大聲的人,你采取行動了嗎?”


    “我,我……”


    徐恩曾頓時傻眼了。


    他當然知道是誰在委座麵前放肆。


    中統本來管的就是黨部。


    黨內有什麽風吹草動,中統當然知道。


    可是,知道又如何?


    個個都是黨部大佬,誰敢亂動?


    就是兩位陳部長也不敢輕易動作啊!一發不可收拾!


    會被其他人集體攻訐。群情激奮。


    “吃飯吧!”


    “我,我,我……”


    “吃飯吧。早點上路。無用之人。”


    “我,我不是……”


    “你們中統采取措施了嗎?”


    “可是,上麵沒有命令我們動作啊!”


    “你還需要命令?”


    “我……”


    “難道,需要委座當麵跟你說,我很不喜歡那個誰誰誰,你去幹掉他……”


    “不敢。不敢。”


    “還是需要委座白紙黑字的給你寫清楚?”


    “不敢。不敢。”


    徐恩曾冷汗直冒。


    感覺全身都好像冷凍在冰窖裏。


    “吃飯吧!”


    “張專員,我錯了,我錯了,請你再給我一次機會。”


    “吃飯吧。”


    “張專員,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求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會好好表現的。”


    “怎麽表現?”


    “我,我……”


    “吃飯吧!”


    “我今晚就立刻采取行動……”


    “今晚?”


    “對。今晚!今晚!”


    “怎麽行動?”


    “我,我……”


    徐恩曾支支吾吾的。腦海急促旋轉。


    張庸不說話。將勃朗寧m1935手槍拿出來,緩緩的放在桌上。


    “你……”


    “徐局長,吃飯吧!”


    “我,我讓那些人立刻消失!”


    “消失幾個?”


    “兩個。不。三個。三個……”


    “吃飯吧!”


    “四個。五個。五個,五個……”


    “吃飯吧!”


    “七個!七個!七個!”


    徐恩曾最終咬牙切齒。神色猙獰。


    眼前的飯菜很香。但是他不想吃。


    現在的形勢很清楚。張庸迴來了。迴到了重慶。是被委座叫迴來的。


    委座叫張庸迴來做什麽?用膝蓋都能想到。


    請人吃飯。豐盛的斷頭飯。


    今晚這頓飯,如果他不想吃,就得請其他人吃。總之一定要有人吃。


    他徐恩曾不動手。張庸就會動手。


    那些人一樣會消失。但是,還會搭上他徐恩曾。


    沒有人能救他。


    哪怕是他現在大喊委座。


    這裏是委座官邸。


    張庸請他在這裏吃斷頭飯。


    你說是誰允許的?


    “名單。”


    “什麽?”


    “七個人的名單。”


    “我……”


    “來人!”


    張庸朝門外喊道。


    哢嚓。


    門鎖打開。


    林千鈞推門進來。


    垂手肅立。


    “專員。”


    “拿紙和筆來。”


    “是。”


    林千鈞轉身出去。


    很快就拿來鋼筆和信紙。擺在徐恩曾的麵前。


    徐恩曾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拿起鋼筆。遲遲沒有動作。不敢輕易落筆。


    他很清楚,名單一旦寫下,會有什麽後果。


    都是黨部骨幹。


    都是同盟會元老。門生故舊很多。


    很多人在軍隊裏麵也有實力。和一些將領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將這七個人全部清除,可不是殺紅黨那麽簡單。


    絕對會被黨部其他人圍攻的。群情激奮之下,他會成為替罪羔羊。


    可是,如果不寫……


    “徐局長,飯菜冷了就不好吃了。”


    “我……”


    “吃飯吧!”


    “我寫!”


    徐恩曾再也無法猶豫。


    隻好重重的寫下七個人的名字。然後有氣無力的鬆開鋼筆。


    張庸隨手拿過信紙。發現他寫的名單,和戴老板給的一樣。


    很好。


    就是這七個人了。


    抬手。看看手表。晚上九點。正好開始幹活。


    “有行動計劃了嗎?”


    “我……”


    “這份飯菜冷了,不好吃了。你不想吃,就請其他人吃。”


    “知道了。”


    徐恩曾終於是迴過神來了。


    已經沒退路了。


    今晚必須幹活。


    自己是局長,隻要下命令。


    具體執行都是下麵的人。安排他們去執行任務。


    誰沒完成任務,誰就吃這頓飯。


    “來人!”


    “在!”


    大門打開。


    林千鈞推門進來。


    “徐局長,你去請執行任務的人過來。”


    “是。”


    徐恩曾勉強站起來。到隔壁大會議室去叫人。


    很快,七個中統的骨幹到來。


    其中,就有副局長葉秀峰。還有一個熟人馮吉良。


    但是沒有看到葉萬生。也沒看到金霖。估計級別不夠。今晚還沒資格到來委座官邸。


    眾人魚貫進來。看到張庸麵前的手槍。還有豐盛的飯菜。


    有的疑惑。不明所以。但是更多的,卻是一顆心懸起來。


    要命……


    “你們都看到了。”


    “今晚,我要請人吃飯。斷頭飯。”


    “你們就是去負責請人吃飯的。如果別人不吃,你們就得自己吃。”


    張庸開門見山。


    將名單推到桌麵中間。


    “七個人!”


    “一對一。”


    “淩晨三點之前,必須有人將飯吃下去。”


    “現在,徐局長給你們安排任務。我和你們徐局長會在這裏等待你們迴報。”


    張庸慢條斯理的說道。


    徐恩曾開始分配任務。


    葉秀峰、馮吉良等人都是沉默不語。接到任務,轉身離開。


    今晚的情況,已經非常清楚。無需選擇。


    要麽是自己吃斷頭飯。


    要麽是請人吃斷頭飯。


    你選哪個?


    很快,會議室裏麵就剩下張庸和徐恩曾兩人。


    張庸擺擺手,“徐局長,請坐吧。你今晚不用吃飯了。別人會吃。”


    “好……”徐恩曾緩緩的坐下來。


    “徐局長,我知道你對我很不滿。但是我無所謂。”


    “不敢……”


    “今晚,我是給你們中統一個機會。”


    “願聞其詳。”


    “徐局長,你是不是想要投靠日本人?”


    “你說什麽?”


    徐恩曾霍然站起來。好像受驚的兔子。


    又急又怒。臉頰都扭曲了。


    “汙蔑!汙蔑!”


    “徐局長,何必那麽生氣?”


    “你這是汙蔑!血口噴人!”


    “我就不信,這七個人,和日寇沒有任何聯係。”


    “我,我……”


    “如果沒有日寇在背後指使,他們怎麽敢跳出來。”


    “我,我不知道……”


    “所以,徐局長,你是要留一條後路,對嗎?”


    “什麽後路?”


    “如果哪天日本人勝利了,徐局長也有退路。可以在日本人那裏也謀取一份差事。”


    “我,我沒有……”


    “唉,還是徐局長聰明啊!準備了後路。你看我張庸,就笨的要死,眼裏隻有委座,將其他人都全部得罪光了。要是委座失勢,我絕對會被五馬分屍,剁成肉醬。”


    “我,我沒有。專員大人,我真的沒有。我可以對天發誓。我真的……”


    “要我相信你。得拿出點誠意來。”


    “你……”


    “誠意。懂嗎?”


    “我……”


    “算了。夏蟲不可語冰。”


    “你要多少?”


    徐恩曾忽然福至心靈。醒悟過來。


    什麽是誠意?張庸需要什麽誠意?這王八蛋完全就是需要錢啊!


    在他的眼裏。錢就是誠意。誠意就是錢。


    “三十萬。”


    “你……”


    徐恩曾差點脫口而出,你不如去搶!


    幸好,話到了嘴邊,又硬生生的縮迴來。對方明碼標價,他也不敢討價還價。


    三十萬,如果能夠打發張庸這個喪門星,他很樂意。


    隻盼從此以後兩人不再相見。


    有多遠躲多遠。


    “徐局長,委座讓我組織督察總隊哦……”


    “好!”


    徐恩曾答應了。


    督察總隊。誰知道是要督察什麽?


    如果始終盯著他徐恩曾,他以後就別想有一天好日子過。


    須知道,他的老婆,費俠,現在最熱心的事,就是各種做生意。撈錢。走私。他的前妻也是。


    這兩個女人,非但沒有仇視,反而是聯手將生意越做越大。


    如果是張庸橫插一腳,那就哦豁。


    戴笠插手,他徐恩曾還有反擊的能力。遇到張庸就不行了。


    兩枚國光勳章啊!


    地上能打。天上能打。誰能望其背?


    如果今晚張庸真的強行請他吃下斷頭飯,估計陳家兄弟都沒辦法給他伸冤。


    你有什麽冤?


    委座不高興。


    你死有餘辜!


    “既然徐局長那麽爽快,那我也送徐局長一份禮物。”


    “什麽?”


    張庸拿出一張信紙。


    放在桌麵上。然後推到徐恩曾的麵前。


    徐恩曾小心翼翼的接過來。掃一眼。頓時內心狂喜。覺得三十萬太值了。


    這是張庸手寫的書麵命令。


    督察專員大人查明,以上七人,都和日寇有所勾結。證據確鑿。就地處決。以正國法。


    後麵有張庸的簽名。白紙黑字。清清楚楚。


    “來人!”


    “在。”


    林千鈞推門進來。


    垂手肅立。


    “拿印泥來。”


    “是。”


    很快,印泥拿來。


    張庸當著徐恩曾的麵,按了手印。


    “徐局長,請。”


    “謝謝!”


    徐恩曾急忙彎腰道謝。


    雖然今晚被迫行動。又被迫拿出三十萬。


    但是,和張庸的這份書麵命令相比起來,簡直是太值當。給更多一點都願意。


    隻要有張庸就這個擋箭牌在,其他人就拿他沒辦法。


    你們攻擊我做什麽?我隻是單純的執行命令。下命令的人是張庸。你們去找他。


    看。白紙黑字。手印都按了。都是張庸的意思。


    “徐局長,不用藏著掖著。你現在就可以對外宣布,是我張庸下達的命令。”


    “不敢……”


    “拿錢辦事。我是有信譽的。你盡管推給我就是。”


    張庸輕描淡寫。


    最擅長的本事就是背鍋。背鍋技能滿級。


    背的鍋越大,以後獲得的利益就越大。何況,這也算不了很大的鍋。輕鬆背起。


    殺你幾個黨部骨幹怎麽啦?又不是沒殺過……


    徐恩曾沉默不語。


    “啪!”


    “啪!”


    遠處隱約有槍聲傳來。


    張庸站起來。


    “徐局長,你可以走了。”


    “好。”


    徐恩曾求之不得。急忙起身離開。


    忽然又被張庸叫住。


    “徐局長,錢,送到宋子瑜小姐身邊人那裏。”


    “明白。明白。明白。”


    “好。”


    張庸滿意的點點頭。


    宋子瑜還沒迴來。但是在重慶肯定有人。


    比如說那個小美。


    徐恩曾不可能不知道。


    既然知道,就會操作。


    徐恩曾急忙帶人離開。


    到了外麵以後,第一時間就是安排人,立刻準備三十萬銀票。


    必須第一時間將錢送過去。不給張庸再次發難的機會。


    否則,天知道張庸什麽時候又給自己準備一頓斷頭飯。


    怕。


    他是真的怕。


    隻希望以後張庸都不要再來找自己。


    哪怕每年上貢三十萬保護費,也不是不可以。隻求一個心安……


    咦?


    每年三十萬?


    好像可以考慮。真的。


    心思頓時活躍起來……


    如果每年用三十萬就能躲避張庸這個災星,性價比簡直太高。


    和那些拿了錢,卻又沒擔當的人相比,張庸簡直就是信譽典範。隻要你肯給錢。他是真的辦事。


    白紙黑字。


    將所有的責任全部扛過去。


    就是這麽硬朗。試問有幾個人能做到?找不到第二個。


    “阿嚏!”


    “阿嚏!”


    張庸連續打噴嚏。


    摸摸鼻子。做好了今晚打持久戰的準備。


    長夜漫漫,估計今晚會有很多人問候他張庸全家。可能還包括一百八十代祖宗。


    但是無所謂了。


    拉仇恨技能早就點滿。祥瑞禦免……


    林千鈞推門進來。


    “專員,憲兵司令部的穀司令來了。”


    “請他進來。”


    “是。”


    林千鈞轉身出去。


    很快,穀正倫單獨進來了。


    看到張庸麵前的手槍,還有旁邊的飯菜……


    頓時臉色煞白。腦海裏翁的一聲巨響。整個人頓時麻瓜在當場。


    張庸:……


    哦,嚇到人了。


    將堂堂的憲兵司令都嚇到了。


    站起來,笑著說道:“穀司令,別緊張,我剛才是要請中統的徐局長吃飯來著。但是他不想吃。於是請其他人去吃了。你聽到槍聲沒有?就是在請別人吃飯呢!”


    “我,我……”穀正倫一時間還沒迴過神來。


    滿腦子就三個字——


    斷頭飯……


    斷頭飯……


    “千鈞。搬走。搬走。”


    “是。”


    林千鈞將飯菜搬走。


    張庸也將手槍收起。


    穀正倫的臉色這才漸漸恢複正常。


    【未完待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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